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已经走了,我要睡了。”

    谢流光看对方态度坚决,轻飘飘的问:“上次你受的伤,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时戎整个人僵住了。

    看到他的神情,谢流光就知道对方肯定做了小动作,于是追问:“你不怕她知道吗?”

    时戎却笑起来,眼中丝期待而偏执的暗光,睫毛投下的阴影将俊秀的脸衬得三分阴鸷,用手用力按压着柔软的腹部:“好啊,你去告诉她,告诉她是我自责内疚觉得让她受了伤,痛恨自己的弱小到忍不住自残到造成二次伤害,你去说啊!你看她会不会更觉得我可怜,更加在意我,直到所有目光都在我一个人身上。”

    似乎没想到对方如此坦诚,谢流光看着他,自己判断了他的想法后发觉对方竟然真的是这样想的,于是厌恶的甩袖离开:“疯子。”

    时戎笑了起来,语气轻柔的说:“是吗?没有你疯吧。前几天我见到了谢焉,他讲了你过去的故事,很有趣。”

    少年人笑起来清俊好看,但眼神却如同毒蛇附骨般冷腻。他想起谢焉说的那些戚韫笛和谢流光的故事,那些温存的瞬间,难怪他们后来看起来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原来在那个谢流光制造的幻境里,他们是那么亲密又相爱相杀的关系。亲密到谢流光杀了她,她却只是不理他。戚韫笛那么瑕疵必报的人……

    时戎看着谢流光,喃喃自语:“还是你比较疯,对吧?”

    见他这副模样,谢流光皱着眉转身离开了,他还有课,没时间和这个疯子计较。

    时戎沉默着,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染上了腹部流出的血,时戎眼前一阵恍惚,捂着头发出和刚才一样的叹息:“我到底,是怎么了……”

    *

    已经走远的戚韫笛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整个人倒是冷静了下来。

    看来时戎没有大碍。

    被那样重伤之后还能活着,果真命大。

    戚韫笛呼出口气,拢了拢身上轻薄的大衣,在异能局里被关的时间太久,导致她对季节的人认知都变弱了。

    邯水市的秋天特别短,天气骤然变冷从夏跌入了秋。戚韫笛拐了个弯,原本要直接去教室,现在则是先回宿舍找外套。

    穿上稍厚重的衣服,戚韫笛出了门边走路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亮度被调到最高的屏幕在她脸上打出一道光。

    戚韫笛合上手机,推算后想起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自己下一个想找的人大概率还在忙,于是她原地坐在了教室前的水泥石阶上发起呆来。

    既然时戎没事,她没有后顾之忧,那就要考虑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了。

    前段时间被王储悬关起来,他们俩已经详细探讨过这次突发情况的可疑之处。

    第一,那个被人为改造的非遗是怎么逃离学校并突然出现的?

    第二,非遗夜校,猎人组织,异能局三方的关系扑朔迷离,如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王储悬、谢焉、甚至是陈路岸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并且最近非遗夜校的建设进程顺利的让她怀疑,她自以为是棋局的掌控者,但会不会有双更大的手在暗中推动这一切呢?

    最重要的一点,谢焉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当年如果不是他的骤然死亡,谢流光不会忽然发疯,自己不会被推下去进而和谢流光反目成仇,导致夜校后续事项的推进受阻。

    即使令人难过,但幻境里的结局与真实应该一样,谢焉已经彻底死亡才对。

    谜团重重,还需她逐一去堪破。

    凛冽的风吹过,戚韫笛拉紧了衣服下了楼,突然楼道里响起了阵清脆的铃声,此时正是夜校的下课时间。

    果然,在她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来了许多她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有慕名而来的学生,还有些是已经走马上任的新教师。

    人群里有道声音一直在维持秩序,那少年音听起来欢快又讨喜,亲亲密密的关心着每个路过的人。

    “走廊不要打闹,注意安全。”

    “你明天记得准时来上课哦,老师在这等你。”

    “不要拽老师的衣服!”

    戚韫笛靠在走廊的栏杆旁,探出头看嬉嬉闹闹的学生如同潮水快速地离开,用目光锁定那道声音,挑眉有些疑惑。

    是谢焉,漂亮的小翠鸟。

    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谢焉居然当上非遗教师了?

    也是,点翠在网络上爆火,偏偏谢流光的性格孤僻,不爱与人相处,只愿意带小班,因此点翠课程永远供不应求,重夷会安排让他也来授课也符合常理。

    但她今天等的人不是他。

    而是谢流光。

    戚韫笛用视线搜寻着,最后一个从教室走出来的青年似乎因为被学生们缠着问了许多问题而满脸倦容,正是她要找的人。

    见到目标,戚韫笛懒懒的直起身子,双手插兜看向他:“谈谈?”

