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

    “艾玛?”

    “艾玛……”

    ……

    谁在呼唤她?

    艾玛迷茫地看向四周。

    树林里起了雾,远方的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灰蒙,到处都看不清楚,放眼望去,昏暗的世界氤氲着一层白沙状的轻柔。她在大雾里不知所向,朝哪里走都只有无尽的路。

    “艾玛。”恍惚的声音又响起来。

    这一次,艾玛确定了它的方位。她迈开步子,坚定不移地走去,直到看见了一座石砌的二层小楼才停下。

    小楼前是一片空地,一个短发女孩坐在生了锈的铁架秋千上,秋千艰涩地转动着,时不时发出一声低沉微弱的噪音。她穿着黄色的背带裙子,环扣松松散散地系着,裙子的背后还笨拙地绑了一个蝴蝶结。

    女孩抓着一个布偶,有些脏了,看来照顾她的人没有很好地把它洗过。

    “丽莎。”这时屋内有人喊她,声音隔着窗子飘出来,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却不觉得震耳。

    艾玛明白这是在喊女孩。

    女孩的小腿踢踢踏踏地甩动着,她扭了几下,把坐姿调整成自己舒服的样子。“我在。”她回应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又说:“丽莎,我得出去一会儿,到镇子上一趟。你会乖乖听话,等我回来?”他的语气很平淡,介乎疑问和陈述之间。

    只有内心死寂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但是女孩不会懂得,她说:“好。”

    艾玛张了张嘴,随即发现自己并不能发出声音。

    “丽莎,”男人又这样喊道,艾玛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你不开心了吗?别这样,我的好姑娘,什么都会过去的,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男人这样说着,半是给她,半是说给自己听。他不在乎女孩怎么想,开了门,兀自向外走去,不是秋千的方向,朝着背离树林的小径,越走越远了。

    艾玛离他不算太远,但自始至终也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不。

    不行。

    她本能地想要追上去,追上那个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但是周围的一切却在她奔跑的动作中一点点散去。她仿佛跑在被滴了水的画上,颜料都晕开,搅动在一起了。

    工厂。她忽然有了一个念头,男人去了工厂,一定是的。

    “艾玛!醒醒!醒醒!”又有人喊她了。

    这回的声音更加真实,更加贴近。

    艾玛睁开眼睛,撑着桌面坐直酸痛的腰板,她的手肘也被枕得发麻了。

    机械师一脸不开心地看着睡眼惺忪的姑娘:“你来藏书室,就是为了沐浴午后明媚的阳光吗?现在都快天黑了,还有一刻钟就该吃晚饭,我都要打算抛下你走了。”

    艾玛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

    她是来找线索的,庄园的藏书室有一本收录这里各个区域的地图。她顺着往下读,从东大门那页一直看到钟塔,又看到熟悉的花园,他们日常居住活动的建筑。

    艾玛既有惊讶,也有了然。很多地方的布局和她印象里一样,就是没想到温斯顿庄园比她想象的要大。她发现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地方。

    比如酒庄,比如温室。

    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

    纸页上留下了一处微微发深的口水印记,她有些歉疚地将它抹去,又随手翻到了下一页。

    圣心医院。

    看到这几个字,艾玛眉头跳动了一下。她想起了自己的梦。

    又往后翻了几篇,艾玛如期寻找到了军工厂的地图。朝向布局都是原来的样子,就是比以往破败了些,从前本该是储物室的地方被标注成了废墟。

    这里当然不是她童年居住的那个镇子,而小楼所毗邻的也不是军工厂,而是父亲苦心经营的小型纺织厂。

    可这里却有这么一块地方,和它那么像。

    似乎是有人刻意为之,将它原原本本仿照了一遍。

    她没有留心过军工厂外的具体情况,当然,平时她也没有机会和那份心情。但是,会不会也有一处和家一样的小楼,被复制了过来呢?

    想到这里,艾玛脱口而出:“我还需要等一会儿,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陪我。”

    机械师没有多推辞,抱着一摞高高厚厚的书籍走出门。艾玛很惊讶,特雷西看起来那样瘦小,却有这么大的潜力!

    等特雷西走远,艾玛简单收拾了一下物品,在书架前,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将地图册抱在了怀中,悄然离开。

    是时候大干一场了,她要去探索未知。

    好奇心害死的除了猫,还有艾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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