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睡前王建华说的话江璟不是没放在心上，以至于他最近接陌生电话的时候态度极为纯良，装得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又用孙子的腔调伺候了某个电诈人员，江璟有些烦地把手机挂上支架，打火踩油门驶出停车场，真想问问云舒烟到底打不打算找他麻烦，不找他就不装了。
江璟跟着导航上了一条大道，又拐进另一条路，进了本地的创业园。
来了几天，江璟算是熟门熟路，停好车，他晃着车钥匙进了A区办公楼。
二楼只有一家公司，下午一点，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江璟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了电脑。
也许是心魔作祟，他在搜索引擎里打下“云舒烟”三个字。
首条是集团官网的管理层信息介绍，版面很大，占了大半个显示屏。左侧是张十分正式的正装照，黑发裸唇、正眉淡笑，右边用一段小字介绍了云舒烟接管集团后的重大举措，简明扼要、铿锵有力。
这些官方信息江璟早就看过，此刻没怎么犹豫地下滑。
下侧是滚动更新的最新信息。
上方两条最正经，分别是《南城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月开幕仪式成功举办》以及《云氏集团豪掷百亿投下首都地皮》。
下面则开始穿插些花边新闻：《云舒烟傅业廷三年离合，豪门婚姻情路坎坷》《细数千金五年空窗：夜吻小鲜肉没闲着》......
江璟实在没忍住点进了第二则新闻，三分钟前刚发的热乎稿。本来他预想约莫是八卦新闻网浮夸起标题博眼球，没想到里面还真有偷拍的接吻照。
深夜的机场停车场，一辆黑得发光的保时捷，驾驶座上是近几年蒸蒸日上的青年演员，他俯身向副驾，闭着眼睛很专心地接吻，而副驾上被吻的女人睁着的双眸晦如深湖，露着漫不经心的半张脸。
“江璟，来这么早。”
江璟关了网页。
来人是这间信息传播公司的前台，年龄和公司历史一样很年轻。
年轻姑娘一到公司就不怎么见外地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巨大的冰拿铁，半道还伸出脑袋很友好地问：“江璟，要不要给你泡一杯？”
“不用了，谢谢。”
没过多久办公室渐渐来人，即将两点，老板到齐，一屋子十几个人除了财务没一个看上去超过三十的，很浓厚的创业氛围。
年轻老板架子不大，客户来了亲自接待，可使唤起人来也十分顺手，招呼江璟去泡两杯咖啡。
这情况看上去和王建华所说的“帮朋友创业”并不吻合，实际上确实是编的。江璟在南城没有朋友，王建华也没有给他安排工作，这份运营助理的兼职是江璟自己找的。
在南城笼统就待两个多月，条件限制诸多，最终选定这间公司纯粹因为不用早起，工作内容还清闲，工资……也就那样吧。
当初他来面试时年轻的公司老板盯着他的简历呆若木鸡，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来自己这间新生儿一般的公司在哪一方面吸引了这位首都大学毕业生的注意力。结果新茅坑还有三天香呢，江璟来这儿还没三天，还不是一样拿他当小弟。
江璟起身进了茶水间，翻出两个纸杯，往纸杯里倒了两包速溶咖啡粉，拿起热水壶的时候发现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倒光了开水没添，于是又重新倒水按烧水键。
什么叫创业艰辛，老板买的热水壶质量很次，烧开水且得等会儿。
江璟就靠着柜子放了会儿空。
刚才看的接吻照猝不及防重新弹窗，他结合着一个星期前的亲眼所见一块琢磨。云舒烟这人从各种角度上讲都无疑是个狠角，自己的命运大抵就押在她身上。
云舒烟瞧不上他他知道，却也不在乎，他没有非要和谁证明自己的自尊，也没有上赶着博取更多的野心，就希望过完这俩月，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回去首都安安生生地读他的研究生。
“小江，泡杯咖啡这么慢？”
江璟回过神来，热水壶已经跳了闸，他用开水冲散咖啡粉又添了些冰块，端着两杯咖啡出了茶水间。
把两杯咖啡送进公司唯一的会客厅兼会议室，江璟坐回自己的工位。
坐下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公司氛围很宽松，他直接把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一串陌生号码，被遛了很多回的江璟没抱什么希望地按下接听键：“喂。”
那头是道公式化的女声：“请问是王思明先生吗？”
诈骗电话也是这腔调，但诈骗电话不会叫他王思明。
他镇定的一声：“是的。”语气纯良无害。
那道女声也波澜不惊地报出一串地名：“今天晚上九点钟，请到这儿来。”
不容商榷的语气，“请”了跟没请一样。江璟温声细语地说了声：“好。”
挂了电话，手机立马收到一条短信，是刚才通话的文字版。
办公氛围宽松也有点不好，就是容易听见不该听见的话。
江璟这人话不多显得不热情，但好歹是名校高材生，这时候就有人主动关心道：“小江，是什么电话？”
江璟低头看手机明目张胆地开小差：“诈骗。”
