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面相觑，闻声出门，就见前几日那些告辞回乡的兵卒们站在门外，闹哄哄地聚了不少人。
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东西，有的是几捆子野菜，有的是几张蒸饼，有的抱着一罐腌菜，其中最显眼的一人，手中竟提着三只活鸡，还在不停地扑腾。
一见到屠苏和商宁，众人顿时一拥而上，把他们几个团团围住，纷纷献宝似的展示自己的东西。
“将军，你看看，这是我连夜上山挖的野菜...”
“将军，瞧俺这个，俺娘腌的菜最好吃了！”
“是啊，将军，咱们是都穷，可也不能总让你掏银子养着咱们。大伙一起凑一凑，总能有口吃的！”
“没错，咱们先把这冬天就和过去，等春暖了，大家一同开地耕田，好日子不就来了！”
众人纷纷表态，现下刚到了几十人，听闻还有许多在回来的路上。
原来众人是实在不忍看屠苏再这般东挪西凑地养着大家，早就商量好了回家去想想法子。
过去的两月间，众人都有目共睹，将军为了太平营有多辛苦，付出了多少努力。
没日没夜的操练也就罢了，偶尔晚上得空闲暇下来，还要四处去筹募粮草。
谁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两月以来朝夕相处，早就对身边的人熟悉起来，有了感情，怎能说舍就舍？
其中提着鸡的那位弟兄最为激动，见挤不上前，只得原地大吼道：“将军！我家不穷，我就是倾慕您的风采，往后我保证死心塌地跟着您！大伙若是馋肉了，尽管跟我提，我去想办法！”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纷纷献计，眼看人越聚越多，一时间连屠苏都有些恍惚，仿佛这里不是边县大营，而是闹哄哄的菜市。
此情此景，与书中所言全然不同，但却那么鲜活动人，让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屠苏都忍不住动容。
他不愿辜负大家的一番诚意，难得话多了些，就算不擅应对，也尽量做到问必有应答，忙得不可开交。
商宁就更不用说，很快便和大伙打成一片，此时正要被人抬起来往天上扔。
倒是初一，没什么人在意，被人挤到了一边毫不起眼的角落。
初一心知自己该走了，却又不好不声不响的直接离开，怎么也该和将军打个招呼。
奈何此时屠苏身边挤了太多人，她很难凑上前去，只好默默走开。
正转身要走，却突然被屠苏一把拉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此时不便，你先回去，改日我再去找你。”
人实在太多，只有靠近才能听清他的话。
他的声音如此之近，初一的心猛地停了一下，恍若周边的哄闹都消失不见了，耳边只剩屠苏的气息。
见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屠苏这才松开她的衣袖，边与众人说话，边目送初一安然出了人群，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直到走出很远，初一才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只见屠苏被许多人簇拥在其中，正与一人说着什么，可她还是一眼就能看见他。
他与每个人说话，神情都是那般认真的。
微微蹙着眉，像在思索听到的话，深邃的眼眸让人忍不住要陷入其中，看了再看，丝毫没有富家公子的倨傲。
初一想，也许他就该是这般的，永远都是众人中最容易瞧见的那一个，最出众的那一个。
而她呢？
她也就只能像现在这样，遥遥看着，不敢上前。
想到这里，初一莫名有些失落。
她是个简单纯粹的人，不喜欢这种没有名状的情绪，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屠苏似有所觉，抬眼看向初一目光投来的方向，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早就没了姑娘的影子。
初一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一连几日都没有出门。
她爹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问起来初一又不肯说，还以为她又是受了什么欺负，险些又把那被初一收起的大刀掏出来。
初一在家里等了好几日，屠苏都没有来，想来兵卒回营，他又忙了起来，根本抽不出闲暇。
初一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又忍不住生闷气，再不肯主动去太平营找他。
这天李项早上出门，只剩初一一人在家缝补衣裳。
平日她爹不让她做这些，可他手又笨得很，总是把衣裳补得乱七八糟，趁他不在初一便偷偷帮着做一些。
