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本公主的白雪牵过来。”长乐公主吩咐道。

    苏以安下意识往后站了站,她的脑子里不禁想起前世那不太美好的记忆。

    前一世,长乐公主也是这般,强迫众人陪她来驯马园驯马。

    而苏以安,则在长乐公主寻找驯马人选时被苏以宁推了出去。

    白雪野性未消,苏以安一时未曾控制住它,幸得祁越出手搭救。

    可此事过后,坊间却传起了苏以安与四皇子祁越的流言,称苏以安在皇后设宴日对四皇子祁越芳心暗许,两人因此私定终身。

    这件事愈传愈烈,最终闹到了皇上耳朵里,为了皇家颜面,皇上下旨赐婚。

    因着祁越那一救,苏以安本就对此人格外欣赏,再加上不希望母亲在家难做,苏以安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本想着嫁过去以后,两人就算不能举案齐眉,也能相敬如宾。

    可真的嫁过去以后才发现,祁越对她格外冷淡,不仅在新婚之夜撇下她去住书房,更是在回门那日,都不曾给她应有的尊重。

    两人后来虽然在皇后的“提醒”下,最终圆房了,但祁越却更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

    直待她有喜后,他便再次搬去了书房。

    苏以安怀孕初期反应尤其大,整日不思饮食,孕吐症状明显,念夏也曾向祁越汇报过苏以安的情况。

    可就算如此,祁越也从未对她有过多的关心,每每简单询问一两句后,便再次回了书房。

    后来,皇后以苏以安有孕,不便伺候祁越为由,为他纳了侧妃温云燕。

    温云燕自进府以来,便仗着是皇后的表亲而嚣张跋扈。

    苏以安不是温吞性子的人。

    温云燕跋扈,她便挺着孕肚,手持皮鞭杀去青云阁,当着一群下人的面,狠狠抽了温云燕十鞭子,教她何为规矩。

    她是王妃,自然有资格教训身为侧妃的温云燕。

    可祁越得知此消息后,竟将怀孕四个月的苏以安禁足于揽月阁中足足一月有余。

    这一举,使得苏以安成了整个越王府的笑话。

    解了禁足令后,有一日苏以安去到湖边散心,却没想到温云燕会趁念夏去替她取披风时,从背后将她推倒。

    这一推,苏以安的孩子当场便没了。

    而祁越呢,明知此事是温云燕所为,当他问及苏以安想如何时,苏以安恨恨地盯着他:“血债血偿。”

    可祁越却只是冷冷地开口道:“以安,温云燕不可动。”

    苏以安的眸中划过一抹冷厉,这些事情至今想起,都还是令她心痛万分。

    她恨苏以宁、恨温云燕、恨祁越,但最恨的还是自己。

    她恨自己对祁越这般冷漠寡情的人有情,恨自己使得自己至于这万劫不复之地。

    这股对自我产生的恨意,使得她难以面对自我,所以在母亲与弟弟的死讯接连传进府中,她最终选择了一死。

    “可有人愿意一试?若是谁驯服了本公主的白雪,本公主必有重赏!”长乐公主的声音唤醒了沉迷于旧日记忆中的苏以安。

    她刚回过神,便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

    因着上一世的记忆,她自然知道是苏以宁要在背后使坏。

    她习武多年,在她有防备的情况下,苏以宁怎么可能害得到她。

    只见她稍稍侧身,苏以宁扑了个空,苏以安趁其不备,手掌大力朝她背上一推。

    顷刻之间,两人位置调换,苏以宁则在公主的询问中“主动”站了出来。

    苏以宁一脸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苏以安,可苏以安却是一脸平静,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长乐公主瞥了一眼苏以宁,朝她招了招手:“好胆量,来,上马。”

    苏以宁一脸窘迫,她虽生在侯府,父亲也是骁勇善战的抚远大将军,但苏以宁从小便吃不得骑马的苦,觉得坐在马上太过颠得慌,更嫌弃马场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儿,她哪会骑马......

    见苏以宁站在原地不动,长乐公主有些不耐,眉头微微皱起:“怎的站在原地不动?”

    苏以宁一听长乐公主有些生气的语气,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身形微微颤抖,“公主,臣女...臣女不会骑马。”

    顿时,在场其他人都小声议论起来。

    长乐公主脸上的不耐转为愤怒:“那你方才是在耍本公主吗?”

    “臣女不敢。”苏以宁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苏以安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像苏以宁这样的人,明明自己身无所长,却还爱惹事,惹了事又没有能力收拾局面。

    苏以安适时站了出来,“公主,臣女愿意替妹一试。”

    长乐公主扫了苏以安一眼,似有些不信:“你?”

