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良的尸体在胥江下游被发现,打捞上来的尸体面目全非,顾肖正在联系家人辨认。

    于行看见周慕从进来,疾步上前:“尸体是当地一个渔民网鱼的时候给捞上来的,当地派出所接到报警后,就联系了我们。从衣着看,和李志良失踪当天的衣着一样,上衣口袋有他的身份证,大概率是李志良,目前正打算联系家人做DNA对比。”

    “我去趟法医室,半个小时后让大家去会议室开会。”

    “好。”

    法医室在三楼,负责验尸的法医姓秦,年过半百,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呦,周队来了。”

    “秦主任,我想了解下受害者尸检情况。”

    “初步判定是溺水?”

    “死亡时间呢?”

    “和失踪时间基本吻合,遗体衣着完整,无暴力性损伤,可以排除他杀。尸体在水里泡了太久,详细的尸检报告,我明天给你。”

    “辛苦秦老师了。”

    会议室里。

    “大家说说情况。”周慕从扫了一圈,目光定留在顾肖身上。

    顾肖打起精神,“薛明就是个刺儿头,在学校经常欺负其他同学,特别擅长搞霸凌。薛明的老爸薛长胜是玉龙制药的法人,学校的长胜楼就是他爸捐赠的,而且薛长胜还以个人名义在学校设立了奖学金和助学金,说白了,薛长胜就是学校的金主爸爸,所以,即便薛明是个刺儿头,学校也不会把他开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一阵唏嘘。

    “我在薛明学校还了解到一个情况,去年1份的时候,薛明猥亵了她们同校的一个女生,学校因为担心事情高大,没有报警,被猥亵的女生转学了。也有人说,不是猥亵,是性侵。但是薛明死了,当事人也不在,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

    周慕从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明天去拜访下那个女生,了解下情况。找个女警和你一起,问话的时候委婉一点,别对当事人造成二次伤害。”

    顾肖点头:“行。”

    “你那边什么情况。”周慕从的目光投向李舒格。

    “孟哲在一家叫万千大同的游戏公司就职,苏曼曼在京港二中当计算机老师。去年,他俩结婚了,还作为优秀毕业生被学校邀请回校演讲。”

    李舒格环顾一周,朗声说:“没了!”

    “听起来,还挺圆满哈。”于行瘪了瘪嘴。

    “可不是,从校园到婚纱。故事有了完美的结局,我又相信爱情了。”

    李舒格跟着打趣起来。

    周慕从没理会两人的调侃,陷入沉思:李志良和薛明确实没有交集,但是,李志良杀薛明不像临时起意,不管是行凶时间地点还是——凶器,都像是谋划已久。

    “如果,李志良来京港目标就是薛明呢!”周慕从正色道。

    于林醍醐灌顶:“买凶杀人!或者报复杀人!那就能解释通,为什么李志良要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样的话,我们还要再仔细排查薛明的社会关系。”

    “还有薛长胜的。”周慕从补充。

    于林点头。

    “薛明猥亵的女生叫什么名字?”

    “辛筱月。”

    “查下李志良、廉程同辛筱月的关系。”

    “明白。”

    廉程刚进家,就被赵晓棠扑了个满怀:“从实招来,和你一起吃面的男人是谁?”

    廉程诧异:“你也在?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在门口没进去,怕打扰你俩。快说快说他是谁,老帅了!”

    廉程厌恶道:“赶紧把口水给我擦了。瞧你那出息。不认识!我俩拼桌。”

    赵晓棠嗷嗷叫:“你当我瞎呀,那么多空桌子!拼桌,骗鬼吧你。说,到底是谁?暧昧对象?”

