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尔圣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确定要让所有天使一起？”
塔娜莎答应带天使去寻找高阶恶魔的藏身地，临行前，面对十六个蓄势待发准备迎接一场恶战的天使们，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传达错了什么。
“我提个小小的建议，只要五个天使一起去就好，其余重心任务可以落在迈所西亚小镇内部，您觉得呢？”
“外一遇到突发而至的情况呢。”米洛尔不确定，他承认他现在是紧张的，他还是第一次在没有祂和天使长的带领下面对如此厉害的恶魔！
“不必担心，光明的力量是强大的，我保证你们都会毫发无伤。”
塔娜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她的脑海里十分清晰，金色的光芒比之于躲在暗处的黑暗简直是压倒性的胜利。
“当然，如果您不放心请忽略我的建议，我只是觉得安抚解救被困在家的小镇居民们也是一个重要且迫在眉睫的事情。”她真诚补充道——
才怪，去得人多了她可就没办法更好地接近米洛尔了。
米洛尔想了下，还是决定带一半的同伴。
穿过泥泞的小路，繁密的高高的灌木丛，深林里突然变成了黑夜，准切来说是浓稠的黑雾弥漫在空中，遮住了阳光的渗透。
一路上还有暗夜怪物的袭击。
幸亏有天使发出的荧光，塔娜莎才勉强觉得不窒息。
黑雾最粘稠处，有五个形状像人一样的生物躲在阴湿的山洞里，还在不断为地面痕迹几乎淡到不可见的传送阵输送力量。
一个接一个的恶魔伴随着嘶吼声钻出。
不敢犹豫，天使们张开翅膀，施展神术，发出圣光驱散黑暗的力量。
这些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魔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圣光净化，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就随着黑雾一同消散。
视野重新亮起，空气尘埃荡净，一个较小的天使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看来所谓的高阶恶魔也不是很厉害嘛！”
“不完全是，地狱大门已经被神明封印，强大的黑暗力量是挣脱不开的，相反越是弱小越是容易逃脱。当然，如果为了逃出地狱，放弃强大的力量也是可以的。”
塔娜莎声音空灵悦耳，恍若来自天外，为这个天真的小天使科普道。
“啊，可是吾神从来没有给我们说过诶？”小天使眼底透出浓浓的疑惑。
米洛尔向前一步，薅了薅小天使软的一塌糊涂的金发，“小艾德，塔娜莎小姐说得没错。不过吾神做任何决定都是有祂的考量的。”
接着，他在石痕的传送阵前单膝着地半蹲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石痕。
上面缠绕的黑色纹路褪去，生效的符咒已经淡得几乎就要消失了，其构建的传送通道也摇摇欲坠。
这不是高级传送阵，只是最普普通通的单向阵，甚至它破坏的程度也不是时间流逝造成的，很明显是制作者并不熟练，在地狱那头的主阵都没能完全投射到这儿。
“奇怪，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黑暗的力量呢？”
这不应该啊，米洛尔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神国安逸太久了，神力和感知力都退步了。
其余的天使也凑上去研究，百思不得其解。
塔娜莎适时出声：“很正常，这个传送阵构建的力量源来自地狱之主——撒旦的力量，超出百米范围内任谁也感知不到。”
“什么！”
塔娜莎的话炸弹投进平静地水里，瞬间天使惊惧的声音响起。
“那得赶紧上报吾神！”
“撒旦制作传送阵不会是在谋划逃出地狱吧！”
一个性子急的天使已然张开翅膀准备赶回神国。
见走向不对，塔娜莎赶紧解释安抚紧张的天使们，“那个……传送阵力量源来自撒旦，但并不能说明就是撒旦做的啊，况且以地狱之主的水准，传送阵怎么也不可能是这样简陋吧。”
热血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事关撒旦，就不能马虎对待，等回教堂稍作修正就得先派人回神国禀明祂才好。
等天使离开，听着脚步声有一段距离后，塔娜莎才唤出权杖利落地在地面的圆形图案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本就不算连贯的图形瞬间支离破碎。
