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兰姨娘瞧着于是之定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又得圣人提携,眼瞧以后国公府就是他一人的了,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个,虽比于是之小了几岁,可读书不成,习武也不成,把他圈在屋子里让他温书,没两日就嚷着头痛,让他习武,拿起枪来练上不到一个时辰,那胳膊疼的好几日连笔杆子都提不动,让丫鬟拿药油抹上几日才好。如今十六了连个秀才也不曾考出来。

    这个年纪,于是之已从沙场历练出来,还获了一次不小的军功。

    如今再瞧那园子,轻轻松松就被他住了进去。想想自己当初想搬进去,废了多少口舌,又在于瑾谦身上花了多少力气,也未曾达到目的。她要不拿着这事闹上一场,将来这国公府哪里还有她们母子容身之所。

    为此,兰姨娘特意打扮了一番到于瑾谦面前哭诉,以往她只要扮作楚楚可怜的样子给于瑾谦开口要什么都会给,这几年日子过得顺当,她也许久不曾这样了。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两滴泪,一张口就想着要两间铺子,还是金陵城中位置极好的铺子,她也不说是为自己要的,而是为于简之要的。

    兰姨娘柔柔弱弱的趴在于瑾谦的腿上,徐徐道:“大哥儿是从夫人肚子里托生出来的,文武双全,凭着自己得了圣人青眼,又有了一门好亲事,申家,国公府还有侯府将来都会助他,而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个将来还不知是什么样子,还望着公爷多替他想想,若是名下多多有些铺子傍身,以后当个富贵公子也是一世安乐了。”

    这番话说的极为通晓人情,兰姨娘原以为于瑾谦会二话不说的应下。

    谁料,于瑾谦一把拉起兰姨娘的身子,正色道:“你身简哥儿的生母,合该好好督促他上进念书,他也是家中的男丁,难道将来府里还会亏了他,以后这些事情就莫要在我面前说了。”

    兰姨娘趴在床榻上,错愕的看着于瑾谦离开,在府里她凭着于瑾谦的宠爱罢占着这公府的主君,在府里过得十分有脸面。短短几月,她遭了于瑾谦两顿训斥,这让她以后还在这府里怎么活。

    恼怒之余,兰姨娘就收拾了衣裳想回娘家小住些时日,好让于瑾谦来接自己回府,以便拾起脸面。

    刚收拾一些细软装进盒子里,兰姨娘的丫鬟喜儿就匆匆进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兰姨娘惊叫道:“听仔细了。”

    喜儿道:“满府上下都传遍了,世子方才去公爷那里撂下一句话,要是姨娘这次离了家,就休想回来,兄弟姊妹他还认,就是您………”

    兰姨娘身形一颤,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收拾,她晓得于是之能说出这话,就自然能做到,片刻后,她攥着衣裳趴在了床榻上低低哭喊出了声。

    原是纳征那日,于瑾谦在云信侯府的外院儿看大儿子游刃有余的周旋在朝中各色官员中,说话做事圆满周到,让人拿不出一丝错处。甚至那些官员还隐隐透露着巴结之意,他这才发觉这个大儿子不是背靠着英国公府才坐上那殿前司副指挥的位置。

    酒过三巡,于瑾谦回了国公府,立时就去了二儿子的院子想着规劝他几句好好读书,他大哥如今已有了一番成就,若他能考取个功名,日后两兄弟互相扶持这国公府才能长久,方走到院门口,就瞧着窗户那里露出两个交缠在一处的脑袋,样子难分难舍,还有女子的娇娇声儿传到他耳里。

    于瑾谦还以为是自己今日吃多了酒,花了眼瞧的不甚清楚。扶着院儿门定定瞧了几眼后,认出正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与他身边的丫鬟花前月下,他气的转身就离去。

    过两日,妻子提起大儿子成亲后要搬进去那处种满了花草的园子,他想也没想就应下。明知允下这事,府里就要生一场事端,若是以往,他绝不会松口,因那处园子兰姨娘开口与他说了几次要搬进去他都没允。

    事后,兰姨娘果真又是闹了一场,又开口要两间铺子给小儿子充当私产,还言之凿凿的说什么,日后当个富贵公子也是好的。

    富贵,还要多富贵,眼下就是要把这富贵日子过得更久远些才是正理。

    在云信侯府时,朝中不少官员都在他耳边恭维着说大儿子是如何为圣人做事,为朝廷做事。

    圣人的事,不在刀尖儿上滚一遭那是能成的。若大儿子以后有了不测,二儿子这个不成器的,国公府要是给了他那才是完了。

    这场风波在英国公府闹了三日,申氏连面儿都没见于瑾谦,有儿子撑腰出面,她只顾着专心打理儿子成亲要用的物件儿。她就是让满府的人都知晓,她的儿子才是这国公府以后所有人的仰仗。