    廉程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半个熟人!你别乱点鸳鸯谱,再说,人家又不喜欢我。”

    “你管他喜不喜欢呢,你喜欢就行了。追帅哥一定要自信,千万别犹豫,有你犹豫的时间,他早就跟别的女生嘴上了,你谈也是谈,别人谈也是谈,那肯定不能便宜别人。”赵晓棠一气呵成。

    “你哪学的歪理谬论。”廉程被她嘴溜的笑岔气。

    赵晓棠实在按耐不住的吃瓜群众的本性:“那他到底谁呀,我瞅他给你又倒水又拿醋的,殷勤的很。”

    “他是京港市刑警支队的队长周慕从,我哥的大学同学。”想了想,廉程还是决定坦白:“我今天一天都在刑警支队的审讯室。小棠,我摊上事了。这次,估计糊弄不过去了。

    赵晓棠一惊:“啊!不至于吧?”

    廉程颓废的点点头:“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于向生是京港市陆安区大学城社区派出所的的基层民警,廉程伤人事件,是他退休前最后出的一次警,记忆犹新。

    “苏曼曼撒谎。”于向生摇摇头:“那小姑娘叫廉程是吧,我去了现场,也去了医院。你是没见,那姑娘脖子被掐的,乌紫乌紫的,都不能打眼看。”

    “受伤的不是孟哲吗?”周慕从不解。

    于向生讥笑了一声:“就他那脑袋上的伤,十之八九是自己拿酒瓶抡的。”

    “自己砸自己?”周慕从又问。

    “可不是。”于向生无奈的摇摇头:“我到现场的时候,廉程的衣服被撕的七零八碎的,还是我脱了外套给她遮上的,那姑娘都吓傻了,窝在角落里发抖。话都说不利索。所以你说,就当时这个状况,这姑娘能和一个男生互殴,还把人打伤?咱俩是警察,应该清楚,男人和女人在体能上外完全不对等,何况孟哲还有帮手。”

    “你是说,苏曼曼。她和廉程关系不是挺好吗。”

    于向生叹气:“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她撒谎我可看的出来。”

    “既然廉程没打人,她为什么要承认。”

    于向生说:“她倒是没承认打人,但是现场三个人,苏曼曼和孟哲的证词是一样的,都说是廉程先动的手,用酒瓶打伤了孟哲。先前,这姑娘还争辩,后来问什么她都不说。急死人了。真的,我从警这么多年,出了这么多现场,第一次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于向生又说:“这事可大可小,学校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也能理解。但是,廉程的妈妈,我真是不能理解,闺女伤成那样,她硬是说没事,不让我们取证,也不让医生开伤情鉴定报告,也不追究对方责任,所以,双方就和解了。哎,这妈够呛。”

    “和解?”周慕从质疑。

    于向生点点头:“学校给廉程记大过一次,通报批评。”

    周慕从问:“孟哲呢?两人互殴,不能只处分一方。”

    于向生叹口气:“那小子后台挺硬,不好招惹。学校好像就口头警告了一下。我听说,后来廉程被她妈妈送精神病去了,哎!”

    周慕从无奈的摇摇头:听着够憋屈的。

    “廉程!”

    廉程刚下班走出公司,就看见了周慕从。廉程头皮一紧:暗盯不行,改成了明盯了吗?

    廉程心里叹气:周慕从是认定李志良杀人这事和她有关,死咬着不放呀。

    “周队,这么巧。”

    “不巧。我是特意来等你的。”

    廉程心说:千万不要!

    “等我?”廉程故意装糊涂:“是案件水落石出了,周队特意过来还我清白?”

    毕业这两年,打诨插科,自解自嘲,廉程是轻车熟路,无师自通。,

    周慕从并不在意她的调侃,诚恳的说:“我请你吃饭。”

    廉程腹诽:又请?别呀!