临近晌午时，她突然听见门外隐隐有些动静，像是有人在轻轻叩窗。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兴冲冲地推开门，就瞧见小六子兄弟几个正贼眉鼠眼地瞧着她坏笑。
初一刚提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见她脸色微妙，小六子忙问道：“怎么了？大姐？吓到你了？”
见几人心急的样子不似有假，初一不愿让他们担心，只好勉强笑道：“没什么，你们怎么来了？”
一说起这个，几人顿时又来了兴致。
小六子笑嘻嘻地说道：“初一大姐，哥几个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儿个六子做东，请你去县中吃顿好的，怎么样？”
初一本不愿出门，她心中有事，又想在家等人，可耐不住几人实在太过热忱，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太平县。
好些日子不见小六子几个，初一还是很高兴的，几人说说笑笑到了县里最大的一间酒楼。
初一本以为小六子说请她吃饭，是随意找个街边的铺子来一碗面皮什么的，怎么也没料到要去这种地方，登时目瞪口呆。
见了初一惊讶的模样，小六子更加觉得脸上有光，当先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
店小二显然认得他们几个，叉着双手站在门口，脸色不善道：“小六子，你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咱们楼里来的都是贵客，你们几个手放干净些！”
小六子冷哼一声，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里头银钱碰撞的声音哗啦作响。
“来酒楼还能做什么？吃饭不行？不然是来出恭的吗？你们究竟待不待客？不欢迎小爷，小爷换一间便是！”
一瞧那鼓溜溜的钱袋，店小二的眼神当即亮了起来，也不顾六子的话是否粗俗不堪，伸手一拍自己的脸：“瞧六爷说的，是小的狗眼看人低，六爷莫跟小人这狗才一般见识。来来来，几位爷，往里请。哟，这还有一位姑奶奶，让姑奶奶先走！”
六子能掏出银子，他当然欢迎，根本不在意那银钱是哪里来的。
态度转变之快，让初一都有些不适应。
小六子本就是为了请初一，一见这店小二识眼色，把初一抬举得高高的，也不跟他再计较，冷哼道：“有没有雅间？今儿个难得请我大姐吃顿饭，可不能怠慢了她！”
“有有有，当然有！六爷想要的，小人上天入地也得给您找来不是？几位楼上请，天字二号房！”
店小二把小六子几人请上了楼，小六子把钱袋子扔给他，吩咐道：“有什么好东西尽管统统给我端上来！”
“得嘞！”
小二接过钱袋，乐呵呵地躬着身子出去。
等他走了，初一才忍不住道：“不必如此浪费的，咱们...”
她看刚刚那钱袋子里沉的小二直压手，顿时有些心疼。
旁边一个小兄弟忙解释道：“大姐，无碍的。你瞧着那钱袋子沉，其实里头也就装了够一顿饭钱的散碎银子，剩下充数的都是石头和铜板。谁能占了咱们六哥的便宜？”
这样也行？初一听得直发懵，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些弯弯绕。
“那，那他会不会赶我们出去啊？”
初一想着方才店小二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他要是发现自己被耍了，不得回来算账？
瞧她担心，小六子会心一笑道：“大姐，江湖规矩，买定离手。他可是真真拿着钱袋子出去的，大伙儿都瞧见了。他说那里是石头，我还说里头是银子呢！谁能证明？只要结账的银子够了，他便不会为难咱们的，说出去他也丢人不是？放心吧，大姐，今儿你就敞开了吃，吃多少都算我的！”
初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果不其然，等到再上菜时，小二不似方才那般热情如火，冷淡了不少。
但却也神色如常，并未让人看出端倪。
照着六子给的银子搭配了一桌，也是有荤有素样样俱全，挑不出什么毛病。
等菜都上齐了，小六子端起酒杯斟满，对着众人道：“今日有幸请初一大姐到此，也算给咱们做个见证。兄弟几个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尤其是丁子，大成，咱们三个一起长大的。还有小远，三水，你们两个后加入伙，哥五个也算闯过江湖了！大山，你来得最晚，也本不该干我们这行当，应当过堂堂正正的日子。还有兄弟几个，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小偷小摸的，受人耻笑指点。眼下，也到了该有个说法的时候了。”
小六子这话一出，几人的脸色都十分沉重，初一也察觉到不对，开口不解道：“你们...”
