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落网
撞这一下，壶中的茶水自然是倒多了，从杯中溢了出来。
那名侍女手忙脚乱地要去擦。
沈妙妍却还没稳住身形，一把拽了侍女的衣袖。
一片混乱之中，沈妙妍的衣袖带倒了自己的茶杯。
她的衣袖一片湿润，滴滴答答地向下淌水。
两人终于都站稳。
那位婢女连忙赔罪，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小姐。
“是我刚才脚滑了一下，可不是你的错，我有带替换衣裳，去换下来就好，莫要赔罪了，快去填新的茶水吧。”
沈妙妍表现得很是善解人意。
那婢女在沈妙妍碰倒摔成两半的杯子上瞄了一眼，手疾眼快地撤走了碎片。
她对着沈妙妍连连道谢，抱着茶壶仓惶离开。
“沈小姐，这边方才发生何事了？需要我……”
周蓉走过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沈妙妍湿透的衣袖。
沈妙妍将自己的手臂抬起来，晃了晃。
随后她冲着周蓉笑：“周小姐，方便带我去换一身衣服吗？”
周蓉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皱了皱眉。
“自然，雪儿，你先照看一下，我陪沈小姐走一趟。”
沈妙妍对着孙涟漪使了个眼色，孙涟漪立刻心领神会，她狠狠瞪了沈妙妍一眼，然后坐回了宴席中间。
周蓉也拉过自己的大侍女晴雪，交代了几句。
随后便带着沈妙妍往一开始准备好的更衣房间去了。
到了不远处的小房间里，周蓉转身，肃容，向沈妙妍见礼。
沈妙妍也不废话，直接摊开袖子给她看。
衣袖上，有一部分水迹已经干涸，衣料上渗出斑斑点点的白色粉末。
周蓉吸了一口凉气，靠近一步，凑近轻轻嗅了一下，随后脸色冷了下来。
“确有问题，不知沈小姐可否告知……是如何发现的？”
周蓉分明带着怒气和后怕，说话声音却依旧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沈妙妍轻笑：“那壶的大小，至少能装下十二杯的茶水，这种场合要来回添茶十分不便，通常侍女都会将壶加满，少走几次。”
“那侍女，每倒了六杯，便去添一次茶水。”
周蓉皱眉。
“这当然也可以当作她生性喜欢麻烦。”
“只是，倒出第一杯茶，她的壶身几乎不需要倾斜太多，而最后一杯，她需要几乎将壶倒转，”沈妙妍向前倾身，凑到周蓉耳边：“还有，她每次填茶，小指都按在同一个位置。”
周蓉喃喃道：“难道说，这是……阴阳壶？”
沈妙妍拍手称赞：“周小姐果然聪明，所以我撞了一下，现在袖上的这些，可就是那阴壶里的东西了。”
周蓉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随后收敛神色，对沈妙妍深深一礼。
“沈小姐，此事还请保密。周家会记住这个恩情。”
沈妙妍挑眉。
周蓉代替周家说话，难道她现在就已经能做周家的主了？
“当然，我也很想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打的什么注意，又是打算算计哪位小姐……我对这种事向来是看不惯的。”
沈妙妍悠悠地道。
这话状似是客套，但沈妙妍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很细微的寒意。
连近在咫尺的周蓉都没有注意到。
“多谢沈小姐。这套衣裙是新的，还未穿过，我打量着正适合沈小姐的身量，沈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还请换上这套。”
“还请沈小姐放心，这件事无论后续如何，我都会知会小姐。”
沈妙妍便脱了外袍，递给周蓉，随后换上新的。
周蓉抱着沈妙妍的外袍，再次对沈妙妍重重一礼。
随后她垂眸打量一下，从旁侧扯过一块布，将红色的外袍包住了。
沈妙妍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细心，敏锐，一点就透，还很冷静。
现在周蓉还很年轻，就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愧是后来能隐瞒身份，女扮男装，官拜正三品，做到纠察刑狱的女人。
卖周蓉一个人情，她绝对是赚的。
更何况宫里那位大名鼎鼎的兰嫔……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不确定兰嫔的心思到底向着何处，但总归是不向着老皇帝的。
又或者，二八年华的貌美女子，就算当真能够真心实意地与四十余岁的男人产生什么爱情，那也只是空中楼阁，水中倒月，一碰就碎。
她的嫡姐虽在宫中，但还要背靠平阳侯生存，几乎没有办法拉拢，她需得在宫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信息源。
