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的清晨,这个时刻,求生者之间一场关于克利切·皮尔森失踪的消息尚未传播开来,即将经由艾米丽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艾玛,此刻尚在睡梦。
杰克已经在落地镜子前穿戴整齐,颀身而立。绅士系好领结,心情还不错地出门去了。
前段时间,他出了趟远门——显然这趟远门有够久的,玫瑰园里的植物都开始成群地凋敝枯萎了。
少数幸存者还倔强地维持着翠绿,努力弥散出淡淡的香气。
好在,对艾玛小姐神秘身世的调查没有无功而返,损失与收获勉强划为正比。
尽管阴雨绵绵,气温直线下降,可台历月份还是坚定地昭告着人们,夏天尚未结束。
不过这不妨碍厂长里奥点燃炉火,对他而言,火焰意味着劳作而非温暖。这些明媚的跳动着的精灵,总能带他回想起一些过去的好时光。
里奥·贝克在炉灶旁打磨着他的新工具。那是一架崭新的碎骨刀,纯度非常高的钢锻造的,他用上好的皮革擦拭它锋利的刀刃,动作温柔而近乎于爱抚。
锯齿和刀是他最好的朋友,自从变成孤单一人,就只有它们陪伴他。它们不会说话,当然也就不会骗人。
就在里奥沉浸于自己的工作时,一位衣着举止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客人姗然而至。
高挑的身影站在敞开的门口,使得屋内的光线暗淡了几分。
“来我这儿做什么?如果是找玫瑰花和浪漫,你要失望了。我只能说,这里除了锯子和噪音,什么也没有。”里奥用余光瞥着来客,看到他从容地坐在一把方凳上。还真是不见外。里奥在心里嘀咕。
杰克半眯着眼睛微笑,修长的双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里奥,我心情很不好,跟我下一局棋吧?”
里奥迟疑地打量着杰克,不过他还是犹豫地起身,去工具架上翻找那盒老象棋。
于是杰克得以借此机会,走到里奥的壁架上观望。千奇百怪的零件错杂地摆放着,上面积了薄薄一层灰,有些物品甚至已经认不清原来的模样了。
中层的架子上,横放着一个玻璃相框,里面夹着一张老照片,边角微微泛着些褐色。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它上了年纪,而是这张合照险些在一场意外火灾的烟熏火燎中烧毁了。
合照上也盖了灰,但隐约能看清一个高大男人和一个孩子。孩子坐在男人的膝头。
看得出来,那时候照片上的人生活还算不错。虽然在这个时代,相机已然不再是个新鲜的发明了,但能支付起一张相片的家庭却少之又少。许多普通家庭甚至只舍得在亲人离世时才留下彼此之间唯一一张合照。能够担负起摄像的费用是一回事,能够将摄像作为一项平常的活动又是另外一回事。能够支持后者,最起码也要是家境优渥。
艾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你童年的象牙塔分崩离析?为何小公主会沦落到陌生的异国他乡,经历长达整个童年的残酷考验?
杰克第一次在心底里萌生对某个真相的好奇,这可不寻常,因为好奇这种感情一旦出现,就会比其他任何一种情绪更加轻易地充实一个人,使他鲜活。
他开始提起兴趣了。
丽莎,疗养院患者,被指控杀害三人的罪犯。
他想靠近她的过去,他要了解她。
杰克伸手拂拭掉掩盖住照片上人的面孔的灰尘。果不其然,稚嫩的面孔隐约透露出朝夕相处的熟悉。音容相貌会变,但有些东西是十年如一的,就比如,脸颊上的小雀斑。
杰克的指尖轻轻抚在影相中人的脸颊上,感受着温度经由一层薄薄的玻璃传递。
童年梦醒,孤儿院,特殊治疗,双向性人格障碍……线索逐渐重合,汇聚成真相。
艾玛·伍兹,即丽莎·贝克。
艾玛,杰克心想,现在,我终于正式认识你了。
……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性,所谓因果,即看似无关紧要却又巧合的联系。总之当杰克在彼时这样想,庄园的另一端,艾玛坐在梳妆台前,木梳突然滑落在地上,断了一齿。
杰克在原地静默地站立了一会儿,里奥端着棋盒回来了。杰克快速最后觑了一眼相片,装作漫不经心地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
里奥开始码放棋子,他的动作在杰克的严重逐渐变成慢放,周围似乎也变得安静了,炉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你会不会有什么视如珍宝的东西?”杰克忽然开口了。问得有点不着边际。
“没有。”里奥的声音闷闷的。
“也对。就算从前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杰克轻笑一声,耸了耸肩,解释道,“绝无嘲讽之意。我也和你一样,失去过很多,所以把事物看得太重就不是件好习惯。”不过现在……他有必须要特殊在意的人。
里奥对杰克的一番言论不置可否。
父女两个其实都是一样,在面对复杂的事情,疲于应付时就会表现得沉默。杰克打心底里觉得有趣,他又说:“喂,我们赌点什么,棋局输赢什么的。”
里奥扫他一眼:“如果你输了,就赶快告辞,还我片刻清净。”
“如果我赢了,我要你的女儿。”杰克紧接着说道。
里奥停住了摆放棋子的动作,他有些诧异杰克这样说,死灰般的眼珠透过绷带凝视着杰克。这时他手上的棋刚好取到皇后,黑色阵营的皇后。
