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绅心里焦急,这郊外蛇虫鼠蚁都遍布在林间,忠勤伯家就这一位表妹,从小教娇养,性子比起王娇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青春少女,被虫咬之后也许还会留下疤痕,伤了身体总归是不好的。

    然而他进了自家庄子,只见受伤的表妹王馨儿正和小丫鬟们讲笑话,乐不可支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被什么虫子咬了。

    “表哥!你来啦!”王馨儿笑容明媚,声音柔美。

    王绅心知,自己应当是被哐了。

    “来人说你被虫咬了?”

    王馨儿嘻嘻一笑:“开玩笑嘛,好久没见表哥了,看到表哥跟那贺家娘子站一块也不耐烦,就使人让你回来了。”

    王绅摇摇头:“你怎知我不耐烦,贺师妹已与我订亲,表妹勿要任性。”

    王馨儿长得比王娇更娇艳一些,有一双清水般的杏眼,鼻头翘起平添几分骄傲。

    她皱眉说:“表哥这等人才,贺家女怎堪配?她家父亲虽有才名可不过是姑父的下峰,人才家世皆都不出色,那里配的上你,小姑也不知怎么想的,对了,娇娘姐姐怎么不出来,我好久没跟她玩了。”

    王绅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心想今日将贺春言托付给谢六哥,自己最好还是再跑一趟。

    “她最近留在城中跟着我娘学习掌家,你若是寻她,明天去我家里,我现在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用饭吧。”

    王绅离开院子,想着这个时间贺春言是否已经归家,他总要赶去解释一句,就这样把人留下太失礼。

    王馨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表哥,你可知道,白家姐姐就要回京了,白姐姐父亲被调任到刑部,七月底就会到。”

    王绅脚步顿一顿:“知道了,你先吃晚饭。”

    夜色渐深,城郊外的夏夜凉风比京城里确实要凉爽一些。

    这夜里集会很是热闹,人头攒动,贺春言看到就想来逛一逛,这种夜市自她来到这里就没怎么逛过了,上次是元宵节,下次只中秋节,什么人一年逛两次夜市啊。

    “卖花了,卖花了。”

    “姑娘,看看我这里的珠钗,南边来的,不比城里差呢…”

    扁食摊子上冒着袅袅白汽,贺春言好久不在晚上吃东西了,此时被勾出馋虫。

    “我要吃这个,你吃吗?”

    谢景初看着这小摊:“师妹还是回家让厨娘做着吃,外面这些吃食总是不太让人放心。”

    已经坐下来的贺春言听到这话,不顾礼节,当面就给他丢一个白眼:“我反正要吃,难道你不饿吗?称心湖那么远,我不信你不饿。”

    谢景初垂下眼睛,有些不太习惯和人一起用饭的。

    “你今日难道不真是去相看的?陪周老大人钓鱼需要穿成这样?”

    谢景初咳了咳,今日确实是来相看的,是周大人以前的门生故旧之女,只是那女子临出门崴了脚,他心里知道,这是女子不愿意,他在京城里的名声总是不好的,幼时是八字太硬,长大后是性格使然,长这么大好像只有眼前的贺春言与他走得近。

    “你今日许了什么愿?”

    贺春言一笑,挑起一个虾肉扁食,笑说:“希望做鱼做虾不要被捞上来做馅,能在水里一直游啊游啊…”

    “没有关于王绅的?”

    她眼里疑惑:“许愿跟他有什么关系?”

    谢景初不言,也捡起一个扁食,再没有说话。

    汤鲜味美,贺春言吃了个舒坦,看着谢景初吃的太慢,提起来说:“我去前面那个首饰摊子上逛一逛…”

    谢景初等她走后,背才松下来,眼睛垂下,仿佛四面都是墙,安静地把一个个扁食吃掉,虽不是一起吃,他也觉得确实鲜美。

    “店家,结账。”

    “公子,姑娘结过了,让你去那边找她呢。”

    谢景初走到人流中,看到不远处的摊子上,她正蹲着和那买首饰的小哥讲价。

    “你这个色泽卖的也太贵了…”

    “姑娘,我看你也挺有钱的,怎么眼神不好啊,你拿去城里的翠云楼,一支耳环比得上我一套的钱…”

    他站到她身后,看她想买的原来是绿松石的一套首饰,石头并不大,银簪倒是蛮亮,银丝工艺制成杏花样式,又签上绿松石,银色与青绿色,倒是清新脱俗了,三五支是一套钗环。

    “给我包起来吧。”

    贺春言听到身后有个人要了,转头去看,原来是谢景初。

    她疑惑:“你买这个干什么?”