不远处的前台姑娘戳戳自家当行政的男友：“看看别人，诈骗电话都温声细语地接，再看看你，没素质。”
那头被人污蔑成违法人员的夏琳放下电话，拿起旁边放着的平板打算进去给老板顺一下之后两天的行程，没想到老板比她更快：“夏琳，进来一下。”
“贺朝城的事怎么又出报道了？”云舒烟今天穿了套熨妥的西装，头发也梳了起来，盯着电脑屏幕面无表情。
夏琳忙早上晨会后需要落实的工作大纲忙了大半天，这时赶紧拿出平板看了看，说：“大概是贺先生最近播的古装剧大火，媒体为博热度翻了旧账。”顿了顿，“需要我联系公关部吗？”
“不用。”一句话的时间，云舒烟眉头一展，又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嚣张，“随他们说。”
“好的。”夏琳回，“您吩咐的电话已经打了。”
云舒烟闻言，分出个一秒的眼神看她一眼：“对方什么反应？”
“说了句‘好。’”
“嗯。”
“云总，今晚和启明基金的晚餐定在了菲斯酒店的法国餐厅。香港的行程则是明后两天。”
云舒烟开始抽出桌角分标签整齐叠放着的文件夹：“嗯。”
这就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夏琳拿着平板一一确认：航班、下榻酒店、主要工作行程以及应酬，末了说：“周日中午的午餐还没定，您有心仪的餐厅吗？”
云舒烟回：“没，你定吧。”
职场人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夏琳面带微笑地回：“好的。”
晚上八点半，云舒烟经酒店私人电梯下了停车场。
上了早已等候在侧的宾利后座，云舒烟有些憋闷地解了衬衫上方最顶的那颗扣子。金融界的人就是狡猾，烈酒喝得她有些烦躁。
前座副驾的夏琳适时递过来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温凉的蜂蜜水。
喝了两口蜂蜜水，又盯了窗外冷静了会儿，云舒烟恢复了状态。她问夏琳：“晓寒呢。”
夏琳回：“已经到您家里了。”
云舒烟点点头。
到了自家车库，前座的夏琳接了个电话，说是王思明先生已经到了，保镖正领着人坐高尔夫球车过来。
云舒烟抬手看了眼腕表，八点四十五分。她原计划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开始游戏，那现在就这样吧。
她让司机待命，给了夏琳一条车钥匙让她开车回家，自己拎着包踩着高跟鞋全副武装地去了入户前厅，不知道的以为要和谁谈判。
高尔夫球车晚一步到，保镖下车礼貌地给王思明领路。
王思明今天也穿得很一般，宽松的短袖白衬衫配浅色系牛仔裤，脚上还是那双白布鞋。云舒烟觉得有些刺眼地移开了视线，酒意没有完全消散，脑子里不免补充了些那晚实际看见的曲线，又想到体检报告上的真名，江璟。
她回神，王思明走了过来，仍是那副局促的样子，叫了她一声：“舒烟姐。”
初见时云舒烟瞧不上，此时却瞧得分外有耐心，留意到对方很有演技细节虚握着的拳头，她拿着腔调高傲地说了句：“进去说吧。”
说完转身开门，背后的王思明不远不近地跟着。
进去换拖鞋，走到沙发坐下。
王思明正襟危坐，云舒烟不正经交叠着长腿斜斜靠着：“这房子怎么样？”
王思明的视线很老实，一来这样符合人设，二来江璟对不是他的东西没兴趣。此刻他听见这话内心咯噔一声，不由打量几眼，声音里带着些真情的疑惑：“挺好。”
云舒烟仿佛菜场买菜：“你就住这儿吧。”
王思明很符合人设地拒绝了：“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我妈让我照顾你，我要是没把你照顾好不成我的责任了。”
“我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大的房子，我爸给我订的酒店挺好的。”
云舒烟很会抓重点地：“谁跟你说你一个人了。”
王思明猛地看向她：“那,那还有谁？”
云舒烟大方迎上王思明颤抖的视线，粲然一笑：“这是我家，你说还有谁。”
她换了姿势，但一样的好整以暇：“不用这么害怕。我们是姐弟，难不成我还能对你做些什么吗？”
又用孙子的腔调伺候了某个电诈人员，江璟有些烦地把手机挂上支架，打火踩油门驶出停车场，真想问问云舒烟到底打不打算找他麻烦，不找他就不装了。
江璟跟着导航上了一条大道，又拐进另一条路，进了本地的创业园。
来了几天，江璟算是熟门熟路，停好车，他晃着车钥匙进了A区办公楼。
二楼只有一家公司，下午一点，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江璟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了电脑。
也许是心魔作祟，他在搜索引擎里打下“云舒烟”三个字。
首条是集团官网的管理层信息介绍，版面很大，占了大半个显示屏。左侧是张十分正式的正装照，黑发裸唇、正眉淡笑，右边用一段小字介绍了云舒烟接管集团后的重大举措，简明扼要、铿锵有力。
这些官方信息江璟早就看过，此刻没怎么犹豫地下滑。
下侧是滚动更新的最新信息。
上方两条最正经，分别是《南城非物质文化遗产展演月开幕仪式成功举办》以及《云氏集团豪掷百亿投下首都地皮》。
下面则开始穿插些花边新闻：《云舒烟傅业廷三年离合，豪门婚姻情路坎坷》《细数千金五年空窗：夜吻小鲜肉没闲着》......