然后她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天使们神色轻松多了。
他们一路行走，一路为魔气侵入体内而痛苦哀嚎的动物们施下圣光治疗。
天使所过之处枯萎的小草重新青绿，还含苞待放的花朵提前绽放。
哪怕不能看见，塔娜莎也被空气中无言的喜悦感染，眼角都染上一丝笑意。
童话般的森林人烟稀少，这里离喀斯山不远，塔娜莎便提出让米洛尔送她回家。
米洛尔确实不放心她一个娇弱的少女独自行走野外，更何况现在天色不早了，大型野兽开始出来觅食了，便同意了。
其余天使则回教堂和泽辉他们汇合。
路上塔娜莎很有兴致和米洛尔闲聊，谈天说地，没有任何逻辑。米洛尔很有礼貌配合着她，没让话题落下，两人间的气氛意外的和谐。
山林麋鹿跳跃的身影时隐时现，初夏的蝉鸣声和鸟啼声此起彼伏，各不退让。
配合着空气中不太明显的燥热分子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躁动起来，塔娜莎周身却莫名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松弛、平缓、安静。这很难从言语间体现出来，但气度是掩盖不住的。
米洛尔说不上来缘由，但他很欣赏她的气质，总好像什么也不关心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和他以前认知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
越往山间嘈杂的交响曲渐息，到最后连鸟儿欢快的鸣叫声都不可闻。高大的树木不断后退，越来越小。
视野越来开阔，矮小的幼树苗群被大片大片的草地取代，一些不起眼也不知名的小花漫山遍野点缀着绿色，一个老旧的木质小屋突兀却又和谐地立在草坪上。
孤零零的。
小屋顶长着一些淡绿色的苔藓装饰，周围有一个木栅栏圈出来的小花园，种着半人高的植株，只可惜除了发光的叶子和两三朵焉嗒嗒的玫瑰，再无其他。
塔娜莎推开门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搭在架子上，察觉到米洛尔停留在她的小花圃前，转身介绍道：“这是我栽种的玫瑰花，是我专门去镇上买的最好的黑魔术，怎么样？它的颜色应该是深红中透着点黑才对，还有丝绒质感，只可惜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它不怎么开花。”
她话语淡淡的，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丝毫不见遗憾。
“它的状态不太好，也许可以请教下专业的花农。”
“我也这样觉得，等哪天想起来了就去吧。”塔娜莎随口道，她站在木屋的门口，招呼着木阶下的米洛尔，“要进来坐会儿吗？”
“不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米洛尔抬头眺望远方的天空。
这个位置的风景是极好的，太阳在最西边下沉，余晖给天边染成橘红色，几朵棉花似的云朵都变成了娇羞的粉红色，连草地和山下的树林都蒙上了一层橘色光晕。
他知道，再有一个小时，夜幕就要完全笼罩这个淳朴的小镇。
“那么，请等等！”塔娜莎出声道。
随即稳着步子快步往梯子下走，素静的白色裙摆荡起弧度，如一朵随风摇曳的纯白茉莉。
“我能否为这次的帮助索取些报酬呢？”塔娜莎站定在米洛尔跟前，抬眸问道。
晚风从后拥抱住她，头发和及脚踝的裙子飞舞，几缕栗色发丝贴在脸上，很不舒服，塔娜莎不得不将头发别在耳后，然后双手交握于前止住裙摆的飞扬。
米洛尔指尖轻轻在空中舞过，不安分的衣摆安静下来，热情洋溢的晚风变得温柔和煦，如凉纱拂面，不着痕迹带走热意。
“当然，你想要什么？”米洛尔温和开口。
“我想要……”塔娜莎抬手，玉指循着方向停留在他胸前花的一厘米处，“这朵会发光的花。”
她语气轻轻，似呢喃。
“什么？”米洛尔不太确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想要你胸前这朵花。”塔娜莎一字一顿重复道。
“没问题的，只是它仅仅是一朵普通的白玫瑰而已，不足以做你的酬劳，或许你还可以要点其他的？”
米洛尔好心建议，嘴里说着同时把衣服上的白玫瑰胸针取下放至塔娜莎伸出的掌心。
这是他昨天在教堂后花园看到的，其他白玫瑰盛开在枝头，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唯有这朵孤零零绽开在地上。
原来为它提供营养的高大植株此刻将它挡在光的阴影里，它的白显得格外突出。
他一下就被它吸引了注意，鬼使神差他捡起了这朵花，并注入一丝光明的力量使它保持生机，顺便将它做成胸针。
还真别说，绽放到极致的白玫瑰与天使纯白的衣袍意外的相衬。
