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不期而至的信件似乎并没有给庄园众人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等早餐时间结束,大家还是按部就班,平平无奇地度日。

    医生去读她的晨报,虽然那已经是上个周末的了——没办法,庄园里的动态总比外界要晚一个礼拜。邮差的效率太慢。

    特雷西最近在尝试做一个新的机器人,为了找到合适的零件,她开始拆解一块不知道是谁的旧手表。

    奈布则在手臂上安装了一个新的机械零件,弹簧装置,他笃信这会在以后的比赛里派上用场。

    生活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转,整座庄园从一开始就好像无形中被安上了齿轮机关。转动发条,叮铃作响。

    克利切的失踪明明就在昨日,可那又如何呢?

    口耳相传,人尽皆知以后,大家对于此事的关注就会消退。

    只不过是有一个人去世了,同为参赛者,对于更多人来说,庄园里的人们彼此之间或许连同伴都算不上。只不过这里恰好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狂欢,他们都是出席者。仅此而已。

    少了一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如今的世道,外面可每天都在少人。

    这天早上离开餐厅以后,艾玛依然如往常那样,去后院的温室花园修剪灌木。她先是将每一株植物的健康状况都确认无误,把节外生枝的新的叶条修整成可爱的模样,然后开始打理院子里的稻草人,顺便在不经意间和他自言自语……

    不过她似乎心不在焉,因为她在佩戴服饰时,颠倒了稻草人左右的白色编织手套。

    其实艾玛有点担心克利切·皮尔森。要知道,这座庄园恶名远播,一直以来有过许多不好的传言,就像是侍从、佣人失踪,大火灾和庄园主囚禁参赛者之类的。似乎还曾一度禁赛。而早些时候,特雷西无意的一番话,更加勾起了艾玛对这些故事的所有印象。

    她心里一直有很不好的感受,潜藏在看似平淡的表象之下涌动。

    希望不要真的再闹出什么事情才好。

    艾玛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室内,又怎样穿过了漫长的走廊。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重新站在房间门口,叹了口气。

    走廊不知什么时候更换了新的地毯,是繁复的巴洛克风格,迷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的陈设就是这样,总会在人们不曾发觉之间更改它的装潢。就好像打理房间的是幽灵们。

    这个念头一出现,艾玛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再扫视两侧的墙壁,一幅幅油画挂在上面蒙尘。她加快了脚步离开这段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她想去休息室,就庄园主的信件和其他人谈谈看法。走出木门来到大厅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艾玛意外地看着他们忙碌,很快就从其他求生者的三言两语的对话里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已经试过,大门完全锁死了,一时半会儿别想出去。”站在门前的是奈布,他双手环抱着胸,语气平淡,保持着任何时候都具备的习惯性的镇静。

    特雷西小声嘟囔:“不能试试撬锁吗,我是说,这里有个机械师啊。”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违反庄园的规定,而我们还要任由你去,做你的共犯帮凶?”弗雷迪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下,态度显而易见。听到“撬锁”的字眼时,他的神情还很僵硬,随后就用那种轻蔑睥睨的眼神遮盖了过去。

    “帮凶的指摘也未免太过严重。”特雷西拧起眉头。

    “应该是庄园主人的旨意,这样做或许是有什么意义,既然我们选择加入这场游戏……现在也只需要遵守就好了。”艾米丽站到两个人之间试图组织这场即将来临的争吵。

    特雷西低低地“哼”了一声,视线从弗雷迪身上收回,转身走了。

    剩下几个人也相顾无语,不再交谈。

    如果说,一开始众人对所谓“新的规则”还没什么感受的话,那么现在,第一项变化已经出现了。

    上锁就是不允许外出的意思,虽然庄园内部,后花园,有的是地方可去。但这种头上悬了一把锁的感受,总觉得不是件好事。

    也对。欧利蒂丝庄园就不存在什么好事。

    “追求温馨平和的人是不会来到这里的。”

    夜晚,艾玛侧卧在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安静地思索着。偶尔会低声说几句话,想到了什么就轻声说出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打声,是玻璃和硬物碰撞发出的微弱细响。

    艾玛吓了一跳,几乎是蹦下了床。

    音源来自窗户的方向,艾玛望过去,随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杰克站在二楼墙体外刻有一层浮雕的狭窄平台上,一只手扶着墙面,带着剪刀机械装置的那只手,则以有规律的节奏不紧不慢地叩打着窗棂,发出撩人心神的响声。见艾玛终于注意到了他,他朝她咧嘴笑了一下。

    这天是漫长夏季诸多个夜晚之一,这天在艾玛的记忆里格外特别。

    有月光,有烛火,有风中昆虫的萤火微光,明明暗暗交织纵横在他身上。

    倒影在艾玛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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