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知默回忆着方才送走他们的少年,那个年轻的侦探是这麽说的

    ——「既然相认了,就好好相处吧,你们都不是什麽小人物,看起来晚香堂好像容不下你们呢~」

    啪一声,厚重的木门被关上,将三人隔绝在外头。

    「你们都不是什麽小人物」

    他倒是清楚他们的目的,就趁此机会将他们送走,不过也正常,毕竟那位社长已经看出太宰治的身份了。

    知默边想着,看向一旁走路也不着正经的太宰治。

    话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这个角色了。

    知默的目光又移向认真走路的竹取辉理身上,那人回头望向她,知默一怔,他的身形模样渐渐与记忆中那个总是对着她笑的男人重叠。

    知默突然不知该如何去想,毕竟她应当感到噁心才对,为什麽单单是「父亲」这个词,就能唤回她多年前虚假幸福的回忆?

    凭什麽…

    原本柔和的神色因为潮水般涌回的记忆,再度板正起来,察觉到这一切的竹取辉理心下落寞,更多的却仍是愧疚。

    「知…知默,妳现在住在哪里?」

    他关切问道。

    「星之海学园。」

    知默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

    「父亲你,不熟悉我的名字吧。」

    闻言,中年男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我…会努力去熟悉它的。」

    知默摇了摇头,露出一抹与对乙坂有宇截然不同的笑容,

    「请告诉我吧,我真正的名字…」

    她轻轻垂下眼睫,

    「毕竟,我已经讨厌这个名字很久,很久了…」

    脑袋不停回放着那些不堪的过往,知默告诉自己,没关係的,很快,真正的家人就会帮她解脱。

    看见女儿如此坚强的模样,竹取辉理眼眶泛红,

    「…绫梅,竹取绫梅,这是妳母亲为妳想的名字,她希望妳的精神像绫绸一样美丽,她希望妳不论在哪里都能如寒梅般坚毅。」

    鸢尾花写成汉字就是梅花吗…

    有趣的名字,知默凝神,也许这是母亲最后留下的痕迹,毕竟和杳无音信的父亲不同,她很早就知道母亲亡故的事实,那还是多亏了这头漠白发色。

    当年隼翼将她带回星之海时,身旁有人看见她的脸,倒吸了一口气,

    「难道这女孩是娄希小姐的…」

    后面的事他却不敢揣测,那是位政府官员,他虽然只是脱口而出,不再有后话,却被知默偷偷记了下来。

    之后她稍学了些电脑技术,铤而走险骇入了各大机构的系统,在熬了几天夜后,终于在欧洲异能局的资料库找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名字。

    娄希  托伊沃宁。

    国籍芬兰,欧洲异能局的机动组组员,异能力是「卡勒瓦拉」可以永久抢夺他人的异能,只是因为身体强度的缘故,一次只能容纳一种。

    目前状态:死亡。

    知默心下一颤,同时又继续向下滑动,那相片处空有一个踯躅不前的进度条,叫人不由得提起心来,最后萤幕闪了一下,知默看见了自己那张映在萤幕上,茫然中带点遗憾的脸。

    彷彿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她开始自言自语,

    「这就是技术不纯熟的下场,果然被反追踪了,看来这台电脑也废了,幸好我都拿旧电脑来练手…」

    她尝试挂起一年前毫无破绽的清雅笑容,可惜嘴唇抽搐了几回,最后却是眼眶先发酸起来。

    啪嗒,

    泪水洇入校裙,将其染成了更深的红色,想不到连在这样举目无亲的时候,居然连亲生母亲都不能见上一面…

    她强忍着哭声,直到泪差不多流乾,终于又换了副表情。

    现在要再潜入一次吗?

    不,如果这次被成功定位就糟了,还不能这麽冲动,至少要再等等…

    十三岁的知默攥紧拳头,内心满是愤恨与不甘,总有一天,她会知道母亲是如何死去,然后她会为自己的过去和母亲的死亡,向那群人讨取应付的代价。

    「父亲,您以后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母亲的事?」

    闻言,竹取辉理愣了一会儿,原来这个孩子并不是如表面上的那麽冷漠,她也是渴求亲情的啊…

    「当然,当然可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告诉妳。」

    两人的嘴角如今挂着如出一辙的浅笑,顷刻间,方才冰冷僵硬的气氛已烟消云散,父女之间也多了一丝正常的熟稔。

    太宰治在一旁看着,从他有些阴翳的表情可以看出,显然这样的场景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垂下眼,浓密的眼睫遮住了底下的一片算计。

    嗯,竹取绫梅,是个好听的名字,虽然比起梅花他更喜欢樱桃就是了,还有,这个男人看起来并没有面上表现得简单,也许他的心智会更脆弱些?

    不过关于如何扰乱他想法这件事,大概还要他再想想别的方式。

    他又将心神分到交谈着的两人身上。

    如今看来,竹取绫梅将会是这位「植物死神」唯一的软肋。

    在一段时间的路程后,三人来到了星之海学园,知默决定直接带着竹取辉理去见隼翼。

    三人走在校园中,一身黑风衣,短版西装打底的太宰治与身旁走过的学生是那麽格格不入,但他显然不是很在意,关于这种事他一向不想多管,毕竟上学对他而言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但这样的反差也引起了竹取辉理的目光,他将视线投向太宰,

    「这位少年,你是绫梅的朋友,但是看起来,并不像这个学校的学生?」

    「……」

    也许他只是好奇自己的来历,可太宰治并不是很想理他,毕竟没有人会自豪的说自己不上学,在黑手党工作,大概连那隻傻子蛞蝓也不会喜欢被问这种问题。

    看见太宰冰冷的表情,竹取辉理思考了下自己方才是否有说错话,这一思考,又让他想起从前被娄希训过说话很气人这件事,他抿唇自省,难道,他刚刚真的说了什麽?

    太宰治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的不应答而感到不悦,结果对方久久没有催促,一回头便见他一脸的迷惑,那一瞬间,太宰算是看明白了,原来不会说话这种事是会遗传的。

    他叹了一口气,

    「伯父,我和绫梅是在黑手党认识的,算是同事关係,还有我的程度已经不需要上学了。」

    对于几乎没有情商的人,太宰觉得没有什麽好遮掩的,反正他枯燥无味的生平也就这样了,十四岁之前开心生活,十四岁逃家,加入黑手党赚了很多钱,然后就一直当着黑手党了,这样想想,会觉得人生无聊完全情有可原。

    「怎麽了吗?」

    绫梅回头望向他们,毕竟她与二人间已空出了不小的距离,不想注意都难,竹取辉理正想夸太宰治明智,年少有为,却被打断,对太宰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后,便小跑跟上。

    太宰治没有完全抬起头,他直直盯着前方的背影,抬脚缓步向前走,

    「这样…应该算是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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