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死死抱着自己:“再,再之后我没见过侧夫人了……”

    田小佃站起身,他觉得自己已经快无法呼吸了,一拳打到墙壁上,而后愤怒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他一脚踹碎了桌子,地窖中的陶罐们碎了一地。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来到鱼儿面前,继续问:“那你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鱼儿被他给吓到了,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我我我我,我被关的第二天,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我戳了窗户纸,看见外面有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在院子里横冲直撞,但看脸不是侧夫人,我才知道原来这里不仅关着我们两个人。”

    “那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剑,似乎还会一些功夫,另一只手就拿这手边的东西乱砸。”

    “粗使们没办法,还叫来了……应该是门口的官兵,穿铠甲的。他们一起将那女人逼退到了屋中。”

    “我待得房间的窗本来是封死的,但刚被那个女人砸了一个洞,于是我趁着官兵和粗使们都在她屋中与她周旋,撬开洞跳了出去。然后一路跑到了大门口。”

    “我听见后面有人喊站住,但是我不敢回头,于是就拼命跑拼命跑。”

    “那里我不认识,但是我看见了皇宫的墙,便顺着方向一直跑,刚好看见了您家的门,接着便遇到您了。”

    整个故事听完,田小佃联想到刚刚那个冒充禁军的羽林军,若鱼儿说的是真的,那院子中的官兵就是羽林军?

    羽林军在监管一个见不得人的阴暗勾当?

    不管了,事关长姐,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偏要向虎山行!

    “鱼儿,你还记不记得那院子的位置?”

    鱼儿摸了一把眼泪:“我当时太慌乱了,只记得离宫墙得很近,然后……我就一直向前跑,好像没有拐过弯。”

    田小佃听完思索了一阵,点头。

    “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但不要出门,谁来也不要开,等我回来。”

    说罢,田小佃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一曲唱罢,天色已暗。

    他看向皇宫的方向,将下半张脸隐在拥颈曲领后,提剑而去。

    有了鱼儿提供的线索,其实并不难找,毕竟不是哪座院落都有禁军站岗的。

    田小佃躲在暗处观察,发现外院除了门口,竟然没有安排人巡逻,这是把防卫都放在院中了。

    “侧夫人在进门左数第二间。”

    围着院子绕了一圈,田小佃估摸了一下位置,翻墙而进。

    谁料他刚落地,耳边便想起的乌鸦的叫声,抬头一看,沿着房屋的外墙上,围了一圈的乌鸦。

    刚刚鸣叫的,是他面前的那一只,仿佛是为了警报一般,须臾间便有守卫的脚步声向他的方向过来。

    他迅速向右手边跑去,谁料乌鸦们明明闭着眼睛,却好似会定位一般,他走到哪里,哪个对应的乌鸦就开始鸣啼。

    黑羽白眼,诡异至极。

    他眼疾手快的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扔到杂草上,火势瞬间蔓延。

    而后踩着乌鸦台,翻过屋顶,勾着屋檐,在空中做了个回摆,利落地踹破了被木板封住的窗户。

    屋内散发着极其难闻的乳腥味,不知名的器具与绳索散落满地,只是不见长姐的身影。

    任何人的身影都没有。

    他中计了!

    今日鱼儿从院子逃走,他们知道鱼儿是随着长姐来的,估计是怀疑鱼儿出去泄露位置甚至找了救兵。于是立马清空了屋子守株待兔,就等着他来了。

    他不能被抓住!

    田小佃呆愣片刻,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屋子,却还是与外面的粗使与羽林卫撞了个正着。

    大火止不住,火焰冲向天际,乌鸦在空中盘旋。

    羽林卫拔剑冲了上来,甚至还有弓箭手在后方列阵。

    他们明摆着就是不想留活口,无论对方是谁!

    田小佃连忙关上房门以抵挡弓箭,而后抬脚用力将门踢飞了出去。

    前方的羽林军被飞来的门压倒,田小佃踏着门一蹬,又翻回了屋顶上,三步并做两步,从另一边跳出围墙之外。

    羽林军一般士兵的跟不上他的脚程,但为了保险起见,田小佃还是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才回的家。

    刚冲出屋子时,他瞥了一眼其他的屋子,皆毫无光亮与声响。

    他们在第一时间将女人们都转移了。

    到底转移到了哪里?

    田小佃握紧拳头。

    就算把上京城反了个底朝天,他也一定要找到长姐!

    翌日,清晨。

    酒楼的伙计踏出门槛,刚欲将铺板拆下,大队的禁军人马像一阵飓风般从他的面前呼啸而过。

    伙计好奇的探出头。

    看禁军列阵出皇城,这到底出了何等大事?