杰克倏地笑了,接过里奥手中的棋子落在自己阵营。“我开玩笑的,”他说,“我们开始吧。”
杰克已经在落地镜子前穿戴整齐,颀身而立。绅士系好领结,心情还不错地出门去了。
前段时间,他出了趟远门——显然这趟远门有够久的,玫瑰园里的植物都开始成群地凋敝枯萎了。
少数幸存者还倔强地维持着翠绿,努力弥散出淡淡的香气。
好在,对艾玛小姐神秘身世的调查没有无功而返,损失与收获勉强划为正比。
尽管阴雨绵绵,气温直线下降,可台历月份还是坚定地昭告着人们,夏天尚未结束。
不过这不妨碍厂长里奥点燃炉火,对他而言,火焰意味着劳作而非温暖。这些明媚的跳动着的精灵,总能带他回想起一些过去的好时光。
里奥·贝克在炉灶旁打磨着他的新工具。那是一架崭新的碎骨刀,纯度非常高的钢锻造的,他用上好的皮革擦拭它锋利的刀刃,动作温柔而近乎于爱抚。
锯齿和刀是他最好的朋友,自从变成孤单一人,就只有它们陪伴他。它们不会说话,当然也就不会骗人。
就在里奥沉浸于自己的工作时,一位衣着举止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客人姗然而至。
高挑的身影站在敞开的门口,使得屋内的光线暗淡了几分。
“来我这儿做什么?如果是找玫瑰花和浪漫,你要失望了。我只能说,这里除了锯子和噪音,什么也没有。”里奥用余光瞥着来客,看到他从容地坐在一把方凳上。还真是不见外。里奥在心里嘀咕。
杰克半眯着眼睛微笑,修长的双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里奥,我心情很不好,跟我下一局棋吧?”
里奥迟疑地打量着杰克,不过他还是犹豫地起身,去工具架上翻找那盒老象棋。
于是杰克得以借此机会,走到里奥的壁架上观望。千奇百怪的零件错杂地摆放着,上面积了薄薄一层灰,有些物品甚至已经认不清原来的模样了。
中层的架子上,横放着一个玻璃相框,里面夹着一张老照片,边角微微泛着些褐色。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它上了年纪,而是这张合照险些在一场意外火灾的烟熏火燎中烧毁了。
合照上也盖了灰,但隐约能看清一个高大男人和一个孩子。孩子坐在男人的膝头。
看得出来,那时候照片上的人生活还算不错。虽然在这个时代,相机已然不再是个新鲜的发明了,但能支付起一张相片的家庭却少之又少。许多普通家庭甚至只舍得在亲人离世时才留下彼此之间唯一一张合照。能够担负起摄像的费用是一回事,能够将摄像作为一项平常的活动又是另外一回事。能够支持后者,最起码也要是家境优渥。
艾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你童年的象牙塔分崩离析?为何小公主会沦落到陌生的异国他乡,经历长达整个童年的残酷考验?
杰克第一次在心底里萌生对某个真相的好奇,这可不寻常,因为好奇这种感情一旦出现,就会比其他任何一种情绪更加轻易地充实一个人,使他鲜活。
他开始提起兴趣了。
丽莎,疗养院患者,被指控杀害三人的罪犯。
他想靠近她的过去,他要了解她。
杰克伸手拂拭掉掩盖住照片上人的面孔的灰尘。果不其然,稚嫩的面孔隐约透露出朝夕相处的熟悉。音容相貌会变,但有些东西是十年如一的,就比如,脸颊上的小雀斑。
杰克的指尖轻轻抚在影相中人的脸颊上,感受着温度经由一层薄薄的玻璃传递。
童年梦醒,孤儿院,特殊治疗,双向性人格障碍……线索逐渐重合,汇聚成真相。
艾玛·伍兹,即丽莎·贝克。
艾玛,杰克心想,现在,我终于正式认识你了。
……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性,所谓因果,即看似无关紧要却又巧合的联系。总之当杰克在彼时这样想,庄园的另一端,艾玛坐在梳妆台前,木梳突然滑落在地上,断了一齿。
杰克在原地静默地站立了一会儿,里奥端着棋盒回来了。杰克快速最后觑了一眼相片,装作漫不经心地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
里奥开始码放棋子,他的动作在杰克的严重逐渐变成慢放,周围似乎也变得安静了,炉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你会不会有什么视如珍宝的东西?”杰克忽然开口了。问得有点不着边际。
“没有。”里奥的声音闷闷的。
“也对。就算从前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杰克轻笑一声,耸了耸肩,解释道,“绝无嘲讽之意。我也和你一样,失去过很多,所以把事物看得太重就不是件好习惯。”不过现在……他有必须要特殊在意的人。
里奥对杰克的一番言论不置可否。
父女两个其实都是一样,在面对复杂的事情,疲于应付时就会表现得沉默。杰克打心底里觉得有趣,他又说:“喂,我们赌点什么,棋局输赢什么的。”
里奥扫他一眼:“如果你输了,就赶快告辞,还我片刻清净。”
“如果我赢了,我要你的女儿。”杰克紧接着说道。
里奥停住了摆放棋子的动作,他有些诧异杰克这样说,死灰般的眼珠透过绷带凝视着杰克。这时他手上的棋刚好取到皇后,黑色阵营的皇后。
杰克倏地笑了,接过里奥手中的棋子落在自己阵营。“我开玩笑的,”他说,“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