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时什么天气?劳拉已经不记得了。

    只是卢平松开她的手,对她挥手道别,神情越发朦胧。而德尔希夫人握紧想要冲出去的她,对他点头以表会好好照顾劳拉。

    “记得我们的约定。”他声音犹如最开始那般盛满清苦,又宛若山间潺潺流水流入泪流满面的劳拉耳边。他面对离别的模样太过于平静,以至于时常出现在劳拉噩梦当中对她微笑。劳拉已经分不清梦是因为他而变为噩梦,还是好心的他专门来安慰面对数不清的水果刀而哭泣的劳拉。

    然而劳拉已经许久没有——准确说应该是7年未梦见噩梦了。她看着四周血淋淋的眼睛与被扼杀的兔子,顿时嗓子涌上一股热流,被熊熊烈火所烧灼肺里咕噜咕噜着翻腾起来,腐烂的尸体漂浮在其岩浆表面。

    对此生疏的劳拉与突脸的红瞳对视两秒,忽地尖叫起来,那声音甚至让自己恶心到呕吐。疯狂增殖的瞳孔让手无寸铁之力的劳拉身处逼仄之地,无法呼吸。

    “寻找背叛的老鼠!为主人献身……”尖锐刻薄的声音回荡在劳拉的脑海。使之五窍流血,这是试图捂上耳朵的她发现的,紧接着她哭笑起来,禁不住去想:这是你应得的。

    寻找背叛的老鼠!为主人献身……她轻飘飘唱了起来,眼神逐渐没了焦点。流淌在脚边的鲜血如蛇一般缠上她的四肢,在劳拉耳边呢喃着歌唱。

    无法分辨是水还是粘稠的血液,且劳拉仅有的理智在沉重的锁链里挣扎。她那杂乱的思绪化为笼中鸟,在为身不由己而悲。

    硬质锁链越发沉重,劳拉看到它铺满油渍,散落着丝丝金发,再一次喘不过气来。

    “劳拉,要吃什么饭。”温润的身影在高空,在唯一的洞口对跪在眼瞳上的劳拉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劳拉所剩不多的理智在燃烧,‘卢平’救——或加重了噩梦。

    他的笑容清晰到劳拉看清每根绒毛,平淡的语气是跟在卢平身边时令劳拉安心的存在,又是令离开卢平的劳拉抗拒的存在。始终没有看清那日分别时卢平神情向来是她内心的刺,又是她所庆幸的糖果。这样的自己使她迷惘起来。

    什么是正常?她无法真正完全将自己融入社会,就连不多的朋友也不是普通人眼中的正常人。她一生都在迷惘,躲在信赖之人的背后狐假虎威。

    而那可以教育自己的人却早已消失在血淋淋的瞳孔内部,只留下一片狼藉。劳拉又一次哭了,残留着水渍的瞳孔360°转动着,非人感扑面而来。

    而那铺天盖地的红眸慈悲的唱着儿歌,伴她入睡。

    2.

    “劳拉?”只见对方不哼声便语气慌张的哈利又重重敲了几下门,呼喊惊醒落汗的劳拉。

    喉咙疼痛难耐的劳拉吐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带咳出些黑色不明物。在这片秽气当中,唯独淡淡的铃兰压下让劳拉抗拒的味道,使其眼中灰蒙蒙的世界被拂去灰尘,露出瑰丽的铃兰。

    蹂躏自己刺痛的太阳穴的劳拉轻叹,回忆起昨日自己那副狼狈样子。

    诉说爱意过后,通宵的她在哈利轻轻的解释与歉意中不受控制的入睡。大概哈利将门口毛毯下的钥匙翻出,才把落在冰凉地面的她抱上床上。客人与哈利一共只来两天,其中一天还让主人晕沉沉睡过去了,这让劳拉产生了愧疚:实在太不像话了。

    那份隐秘的情感让她想要抓住铃兰的气息,倒显得自己颇为滑稽。不像话是因为招待不周,亦或是其他什么让其脸红心跳的原因,不过此时宛若宿醉而头晕脑胀的劳拉可没心情细想那一闪而过的思绪。还有个更大的疑问等待她问出口呢。

