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令仪一愣,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的脸色迅速惨白下来,空洞的双眼似是失去了光彩,下一刻她猛的扑上去,紧紧的揪住卢景白的衣领,努力让自己笑的更好看一些,

    “表哥,你是在骗我的,对吧?你与我自幼青梅竹马,我一直在等着长大,长大后你来娶我,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她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神又变得可怜了起来,

    “你是在嫌弃我,对吗?你嫌弃我失去了清白,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所以你才会这么说,才会来骗我的,对不对?但是你从前一定是喜欢我的,是吗?”

    “表妹,”

    卢景白依旧目光平静,他的手隔着衣衫握住方令仪的小臂,慢慢的将她的手从他的衣领上一点一点的扯开,

    “我没有骗你,自幼相伴的情谊也可以是兄妹之情,我若对你有意,早就求了舅舅与舅母,又怎会等到姜樱的出现?”

    “你清楚我的个性,我不愿的事情,任谁都无法强逼于我!”

    方令仪的手最终被扯落了下来,她失魂落魄的看着卢景白很自然的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明明只有那么两三步,可是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与他之间,自此隔着万丈峡谷,再也不可能汇聚了。

    “不!你骗我!你骗我!”

    方令仪抱着头声嘶力竭的大叫了起来,她沙哑着嗓子拼命的叫着,脸上满是憎恨与愤怒,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的信仰,此刻被敲碎了一地,

    卢景白不忍看她这副模样,温声劝她,

    “表妹,你莫要再执迷了,我离家的这三年,唯一喜欢的人就是柳娘,如今,她……”

    “柳娘?”

    方令仪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一脸古怪的咯咯咯笑了起来,像是看着傻子一般看着卢景白,

    “你现在定觉得我十分恶毒吧?难道你以为柳娘便是一朵小白花吗?你觉得她便愿意什么都不图的乖乖待在你身边吗?”

    “我是肮脏的,她便是干净的吗?”

    卢景白被这话说的一愣,不由得微皱起了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娘胆小怕事,性情温顺,你害姜樱便罢了,莫要再生了害柳娘之意。”

    “胆小怕事?性情温顺?”

    看着方令仪一脸嘲讽的重复着自己的话,卢景白突然想到了上次柳娘当着卢玉颜的面说要卖掉婢女一事,那事查到最后,根本就查不到那个婢女,

    此时再听方令仪如此说,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了起来,欲再问,却见方令仪又笑了起来,却是一脸讥笑,

    她垂下眼,秋风吹过,几片落叶落到她的身上,又慢慢的滑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表哥,日后你便会明白,在这世上,唯一真心爱慕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女子,只有我,方令仪。”

    她似是累了,转过身,瘦弱的身子在冷风中微微颤抖着,

    “你走吧。”

    卢景白看着方令仪单薄的身体,那华丽的锦裙在风中飘扬,似乎要随着风将她带走,他张口想说什么,

    最终只有一句,

    “表妹,你多保重,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方令仪没有回应,亦没有转身,她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颗一颗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远处,灰蒙蒙的天上,一只孤独的鸟儿匆匆飞过,她唇角微扬,喃喃自语,

    “表哥,你会看清的,没关系,我等着,我会等着……”

    十二月初五,是个好日子,这一天,一大早的,暖阳便拨开了云雾,洒向大地。

    噼哩啪啦的一阵鞭炮声,待响过后,只见一间铺子前左三层右三层的围满了人,个个喜笑颜开,对着铺子议论纷纷。

    花玲气势十足的站在铺子门口,砰的一声敲响了手中的锣,扯着嗓子吆喝了起来,

    “各位大家伙,今日是个大喜日子,康安堂正式开门!坐诊之人不用说了,各位都知道,对于特别穷的穷人,经我花玲大姐确认后,统统分文不取,免费施医赠药!”

    “太好了!太好了!”

    听着人群的欢呼声,花玲却立刻故意板下脸严肃了起来,又砰的一声敲了下锣,

    “当然了,有钱的还是要给钱!富的流油的多给点我们也收!毕竟我们家主子也是要穿衣吃饭的嘛!”

    花玲的话引起大家一阵哄笑,却立马让人们对姜樱的印象更好了。

    之前姜樱在卢府免费施粥行医三年的事早就传闻开来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她以身作则,带动城中医者为灾民们救治的善举,此时的姜樱,无疑是百姓心中的菩萨化身。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列皇城守兵拨开人群径直走到了康安堂门前,这气势,直接将花玲给吓了一跳。

    一顶小轿自守兵之中出现,在康安堂门口停了下来,从轿中下来一位身着宫装的男子,肤白无须,面无表情,正是马公公。

    他慢慢走到花玲跟前,四下环视一周后,开了口,那声音听着却是过于阴柔,

    “卢少夫人何在?”