“不必了，它对我而言足够珍贵。”塔娜莎缓声拒绝。
她双手捧着玫瑰，感受着掌心的丝丝暖意，看不见的眼里由衷生出喜爱。
是花！
她“看到”了花的形状！
荒芜的视野里，一个手掌大小的玫瑰花花瓣重重叠叠，每一片发光的花瓣相互交错构成影，光与影组成了繁复的花的形状。
太美了！
塔娜莎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无形的光就散了。
她如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低下头嗅了嗅。
没有怡人的气息，不过无所谓。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就注意到这朵花了，当时我就再筹谋该如何把它要过来了。”塔娜莎抬头，笑道。
“一朵花而已，你若想要直接与我说我会送你的。”米洛尔回笑。
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浅金色瞳眸上的睫羽轻颤，是那么地温柔，比一尘不染的白玫瑰更圣洁。
只可惜塔娜莎无法看见。
“不是的。”塔娜莎反驳，低声喃喃道：“它是会发光的玫瑰花，是能够被我看见的玫瑰花。我无法视物，我看不到你们的世界，所以你也许不能明白我看见花的喜悦，甚至我无法窥探其颜色，只堪堪抓住了其形状。”
这下轮到米洛尔惊讶了。
塔娜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笑解释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明，幸好造物主其他方面给了我补偿，比如我的听觉、嗅觉、感知力灵敏程度远超出常人，让我能够与他们生活无异。”
“那你没有尝试过治疗吗？”
“有啊，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我等到了一对适配的眼角膜，还以为复明有希望了呢。结果只是空欢喜一场。后来我也就放弃了，反正从出生开始就是如此，我也就习惯了。”
因为没有视觉记忆，塔娜莎很艰难地从脑海里翻出那些仅凭声音和感受留下的模糊记忆，语气依旧没多大的起伏。
“可惜了一对眼角膜，白白浪费了一个在黑暗中等待的陌生人的希望。”
这句话倒是真有几分遗憾。
良久，天使慈善温和的目光凝视着塔娜莎。
“你是一个很好、很奇特的女孩。”
塔娜莎答应带天使去寻找高阶恶魔的藏身地，临行前，面对十六个蓄势待发准备迎接一场恶战的天使们，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传达错了什么。
“我提个小小的建议，只要五个天使一起去就好，其余重心任务可以落在迈所西亚小镇内部，您觉得呢？”
“外一遇到突发而至的情况呢。”米洛尔不确定，他承认他现在是紧张的，他还是第一次在没有祂和天使长的带领下面对如此厉害的恶魔！
“不必担心，光明的力量是强大的，我保证你们都会毫发无伤。”
塔娜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她的脑海里十分清晰，金色的光芒比之于躲在暗处的黑暗简直是压倒性的胜利。
“当然，如果您不放心请忽略我的建议，我只是觉得安抚解救被困在家的小镇居民们也是一个重要且迫在眉睫的事情。”她真诚补充道——
才怪，去得人多了她可就没办法更好地接近米洛尔了。
米洛尔想了下，还是决定带一半的同伴。
穿过泥泞的小路，繁密的高高的灌木丛，深林里突然变成了黑夜，准切来说是浓稠的黑雾弥漫在空中，遮住了阳光的渗透。
一路上还有暗夜怪物的袭击。
幸亏有天使发出的荧光，塔娜莎才勉强觉得不窒息。
黑雾最粘稠处，有五个形状像人一样的生物躲在阴湿的山洞里，还在不断为地面痕迹几乎淡到不可见的传送阵输送力量。
一个接一个的恶魔伴随着嘶吼声钻出。
不敢犹豫，天使们张开翅膀，施展神术，发出圣光驱散黑暗的力量。
这些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魔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圣光净化，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就随着黑雾一同消散。
视野重新亮起，空气尘埃荡净，一个较小的天使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看来所谓的高阶恶魔也不是很厉害嘛！”
“不完全是，地狱大门已经被神明封印，强大的黑暗力量是挣脱不开的，相反越是弱小越是容易逃脱。当然，如果为了逃出地狱，放弃强大的力量也是可以的。”