    “你什么时候开始用铃兰味沐浴露了。”俄而,翕动鼻翼的劳拉松开湿热的手心,呢喃道。

    “大概是四年级时我们分开使用各自的沐浴露。”哈利困惑起来,却依旧回答道。是这样啊。爬起来的劳拉哼哼几声,打开门对披着黑衣的哈利点头,眼神微动。

    身前的哈利衣裳携有紫罗兰味道,也是劳拉搬到威尔士以来都涂抹的沐浴露味道。不自在的劳拉眨眨眼,扯了一下哈利衣角,再一次沾染上对方的气息。

    如果不想放过我,那也不要松手啊。劳拉想着,顺带牵住哈利的小指。只见对方身体一僵,在她的视线下故作镇静的回缠。

    她听见钟表在转动,于是顺着声音望去,才发觉竟然已经中午。哈利说午饭他们已经做好了,这让劳拉这主人家再一次感到羞愧。

    客人们没有拉开窗帘,也没有动藏有药品的书房。仅仅进入了许久未来人的厨房和乱糟糟的客房。

    老旧的台阶被踩的嘎吱作响,而劳拉则面不改色地踩住微不可查的血迹,扫开面前的热气环视餐厅内准备好的客人。

    他们的衣着仍旧如故,格兰杰小姐的膝上更是摆着小包,一副说走就走的模样让走下楼梯的劳拉心被狠狠攥住,以至于食不甘味,却也不影响她在赫敏的调侃下笑出声。

    格兰杰小姐与她说说笑笑着,逗得彼此忍俊不禁。看在眼里的罗恩懂事的没和盯紧劳拉的哈利搭腔,生疏地切起牛排,嘀咕着哈利好手艺。

    听见的劳拉默不作声,只是不禁上扬的嘴角暴露了自己的心情。她感到这句话就宛如夸赞自己一般,比起一口气喝五瓶可乐还要愉悦。只是心中隐瞒的心事有些迫不及待涌出世间,让她不时视向赫敏,眼底闪过紧张。

    与赫敏聊完数学上些难题且约定好一会儿一起讲恐怖故事,舒了口气的劳拉冷不丁问:“你们明天早上走还是晚上就走?”

    待他们在热烈的谈话中,她抱着微弱希望凝视长桌上的三位来宾,对含笑吃牛排的赫敏询问后当即产生悔意。然而气氛已经冷凝,使人找不到补。

    “今天。”放下刀叉的赫敏面色为难地回答。

    劳拉的心凉了半截,表面已经神色自若地喝起水来,只是眼前光线骤变。

    直到叮呤咣啷的声响在耳畔清晰起来,她才堪堪感知到不是因为自己的情绪过于猛烈而造成眼前一黑,于是在晦暗下摸索起来。

    “食……他们来了?”罗恩的声音率先落下。闻声哈利握紧劳拉扑了空的手,劳拉似乎没听见他的脚步声,惊慌看着他的模样不撒手。嘟哝着哈利就跟完全成为了黑猫妖怪似的,他会心一笑,不理会自己已经手心出汗的事实。

    “只是停电了。”强迫自己冷静的赫敏述说事实,离她最近的劳拉勉强看清对方已经捏紧小包,且眼神犀利。

    不知为何,劳拉倏然觉得他们仿佛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很快就会消失散尽。

    身后的哈利窸窸窣窣声传来,放眼望去,他却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与劳拉对视,只是手在握紧不放。那滚烫的体温紧紧靠在彼此肌肤,是再真实不过的温度。

    拽——拽不出。

    在哈利视线下稍显傻样的劳拉无果后便咳嗽几声以缓尴尬,直到所有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后,才开口。

    “……大概是我忘记交电费了,我先去提灯吧,失礼了。”

    毛遂自荐的哈利跟在劳拉身后,对背后几位担忧的伙伴点头示意。

    “不可以拉开窗帘吗?”他低声问晕沉沉的劳拉。

    不会说自己粗心大意才忘记这回事的劳拉抿住嘴。

    “一会儿要讲恐怖故事,拿着蜡烛更有气氛不是吗?”

    “非常好的。”哈利露出一个非常帅气的笑脸。

    随后,劳拉的意识逐渐昏迷。

    3.

    “晕了?”

    “晕了。”哈利肯定。

    如此紧要关头也就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了,赫敏匆匆拉住罗恩的手,而哈利则是熟稔地搭上罗恩肩膀。

    一连串艰涩玄奥的单词从赫敏嘴中蹦出来,哈利不适地咽口水,在身体发出警报声的刹那间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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