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三人听着动静齐齐起了身。

    申氏进了前厅,瞧着这厅里多了两人,打眼儿望去一瞧,微微笑了,“这不是严家小哥儿,竟是许久不见了,你怎么也来了侯府,莫不是阿是喊你来的。”

    严昱顿了顿,神色有些尴尬,“于兄事多忙碌,我们二人也许久未见了,晚辈来侯府为的是别事。”

    申氏并不知于是之与严昱之间生了龌蹉,可听着严昱话中暗暗与自家儿子撇清关系,也暗暗明白了一二。

    “如今已是成家立业的年纪,忙些是常事,改日等你们二人得了空让阿是邀你来府中吃酒,你们也许久未聚,有什么事两人坐一起吃酒笑闹也就过去了。”

    严昱随即一愣,又勉强笑笑,低头应了应。

    要说申氏不愧为英国公夫人,三言两语就点透了于是之与严昱的事,又拉拢了严昱邀他上门做客,毕竟严昱也是军中打拼出来,是个烈性男儿,多个朋友总比多个对手要好。

    与严昱说了话,申氏又望去厅中另一男子,周韵迟忙上前,“夫人,这是我兄长。”

    云嘉彰双手放置胸前一握,款款一礼,“晚辈云嘉彰见过国公夫人。”

    申氏眼神又亮了亮,金陵盛传当年明惠郡主和云怀生乃是一对璧人,风华绝代,容貌家世双双般配,京中再无比这两人更美之人了,今日一见明惠的一双儿女更是印证当年的传言。

    申氏暗想,明惠这人心善,又刚刚生产下孩子,以后还要教导幺子,自己女儿晚之要是嫁进侯府,小夫妻关起门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也是不错。

    自然这安信侯府的门第是比国公府差了些,可明惠郡主身后有华阳长公主在,加上这云家小哥儿马上就要参加春闱,只要他登榜,难道还愁没有官做。

    越想着,申氏越是满意,看着云家小哥儿的眼神是止不住的赞赏,嘴上也忙了起来,“听你母亲说,要不久你就要下场参加春闱了,功课这般要紧,还劳烦你来陪着这两人。”

    云嘉彰温柔一笑,“只这一会子不碍着什么事,黎先生也说读书久了,也该适当歇歇眼,陪着两位公子说话权当放松了。”

    申氏不住的点头。

    于是之打量着自己母亲的神色,若自己再不带她离开,自己的婚事只怕又要难上加难,云家可不会做亲上加亲的事,他跨了几步到申氏身边,“母亲,咱们也叨扰许久,是该回了,再不走的话,只怕主人家又留咱们用饭。”

    他口中的话意有所指,自己走了,严昱也不该继续留在侯府。

    于是之暗想,若不是怕将来的婚事多了阻碍,他才不要现在就走,多看几眼周韵迟也是好的。

    小女孩乖乖巧巧的站在一旁,笑的既随和又温柔,整个人就如一朵娇嫩的花,合该是放在家中细心呵护,不受一点风吹。

    只是怜她前些日子被金澄骚扰,想必在府中也是担惊受怕了一阵,好在这些都过去了。这段京中无事,就让她在侯府安心养着,不久就应该是她的及笄礼了,那时再来母亲来观礼。

    知子莫若母,申氏一看着儿子的脸,方才的想入非非此刻已烟消云散,抿了抿唇暗道可惜,云嘉彰在京中的儿郎里算是上乘。

    也罢,自己儿子这样要紧人家女儿,自家能得安信侯府一人也算不错了。

    “既如此,咱们就走吧。”

    于是之听罢,立刻搀扶着申氏要走,临走前他瞧了瞧严昱,终究不忍,“最近得了一瓶好酒,这几日我都有空,你不忙了来府上喝酒。”

    严昱心头很不是滋味,没答应也没拒绝,盯着于是之了片刻,最后还是微微点了下头。

    周韵迟送申氏和于是之到了马车前。

    冷风吹的周韵迟的鼻尖红红,于是之心疼,催促申氏快些回家,申氏嗔他一眼转过身和煦的对着周韵迟道:“好孩子,门口风大,瞧你冻的脸都红了快些回去吧,我这就回了。”

    周韵迟屈膝行了礼,“嘉姿这里感谢夫人来看我母亲,天寒地冻夫人一路小心。”

    申氏指了指身后的于是之,“有这厮在身边,你放心。”

    眼神随着申氏的指引过去,周韵迟的眸子与于是之的对上,又赶紧挪去一旁,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世子身手好,让人瞧了就就安心。”

    她一向是有些害怕于是之的,每每见了他,心中就止不住的发虚,方才在前厅也是尽力把自己的存在淡去,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毕竟他以前见过自己。

    申氏含笑了两声,被女使搀扶着上了马车。

    于是之也翻身上马,坐稳后对着周韵迟道:“三姑娘,改日再会!”