    苏以安福了福身子,“是的公主。”

    苏以安朝着那匹浑身雪白的马走过去,上一世因为不熟悉这匹马,所以她大意了,才导致马儿发了性,差点将她甩下来。

    但是有了上一世的经验,苏以安相信自己能够驯服这匹野马。

    苏以安一个翻身上了马。

    因宫人还牵着缰绳,所以这匹马虽然有些不满有人骑到了它的身上,但也只是稍稍走了两步,马尾有些不耐烦地甩来甩去。

    苏以安伸手轻抚着马儿的鬃毛,虽然它还是烦躁地跺着马蹄,但幅度却小了很多。

    “松手吧。”苏以安对宫人说道。

    宫人小心翼翼地松开缰绳,又迅速退后了几步。

    这马也是成了精,宫人才刚刚松开缰绳,它便疯跑了起来。

    躲在外侧没敢太靠近马场内圈的那群世家小姐,一见这马儿狂奔,便害怕地跑出了马场。

    苏以安嗤笑了一声,她最是不喜这些甘于束之高阁的娇蛮千金,整日除了插花品茶,便是伙同自己的小姐妹七嘴八舌的讨论别家千金小姐的事情,犹如长舌妇一般。

    所以她前世哪怕嫁入了王府,也并未与这些人有过多交集。

    苏以安捏紧缰绳,压低身子骑在马上,一手紧攥着缰绳,一手还在不停地抚摸着马儿,并未因马儿的狂奔而失掉重心与平衡。

    这马绕着马场跑了三圈,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就连长乐公主都有些许担忧地盯着苏以安。

    毕竟苏以安今天是被皇后邀请来宫中做客的,要是真的摔下马来,到时候摔出个好歹,皇后指不定要怎么骂她。

    苏以安并未有所惧,因为她知道,驯马一旦开始,若是你不将它彻底驯服,而是露了怯,日后只会更加难驯。

    但她也知道,这样野性未消的马,若是让它继续这样狂奔,它一旦性子躁起来,必然会伤到人。

    趁着它转弯时,苏以安猛地一拉缰绳,马儿仰天嘶鸣,前蹄抬起。

    苏以安整个人近乎已经到了面朝天,背朝地的地步。

    长乐公主有些着急地想要过来替苏以安拉住马衔,苏以安连忙制止道:“别过来,小心伤着。”

    苏以安倒不是真怕长乐公主会伤到。

    她伤了倒不打紧,但这样的话,苏以安却会成为众矢之的。

    公主身边的宫人也立刻将她拦在身后,生怕马儿冲撞了她。

    这马几乎是在与苏以安对抗,试图将她甩下来,但是苏以安拽着缰绳的手未曾有丝毫松动。

    许是疲累了,马儿的前蹄重新落地,苏以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紧要关头,若是她被甩下来,这匹马的马蹄估计能当场将她踏的一命归西。

    这才重生没多久,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拿回来的小命就这样又没了。

    苏以安顺着马儿的鬃毛,它虽还是忍不住摆了摆头,但却停止了狂奔,而是迈开马蹄缓慢地在马场上走着,似在遛弯儿一般。

    长乐公主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成了。”

    苏以宁站在一旁,看看公主又看看苏以安,脸上写满了嫉妒。

    明明她是想要苏以安出丑,谁知她竟反坑了她,并且还真驯服了那马,出尽了风头。

    苏以安正欲下马,只听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她转头朝着马蹄声的方向看去,仅这一眼,她便愣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这一次她成功驯服了马儿,祁越竟还是出现在了马场。

    上一世,她差点从马上跌落,是祁越从天而降,飞跃到马上,替她稳住了马。

    这一世,驯马的结果变了,可他竟还是出现了。

    “这位姑娘,驯马的功夫了得。”祁越身骑一匹黑色骏马出现在马场内圈。

    他穿着一件玄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外罩一件银灰色貂皮大氅,一双剑眉微蹙,如墨般的瞳孔散出丝丝冷意,使得早春的寒意更甚。

    这般的身姿卓然,自然引得马场内其他世家小姐纷纷侧目。

    唯有苏以安与长乐公主两人十分淡定。

    后者是因为她本就不喜祁越,但终究不能在外面随意表现出对他的反感,所以神色平静。

    而苏以安神色冷淡,则是因为祁越是她重生归来,最不想见到的人,没有之一。

    苏以安从祁越身上挪开视线,她看了看祁越骑的这匹黑马。

    这马儿的皮毛在初春的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后颈上的鬃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

    苏以安扯了扯嘴角,有些好笑。

    这兄妹俩,如此不对付,却连挑匹马,都是一黑一白......

    长乐公主随意地屈了屈膝,行了个礼:“四哥。”

    在场的世家小姐一听说来人是四皇子祁越,脸上都浮现出一抹为难的神色。

    苏以安懂她们的意思,她们必然是被祁越的容貌与气度所吸引,又因为他母妃尴尬的身份,而觉得可惜。

    毕竟,大家都知道,祁越若不是有个身份低微的母妃,就凭他征战西北、大杀四方的赫赫军功,他本应是祁国最受宠的皇子。

    祁越颔首,随即视线再次落回到苏以安身上。

    他看向苏以安的视线,虽还是淡淡的,但却少了一份冷意,眼神里多了一份好奇与欣赏:“姑娘驯马的功夫确实不错,不过驯服野马还是过于危险,本王劝这位姑娘,莫要再随意做此等危险的举动。”

