季慕祁在卡座里坐下,换了个姿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沏了杯热茶,杯子就搁在前面的桌上,也不喝。由着茶杯里丝丝缕缕热气往上蒸腾,隔空划过他的颊面,他人放松,但坐的直,隐在水汽后面,老神在在。

    周易看着季慕祁,打趣说:“老季,你搁不着在我们这摆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啊!犯不着犯不着,我们可都盼着你多破破戒。”

    成鲸嗤笑:“他要是能多破破戒,你都能当爷爷了。”

    周易难得被成鲸呛了声,两人分分钟内讧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幼儿园尿裤子到青春期写情诗,老底都被掀了个干净。

    陆轻手里盘着两个核桃,没做声。

    这两核桃从未见他离过手,几乎是走哪儿都带着。

    季慕祁移开目光,看着眼前的水雾随口问他:“你和白鲫还在纠缠呢?”

    陆轻答得随意:“分了。”

    几年的感情在他这里淡薄得如同季慕祁面前茶杯里的热气,散了就散了。

    周易和成鲸听到之后停下了幼稚的吵嘴,两人面色都有点沉寂。

    隔了会还是周易先笑着打哈哈:“分了就分了,咱们轻哥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成鲸实心眼认死理,明显对陆轻漫不经心的态度不赞同:“可是,轻哥,白姐真的很好,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们会修成正果的。不过分了也好,白姐今年二十七了,你不打算娶人别耽误了也好。”

    不知道是戳了陆轻哪一点,他突然疾言厉色对着成鲸说:“我他妈哪知道她突然发疯提分手!”

    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冲,莫名其妙的把邪火发在了兄弟身上。

    他起身说了句抱歉,推开包厢门走了。

    包厢里还剩三人,成鲸和周易面面相觑,季慕祁还是那副样子,身姿挺拔,人面隐在袅袅的热气下,看着还真有那么点悲天悯人的出家人样子了。

    成鲸简直是欲哭无泪,他好不容易把晚班推了,攒个局喊大家聚一聚,结果一个两个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轻哥怎么了?他虽然从没对我和颜悦色过,但他也从来没跟我急眼过啊?周易,他刚是不是生气了?”

    成鲸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朝着周易问,不等周易答他,他又补充了句说:“不对,这是他第二次朝我生气。上一次还是阿姨过世那会,我不小心把他和阿姨合照的镜框打碎了。”

    陆轻虽然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冷脸,但很少和人生气,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周易也觉得头疼。

    “不是,你今天非呛他干嘛?”

    “我哪知道,我轻哥半点不在意的样子就替白姐不值。”

    半晌,又逮到挑起这话的罪魁祸首。

    “祁哥,你怎么回事,突然提起白姐?”

    成鲸问完这话,周易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看着季慕祁问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对哦,季慕祁,你居然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你他妈居然老早就知道了,然后让我们来承受轻哥的怒火,你也太不做人了吧!”

    成鲸出离愤怒了。

    半晌他又悟出什么,语气颇为震惊。

    “所以!你他妈是听到陆轻的话才过来的!哇,我觉得我才是那个虐文女主角,你们都在利用我,我太苦了我!”

    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季慕祁。

    季慕祁也不是心虚,他咳了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才解释说:“前两天去谈合作,新乙那边请打球,我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白鲫,她跟着庞家老二来的。”

    周易反应过来:“所以你今天是故意激他。”

    说到这个,季慕祁也有些沉默。

    “我没打算激他,我们几个里面他一直是最年长最有方向的,我只是确认一下,他自己心里有底就好。”

    季慕祁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周易叹了口气:“怕就怕轻哥他自己也没看清。”

    成鲸听完,沉思了会说:“那是不是错怪你了。”

    周易听到季慕祁说“你知道就好,冤枉好人”,他怕自己没忍住露出来张笑脸伤害成鲸幼小的心灵,只好探过身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借此掩饰自己脸上弥漫的笑意。

    还不是故意的,他和陆轻那两句对话分明是说给他们俩听的。早就料到了成鲸那个傻子会直言出声。

    周易把倒好的茶推到成鲸面前,替他担忧:“你这样要怎么摆脱单身。”

    “我这怎么了?我们院里可多人喜欢我了。”

    周易不打算和成鲸争辩,敷衍地赞同他,把话题又扯到了季慕祁身上:“你对人家姑娘没感情,你又跟人结婚了,你这不是渣吗?”