兰嫔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妙妍换的这件衣裙并不是她的风格，淡粉色，有些邻家妹妹的稚嫩感。
将她整个人的气质都衬得柔和了许多。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有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来。
沈妙妍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得色，夸夸其谈的男人，不耐中又带了一丝好奇。
何奇这人，怎么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
她能发现那壶中有问题，也并非是完全靠自己心细。
她是一个人，只有一双眼，在这种人多手杂的地方，能照顾好自己周遭已经很是不错。
她能及时告知周蓉，是因为她一早就知道周蓉会出事。
前世，周蓉在诗会和自家表哥滚到了一起，被一大群人撞见。
无论是真还是假，是情难自控还是受了算计，在旁人眼中，这就是名声坏了。
除了此人，她几乎别无选择。
这种事其实屡见不鲜。
让沈妙妍清晰地记住这件事的，是这事最后的走向。
周蓉最终，并没像众人以为的那样，嫁给那位表哥。
虽然自此议亲艰难，但她抵死不从，家中也没过于强迫她。
自此周蓉就在众人眼中淡去了。
至于她后来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去了纠察在京刑狱司，就是后话了。
现在，她那位表哥，何奇，没堵到周蓉，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了？
沈妙妍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看上去难道很傻，很天真，很好骗？
“沈小姐，金花衬娇人，某的一片心意，也算做些好事，还请沈小姐收下。”
沈妙妍眯了眼。
她还没去找他，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沈妙妍没有接那只金花，笑着说道：“这花总也不是送给我的，何公子愿意给谁，放到诗作下方便是。善恶有报，到时做了好事，自有功德相助。”
听到“善恶有报”这四个字得时候，油头粉面的何奇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当然不是为了做什么善事，只是他年岁不小，如今是寻了科考的理由。方才能借住在周家几月。
他的水平他知道，他能接触到这些贵女的机会，也就这么几次了。
与其抱着那些迂腐礼教，还不如抓住机会搏一搏，说不定就能搏出一个好前程来。
那些高门贵女，若是被他看了身子，在众人面前与他滚到一处，难道还能有脸跑了不成？
嫁了他，便是他的人，自然是要替他着想的。
那他家中的那些亏空，他的前程，就都能够解决了。
都已经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何奇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要挑家世好，性格好，长相漂亮的。
他原本盯上的是周蓉。
花了大价钱买通了丫鬟一家威胁那丫鬟，没成想，加了药的茶水都倒上了却没有得手，周蓉被这个女孩带走了。
他先前没有注意这人，刚才打听一番，才得知这是平阳侯府的嫡女。
身份比周蓉要尊贵，看起来也更加青涩温婉。
何奇当即决定更改目标。
何奇微微向前，视线盯着她裙角绣着的梅花：“沈小姐可也爱梅花？周家有一棵腊梅树，此时开得正艳。酒席有什么好玩的，不若我带你去看？”
沈妙妍似乎有些犹豫：“我确实爱梅，只是，我的好友还在宴席上……”
何奇连忙劝到：“几步就到，沈小姐可以为好友折一枝带回去，岂不美哉？”
见她还有犹豫，何奇便悄声说道：“这梅花，三年才开一次，是宫中赐下的，今年刚好开了，沈小姐若是不去，未免可惜了些。”
沈妙妍犹豫之色更浓，最终点了点头。
小女孩就是好骗！
何奇几乎抑制不住狂喜，嘴角抽了几下才压制下去。
何奇带着沈妙妍往后花园走去。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前方倒是确实出现了一棵十分漂亮的腊梅树。
沈妙妍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腊梅吸引走了。
何奇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他向前方的背影伸出手的时候。
他眼前的景象突然晃了晃，黑了下去。
沈妙妍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微笑。