江璟实在没忍住点进了第二则新闻，三分钟前刚发的热乎稿。本来他预想约莫是八卦新闻网浮夸起标题博眼球，没想到里面还真有偷拍的接吻照。
深夜的机场停车场，一辆黑得发光的保时捷，驾驶座上是近几年蒸蒸日上的青年演员，他俯身向副驾，闭着眼睛很专心地接吻，而副驾上被吻的女人睁着的双眸晦如深湖，露着漫不经心的半张脸。
“江璟，来这么早。”
江璟关了网页。
来人是这间信息传播公司的前台，年龄和公司历史一样很年轻。
年轻姑娘一到公司就不怎么见外地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巨大的冰拿铁，半道还伸出脑袋很友好地问：“江璟，要不要给你泡一杯？”
“不用了，谢谢。”
没过多久办公室渐渐来人，即将两点，老板到齐，一屋子十几个人除了财务没一个看上去超过三十的，很浓厚的创业氛围。
年轻老板架子不大，客户来了亲自接待，可使唤起人来也十分顺手，招呼江璟去泡两杯咖啡。
这情况看上去和王建华所说的“帮朋友创业”并不吻合，实际上确实是编的。江璟在南城没有朋友，王建华也没有给他安排工作，这份运营助理的兼职是江璟自己找的。
在南城笼统就待两个多月，条件限制诸多，最终选定这间公司纯粹因为不用早起，工作内容还清闲，工资……也就那样吧。
当初他来面试时年轻的公司老板盯着他的简历呆若木鸡，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来自己这间新生儿一般的公司在哪一方面吸引了这位首都大学毕业生的注意力。结果新茅坑还有三天香呢，江璟来这儿还没三天，还不是一样拿他当小弟。
江璟起身进了茶水间，翻出两个纸杯，往纸杯里倒了两包速溶咖啡粉，拿起热水壶的时候发现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倒光了开水没添，于是又重新倒水按烧水键。
什么叫创业艰辛，老板买的热水壶质量很次，烧开水且得等会儿。
江璟就靠着柜子放了会儿空。
刚才看的接吻照猝不及防重新弹窗，他结合着一个星期前的亲眼所见一块琢磨。云舒烟这人从各种角度上讲都无疑是个狠角，自己的命运大抵就押在她身上。
云舒烟瞧不上他他知道，却也不在乎，他没有非要和谁证明自己的自尊，也没有上赶着博取更多的野心，就希望过完这俩月，他能得到他想要的回去首都安安生生地读他的研究生。
“小江，泡杯咖啡这么慢？”
江璟回过神来，热水壶已经跳了闸，他用开水冲散咖啡粉又添了些冰块，端着两杯咖啡出了茶水间。
把两杯咖啡送进公司唯一的会客厅兼会议室，江璟坐回自己的工位。
坐下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公司氛围很宽松，他直接把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一串陌生号码，被遛了很多回的江璟没抱什么希望地按下接听键：“喂。”
那头是道公式化的女声：“请问是王思明先生吗？”
诈骗电话也是这腔调，但诈骗电话不会叫他王思明。
他镇定的一声：“是的。”语气纯良无害。
那道女声也波澜不惊地报出一串地名：“今天晚上九点钟，请到这儿来。”
不容商榷的语气，“请”了跟没请一样。江璟温声细语地说了声：“好。”
挂了电话，手机立马收到一条短信，是刚才通话的文字版。
办公氛围宽松也有点不好，就是容易听见不该听见的话。
江璟这人话不多显得不热情，但好歹是名校高材生，这时候就有人主动关心道：“小江，是什么电话？”
江璟低头看手机明目张胆地开小差：“诈骗。”
不远处的前台姑娘戳戳自家当行政的男友：“看看别人，诈骗电话都温声细语地接，再看看你，没素质。”
那头被人污蔑成违法人员的夏琳放下电话，拿起旁边放着的平板打算进去给老板顺一下之后两天的行程，没想到老板比她更快：“夏琳，进来一下。”
“贺朝城的事怎么又出报道了？”云舒烟今天穿了套熨妥的西装，头发也梳了起来，盯着电脑屏幕面无表情。