    周韵迟心中怕道,什么改日再会,最好少见为妙,她面上努力挤出一抹笑,算是回应。

    英国公府的马车及一行人浩浩荡荡离了安信侯府,周韵迟等瞧不见人影子,才抬脚回了侯府,她没去前厅,直接回了华瑞轩。

    明惠应酬一上午,现下已经歇了。

    秋蕊在外间摆好了饭,忙碌了一上午,闻到饭菜香味,周韵迟也觉得腹中空空,就坐到桌前用饭去了。

    这厢,严昱瞧着这厅里只剩下他与云嘉彰两人,也不好继续在侯府坐着,便称自己家中还有事,等改日再来拜访。

    云嘉彰要留他用饭,严昱也笑着推了。

    等他出了前厅,余光瞥见周韵迟的裙角滑过沿廊,他有心想追上说趁此说上几句话,可侯府的管家跟在自己身后,也就只能作罢。

    英国公府的马车在街上好好儿的走着,马车忽然停下,于是之回头看去,申氏的女使绮罗走过来道:“世子,夫人说有事要与你说,让你去马车里。”

    于是之笑看了马车一眼,知申氏是要问罪了,下马把缰绳扔给了小厮,钻进了车里。

    马车里有炭盆暖着,进了马车于是之伸出手来去烤火。

    申氏手拿暖炉,靠着车壁幽幽道:“出门前是你巴巴儿的跟来,在云家时你又催着要走,说,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于是之眼皮也不抬的回,“儿子这不是瞧着您对那云家小哥儿甚为满意,再待下去,只怕回去就要寻上媒人与云家结亲,那云嘉彰岂不是要成为咱家的女婿了。”

    申氏凑近了他道:“怎么?与云家结亲不好?这女婿不好么?”

    与云家结亲自然是好,可这女婿么,于是之坏笑着看向申氏眼中泛着光彩,“母亲,安信侯夫妇都是心善懂礼之人,可云家还有一云老太太可不是个善茬,她与郡主还有侯爷在府中闹的不太好看,晚之嫁进去了免不了受这老太太的气,所以,这女婿么,还是由儿子来当罢了。”

    “哼,我就知道你这小子看上了人家闺女。”申氏放下了手炉,吃了口糕点盒子里的糕点继续说道,“今日云家那闺女一出现,你那眼珠子就恨不得贴在人家身上,我这个当娘的还能瞧不出来。”

    申氏又打趣儿,“儿子,给娘说说,你是何时看上了人家,莫不是圣人生辰那次!”

    于是之摇头,“不是那次,是之前,而且儿子想娶的不是云家二姑娘,若真算起,她才是云家三姑娘,云侯小妾姨娘生的那个女儿算是侯府四姑娘,而您今日见到的正是那次儿子与您说起的安信侯府流落在外的那个女儿。”

    申氏心中大骇,这样的隐事她儿子怎么知晓的如此清楚,她缓了一会,细想,要是今日见到的姑娘是那位流落在外的,那在侯府娇养的那位去哪儿了。

    “你觉得,明惠郡主可知道这事!”

    “依儿子之见,郡主应该是知晓的。”

    申氏狠狠吃了一惊,颤道:“你,你怎会知道这些?”

    于是之笑了下,“母亲可还记得几月前金陵城里有一胭脂铺,称是廊州胭脂,没开两月就在金陵城的女子间流传起来。”

    申氏木然的点头,“记得,晚之说那胭脂不错,还特意让人买了几盒给我使用,如今为娘的妆台前还放了一盒,只是那铺子开了几月就关了门,听说那一家被大火烧了个干净,不过……好端端怎么说起了那胭脂铺子。”

    炭盆里的火有些不热了,于是之拿了火棍拨了拨,随后道:“您今日见的那个所谓的云家二姑娘就是那间铺子老板的女儿,而云家那个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姑娘不知去了何处,儿子目前也只打探出了这些。”

    “这……这些……”申氏喃喃了两句,也没说出来什么,母子两人在车中无言了好一会。

    马车到了国公府前,绮罗在外头道:“夫人,世子,到府了。”

    下车前,申氏道:“你自小就是个主意大的,你的婚事我也没想着管许多,本想着你娶个家世相当,人品贵重的姑娘,今日见了那姑娘……”说着申氏顿了顿,“那姑娘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你若真心想娶我也不拦着,只是云信侯府的事情要查清楚了,咱们不做那糊涂人。”

    说完这话,申氏就下了马车回了侯府。

    于是之一人在车里坐了片刻,小厮在外头喊道:“世子,该下车了。”

    有道是丑话在前,自己母亲这关是过了,还是亲娘疼自己,若换了那老头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不许娶那姑娘进门。

    小厮在外头又催了几遍,于是之掀开车帘,笑骂,“喊什么,爷在这车里歇会儿不成?”

    那小厮挨了骂可也不怕,没见他家主子虽是骂人,可脸上却挂着笑,瞧着就不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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