    此刻,苏以安一双极具攻击性的丹凤眼看向祁越时,眸光十分的淡漠,带着一点拒人千里的冷。

    对上苏以安的眼神,祁越微微一怔。

    苏以安根本没有理会祁越的提醒,无论他是出于善意的提醒还是什么,她都不想听。

    她翻身下马,走到长乐公主面前:“公主,这匹马现在虽是驯服了,但是若您要骑,还需格外小心,最好是身侧有人陪伴。”

    说完,苏以安刚打算退到一边,长乐公主叫住她:“等等。”

    苏以安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你是哪家的?”长乐公主向前一步,脸上带着好奇的探询。

    好歹前世与长乐公主妯娌一场,苏以安还算是了解她的性子,她此刻这个样子,并不是对苏以安有敌意或反感的反应。

    “回公主,臣女名唤苏以安,家父乃勇毅侯。”

    长乐公主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难怪,勇毅侯骁勇善战,自家女儿理当如此。”

    说罢,她扫了一圈,视线停到苏以宁身上。

    “她,是你妹妹?”长乐公主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与嫌弃。

    还没等苏以安回答,就听得有人在苏以安身后议论道:“她好像是勇毅侯府的庶女吧,我记得勇毅侯夫人嫡出的女儿就一个,应当是刚才驯马的这位。”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正好能让公主和苏以宁听见。

    苏以宁脸色立刻变得愈发窘迫,满脸涨得通红,她看向苏以安的眼神里也夹杂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但好在长乐公主并未过多为难,只提出以后让苏以安多与蒋曦月一同进宫陪她跑马后便与祁越一同,先一步回了坤宁宫。

    本以为午宴上全都是女眷,却未曾想到,皇上成年的七位皇子也都到了。

    苏以安跟随母亲刚进到饭厅中,便瞧见了坐在座位上的祁越。

    不知是否是苏以安的错觉,她竟觉得祁越也正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宴席吃到一半,皇后突然唤苏以安上前去。

    苏以安不记得前世有发生过这件事,虽心有疑惑,但还是乖乖上前行礼。

    皇后赞赏地点了点头:“本宫方才听长乐与曦月夸赞你驯马能力极强,长乐也向本宫求得一准许,往后你携本宫所赐玉牌,便可同曦月一般,随时进宫陪同公主玩乐。”

    苏以安微怔,前世长乐公主因她驯马失利,又被祁越所救,当场便对她多加讥讽。

    看来今世不仅驯马的结局改了,就连长乐公主对她的态度也有了明显变化。

    苏以安刚接过玉牌,皇后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伸手指着太子的方向道:“对了,本宫想起来太子也酷爱骑马,以安以后进宫陪公主跑马时,太子也可前去同以安切磋切磋马术。”

    苏以安抬头看向太子祁煜所处的方向,她浅笑着朝太子福了福身子,后又转过身看向皇后道:“能与太子殿下切磋马术是臣女的荣幸。”

    太子也走过来,朝着皇后行礼后,笑看着苏以安道:“本殿方才就见长乐一脸兴奋地向母后夸赞苏姑娘的马术,当下便勾起了本殿的好奇。如今有了母后的准许,本殿也倍感荣幸,期待与苏姑娘切磋马术的那一日。”

    苏以安看着眼前浅笑连连的太子,想到前世他的手段狠辣,若是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定然会以为眼前这个人真就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苏以安不傻,她自然懂皇后这般用意,今日设宴怕本就是为了替太子相看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如今皇后如此行事,恐怕便是看上了她,亦或是说看上了苏以安父亲的身份,以及苏以安外祖父在朝中的地位。

    若换成上一世,苏以安或许会默许。

    毕竟,世家女的责任于此,她没得选。

    可现在,她才懒得管什么责任,什么都没有她开心重要。

    让她进宫陪公主骑马可以,让她和太子赛马可以,让她嫁人,不可能!

    坐回座位后,每当苏以安低下头时,她总感觉有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但当她抬头去寻,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回到侯府,苏以安将母亲送回房中后,便让思春着人去唤苏以宁来自己房中。

    苏以宁虽然平日仗着许小娘的恩宠,在府中有些跋扈,但面对苏以安,她却还是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苏以宁还没来得及换上常服,便被唤来了安乐居,所以脸上有着藏不住的不情愿。

    “长姐。”苏以宁微微倾身行礼。

    苏以安本是端坐着,见到苏以宁过来,她缓缓站起身踱步到苏以宁面前,在苏以宁的注视下,她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苏以宁的脸上。

    苏以宁满脸惊愕,她身后的丫鬟也被吓到了,立刻跪在了地上,却是不敢言语半分。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苏以安接过念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刚才打苏以宁的那只手后问道。

    苏以宁一脸愤恨地捂着脸不吭声。

    苏以安重新坐回圈椅上,有些疲累的闭了闭眼后开口道:“第一,你竟想在我眼皮底下耍心眼子,胆子倒挺大。第二,今日你偷鸡不得反蚀把米,也因此丢了侯府脸面。所以,该打、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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