    见到她,谢流光眼神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将怀里的书抱好,随后说:“好。”

    两人沿着走廊与人群逆流而去,在他们身后的谢焉也注意到了戚韫笛,他眸色深沉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微不可查的挑眉。

    戚韫笛和谢流光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梯,他们从人群中远去,空旷的楼道只有她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戚韫笛走在谢流光身后,懒洋洋的打量着他清瘦高挑的背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刚刚,我有去找你。”不太想提起时戎的异常,谢流光接着说:“自从前段时间你被关起来,大家都很担心,但是通过通感,我们也知道了你没事。”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谢流光忽然有些意识到时戎为什么不惜自残也要让戚韫笛多内疚一点了,对戚韫笛这样遥不可及的人来说,指缝漏出的一点点的关心也足够让他们食髓知味。

    他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更平稳些:“在重夷的统筹下,所有的非遗教师完成了重新编号的工作。尔后,我们着重排查了有危险性的非遗,并做了级别排序。”

    戚韫笛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这些都是她和重夷共识过的内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开始执行了。

    靠谱!

    见戚韫笛笑着点头认可,谢流光不自觉也轻松了些,笑起来试探着措辞问了他注意到的另一件事:“对了,部分具有危险性的非遗被圈养在琉毓之森。”

    戚韫笛下意识蹙眉。

    这不太对,她的要求里从来都没有圈养非遗这一步啊?

    如果连非遗夜校这样小的地方都不能成为自由行动的乐园……

    戚韫笛不动声色的记住这点,看着远方森林的方向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被圈养起来的非遗,他们身心还健康吗?”

    谢流光见过那些非遗,他们大多或情绪失控已经丧失求生欲,或重病缠身濒临死亡,情况绝不算好,但她这样问自己,谢流光只能勉强地说:“还算健康?”

    看出来他回答的有些磕绊,戚韫笛猜测情况不容忽视,但谢流光的话不可全信,相关的事情她还得亲自去找重夷求证才好。

    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我谢流光,戚韫笛接着问的越来越快,思路也越来越天马行空:“最近学校的开支都是谁负责的?”

    谢流光不假思索:“兰里霁强制让我们每个非遗都有捐款,用于学校正常运营。”

    戚韫笛嘴角抽了抽,强制自愿,捐款上班,资本家听了都流泪,不愧是你兰里霁!

    有来有往的问了数个问题后,谢流光的神情也从一开始如临大敌渐渐放松下来。

    见对方已经卸下心防,戚韫笛转了个身,一眼不眨的盯着谢流光闪躲的眼神问:“谢焉呢?他怎么样。”

    谢流光这次回答的依然很顺畅:“他的表现的和之前一样,插科打诨但又异样的积极,重夷她们在统筹的事情,他都尽力去领导,现在在非遗中已经极具影响力了。”

    啊,是真话。

    谢焉希望赢得声望。

    戚韫笛想不明白,戳了戳系统:“谢焉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您可以选择用积分兑换。】系统用鼓励的语气说:【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哦。】

    戚韫笛当然并不着急直接和系统做交易,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戚韫笛立刻对着谢流光说:“好,那就多谢了。”

    看到她这样客气的模样,谢流光心中又一阵酸涩。

    他见过她对时戎的模样,对方任性又坏脾气,很惹人厌恶,但戚韫笛却总是温和的看着他,摸摸他的头发抚慰他恶劣的情绪。并不像现在这样,几乎把你只是我的工具写在脸上。

    但他又在奢求什么呢,明明是自己疯了做错事,能留在她身边已经是施舍,又凭什么要求她对自己一视同仁。

    可他甘心吗?

    他曾被她养大,被用最珍视的态度对待过。

    谢流光看着戚韫笛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上前一步:“戚……小姨。”

    小姨,他在小崖山的时候,就这样叫过她。

    他固执的不愿意称呼她为母亲,可她做着母亲该做的一切事情,将养不熟的小翠鸟一点点喂养着长大。所以,他叫她小姨。

    他的前半生在小崖山上风雨交织,失去父母,被陌生的女人戚韫笛喂养大。

    最开始,他厌恶她,甚至怨憎她没有也救下自己的父母。

    可她陪他度过春夏秋冬,在他捕猎失败的时候温柔的将他抱在怀里,嗓音柔和的说:“你只是一只小翠鸟而已,姐姐没用,不能教你捕猎,但是未来你一定可以学会的。”

    在他生病无比脆弱自我厌弃的时候,她忙前忙后为他做人类吃了才有用的药,用手一遍遍不厌其烦的为他量体温,夸赞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坚强的小翠鸟。

    他们曾有过那么多个无与伦比的瞬间,但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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