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阳侯当真昏了头,想把她弄进宫里去……

    她就只能跑了。

    好在她现在明里暗里产业颇多,就算是现在这个身份名下的财产被收回,本人被通缉,她也还有“严公子”这个身份能用。

    总是不至于在外面饿死的。

    和“严公子”相比,沈妙妍这个她真实的身份,实在是贫穷的可怜。

    似乎除了侯府小姐这个名头以外,什么都拿不出。

    但少了这个身份,朝野差距过大。

    再想接触一些人和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妙妍敛眸,安静地听平阳侯说后文。

    “先前你同我说,你有合适的人选。”

    “是的,父亲。”

    平阳侯眼神冷漠:“忘了那个人。”

    沈妙妍定定地看着平阳侯。

    “最近这些时日,你与六殿下多接触一点。”

    沈妙妍眸光一颤。

    “六殿下和微月妹妹关系已经很好,若是选一人嫁给六殿下,她很合适。父亲,为什么是我?”

    平阳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用一种极其沉重而有压迫感的目光看着沈妙妍:“你不愿意吗?”

    话,是问句。

    但内里的意思分明是:如果你不愿意,那你便进宫去吧。

    绝无转圜余地。

    沈妙妍深吸一口气,对平阳侯行礼:“我知道了,我会的。”

    晚上,沈妙妍躺在床上。

    她前世没折腾魏麟,所以她那位好父亲觉得魏麟和沈微月的关系很不错,不必节外生枝。

    她自己给自己选了十二皇子,平阳侯也没有说什么,大抵他是不介意的。

    没想到,魏麟出手干涉了她的婚事。

    之后,平阳侯便果断放弃了她。

    因为她可有可无。

    比起魏麟的态度来说,她的命显然无足轻重。

    而今世,平阳侯却是觉得她比沈微月更加合适了吗?

    因为什么?

    局势更加复杂,魏麟的态度更加多疑,所以天真又愚蠢的女儿不再是最好用的那个,该换上更谨小慎微一些的她?

    棋手为了一枚棋子,使其他棋子让路。

    对于一枚棋子来说,最大的褒奖不过如此。

    若是原本的她,或许会高兴。

    可惜,对曾经的弃子却并非如此。

    让她嫁魏麟,还不如叫她死在凡云山的那场大火里。

    沈妙妍攥着那浸了毒的金簪,闭上了眼睛。

    这头的烦恼还没有解决。

    沈妙妍收到了自西疆出事以后的,第二个坏消息。

    今日朝堂,皇上下旨。

    要送孙涟漪去和亲东突厥。

    三日后便启程。

    比前世早了足足一年半!

    怎会如此!

    “小姐,午膳好了,今日吃的是……”

    送餐的侍女将食盒拎了进来。

    沈妙妍眼疾手快地将信纸藏在袖中。

    “不必了,我有要事要出门一趟。”

    “小姐,大人要您好好准备之后的……”

    沈妙妍猛地推开侍女阻拦的手臂,快步向外走,厉声道:“让开!什么都不会耽误,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沈妙妍一路紧赶慢赶来到孙府,刚好看到来孙府传旨的太监扬长而去。

    太监脸上洋溢着喜色,仿佛他传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般。

    往日孙府迎来送往的管事,此时哭成了泪人。

    沈妙妍和孙涟漪的关系,府中的人都知晓,没人避着她。

    那管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我苦命的小姐啊,上头那么多公主,怎就要你去和亲了啊。孙家就剩这一个独女,还要去那蛮夷之地,这让大人在天之灵如何安息啊!”

    素来刚强的孙母,此时也红了眼眶,正拍着小桌愤恨道:“我夫君为他大魏死了尚且不够,还要拿我女儿的命去填?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孙涟漪倒像是一位局外人。

    她的神色有些茫然,似乎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沈妙妍快步上前,拉住孙涟漪的手:“一一,可是要你嫁东突厥的三王子?”

    孙涟漪怔了一下:“是东突厥,但没有说是哪位王子……”

    沈妙妍吸了一口气,身体有些发抖。

    随后,她握紧孙涟漪的手:“一一,东突厥有十七位王子,你记住,如果你有选择的机会,选三王子!”