塔娜莎声音空灵悦耳，恍若来自天外，为这个天真的小天使科普道。
“啊，可是吾神从来没有给我们说过诶？”小天使眼底透出浓浓的疑惑。
米洛尔向前一步，薅了薅小天使软的一塌糊涂的金发，“小艾德，塔娜莎小姐说得没错。不过吾神做任何决定都是有祂的考量的。”
接着，他在石痕的传送阵前单膝着地半蹲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石痕。
上面缠绕的黑色纹路褪去，生效的符咒已经淡得几乎就要消失了，其构建的传送通道也摇摇欲坠。
这不是高级传送阵，只是最普普通通的单向阵，甚至它破坏的程度也不是时间流逝造成的，很明显是制作者并不熟练，在地狱那头的主阵都没能完全投射到这儿。
“奇怪，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到黑暗的力量呢？”
这不应该啊，米洛尔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神国安逸太久了，神力和感知力都退步了。
其余的天使也凑上去研究，百思不得其解。
塔娜莎适时出声：“很正常，这个传送阵构建的力量源来自地狱之主——撒旦的力量，超出百米范围内任谁也感知不到。”
“什么！”
塔娜莎的话炸弹投进平静地水里，瞬间天使惊惧的声音响起。
“那得赶紧上报吾神！”
“撒旦制作传送阵不会是在谋划逃出地狱吧！”
一个性子急的天使已然张开翅膀准备赶回神国。
见走向不对，塔娜莎赶紧解释安抚紧张的天使们，“那个……传送阵力量源来自撒旦，但并不能说明就是撒旦做的啊，况且以地狱之主的水准，传送阵怎么也不可能是这样简陋吧。”
热血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事关撒旦，就不能马虎对待，等回教堂稍作修正就得先派人回神国禀明祂才好。
等天使离开，听着脚步声有一段距离后，塔娜莎才唤出权杖利落地在地面的圆形图案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本就不算连贯的图形瞬间支离破碎。
然后她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天使们神色轻松多了。
他们一路行走，一路为魔气侵入体内而痛苦哀嚎的动物们施下圣光治疗。
天使所过之处枯萎的小草重新青绿，还含苞待放的花朵提前绽放。
哪怕不能看见，塔娜莎也被空气中无言的喜悦感染，眼角都染上一丝笑意。
童话般的森林人烟稀少，这里离喀斯山不远，塔娜莎便提出让米洛尔送她回家。
米洛尔确实不放心她一个娇弱的少女独自行走野外，更何况现在天色不早了，大型野兽开始出来觅食了，便同意了。
其余天使则回教堂和泽辉他们汇合。
路上塔娜莎很有兴致和米洛尔闲聊，谈天说地，没有任何逻辑。米洛尔很有礼貌配合着她，没让话题落下，两人间的气氛意外的和谐。
山林麋鹿跳跃的身影时隐时现，初夏的蝉鸣声和鸟啼声此起彼伏，各不退让。
配合着空气中不太明显的燥热分子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躁动起来，塔娜莎周身却莫名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松弛、平缓、安静。这很难从言语间体现出来，但气度是掩盖不住的。
米洛尔说不上来缘由，但他很欣赏她的气质，总好像什么也不关心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和他以前认知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
越往山间嘈杂的交响曲渐息，到最后连鸟儿欢快的鸣叫声都不可闻。高大的树木不断后退，越来越小。
视野越来开阔，矮小的幼树苗群被大片大片的草地取代，一些不起眼也不知名的小花漫山遍野点缀着绿色，一个老旧的木质小屋突兀却又和谐地立在草坪上。
孤零零的。
小屋顶长着一些淡绿色的苔藓装饰，周围有一个木栅栏圈出来的小花园，种着半人高的植株，只可惜除了发光的叶子和两三朵焉嗒嗒的玫瑰，再无其他。
塔娜莎推开门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搭在架子上，察觉到米洛尔停留在她的小花圃前，转身介绍道：“这是我栽种的玫瑰花，是我专门去镇上买的最好的黑魔术，怎么样？它的颜色应该是深红中透着点黑才对，还有丝绒质感，只可惜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它不怎么开花。”
她话语淡淡的，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丝毫不见遗憾。