    “你请我吃饭,我送你礼物…”

    贺春言听到这话觉得自己真是占便宜了,不过还是不解。

    谢景初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波澜四起。

    “给同门师妹买礼物,也说的过去吧…”

    贺春言接过那小哥包起来的盒子,笑着打趣谢景初:“你要是相看的时候,都这样对女孩子,说不定早早成亲了。”

    两人回到马车上,门口分别时,贺春言特意谢了谢他的礼物,心说你前几次惹人生气好几次,这回倒是很识趣,还知道送礼物。

    谢景初想说什么,但是脱口而出的还是:“师妹,若是怕热,喜欢在家里,也勿要忘了看书…”

    听到这话,贺春言看在礼物份上敷衍地点了点头。

    谢景初也觉得不应该说那话,只是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看见有人骑马而来,竟然是王绅。

    贺春言看见他,心里也是奇怪,觉得这城北郊外的庄子上大概是有神仙,怎么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你表妹不是被东西咬了吗?”

    王绅利落下马,解释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扔下师妹在湖边,总觉得不妥,还是回来看看…”

    “喔,不过你竟然会骑马,最近正好想骑马,你家里可还有多余的马?”

    王绅点头,觉得贺春言给递了梯子。

    “有的,不过谢师兄骑的更好些,不若我们明日一道去,麻烦师兄帮我送春娘回家了…”

    谢景初听到他喊春娘两个字心里的时候不甚舒服,面上又依旧又是波澜无惊的样子,板板正正。

    “还是你二人同去,我…明日家中有事,天色太晚,我先回去了…”

    周老大人的庄子是先帝赐的,离他们两家有些远。

    告别之后,王绅注意到她手里的盒子,笑说:“这里的夜集可算好玩?”

    “好玩的,东西不比城里差,你看这几只钗还是谢六郎送我的同门礼,你要是同在可以买来回去给王娇戴着玩…”贺春言看他很感兴趣的样子,她听说王绅是个孝顺孩子,出门回家总是不空手,总是给母亲和姐姐买些礼物。

    闻言王绅一愣:“你说,你说这是谢六郎送的?”

    “是啊,我请谢师兄吃了东西,他回送的,你家真的有马,可还温驯,我好久没骑过了…”

    王绅听完她回答,还是一愣:“你和他一起用了饭?”

    贺春言点点头。

    “这可就奇了,他最不喜和别人一起用饭,若是有宴席,也只动几筷子…”

    贺春言想了想,倒是真的,和贺谦喝酒那次,谢景初也并未吃什么。

    王绅觉得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贺春言和谢六哥这么熟悉吗?

    贺春言却想着骑马,看他出神,把手晃过去:“请王师兄一定给我带一匹别的马,最好温驯一些。”

    “好,明日下午凉爽一些,我就会过来。”

    贺春言提溜着东西,开心的往回走,她可听谢景初说过,王绅这人想要的是个温柔大度、饱读诗书的女子,她明日展现一把马上风姿,用她大西北的彪悍劲儿,吓他一跳,让他明白,自己和他想象中那可是一点不沾。

    “小姐,你回来了,这是新买的首饰吗?”

    竹心看到夸她眼光好:“明日姑娘就簪上吧,夏日里这青绿色最好看,在这庄子上戴着刚好,别的总担心丢…”

    “我也是看着青绿色适合这几日戴,戴其他总觉得太重,不过明天就不用了,明日我要取骑马,梳一个紧点的发髻就好了。”

    天色已浓,王绅回到自己家里的庄子上,看到王馨儿还在等他。

    “馨娘,怎么还不去睡?”

    王馨儿撅嘴:“表哥,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听下人说,刚才夜集上十分热闹,还想等你回来一起去呢。”

    “抱歉,我刚刚有事情耽误,我听我娘说,你又和舅母吵架了。”

    王馨儿摇头:“我没事,倒是你,真的知道白姐姐要从江南回来了吗?白姐姐小时候住在伯府,我们最喜欢和你一起玩了,她前些日子还问我,你有没有订亲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和贺家女的事情,所以我说没有,想来她到京城后,要是忘了。”

    王绅幼时喜欢去忠勤伯府,姊妹兄弟都玩在一处。

    至于白清然,那是舅母的亲戚,拐着几个弯,也住在伯府里。

    王绅已记不清,白清然的样子,只有王娇和王夫人常说,他小时候很喜欢找白清然玩。

    又常说白大人是陛下宠臣,又去江南这种富庶之地补肥缺,年年给忠勤伯送的节礼都是好玩意新玩意,忠勤伯府最喜欢的便是这一门亲戚,连带着王夫人和嫂子关系也是好得不得了。

    而谢景初回到家后,脱下那身眨眼的讲究衣服。

    周老夫人老屋子里看他:“今日可是伤了心,动了气?”

    “没有…”

    “莫难受,这世上有些人的姻缘是慢一些。”

    谢景初应付了外祖母,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他心里甚是怪异,觉得自己有些问题不能直面,尤其是不想面对王绅。

    他一向自诩风光霁月,循规蹈矩,可现在总觉得要走入那混乱里,总觉得将要背负骂名似得。

    谢景初觉得明日他就会回京城去,远离这地方,远离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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