    廉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拒绝。

    周慕从说:“上次吃火锅不是送了你抵用券吗,今天把它消耗掉,省的过期。”

    廉程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居然还惦记她的火锅抵用券,有够抠门的。

    廉程轻哼了一声:“周队应该还没女朋友吧。”

    “哦,你怎么知道!”周慕从故意装作听不出她语气的戏谑。

    因为太抠。

    廉程扯了扯嘴角:“觉得你挺闲的。这么闲应该多陪女朋友。”

    周慕从知道她在打趣自己,并不反驳:“我刚从一个老前辈那过来。这个前辈你也认识。”

    廉程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于警官,于向生,以前是大学城社区派出所的基层民警,现在退休了。”周慕从说。

    廉程直言:“不认识!”周慕从这么正儿八经说的问她,廉程吃不准周慕从的用意,谨慎的问:“我是应该认识?”

    周慕从想了想,说:“按理说,你应该认识。你大二那年打伤孟哲,他出的现场。”

    廉程呼吸一窒,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连跟着手都抖了起来。

    周慕从原本只想挫下廉程的锐气,哪料廉程反应这么强烈,瞬间懊恼,轻声唤:“廉程。”

    良久,廉程脸色由白转红,咬牙切齿的说:“那个人渣!”

    夜幕降临,商业街上依然人流如潮,霓虹灯在各色建筑物上闪烁不定,发出七彩的光芒,耀人眼目。

    他们在火锅店里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

    “廉程……”

    “你要是问孟哲,免开尊口。没错,我打伤的他,我恨得杀了他。”廉程愤恨的说道:“钱赔了,处分领了,怎么,周队还想为他鸣不平?”说到激动处,廉程“啪”的一声,把盘子拍在桌子上,把周遭的人吓了一跳。

    这显然是气话。

    周慕从没争辩,静静的望向她,沉默许久:“对不起,廉程,我应该向你道歉。”

    廉程不知道他道哪门子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于廉修,我曾经向你承诺,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案。我食言了,愧对廉修,也愧对你。”

    廉程被周慕从的突如其来的道歉搞的无所适从,讪讪的道:“说,谁不会,周队要是真有心,就拿出行动来。”

    周慕从顺水推舟:“眼下,李志良案件算是突破口,我知道你和李志良案子没有关系,我也知道在李志良的事情上,你有隐瞒。廉程,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你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到你。”

    廉程心想:原来在这给她挖坑。审讯室问不出来,换成火锅店她就会说?真当她傻!

    廉程说:“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也未必会信。”

    周慕从不赞成:“那可不一定,说来听听。”

    她哂笑,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悠悠的说:“周队,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周慕从正色道:“我相信你没有打伤孟哲。”

    廉程苦笑:“周队,能不提他嘛,我恶心。”

    想起孟哲身上的烂韭菜味,廉程一阵作呕,胃里翻江倒海……

    廉程喝了一口水:“我有没有打伤孟哲,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已经翻篇了。我不想再提他。”

    周慕从心里叹气:这姑娘太固执了,油盐不进!

    “廉程,我希望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他足够真诚,仿佛能看到了她的心底。

    但是廉程早已过了轻易交心的年纪。

    “……周队,原谅一个人很容易,但是,信任一个人,”廉程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很难”

    信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信任过苏曼曼,结果被苏曼曼送到加害者的位置;她也信任过程敏如,可程敏如又做了什么!连亲生母亲都不能感同身受,她又能信任谁呢?

    难不成还指望几面之缘的周慕从相信她?

    “廉程,我知道,廉修去世后,你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过得不开心。但是,廉程,有些不开心不快乐,也不要一个人慢慢消化。你可以试着告诉朋友亲人,也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倾听。作为局外人,我可能没什么立场说这些。但是,廉程,我只是单纯的希望你开心些。”

    廉程心想这是软硬兼施吗?打了她两拳,又朝她嘴里塞了颗糖。

    廉程心里不屑,无惧的迎上周慕从的目光……他目光坦诚,透过他的眼睛,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海,一个宁静的世界,一个倒映出的自己。

    初秋的傍晚,绿叶渐渐泛了黄,桂花香依旧。漆黑的夜,风轻轻的,月亮挂在树梢。

    待廉程走远,于行才从阴影里闪出来。

    “怎么样,周队,有收获吗?”