    三王子是前世突厥王室最终的胜利者,其余王子全部死在了那历经数年的战争中。

    她们的王妃,自然按照突厥的习俗,充当了新王的奴。

    奴是不计生死的。

    竞争对手的妻子,也很少有新王能够容忍,自然少有能活下来的。

    事情突如其来,且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谁也不能保证孙涟漪这时候嫁过去,嫁的还是那位三王子。

    东突厥又那么远,她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她只能凭借前世的微薄记忆,用单薄又无力的语言,告诉孙涟漪。

    嫁给三王子,她才能活。

    她必须得嫁给三王子。

    沈妙妍在孙涟漪的再三保证下,终于相信她记住了,并且会上心。

    她松开了抓着孙涟漪的手,竟觉得有些脱力。

    孙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妙妙,你费心了。”

    孙母不知道为何沈妙妍强调孙涟漪要嫁给三王子,但她知道,沈妙妍这样说,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她们连东突厥有几位王子都不知道。

    “孙伯母……”沈妙妍眼中有些潮意,她连忙扶着孙母的手,“伯母也不要太难过了,一一她吉人自有天相,到了哪里都会过的好的。”

    话说到这里,孙涟漪仿佛突然醒过来了一般,拍了一下脑袋。

    “我那方子刚研究好,好不容易买了材料准备大干一番,现在盘出去?那我不是要亏死了!”

    孙母叹了口气:“这种事谁了料不到,三日后便得启程,时间太紧,只能是低价盘出去了。你不必担心我,我一人总归是不必花费多少的。你要远嫁突厥,手中的钱多一些,我也放心些。”

    孙涟漪甩甩手,瘪了瘪嘴:“亏死了!嫁也就算了,早不来说晚不来说,偏偏这时候来说!真是不会挑时间!”

    眼见孙涟漪再说下去就要气得哭出声来,沈妙妍悲伤之意被破坏,笑了一下。

    孙涟漪还是那个孙涟漪,最在意的是她的铺子和银子。

    沈妙妍从袖中掏出一大沓银票,拍到孙涟漪手上。

    “一一,我有钱啊。”

    孙涟漪刚挤出来的一滴眼泪,挂在眼角,抬眼懵懵地看着她,声音还有些哽咽。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这么,有钱了。”

    “你铺子我接手,放心,你的点子绝对会赚钱,我不亏。”

    孙涟漪哼哼唧唧:“你倒是有眼光。”

    她把那些银票揣进怀里,准备明日便去钱庄提出来,带走一部分。

    沈妙妍帮着孙涟漪收拾了行李,准备了各种可能用到的东西。

    “药要多带一些,那边很多药材都没有,万一染个什么病,还得靠这些。”

    “多带些书过去吧,除了解闷,也能拿去与王子交换一些东西。”

    “调料……”

    “妙妙,”孙涟漪牵了沈妙妍的手,把她拽离了行李。

    她拿了一大沓纸出来,递给沈妙妍。

    “这些年,我旁的没有,唯有方子,商路,人脉,攒了许多。如今我要去突厥,这些自然是用不上了。妙妙,你好好用它们,一定让它们赚到足够多的银子。到时候你写信给我,我看到了,就高兴了。”

    沈妙妍哭笑不得。

    孙涟漪赚钱瘾大,竟是到了只要听闻自己看中的东西最后赚了钱就会开心的地步。

    “我母亲她……也请你代我多加照看。”

    沈妙妍连连点头。

    孙母待她向来不错,狗皇帝发疯要把别人独女送走,孙母这边一人,以后她自然不能放着不管的。

    在一切忙碌和混乱之中,送亲的队伍启程了。

    公主和亲乃是大事,红妆远远不止十里,送过去的与其说是嫁妆,不如说是两地拉交情的礼物。

    满城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

    幼童指着公主的轿子大声喊道:“公主真漂亮,公主要嫁人!”

    公主的轿子宽大,里面够放四匹马。孙涟漪只与她的贴身小丫鬟在里面,并无不适。

    但她有些不安地掐住了手帕。

    此去异国,她就当真是孤身一人了。

    妙妙说她的感觉不太好,但如果嫁给的是三王子,她就会没事……

    虽然不知道妙妙的消息是哪里来的。

    但是,妙妙很厉害,她相信她。

    沈妙妍注视着送亲的队伍远远消失在城外。

    孙涟漪再次走上了她的命运,比前世早了足足一年半。

    她受到魏麟纠缠的时候,依旧只有她自己。

    而且这次,连孙涟漪都不一定还能得到她前世的那个善终。

    她也一样。

    魏麟对她的纠缠,足足早了一年半。

    她这次,身侧还是无人。

    这几日,魏麟仿佛真的在追求她一样。

    会约她出去玩。

    会给她买礼物。

    和每个有心悦之人的男子,表现并无不同。

    但是沈妙妍能看到他眼底跃动的欲望和狠毒。

    好在魏麟并没有做出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

    沈妙妍忍了,她往平阳侯府的方向扫了眼。

    平阳侯想换人,他想不到的是,魏麟可是两个都想要,而且,更喜欢沈微月。

    消息已经递到沈微月眼皮底下了,她总不至于还没有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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