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心里嫌她丢人,本不想管,可今日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姜樱再如何,毕竟也是自家人,当下连连跺脚,便赶紧着人去找大夫。

    这边一圈夫人们也跟了上来,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倒也是敬佩姜樱如此作为。

    季婉诗推开人群,也学着姜樱的样子蹲了下来,低声问着情况。

    那小厮自被救上来后便一直昏迷着,嘴唇乌紫,姜樱翻开眼皮看了看,二话不说便改蹲为跪,双手交叉,直接在小厮的胸膛上使劲按压了起来。

    身边一圈低低的惊呼声,连一旁的季婉诗也愣住了。

    卢景白此时也正看着姜樱,他本能的欲上前阻止,却被一旁的白江远拉住了,

    他看都未看卢景白一眼,只盯着前方跪于地上奋力救人的女子,

    “卢探花,少夫人说的对,下人的命也是命,如今大夫迟迟未到,夫人高风亮节,救人性命于旦夕,莫非你还要阻着不成?”

    卢景白什么也没说,却也没再往前一步,看着姜樱,双手不由得在袖里握紧。

    卢夫人早在姜樱为小厮探脉时便欲呵斥于她,却被卢玉颜给拉了下来,悄悄道,

    “母亲,您别上去,左右丢了名声的是她,被人耻笑的也是她,日后,哥哥休她之时,看谁还会说哥哥一句闲话?”

    卢夫人一想,也有理,再看姜樱,越看越生气,便懒得再看。

    又过了好一会儿,姜樱的额上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那小厮终于是有了反应,哗的一声侧头吐出一大滩脏水并些许秽物。

    姜樱松了一口气,挪动到一边,示意花束接手。

    花束从前跟她在民间时,曾与她用这法子救过不少落水的人,此时见人已吐出呛的水,心知已是无大碍了。

    待她起身时,双膝才觉疼痛,有些踉跄,一旁的季婉诗赶紧扶住她,满面担忧,

    “你无事吧?”

    姜樱笑着摇摇头,将她推开,

    “哪儿就有这般娇气呢?婉诗妹妹,我身上太脏,你且离远点,仔细熏着你。”

    就在这时,方令仪拉着卢玉颜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笑的一派天真可爱,

    “季姐姐,我已吩咐下人准备好了衣裳,这就带表嫂去换衣服。”

    季婉诗见状,赞扬的看了看方令仪,

    方令仪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姜樱本不欲去,但低头看自己一身,泥土加秽物,确实是脏的无法见人,看着周圈都是宾客,定了定心神,便跟了上去。

    见姜樱都走了,那小厮也渐斩醒转了过来,自是有下人将他带了去,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围着的宾客们也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只不过,他们接下来的话题,自是都在谈论姜樱了。

    姜樱拢着手跟在方令仪和卢玉颜的身后,三人都没有带下人。

    方令仪拉着卢玉颜,二人时不时的低头说着什么,并不理睬后面跟着的姜樱。

    眼见得在红梅林里七拐八拐,穿过层层房舍,四周已是寂静一片,姜樱心里警觉起来。

    但好在这时,方令仪在一处不大的房间前住了脚,推开门,走了进去,卢玉颜也紧跟其上。

    姜樱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也跟了进去。

    房内空空荡荡的,一进去就觉得比外面更冷,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并两把椅子之外,空无一物,看着并不像是住人的样子。

    床上放了一套崭新的衣裳,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方令仪高抬起下巴,用眼神示意姜樱床上的衣裳,一脸的傲气,

    “你身边的婢女又不在,这别院里其他的婢女此刻都在梅林中侍奉着,你自己换衣裳可以吧?”

    姜樱抿唇浅笑,

    “自是可以,多谢了。”

    “哼!”

    方令仪一脸嫌恶,拉着卢玉颜出门去,边走边嘟囔,

    “白白还让我领着这一趟,真没意思!”

    见二人出了门,姜樱仔细的检察了一下门窗,确定都关好后,这才舒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快速的褪了下去,更换起来。

    殊不知,此时方令仪与卢玉颜又悄悄的折转了过来,卢玉颜扒着窗户缝,捂着嘴悄悄冲方令仪使了个眼色。

    方令仪会意,蹑手蹑脚的行至门前,屏着呼吸将门上的锁给扣上了,而后,又拉着卢玉颜悄悄离去。

    待两人跑出老远,方令仪才挑着眉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卢玉颜也跟着笑道,

    “表姐,咱们把她关多久?”

    “关多久?”