夏琳忙早上晨会后需要落实的工作大纲忙了大半天，这时赶紧拿出平板看了看，说：“大概是贺先生最近播的古装剧大火，媒体为博热度翻了旧账。”顿了顿，“需要我联系公关部吗？”
“不用。”一句话的时间，云舒烟眉头一展，又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嚣张，“随他们说。”
“好的。”夏琳回，“您吩咐的电话已经打了。”
云舒烟闻言，分出个一秒的眼神看她一眼：“对方什么反应？”
“说了句‘好。’”
“嗯。”
“云总，今晚和启明基金的晚餐定在了菲斯酒店的法国餐厅。香港的行程则是明后两天。”
云舒烟开始抽出桌角分标签整齐叠放着的文件夹：“嗯。”
这就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夏琳拿着平板一一确认：航班、下榻酒店、主要工作行程以及应酬，末了说：“周日中午的午餐还没定，您有心仪的餐厅吗？”
云舒烟回：“没，你定吧。”
职场人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夏琳面带微笑地回：“好的。”
晚上八点半，云舒烟经酒店私人电梯下了停车场。
上了早已等候在侧的宾利后座，云舒烟有些憋闷地解了衬衫上方最顶的那颗扣子。金融界的人就是狡猾，烈酒喝得她有些烦躁。
前座副驾的夏琳适时递过来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温凉的蜂蜜水。
喝了两口蜂蜜水，又盯了窗外冷静了会儿，云舒烟恢复了状态。她问夏琳：“晓寒呢。”
夏琳回：“已经到您家里了。”
云舒烟点点头。
到了自家车库，前座的夏琳接了个电话，说是王思明先生已经到了，保镖正领着人坐高尔夫球车过来。
云舒烟抬手看了眼腕表，八点四十五分。她原计划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开始游戏，那现在就这样吧。
她让司机待命，给了夏琳一条车钥匙让她开车回家，自己拎着包踩着高跟鞋全副武装地去了入户前厅，不知道的以为要和谁谈判。
高尔夫球车晚一步到，保镖下车礼貌地给王思明领路。
王思明今天也穿得很一般，宽松的短袖白衬衫配浅色系牛仔裤，脚上还是那双白布鞋。云舒烟觉得有些刺眼地移开了视线，酒意没有完全消散，脑子里不免补充了些那晚实际看见的曲线，又想到体检报告上的真名，江璟。
她回神，王思明走了过来，仍是那副局促的样子，叫了她一声：“舒烟姐。”
初见时云舒烟瞧不上，此时却瞧得分外有耐心，留意到对方很有演技细节虚握着的拳头，她拿着腔调高傲地说了句：“进去说吧。”
说完转身开门，背后的王思明不远不近地跟着。
进去换拖鞋，走到沙发坐下。
王思明正襟危坐，云舒烟不正经交叠着长腿斜斜靠着：“这房子怎么样？”
王思明的视线很老实，一来这样符合人设，二来江璟对不是他的东西没兴趣。此刻他听见这话内心咯噔一声，不由打量几眼，声音里带着些真情的疑惑：“挺好。”
云舒烟仿佛菜场买菜：“你就住这儿吧。”
王思明很符合人设地拒绝了：“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我妈让我照顾你，我要是没把你照顾好不成我的责任了。”
“我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大的房子，我爸给我订的酒店挺好的。”
云舒烟很会抓重点地：“谁跟你说你一个人了。”
王思明猛地看向她：“那,那还有谁？”
云舒烟大方迎上王思明颤抖的视线，粲然一笑：“这是我家，你说还有谁。”
她换了姿势，但一样的好整以暇：“不用这么害怕。我们是姐弟，难不成我还能对你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