    ……

    要说今年内金陵城中最忙的贵妇人,明惠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开春儿时,明惠生了个孩儿,夏日时,长女定了亲。

    这不刚立了秋,明惠便办了一场赏菊会。邀了京中官眷赏花。

    云嘉彰今年已快二十,亲事还未有着落,那些和明惠要好的人家一见着她便笑道:“瞧瞧,谁家今年有你家热闹,饶是你素日保养得当,不然这一茬茬事积在我身上,怕是累也要累趴下了。”

    明惠摊开手,无奈道:“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做了婆母,可是不急,我家还有几个孩儿还要说亲呢!”

    凑巧,这日赏花宴,裘老将军的夫人带了外孙女陈前来赴宴。

    那女孩儿今年十七,正是大好年华,一团淡紫色菊花旁,生的花容月貌,站在裘老夫人身边,被一簇淡紫色的菊花围着愈发明媚可人,让一众夫人纷纷亮了眼。

    明惠走到裘老夫人面前,嗔怪道:“老夫人家里有个这么好的孩子竟也舍得藏着,怎么不常带出来让我们瞧瞧。”

    裘老夫人笑的抱肚乐呵呵道:“这是我外孙女,叫做善真,她父亲任期满了,上个月才调回金陵,她自小在外长大回京后也镇日拘在家中,我怕她闷坏了这才想着带她出来散散。”说着,拉着身旁女孩儿的手带到明惠面前,“善真,给郡主问声好。”女孩挪了几步,微微垂下眼眸,大方的给明惠行了个礼,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头上的珠花却纹丝未动。

    众夫人瞧了,知道这是个有礼的女孩儿。

    裘老夫人的女儿明惠认得,叫做裘闻樱,嫁给了金陵陈家,陈家的老太爷当时在朝中任礼部侍郎。夫婿是陈家的第三子,陈方荃。

    裘家当年家势不如陈家,裘闻樱嫁到陈家后,上有两个高门出身的妯娌,下有刻薄的小姑子,丈夫又是个极要强的性子,不想比上面两位哥哥差上分毫,对裘闻樱也是百般严苛,不容他出一点错。她不是长媳也用不着管家。可日子过得也十分不易。

    后裘老将军又拼着立下不少军功,裘家一路水涨船高,陈方荃又考取了功名做了官,谋了外放。

    没了陈家一家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娘家又给了许多助力,裘闻樱的日子渐渐舒心起来,只是在陈家几年的压迫下,裘闻樱身子也不好了,心口时常胀痛,不能动气也不能太过劳累。

    裘家是个武将人家,闺中时,裘闻樱爽朗的性子让她结交了不少世家贵女,后在别人口中的她婚后的日子过得不好,明惠还唏嘘了一番,今日又瞧着那样一个自在性子的人竟养出了这么一个文静娴雅的姑娘,明惠心生怜惜,拉着陈善真坐下,亲亲热热的问了许多话。

    裘老夫人吃了口茶,扫了一眼四周道:“你家那个丫头呢!该不是被你拘在屋子里绣起了嫁衣,依我老太太的话说,添上几件自己绣的帕子就成,还真要绣整套嫁衣,当心熬坏了眼睛。”

    明惠捂着帕子一笑,“老夫人真是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什么话也说得。”

    裘老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寂寥道:“有什么说不得,马上都要嫁做人妇的姑娘,虽说你给她寻的亲事不错,静婉又是个最和气不过的,可听我老太太一句,到底没有在家做姑娘时自在。”

    话一出,陈善真眸光暗了暗。

    明惠知这是裘老夫人为裘闻樱伤心,为了和缓气氛,明惠道:“老夫人这么敞亮,我也不藏着捏着,说句咱们自己个儿的话,我那猴儿哪是在屋子里绣嫁妆,那是昨夜与她身边的丫头贪玩歇的晚了,今早也起的迟,着人去了三趟才出了屋子,这不,此时才收拾罢出来,要说还真是有些失礼。”

    明惠指了指缓缓而来的周韵迟。

    陆善真是未见过周韵迟的,她不过才来金陵一个多月,只听说安信侯府的二姑娘才与英国公府的于世子定了亲,又听着两人是天作之合,极是般配。

    待周韵迟走到明惠面前,陆善真呼吸一滞,接着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这才知晓这位二姑娘美的不似凡人,生怕自己呼吸若重了些惊了这位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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