    成鲸对此表示赞同。

    “……结婚是你情我愿的事,我既不骗婚,也没强抢,怎么就担了渣男的称号。”

    成鲸点头,觉得季慕祁的话也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打算跟她过一辈子?”

    “别人相爱都未必相守一生,你觉得呢?”

    “哦,那还不是打算抛妻,还说不是渣男。”

    季慕祁闭了嘴,觉得自己是傻子才跟他讨论什么爱不爱渣不渣的话题。

    “菜怎么还没上?”

    季慕祁抬手敲了两下桌子。

    “没点啊,上什么菜。”

    “……”

    季慕祁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真不应该瞎操心。

    “你还没吃饭啊!这都几点了?我们都吃完了过来找你喝茶的。”

    成鲸才琢磨完两方辩手的话,回过神来。

    “是啊,现在吃夜宵也还早,我们只点了壶茶。”

    周易跟着开口,语气很是欠揍。

    季慕祁抱着不能白走一趟的想法,叫了服务员,点了两个菜。等菜期间忍受着他们不着三不两的聊天。还得隔三差五的被迫参与一下。

    “祁哥,结婚是什么感觉啊?”

    成鲸好奇。

    “你去结一下就知道了。”

    季慕祁皮笑肉不笑敷衍一笑。

    “我不就是现在结不了才问你的吗?我要是结婚了还有你什么事。”

    服务业敲门进来送餐,季慕祁没再搭理他们俩了,开始吃饭。季慕祁吃饭速度快,吃完也走了。

    成鲸惆怅:“他怎么也走了?”

    周易喝口茶:“他已婚人士,跟我们不一样。”

    “周易,你说人再聪明,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也会看不清?”

    “你说陆轻啊?”

    “嗯。”

    “可能吧,当局者迷,毕竟连你都看出来了。你说,季慕祁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看他今天紧张的态度,至少应该不讨厌他老婆。”

    “希望他看得清喽!”

    ·

    季慕祁九点多回的老宅。

    他开车进院子里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二楼。还亮着灯。

    车停在车库里,人上了楼。

    他想起白天阿姨给他发的短信,又回忆起二楼放假亮着的灯,顿时觉得短信内容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季慕祁停在苏橙门外,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季慕祁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散了散腕上的袖扣,作为等候的几秒,之后便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动作,直接抬手放在门把手上,拧了半圈将门打开了。完全没有不能随意打开女孩子房间门的自觉。

    季慕祁将门推到半开,灯光打在门扇上,他身影落在门扇盖下来的阴影里。

    房间顶上的灯开着,季慕祁一眼看见的便是靠在窗户旁边的那张大床,而房间的主人此刻正靠着床头,歪歪斜斜地睡着了,倒是乖觉地盖了半张被子,手里还拽着本杂志,凌乱的散在被子上。

    季慕祁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将门往自己这边拖了几分,他站在门口,转身欲出门。

    卧房的床边,季慕祁臭着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这么奇怪的睡姿,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

    季慕祁稍微弯下腰,扫了眼大开的书页,上面郝然印着超出他审美水平的时装搭配和前卫的妆容。季慕祁伸出手捏着书脚轻轻把书抽出来,扔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依旧是打开着的那页,他就这么把书摊在那里。

    他看了眼被子,觉得应该再往上盖着些,免得胸腔这块散热过多,冻着。

    季慕祁盯着苏橙压在被子的手,觉得十分碍眼。他要怎么才能在被子被重物压着的情况下将被子往上提一截呢。

    其实很简单。

    这怎么可能难倒他季慕祁呢。

    他只要拉着被角直接开始往下掀,直到被子摆脱了苏橙手臂的束缚,停下来,再往上一拉,直接盖到脖子下,就完事了。

    季慕祁视线从苏橙的手臂一路往上,停在了她的锁骨水平线的位置。当然他看的不是锁骨,苏橙穿的是棉质的睡衣,那种有衣领带扣子那种,不是穿的什么吊带的真丝睡裙,那他的方案确实可行。

    只要被子盖好了,他就可以走了,至于人是以何种姿势入睡,明天起床会不会脖子痛那就不在他的操心范围了。

    季慕祁站在床头,瞅准了,捏着垂下来的被角稍微提起来些,往下拉。

    被子拉至一半,床上睡着的人动了动。

    迷迷糊糊的,苏橙觉得光线亮的有些刺眼,她抬起手搭在眼睛上,想要挡挡。

    朦胧间,好像看见了季慕祁。

    而季慕祁顺着苏橙的手,视线往上,最后和苏橙四目相对。

    他捏着被子的手一抖,自然而然地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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