    花玲一指铺子内,结结巴巴的说着,

    “主子在,在里面忙着,忙着清理草药呢……”

    “哦,那就劳烦小姑娘替我请出来吧。”

    花玲赶紧跑了进去,四周围着的百姓也大着胆子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一身素衣,一头黑发如闺阁女子般只简单的梳个小髻,其余尽皆束在脑后的姜樱缓缓踱步而出。

    一见到她,马公公上下打量了几遍,眼里这才有了笑意,手一招,另有两个小公公跑上前,手中端着长盘。

    姜樱并不识得马公公,但见眼前这阵势,心中倒也有几分警觉,上前一步端端正正的行礼,

    “见过大人,小女子便是姜樱。”

    马公公见她如此懂礼,再加上姜樱生的好看,看着便是赏心悦目,当即笑得更加和善了,

    “卢少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我是皇上身边侍候的马公公,奉皇上之命,特来为您送上赏赐。”

    “赏赐?”

    马公公见姜樱一脸的不解,便为她解释了起来,

    “你之前救治灾民有功,又曾救过荣王殿下,皇上对你的善心义举,大为赞扬,特赏下白银万两,玉如意一柄,另赐御笔一幅,接赏!”

    众人听了,皆四下哗然。

    万两银子与玉如意倒都不足以让人太过眼红,但是御笔一幅,那却是多少金银珠宝都换不来的啊!

    姜樱心中也是一惊,立刻垂首跪下,声音却不卑不亢,

    “姜樱所行之事微不足道,叩谢皇上赏赐!”

    她恭恭敬敬的以额触地,叩了三个头后,双手高举,稳稳的接过赏赐,到最后,接下一幅卷轴之时,马公公轻轻拍了拍卷轴,笑眼半眯,

    “卢少夫人好福气啊,皇上可是轻易不愿意赏字的。”

    姜樱双手捧着,转身将其放到身后的花束手中,手向内一伸,嫣然一笑,对马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公公,天气寒冷,小女子刚好煮了壶养生的药茶,进去吃杯热茶再走吧?”

    马公公见姜樱如此上道,便笑着进了去。

    不过一杯茶的功夫,马公公便出来了,在门前对着姜樱笑道,

    “少夫人莫再送,留步,留步。”

    姜樱也不再多话,垂首又是端正的一礼,送马公公离去。

    待马公公离去后,姜樱这才进了铺子内,转身走入后院的内室之中。

    此时花玲在外招呼着伙计干活,朱先生与花束皆是一脸喜意的看着桌上那幅展开的字。

    仁心仁术。

    “姑娘果真不是凡人啊,竟连皇上都肯赏下一幅御笔下来。”

    见朱先生赞叹,花束一脸得意,那表情简直比夸她还要高兴。

    姜樱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吩咐花束之后将字裱起来,

    “是不是要挂在前面铺子里?”

    花束迫不及待的问着。

    姜樱犹豫了一下,还不等她回答,朱先生却似乎是明白她心中所想,

    “便挂在前面铺子中吧,今日宫中送出赏赐之事,众人皆知,你若是将其藏起来,万一被有心人知晓,诬你个不尊之罪,到时百口难辩。”

    听此,姜樱不再多想,冲花束点了点头。

    朱先生走到桌前坐下,面具后露出的双眼,却是满满的好奇,

    “你方才留那马公公吃茶,是赠了他金银吗?看他走的如此高兴。”

    姜樱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他这种地位的人,还缺我这点银子吗?我自己倒是缺的紧,只不过送了他一些我无事时制的膏药、药丸之类的,有些可以治疗经年旧病,有的可以延年益寿,有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妙啊!”

    朱先生听了满脸的赞叹,他冲着花束道,

    “我就说你家姑娘不是凡人吧,她送的这些,比送什么珍宝都让那马公公高兴。”

    花束却是半点不懂其中的奥妙,

    “皇宫之中不是有很多太医吗?他还缺这点药?”

    朱先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懂什么?皇宫之中太医是多,但那都是给主子用的,马公公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好了,不说了,都去忙吧。”

    姜樱瞅了瞅外面,起了身,今日铺子刚开门,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妥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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