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收好了狐皮大氅,寻声过来。见自家姑娘已经看完了那封信儿,不过却红着脸儿气呼呼的坐在榻上。

    香芍香梨不如银瓶在周韵迟身边日子久了,主子姑娘的脾性摸的不是太透,踌躇着上前的时候。银瓶过来了,两人就去了一旁收拾旁的去了。

    “世子信中说了什么,让姑娘如此恼他?”

    想起那日自己藏于假山时慌乱的模样当时都被于是之都一一知晓,他还故意在假山面前呆那么久,周韵迟浅叫了一声,回想那日觉真真儿是窘迫极了,又十分恼他故意如此。小脸儿通红的埋在了榻上的软枕里。

    银瓶捡起掉落的信件,粗粗看了两眼,笑道:“世子这是和姑娘打趣儿呢,姑娘恼什么,这不恰好证明世子略懂些风花雪月的情趣,不比那只会耍刀弄棒的要好些?”

    周韵迟把脸从软枕上露出来坐直了身子。绞着指头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不出意外,两人以后是要做夫妻的,若一世顺当大约也能白头偕老吧。夫婿若是个木头不懂些个风情日子也难过不是?这辈子总归,不能辜负了她娘在梦里对她的交待。

    想到此处,周韵迟脸色好看了些,对银瓶道:“你说的也有理,以后既是夫妻,多窘迫的事儿他也能见的,这算什么。”言罢,捧起红枣药茶又吃了几口。

    香芍和香梨忙活完过来,见周韵迟神色恢复如常,二人心里齐齐惊叹一下。香芍拉着小姐妹去了一旁咬耳朵,“银瓶姐姐一句话就哄好了姑娘,本事可真不小。”

    素日香梨只顾闷头做事,觉得只要主子能看见自己苦劳,总有出头那一日。但今日一事,让她十分羡慕银瓶的本事,心中暗暗发了誓,以后要跟着银瓶多学着点儿嘴上功夫。

    五日后,一顶喜轿上门,侯府门口吹吹打打,袁家接走了云嘉卉。

    袁家不贵,但富,迎亲的场面不小,加之最近薛氏的一番手笔,来侯府庆贺的人不在少数,薛氏面上添了丝光彩。明惠赶紧想把云嘉卉这座大佛请走,还要顾及侯府的脸面,让薛氏安安稳稳的嫁了女。

    喜轿一走,妯娌两人还要去应酬好些宾客。

    明惠与薛氏在女眷的场子里吃了两圈酒,觉得头有些昏沉,便寻了一个平时与自己交好的夫人旁边坐下,一抹儿脸,就瞧见了裘老夫人对着自己笑了笑。想着陆善真的事,明惠心里有些不自在。也有些后悔那日不该对陆家姑娘那么热切。

    裘老夫人哪知明惠心中的小九九,笑着道:“善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场面她不便来,等改日我叫她来向你请安。”

    明惠柔柔道:“听说闻樱妹妹身子不适,都是善真在家侍奉,等闻樱妹妹好了她再来也不迟,不然落人口舌说她撇下病母就不美了。”

    裘闻樱的病众人心知肚明,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裘老夫人心里沉了沉,瞧着明惠神色淡淡,心里明白了一二。为了一个不曾点破的意思,两家何必生分,本来裘老夫人就不愿带陆善真到明惠面前,只是可怜女儿,又觉得外孙女这么出挑的一个人儿不该被陈家耽搁了,眼下裘老夫人咂摸出明惠的意思来,笑了笑顺着明惠的话头说下去,“郡主想的周到,那便日后再说吧。”

    都是女眷里的人精,明惠与裘老夫人互相笑了笑,撂开了这话头。

    云信侯府嫁出去了一位女儿,明惠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就算是入了冬,金陵城里的宴会也不少。她愈发卖力的参加一茬茬的诗会,赏梅宴。每次还把云嘉仪也带去。不光是为了找儿媳,女婿她也要寻呀。

    云嘉仪陷在其中,甜蜜又痛苦。饶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隔两日便有一场宴会,何况明惠有心为她说亲,她总要打起精神头来应对各位夫人,才不至于丢了侯府的脸。

    几场宴会下来,云嘉仪身子有些吃不消。

    一日明惠要带上云嘉仪赴宴,出门前派人寻遍了园子也不见侯府三姑娘的身影。问了各个看守府门的小厮,都道没瞧着三姑娘出府。眼瞅着就要迟了,明惠这次只能独自赴宴去了。

    雅苑屋里,银瓶奇怪了看了一眼歪在软榻上的云嘉仪,满府找她都找翻了天,她可倒好,在这里躲闲儿来了。

    周韵迟也是刚起来,从里间出来并没有说话,反而身子像只虫一样也歪到了另一张软榻上去。

    银瓶看了眼两人躺的毫无美感,叹了口气,去小厨房烧水沏茶去了。

    今日外头天色灰蒙蒙的,还透着湿冷,周韵迟缓缓道:“显国公夫人宴客吃鹿肉,母亲回来知道你在我这儿躲着不去赴宴,定要罚你。”