能给凡云山一事收尾背锅的人，落网了。
那名侍女手忙脚乱地要去擦。
沈妙妍却还没稳住身形，一把拽了侍女的衣袖。
一片混乱之中，沈妙妍的衣袖带倒了自己的茶杯。
她的衣袖一片湿润，滴滴答答地向下淌水。
两人终于都站稳。
那位婢女连忙赔罪，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小姐。
“是我刚才脚滑了一下，可不是你的错，我有带替换衣裳，去换下来就好，莫要赔罪了，快去填新的茶水吧。”
沈妙妍表现得很是善解人意。
那婢女在沈妙妍碰倒摔成两半的杯子上瞄了一眼，手疾眼快地撤走了碎片。
她对着沈妙妍连连道谢，抱着茶壶仓惶离开。
“沈小姐，这边方才发生何事了？需要我……”
周蓉走过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沈妙妍湿透的衣袖。
沈妙妍将自己的手臂抬起来，晃了晃。
随后她冲着周蓉笑：“周小姐，方便带我去换一身衣服吗？”
周蓉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皱了皱眉。
“自然，雪儿，你先照看一下，我陪沈小姐走一趟。”
沈妙妍对着孙涟漪使了个眼色，孙涟漪立刻心领神会，她狠狠瞪了沈妙妍一眼，然后坐回了宴席中间。
周蓉也拉过自己的大侍女晴雪，交代了几句。
随后便带着沈妙妍往一开始准备好的更衣房间去了。
到了不远处的小房间里，周蓉转身，肃容，向沈妙妍见礼。
沈妙妍也不废话，直接摊开袖子给她看。
衣袖上，有一部分水迹已经干涸，衣料上渗出斑斑点点的白色粉末。
周蓉吸了一口凉气，靠近一步，凑近轻轻嗅了一下，随后脸色冷了下来。
“确有问题，不知沈小姐可否告知……是如何发现的？”
周蓉分明带着怒气和后怕，说话声音却依旧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沈妙妍轻笑：“那壶的大小，至少能装下十二杯的茶水，这种场合要来回添茶十分不便，通常侍女都会将壶加满，少走几次。”
“那侍女，每倒了六杯，便去添一次茶水。”
周蓉皱眉。
“这当然也可以当作她生性喜欢麻烦。”
“只是，倒出第一杯茶，她的壶身几乎不需要倾斜太多，而最后一杯，她需要几乎将壶倒转，”沈妙妍向前倾身，凑到周蓉耳边：“还有，她每次填茶，小指都按在同一个位置。”
周蓉喃喃道：“难道说，这是……阴阳壶？”
沈妙妍拍手称赞：“周小姐果然聪明，所以我撞了一下，现在袖上的这些，可就是那阴壶里的东西了。”
周蓉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随后收敛神色，对沈妙妍深深一礼。
“沈小姐，此事还请保密。周家会记住这个恩情。”
沈妙妍挑眉。
周蓉代替周家说话，难道她现在就已经能做周家的主了？
“当然，我也很想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打的什么注意，又是打算算计哪位小姐……我对这种事向来是看不惯的。”
沈妙妍悠悠地道。
这话状似是客套，但沈妙妍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很细微的寒意。
连近在咫尺的周蓉都没有注意到。
“多谢沈小姐。这套衣裙是新的，还未穿过，我打量着正适合沈小姐的身量，沈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还请换上这套。”
“还请沈小姐放心，这件事无论后续如何，我都会知会小姐。”
沈妙妍便脱了外袍，递给周蓉，随后换上新的。
周蓉抱着沈妙妍的外袍，再次对沈妙妍重重一礼。
随后她垂眸打量一下，从旁侧扯过一块布，将红色的外袍包住了。
沈妙妍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细心，敏锐，一点就透，还很冷静。
现在周蓉还很年轻，就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愧是后来能隐瞒身份，女扮男装，官拜正三品，做到纠察刑狱的女人。
卖周蓉一个人情，她绝对是赚的。
更何况宫里那位大名鼎鼎的兰嫔……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不确定兰嫔的心思到底向着何处，但总归是不向着老皇帝的。
又或者，二八年华的貌美女子，就算当真能够真心实意地与四十余岁的男人产生什么爱情，那也只是空中楼阁，水中倒月，一碰就碎。
她的嫡姐虽在宫中，但还要背靠平阳侯生存，几乎没有办法拉拢，她需得在宫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信息源。
兰嫔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妙妍换的这件衣裙并不是她的风格，淡粉色，有些邻家妹妹的稚嫩感。