六子认真地看着初一，郑重其事道：“大姐，咱们这一顿，是散伙饭！”
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东西，有的是几捆子野菜，有的是几张蒸饼，有的抱着一罐腌菜，其中最显眼的一人，手中竟提着三只活鸡，还在不停地扑腾。
一见到屠苏和商宁，众人顿时一拥而上，把他们几个团团围住，纷纷献宝似的展示自己的东西。
“将军，你看看，这是我连夜上山挖的野菜...”
“将军，瞧俺这个，俺娘腌的菜最好吃了！”
“是啊，将军，咱们是都穷，可也不能总让你掏银子养着咱们。大伙一起凑一凑，总能有口吃的！”
“没错，咱们先把这冬天就和过去，等春暖了，大家一同开地耕田，好日子不就来了！”
众人纷纷表态，现下刚到了几十人，听闻还有许多在回来的路上。
原来众人是实在不忍看屠苏再这般东挪西凑地养着大家，早就商量好了回家去想想法子。
过去的两月间，众人都有目共睹，将军为了太平营有多辛苦，付出了多少努力。
没日没夜的操练也就罢了，偶尔晚上得空闲暇下来，还要四处去筹募粮草。
谁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两月以来朝夕相处，早就对身边的人熟悉起来，有了感情，怎能说舍就舍？
其中提着鸡的那位弟兄最为激动，见挤不上前，只得原地大吼道：“将军！我家不穷，我就是倾慕您的风采，往后我保证死心塌地跟着您！大伙若是馋肉了，尽管跟我提，我去想办法！”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纷纷献计，眼看人越聚越多，一时间连屠苏都有些恍惚，仿佛这里不是边县大营，而是闹哄哄的菜市。
此情此景，与书中所言全然不同，但却那么鲜活动人，让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屠苏都忍不住动容。
他不愿辜负大家的一番诚意，难得话多了些，就算不擅应对，也尽量做到问必有应答，忙得不可开交。
商宁就更不用说，很快便和大伙打成一片，此时正要被人抬起来往天上扔。
倒是初一，没什么人在意，被人挤到了一边毫不起眼的角落。
初一心知自己该走了，却又不好不声不响的直接离开，怎么也该和将军打个招呼。
奈何此时屠苏身边挤了太多人，她很难凑上前去，只好默默走开。
正转身要走，却突然被屠苏一把拉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此时不便，你先回去，改日我再去找你。”
人实在太多，只有靠近才能听清他的话。
他的声音如此之近，初一的心猛地停了一下，恍若周边的哄闹都消失不见了，耳边只剩屠苏的气息。
见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屠苏这才松开她的衣袖，边与众人说话，边目送初一安然出了人群，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直到走出很远，初一才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只见屠苏被许多人簇拥在其中，正与一人说着什么，可她还是一眼就能看见他。
他与每个人说话，神情都是那般认真的。
微微蹙着眉，像在思索听到的话，深邃的眼眸让人忍不住要陷入其中，看了再看，丝毫没有富家公子的倨傲。
初一想，也许他就该是这般的，永远都是众人中最容易瞧见的那一个，最出众的那一个。
而她呢？
她也就只能像现在这样，遥遥看着，不敢上前。
想到这里，初一莫名有些失落。
她是个简单纯粹的人，不喜欢这种没有名状的情绪，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屠苏似有所觉，抬眼看向初一目光投来的方向，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早就没了姑娘的影子。
初一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一连几日都没有出门。
她爹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问起来初一又不肯说，还以为她又是受了什么欺负，险些又把那被初一收起的大刀掏出来。
初一在家里等了好几日，屠苏都没有来，想来兵卒回营，他又忙了起来，根本抽不出闲暇。
初一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又忍不住生闷气，再不肯主动去太平营找他。
这天李项早上出门，只剩初一一人在家缝补衣裳。
平日她爹不让她做这些，可他手又笨得很，总是把衣裳补得乱七八糟，趁他不在初一便偷偷帮着做一些。
临近晌午时，她突然听见门外隐隐有些动静，像是有人在轻轻叩窗。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兴冲冲地推开门，就瞧见小六子兄弟几个正贼眉鼠眼地瞧着她坏笑。