    屋里炭火烧的旺,云嘉仪身上盖着羊毛毯子舒服的有点儿想打瞌睡,闭着眼睛回话,“天儿冷,不想出门,又不想听姨娘的唠叨,你这儿暖和,让我在这儿躲躲怎么了,还有把你屋子里的吃食也让我尝尝。”

    周韵迟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毫不客气。

    银瓶沏茶回来,周韵迟让她拿出来了那盒桂花酿蜜藕,又摆了几碟子糕点。

    为了躲明惠,云嘉仪早饭用的不好,这会子腹中早就闹起了响,吃了几块糕点后,又夹了块儿蜜藕,察觉这味儿不是家中常吃的,撇了眼装着蜜藕的盒子样式,倒像是外头采买回来的。想起有婢女说这阵于世子老来府上送些吃食,边道:“那位世子爷送的蜜藕味儿不错。”

    周韵迟没搭腔儿,只道:“显国公府的鹿肉不比这味儿好?你真应该去尝尝。”

    云嘉仪抽了抽嘴角,觉着口中的这块蜜藕也不如方才甜蜜了,苦着脸道:“夫人从小应酬惯了,连着几次应酬下来一点儿也不带累的,妹妹我是个西贝货,又赶鸭子上架着实有点儿受不住。”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找夫婿,怎么,你不想嫁人成亲了?”

    “自然是想,只是我喜欢那种甚有才情的公子,只是那种人家心气儿傲些,大约是瞧不上我这个庶女,姐姐定了亲,看来是十分满意这位世子爷了。”云嘉仪吃完了那碟子蜜藕,嘴角弯弯的笑看着周韵迟。

    周韵迟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小声道:“我当然想了,不想怎么会答应亲事。”

    起初她确实是不想嫁人的,被柳眉从客栈带回来后,在府里每日魂不守舍的熬日子罢了,只有一日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她娘对她说要好好过日子找个好夫婿,还说了她很喜欢那位巡防营的于统领。

    梦过去几日,于是之便来提亲了,至那日后,她才安安稳稳的待在了侯府。

    定亲后,于是之又常常送东西来哄自己开心,殷勤的很,谁又不喜欢未来夫君对自己如此上心,渐渐,她心里有了点他的痕迹。

    云嘉仪在软榻上打眼看着姐姐面如桃花,提起那未婚的夫婿就娇羞不已,可知已情根深种,她满意的笑了笑。

    晌午饭,云嘉仪也是在雅苑吃的。

    姐妹两人在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许多话,银瓶还暗暗惊叹,这两人的关系怎么就忽的好成了这样。

    在雅苑吃了个肚儿圆,云嘉仪擦擦嘴走了。

    周韵迟在站在门槛处看着她离开,银瓶上前道:“您那日说三姑娘变了,我还不信来着,今日来看,还真是变了,您说,这人怎么能就忽然转了性子,成了个好人,甚至还有些讨喜。”

    银瓶摇着脑袋,甚为不解。

    周韵迟傻傻笑,“我也不知,兴许三妹妹是觉得家里头的人现在心里都有了她吧。”

    “那姑娘你就这么原谅了她?”

    “母亲都不计较这事儿了,害我父母的凶手还在庙里好好活着呢!”周韵迟离开了门槛儿那里,做回了软榻上。

    要说不介意,那怎么能够呢?只是她不愿再想此事罢了……

    一茬茬的宴会下来,明惠的努力算是没白费,真让她瞧上了一家,慕家二小姐。

    慕家二小姐与周韵迟同岁,慕老爷一直在外做官,政绩颇丰。

    慕二小姐的外祖今年要过七十的高寿,慕小姐便随着母亲在年节前赶来了金陵。

    显国公夫人与慕小姐的外祖母家是族亲,慕太太赫氏回了金陵就被下了帖子去吃鹿肉宴了。

    席面上,明惠瞧着慕小姐眼生,申氏坐在明惠身边,只一眼就瞧出了明惠的心思,笑着与她说了许多慕家的事。

    这次,明惠没表现出对慕二小姐的热情,回府后着人细细打听了慕二小姐的性情如何,又与云怀生商议了许久,还找了个中间人在慕夫人面前探了探口风。

    赫氏知道后喜出望外,她丈夫在姑苏尽心做官,眼瞅着就能调回金陵,可女儿到了适龄,若在姑苏找了婆家,之后全家回了金陵倒与女儿分别两处了。

    这次回京,她也是存了给女儿在金陵找一户人家的心思。

    不想这事儿竟这么顺利,想什么便来什么了。

章节目录

玲珑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瑶池元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瑶池元君并收藏玲珑玉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