    周慕从无奈的摇摇头:“她戒备心很强。”

    于行无奈的说:“打感情牌没用呗。”

    周慕从默认。

    两人驱车赶回队里。

    于行在副驾驶上坐立不安,好几次欲言又止。

    周慕从被他整的心烦,没好气的说:“有话就说。晃的我头疼。”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周墨从紧抿着嘴角,给他一个你爱说不说的眼神。

    “……我今天手贱,去档案室翻了一下廉修的案宗。”说完,于行瞟了一眼周慕从:“两个案子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首先……”

    “写个并案报告给我。我交给罗局。”

    于行随即明白,哀嚎:“我写呀!我哪有时间。”

    “案宗你都查了,写并案报告不是顺手的事。”

    于行一百个不愿意,耷拉着耳朵:“我说周队,都结案了。那罗局能同意吗?”

    周墨从神色凝重,同不同意,他都要试一下。

    周墨从握住于行的一只手,故作深沉的说:“这就看你的了。好好写。”

    于行懊恼的扇了一下自己的手:“让你手贱。”

    总有人说你变了,却没人问你经历了什么?

    廉程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瞪着天花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手机响了许久,陌生号码,无奈之下,廉程接通:“你好,哪位。”

    “廉程是我,徐洁。”

    廉程一股脑的从床上爬起来,“这么晚有事?”

    “你睡了?”

    “还没。你感冒了?”

    她鼻音很重,似乎刚哭过。

    “不碍事。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一面,就咱俩!”或许担心廉程不同意,她特意把“咱俩”加了重音:“我有东西想要你帮我看一下。”

    廉程自然是不愿意的。

    一来她不能给徐洁提供更多宋铭晨的过往,她不是预言家,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二来说人家男朋友的坏话,有嫉妒挑拨的嫌疑,她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最重要的是气味不是一成不变的,变淡了还好,如果变重了,后果如何,很难预知,她不想冒险。

    但是,人家毕竟付了钱呀!

    廉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几点?在哪里?”

    “嗯,我们早点,8点在我酒吧旁边的星巴克。”

    “行吧。”

    入了秋,天气转凉,早晨下了一场,地面湿漉漉的,临下班的时候又起了风,乌云密布,漫天落叶飞舞,空气中泛起一丝丝凉意,廉程裹紧衣衫,快步走向地铁站,她希望能在下雨之前赶回家。

    “廉程!”

    廉程脚步一顿,寻声望去,又是他。

    廉程没好气的说:“周队,你也太闲了吧。”

    周慕从觉察出她的不耐烦,朗声道:“是公事。”

    不等廉程开口,周墨从指了指街对面的咖啡厅:“去那里坐会,我有事问你。”

    确实是公事,于行也在。

    看见周墨从和廉程推门进来,向他们招手:“这里。”

    三人落座。

    于行把咖啡推到廉程面前:“美式,没糖没奶。适合你们这些怕胖的小姑娘。”然后对周慕从耳语:“记得给我报销。”

    周慕从给了他一个自己的体会的眼神。

    廉程礼貌的道声谢谢,然后等着周墨从开口。

    于行拿出一张照片摊在廉程面前:“徐洁,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徐洁。

    廉程点头:“认识。”

    于行问:“9月27号晚上9:15分,徐洁给你打了电话?”

    廉程实话实说:“对。她约我第二天见面。但是,她没来。”

    于行又问:“她又说什么事吗?”

    “没有!”廉程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继续解释:“我们本来约的八点,但是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来,我就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接。后来,她发微信说有事不能来,改天再约,我就走了。”

    “她几点给你的微信?”周慕从问。

    “嗯,我来看看。”廉程翻看手机,拿到周慕从和于行面前:“8:45。”

    周慕从和于行两人对视了一眼。

    廉程生出不好的预感:“出了什么事,徐洁怎么了。”

    “徐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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