“它的状态不太好，也许可以请教下专业的花农。”
“我也这样觉得，等哪天想起来了就去吧。”塔娜莎随口道，她站在木屋的门口，招呼着木阶下的米洛尔，“要进来坐会儿吗？”
“不了，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米洛尔抬头眺望远方的天空。
这个位置的风景是极好的，太阳在最西边下沉，余晖给天边染成橘红色，几朵棉花似的云朵都变成了娇羞的粉红色，连草地和山下的树林都蒙上了一层橘色光晕。
他知道，再有一个小时，夜幕就要完全笼罩这个淳朴的小镇。
“那么，请等等！”塔娜莎出声道。
随即稳着步子快步往梯子下走，素静的白色裙摆荡起弧度，如一朵随风摇曳的纯白茉莉。
“我能否为这次的帮助索取些报酬呢？”塔娜莎站定在米洛尔跟前，抬眸问道。
晚风从后拥抱住她，头发和及脚踝的裙子飞舞，几缕栗色发丝贴在脸上，很不舒服，塔娜莎不得不将头发别在耳后，然后双手交握于前止住裙摆的飞扬。
米洛尔指尖轻轻在空中舞过，不安分的衣摆安静下来，热情洋溢的晚风变得温柔和煦，如凉纱拂面，不着痕迹带走热意。
“当然，你想要什么？”米洛尔温和开口。
“我想要……”塔娜莎抬手，玉指循着方向停留在他胸前花的一厘米处，“这朵会发光的花。”
她语气轻轻，似呢喃。
“什么？”米洛尔不太确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想要你胸前这朵花。”塔娜莎一字一顿重复道。
“没问题的，只是它仅仅是一朵普通的白玫瑰而已，不足以做你的酬劳，或许你还可以要点其他的？”
米洛尔好心建议，嘴里说着同时把衣服上的白玫瑰胸针取下放至塔娜莎伸出的掌心。
这是他昨天在教堂后花园看到的，其他白玫瑰盛开在枝头，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唯有这朵孤零零绽开在地上。
原来为它提供营养的高大植株此刻将它挡在光的阴影里，它的白显得格外突出。
他一下就被它吸引了注意，鬼使神差他捡起了这朵花，并注入一丝光明的力量使它保持生机，顺便将它做成胸针。
还真别说，绽放到极致的白玫瑰与天使纯白的衣袍意外的相衬。
“不必了，它对我而言足够珍贵。”塔娜莎缓声拒绝。
她双手捧着玫瑰，感受着掌心的丝丝暖意，看不见的眼里由衷生出喜爱。
是花！
她“看到”了花的形状！
荒芜的视野里，一个手掌大小的玫瑰花花瓣重重叠叠，每一片发光的花瓣相互交错构成影，光与影组成了繁复的花的形状。
太美了！
塔娜莎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无形的光就散了。
她如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低下头嗅了嗅。
没有怡人的气息，不过无所谓。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就注意到这朵花了，当时我就再筹谋该如何把它要过来了。”塔娜莎抬头，笑道。
“一朵花而已，你若想要直接与我说我会送你的。”米洛尔回笑。
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浅金色瞳眸上的睫羽轻颤，是那么地温柔，比一尘不染的白玫瑰更圣洁。
只可惜塔娜莎无法看见。
“不是的。”塔娜莎反驳，低声喃喃道：“它是会发光的玫瑰花，是能够被我看见的玫瑰花。我无法视物，我看不到你们的世界，所以你也许不能明白我看见花的喜悦，甚至我无法窥探其颜色，只堪堪抓住了其形状。”
这下轮到米洛尔惊讶了。
塔娜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笑解释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明，幸好造物主其他方面给了我补偿，比如我的听觉、嗅觉、感知力灵敏程度远超出常人，让我能够与他们生活无异。”
“那你没有尝试过治疗吗？”
“有啊，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我等到了一对适配的眼角膜，还以为复明有希望了呢。结果只是空欢喜一场。后来我也就放弃了，反正从出生开始就是如此，我也就习惯了。”
因为没有视觉记忆，塔娜莎很艰难地从脑海里翻出那些仅凭声音和感受留下的模糊记忆，语气依旧没多大的起伏。
“可惜了一对眼角膜，白白浪费了一个在黑暗中等待的陌生人的希望。”
这句话倒是真有几分遗憾。
良久，天使慈善温和的目光凝视着塔娜莎。
“你是一个很好、很奇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