将她整个人的气质都衬得柔和了许多。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有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来。
沈妙妍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得色，夸夸其谈的男人，不耐中又带了一丝好奇。
何奇这人，怎么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
她能发现那壶中有问题，也并非是完全靠自己心细。
她是一个人，只有一双眼，在这种人多手杂的地方，能照顾好自己周遭已经很是不错。
她能及时告知周蓉，是因为她一早就知道周蓉会出事。
前世，周蓉在诗会和自家表哥滚到了一起，被一大群人撞见。
无论是真还是假，是情难自控还是受了算计，在旁人眼中，这就是名声坏了。
除了此人，她几乎别无选择。
这种事其实屡见不鲜。
让沈妙妍清晰地记住这件事的，是这事最后的走向。
周蓉最终，并没像众人以为的那样，嫁给那位表哥。
虽然自此议亲艰难，但她抵死不从，家中也没过于强迫她。
自此周蓉就在众人眼中淡去了。
至于她后来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去了纠察在京刑狱司，就是后话了。
现在，她那位表哥，何奇，没堵到周蓉，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了？
沈妙妍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看上去难道很傻，很天真，很好骗？
“沈小姐，金花衬娇人，某的一片心意，也算做些好事，还请沈小姐收下。”
沈妙妍眯了眼。
她还没去找他，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沈妙妍没有接那只金花，笑着说道：“这花总也不是送给我的，何公子愿意给谁，放到诗作下方便是。善恶有报，到时做了好事，自有功德相助。”
听到“善恶有报”这四个字得时候，油头粉面的何奇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当然不是为了做什么善事，只是他年岁不小，如今是寻了科考的理由。方才能借住在周家几月。
他的水平他知道，他能接触到这些贵女的机会，也就这么几次了。
与其抱着那些迂腐礼教，还不如抓住机会搏一搏，说不定就能搏出一个好前程来。
那些高门贵女，若是被他看了身子，在众人面前与他滚到一处，难道还能有脸跑了不成？
嫁了他，便是他的人，自然是要替他着想的。
那他家中的那些亏空，他的前程，就都能够解决了。
都已经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何奇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要挑家世好，性格好，长相漂亮的。
他原本盯上的是周蓉。
花了大价钱买通了丫鬟一家威胁那丫鬟，没成想，加了药的茶水都倒上了却没有得手，周蓉被这个女孩带走了。
他先前没有注意这人，刚才打听一番，才得知这是平阳侯府的嫡女。
身份比周蓉要尊贵，看起来也更加青涩温婉。
何奇当即决定更改目标。
何奇微微向前，视线盯着她裙角绣着的梅花：“沈小姐可也爱梅花？周家有一棵腊梅树，此时开得正艳。酒席有什么好玩的，不若我带你去看？”
沈妙妍似乎有些犹豫：“我确实爱梅，只是，我的好友还在宴席上……”
何奇连忙劝到：“几步就到，沈小姐可以为好友折一枝带回去，岂不美哉？”
见她还有犹豫，何奇便悄声说道：“这梅花，三年才开一次，是宫中赐下的，今年刚好开了，沈小姐若是不去，未免可惜了些。”
沈妙妍犹豫之色更浓，最终点了点头。
小女孩就是好骗！
何奇几乎抑制不住狂喜，嘴角抽了几下才压制下去。
何奇带着沈妙妍往后花园走去。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前方倒是确实出现了一棵十分漂亮的腊梅树。
沈妙妍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腊梅吸引走了。
何奇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在他向前方的背影伸出手的时候。
他眼前的景象突然晃了晃，黑了下去。
沈妙妍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微笑。
能给凡云山一事收尾背锅的人，落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