初一刚提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见她脸色微妙，小六子忙问道：“怎么了？大姐？吓到你了？”
见几人心急的样子不似有假，初一不愿让他们担心，只好勉强笑道：“没什么，你们怎么来了？”
一说起这个，几人顿时又来了兴致。
小六子笑嘻嘻地说道：“初一大姐，哥几个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儿个六子做东，请你去县中吃顿好的，怎么样？”
初一本不愿出门，她心中有事，又想在家等人，可耐不住几人实在太过热忱，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太平县。
好些日子不见小六子几个，初一还是很高兴的，几人说说笑笑到了县里最大的一间酒楼。
初一本以为小六子说请她吃饭，是随意找个街边的铺子来一碗面皮什么的，怎么也没料到要去这种地方，登时目瞪口呆。
见了初一惊讶的模样，小六子更加觉得脸上有光，当先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
店小二显然认得他们几个，叉着双手站在门口，脸色不善道：“小六子，你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咱们楼里来的都是贵客，你们几个手放干净些！”
小六子冷哼一声，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里头银钱碰撞的声音哗啦作响。
“来酒楼还能做什么？吃饭不行？不然是来出恭的吗？你们究竟待不待客？不欢迎小爷，小爷换一间便是！”
一瞧那鼓溜溜的钱袋，店小二的眼神当即亮了起来，也不顾六子的话是否粗俗不堪，伸手一拍自己的脸：“瞧六爷说的，是小的狗眼看人低，六爷莫跟小人这狗才一般见识。来来来，几位爷，往里请。哟，这还有一位姑奶奶，让姑奶奶先走！”
六子能掏出银子，他当然欢迎，根本不在意那银钱是哪里来的。
态度转变之快，让初一都有些不适应。
小六子本就是为了请初一，一见这店小二识眼色，把初一抬举得高高的，也不跟他再计较，冷哼道：“有没有雅间？今儿个难得请我大姐吃顿饭，可不能怠慢了她！”
“有有有，当然有！六爷想要的，小人上天入地也得给您找来不是？几位楼上请，天字二号房！”
店小二把小六子几人请上了楼，小六子把钱袋子扔给他，吩咐道：“有什么好东西尽管统统给我端上来！”
“得嘞！”
小二接过钱袋，乐呵呵地躬着身子出去。
等他走了，初一才忍不住道：“不必如此浪费的，咱们...”
她看刚刚那钱袋子里沉的小二直压手，顿时有些心疼。
旁边一个小兄弟忙解释道：“大姐，无碍的。你瞧着那钱袋子沉，其实里头也就装了够一顿饭钱的散碎银子，剩下充数的都是石头和铜板。谁能占了咱们六哥的便宜？”
这样也行？初一听得直发懵，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些弯弯绕。
“那，那他会不会赶我们出去啊？”
初一想着方才店小二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他要是发现自己被耍了，不得回来算账？
瞧她担心，小六子会心一笑道：“大姐，江湖规矩，买定离手。他可是真真拿着钱袋子出去的，大伙儿都瞧见了。他说那里是石头，我还说里头是银子呢！谁能证明？只要结账的银子够了，他便不会为难咱们的，说出去他也丢人不是？放心吧，大姐，今儿你就敞开了吃，吃多少都算我的！”
初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果不其然，等到再上菜时，小二不似方才那般热情如火，冷淡了不少。
但却也神色如常，并未让人看出端倪。
照着六子给的银子搭配了一桌，也是有荤有素样样俱全，挑不出什么毛病。
等菜都上齐了，小六子端起酒杯斟满，对着众人道：“今日有幸请初一大姐到此，也算给咱们做个见证。兄弟几个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尤其是丁子，大成，咱们三个一起长大的。还有小远，三水，你们两个后加入伙，哥五个也算闯过江湖了！大山，你来得最晚，也本不该干我们这行当，应当过堂堂正正的日子。还有兄弟几个，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小偷小摸的，受人耻笑指点。眼下，也到了该有个说法的时候了。”
小六子这话一出，几人的脸色都十分沉重，初一也察觉到不对，开口不解道：“你们...”
六子认真地看着初一，郑重其事道：“大姐，咱们这一顿，是散伙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