    方令仪拂着袖边,面上一派温柔,不急不缓的开口,

    “那一处屋子的下面是个地窖,里面是别院专门用来存冰的地方,因此极为的寒凉,我为她备的那一身衣裳是两个月前母亲特地寻了月光锦为我做的,虽不是御寒之物,却最是精致,我自己都舍不得穿呢,如今倒便宜了她了……”

    此言一出,卢玉颜瞬间明白了,她看了看身后,有一点小担心,

    “不会出人命吧?”

    方令仪嫣然一笑,美艳动人,

    “表妹,你啊,太善良了,只不过冻她一冻,让她吃些苦头罢了,哪里就能扯上人命了?谁让她这么爱算计又这么爱出风头呢?”

    听方令仪这么一说,卢玉颜顿时放下心来,二人有说有笑的离去了。

    这边安顿好小厮后,花束便抱着披风四处寻找姜樱,任她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刚好遇见了正回来寻找卢夫人的卢玉颜,花束上前拦住行礼问她是否看见了姜樱。

    卢玉颜正心虚,但一看到花束低头行礼,瞬间又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

    “你自己的主子你没看好,问我做甚?我又不是专门盯着她的。”

    花束本想再问,但一看卢玉颜已是扭过头去,心知也问不出什么,干脆还不如自己去找。

    她离开红梅林,四处乱转着,别院太大,房舍众多,她越找越心焦。

    正在这时,突然,花束听到一声似鸟非鸟的声音,在她身后的树间响起。

    她机警的抬头看去,却见青松枝间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仔细看去,一下子便认出是那日在卢府门前与她交手掳走姜樱的人。

    花束沉下脸,转身欲走,却不想那人又唤住她,轻笑道,

    “你家主子被人锁在别院最北边那间小屋子里。”

    花束一惊,扭头瞪着尚原。

    尚原咧嘴嘿嘿又是一笑,

    “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路过看到方家大姑娘和你们卢府上的大姑娘一起做坏事罢了!”

    说完松枝一闪,不见了人影。

    花束听了心里一沉,也顾不上别的了,提气朝后飞跃而去。

    当她找到那间屋子,从窗户缝往里看时,姜樱衣着单薄,正搂着双肩不停的跺着脚来回走动。

    花束大喜,悄悄喊了声后,赶紧跑到正门前,

    果不其然,门锁上了!

    花束冷笑一声,取下头上随身携带的一根银簪,转动开后,从里取出一根细细的长针,在锁眼里搅了几下,便打开了。

    冲进去后,见姜樱嘴唇都冻得略微发紫了,花束忙将手里的披风裹了上去。

    姜樱哆嗦着走出来,外面虽也冷,但到底比屋子里好很多。

    花束将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里,只觉得那手有如冰块一般,一脸的怒意,眼中泛着几丝杀气,

    “这两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竟如此歹毒,将您关在冰窑上方!”

    姜樱喘了一口气,觉得浑身发冷,寒意都沁到了骨头里,她抬头看向远处,似乎是有一块裙角闪过。

    她站不住,便附在花束身边,眼睛看向裙角消失的地方低声说了几句,声音虽微弱,却冰冷之中带着一股狠意,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今日便一并报了吧!”

    花束一个纵跃,便消失不见,几个呼吸间,她便转了回来,肩上还扛着一个人,正是被打昏了过去的方令仪。

    她毫不客气的将方令仪扔进屋子里,转身正欲走时,看着门外冻成一团的姜樱,似是又想起什么,回过头去将方令仪的披风解了下来,随手扔到门外去,一脸厌恶的冲她连呸几口,这才出去将门锁了起来。

    当主仆二人回到画舫时,季婉诗早就望眼欲穿了,迎上去后细心的她顿时便发觉姜樱脸色不太好,便问她怎么了。

    姜樱不欲多说方才的事,凑到火盆边捧着一盏热茶,只推说外面太凉,季婉诗不疑,高高兴兴的与她话起家常。

    另一边的卢玉颜看着姜樱进来,再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方令仪的影子,心中顿觉不安起来。

    到了用膳时间,方韦达终是脱了身,邀着众人前去厅堂用食。

    待众人都坐定后,方夫人瞄了一圈,也没看到方令仪,问起下人也都说不知,方夫人有些不安心,悄声告诉了方韦达,方韦达却是眉头一皱,没给她好颜色,

    “这丫头太过胡闹,方才我问过了,那小厮落水竟是她设计的,今日来的都是贵客,由得她这般任性吗?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如今都被你惯宠成什么样了!”

    方夫人吃了个瘪,心中也有几分不快,可最终还是担心,便又吩咐下人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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