    禁军士兵们分散到上京城的大街小巷,皇上口谕里说的是捉拿盗窃宫中财务的宫女。但他们统领吩咐了,最近有人冒充禁军行事,凡是看见有门前穿着禁军制服却是生人的情况,立刻来报。

    他们本觉的这是天方夜谭,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在皇城脚下冒充禁军?

    可谁料竟真的被一个兄弟发现了。

    田小佃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这次他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在远处观察了一阵,而后耳语副将:

    “去,让他们在这附近挨家挨户地搜查。”

    “是。”副将得令,吩咐了下去。

    果然,不一会儿,羽林卫看守的院子外出现了争执。

    田小佃当做寻常视察问询,骑着马慢悠悠地来到门前:“这么回事?”

    禁军士兵先开口了:“回大统领。他们穿着我们的衣服,自称羽林卫,还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进去搜查。”

    “羽林卫?”田小佃看了一眼递过来的腰牌,装作漫不经心的抱怨道:“昨天我也看见了个这样的,哎,什么时候你们羽林卫都改穿禁军的衣服了?”

    “这……”守门的两个羽林卫相视一眼,说也说不明白。

    田小佃突然双眉竖起,斥责到:“让开!禁军奉旨搜捕盗窃宫中财物的宫女,你们是想抗旨吗?!”

    大统领的威仪让小卒们不由得被吓出了冷汗,却还是硬着头皮抱拳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大统领,此处是魏子大师闭关之所,除非圣旨王命,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内。”

    魏子大祭司是三朝国师,一直负责保佑着皇帝的圣体安康。有传闻说便是因为他,两位先帝皆能活到近百,而当今陛下,更是虽已过了耄耋之年,却还身强体壮,一点也没有垂垂老矣之感。

    “那又如何?魏子大师是没有脚踏大合国土还是怎么,便可不遵大合皇帝的旨意了?”

    羽林卫丝毫没有让步:“大统领言重了,但是进这里必须要有陛下的首肯,您请来旨意,我等自然放行畅通。”

    田小佃拿着马鞭点了点他们二人,眯起的双眼中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我等也是奉命办事,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大统领海涵!”

    “行。”田小佃见他二人如此固执,于是拉着缰绳让马掉头。

    “本官便亲自去请!”

    明面上是因为好面子耍官威,实际上他心里担心长姐甚是着急,想着多耽搁一阵她便多一分危险。

    快马加鞭赶到皇宫中,皇帝正要去上早朝,今晨第二回看见他,似乎有点不耐烦:“怎么又是你?那宫女找到了?”

    田小佃单膝跪地,行礼抱拳:“禀陛下,臣发现了一座可疑的宅院,是魏子大师的私宅,想着过来请一道口谕,这才不冒犯了国师。”

    “你是禁军统领,又奉旨查案,怎的还要来另请旨意?你这个禁军大统领的官就这么没有威严可信吗?”

    魏连英端来同那天一样气味浓郁的牛乳,还有丹药,皇帝就着服用了。

    田小佃本就讨厌这味道,因为长姐的事,他闻起来甚至有一些反胃。

    他强压着不适,继续说道:“但那宅子的门房守卫是这么与臣说的。臣想魏子大师毕竟与社稷有大功,请一道明旨也是应该的。”

    “哎……好吧,好吧。”皇帝似乎被他缠得不耐烦了,摆摆手让魏连英拿来张纸,“朕御笔修书,总是可以了吧?”

    “谢陛下。”

    田小佃暗中一喜,眼看旨意就要到手了。

    谁料皇帝明明沉下的笔又抬了起来,眨眼思索了一番之后,抬眸问他:“那私宅前的守卫,是否是禁军打扮?”

    田小佃一顿。

    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欺骗陛下,于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是……”

    听到这,皇帝突然放下了笔。

    田小佃急忙再进言:“陛下,那偷盗的宫女与魏子大师一样出身河东道,不得不怀疑啊!臣搜过之后,也可还大祭司一个清白!”

    皇帝抬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河东道……”皇帝眯起眼睛,仔细砸么着这三个字,“那宫女是不是河东道选出的朝贡?”

    “啪!”

    “简直胆大包天!”

    皇帝莫名其妙地火气不知道怎么就来了,手掌拍到案几上,仿佛是故意发出巨大声响,而后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嘴里还念叨着。

    “朕真是对各道都太仁慈了……”

    “他们土皇帝当得惬意,便敢如此放肆!”

    “看来……大合国该举办冬猎了……”

    皇帝做沉浸思考之状,竟然就这样无视田小佃,一步步走出殿门。

    “陛下!”

    “陛下!”

    魏连英:“陛下起驾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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