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

    “侯爷。”

    沈偏梧被侍卫侍奉更衣,门外匆匆星云有人来报,他挥挥手,摈退左右。

    星云作揖,走近沈偏梧身旁,低声道:“二公子在寻芳楼被人打了。”

    沈偏梧侧目,轻蹙了下眉。

    沈淮烨是个花花太岁,更是寻芳楼里的常客,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沈二公子再荒淫无度,也是功臣之后,沈家副将的遗腹子,如今又冠着一个“沈”字,得侯府庇佑,陛下圣宠,谁人对着这位沈二公子都是敬而远之的。

    寻芳楼又是大内宦官所创,谁人敢在寻芳楼打人?

    “今日一早二公子从寻芳楼出来,回头撞上了舒府的轿子,二公子言行失当,轻薄了舒小姐,被舒府的几个小厮打得不轻,舒小姐此时正在寻芳楼前大闹,说要……”

    沈偏梧道:“说什么?”

    星云垂眸,道:“说要到御前告御状,状告沈家二公子言行失当,失礼冒犯,侯爷治家不严,御下无方。”

    星云跟在沈偏梧身边,沈老侯爷为国征战,一生功名,沈偏梧虽为文官,却受百姓爱戴,陛下宠幸,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星云踌躇片刻,问道:“侯爷可要去一趟?”

    沈偏梧伸手取下屏风上的外袍,淡淡道:“今日宫中传召,不能不去。你派几个人,把他弄回来。”

    沈淮烨心悦舒二小姐一时,人尽皆知,既是心悦,又不上门提亲,只管去撩拨,舒婉烟性子急,叫人打他一顿,也是意料之中。

    “舒小姐说……若是侯爷不为她主持公道,她便不放人,这就把二公子按在大街上,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沈府的笑话。”

    沈偏梧越听越不对,他道:“哪个舒小姐?”

    “舒大小姐,舒无杳。”

    舒婉烟的性子整个京城都知道,嚣张跋扈,被舒尚书和房姨娘养的不知天高地厚,是个小祖宗脾气,可也最是要脸面的。

    这么不要脸的,也只有舒无杳这一个人了。

    沈偏梧气笑了,问道:“这话是她让你说的?”

    星云作揖,“舒小姐见属下去,便知是沈府侯爷身边的人,要侯爷为她主持公道。”

    昨日害沈偏梧落水,今日又打了他家的公子,星云不满道:“这舒小姐未免太嚣张,侯爷可将此事交给属下去办,区区几个小厮,还困不住二公子。”

    “你将他抢回来也无用。”沈偏梧道:“这事儿若闹到御前,沈府不占理,你这一去,若是这舒大小姐再躺个十天半月的说你伤了她,又如何是好?”

    星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说道:“这舒大小姐好歹也是尚书嫡女,书香门第之后,怎如此……如此无赖?”

    星云是跟在老侯爷身旁,战场厮杀回来的,老侯爷去后跟了沈偏梧,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这京城的名门贵女,个个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个个要面子,哪里见过这架势。

    星云道:“那侯爷可要去一趟?”

    沈偏梧戴上一枚玉戒指,整了整衣襟,道:“不去。”

    “她爱闹就闹去,你差人去看着,只要不将人打死了,随便她处置去。”

    说完大步踏上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寻芳楼外熙熙攘攘围了许多人。

    舒无杳吃着云容刚从果子铺子买来的海棠糕,喝着杨梅渴水,定定地坐在轿子里。

    她掀开帘子道:“沈偏梧呢?怎么还不来?”

    云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尚书府的小厮按着沈淮烨跪在地上,沈淮烨脸上有好几处淤青,嘴角还有淤血,身上的苏绣蜀锦染了灰,破了好大一个洞,狼狈地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舒无杳!你放开我!”

    “你敢动我!我要进宫面圣!我要告御状!”

    “放开我!”

    围观的百姓小声议论些什么,却不敢招惹这位爷,说上两句便走开了。

    “有种你就打死小爷,你看圣上能放过你们!”

    舒无杳将手中的杨梅渴水一饮而尽,用帕子擦了擦嘴,不为所动。

    “你同你家侯爷,关系很一般?”舒无杳坐在座上,不解道:“你被打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

    沈淮烨“呸”了一声,沈偏梧怕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怎会救他?

    “他不会不来了吧?”舒无杳问道。

    沈淮烨眉头紧皱,看着她不可置信道:“你打我,就是为了见沈偏梧?”

    舒无杳嘴角抽了抽。

    沈淮烨紧追不舍,声音更大了些,“你竟为了见沈偏梧打我?”

    此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大了些。

    非要这么说,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把他嘴堵上!”舒无杳摆摆手,几个小厮拿起一块布,团了团塞进沈淮烨嘴里,沈淮烨挣动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让开!让开!”

    人群中传出动静,几个侍卫开了一条道,星云打马而来,翻身下马,行至舒府轿子前作揖道:“舒小姐,侯爷有要事进宫,特命属下前来。侯爷说了,二公子言行无状,冲撞舒小姐,舒小姐要打要罚,只教属下看着,别丢了性命就是。”

    舒无杳一愣,还未开口,便听一旁的沈淮烨吼道:“沈偏梧你个畜生!当年要是没有我爹爹,你有命当上这个定远侯!这是毒妇要杀了我,她是要杀了我啊!沈偏梧!你赶紧给小爷出来!”

    “咚”的一声,舒无杳手中瓷碗砸中了沈淮烨。

    她盯着星云,愤愤道:“沈偏梧这是不来了?他要去哪儿?”

    星云作揖道:“太子殿下册封,侯爷入宫去了,舒小姐只管处置二公子,只要不伤了性命,定远侯府绝无二话。”

    沈淮烨大喊道:“你给本公子住嘴!”

    舒无杳放下手中的点心,冲车夫喊道:“去长安街!快!”

    几个小厮按着沈淮烨,听到这话,不知是该不该放手。

    舒无杳分去眼神,道:“你们也跟我走。”

    尚书府的小厮互相对视,匆匆放开了沈淮烨,跟在舒无杳的轿子,消失在长街。

    沈淮烨:“……”

    星云上前行礼道:“二公子,请回罢。”

    沈淮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出两步,龇牙咧嘴地跪了下来。

    他捂着胳膊,冲舒无杳已经消失在长街的马车愤愤道:“舒无杳你给小爷等着!”

    “嘶——快去请郎中啊!”

    —

    长安街。

    “小姐,宫门前不可久留,让老爷知道了,怕是不好。”云容提醒道。

    没关系,他马上就不是老爷了。

    按照原剧情,沈偏梧前脚带着圣旨踏出金銮殿,后脚尚书府便被抄家。

    舒无杳一回府,便翻箱倒柜地收拾金银细软。

    云容见她将珠宝首饰,银票地契都寻出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小姐寻这些东西出来做什么?”

    舒无杳瞧见她,将她拉近道:“快去收拾些金银细软,珠宝首饰什么的,流放途中用得到。”

    云容蹙眉,问道:“流放?”

    “别问了快些着吧!等到时候沈偏梧来了,这些东西都不让带的。”舒无杳头也不抬道。

    云容愣了一愣,敢情这是舒府要被流放啊?

    她站在一旁,冷冷道:“小姐别收拾了,抄家时这些东西都要充国库,不能带走。”

    舒无杳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私房钱也不能带走啊?”

    云容不再回答,转身就要出去请郎中。

    舒无杳醒来以后性情大变不说,脑子怕是摔坏了。

    云容踏出院子,迎面撞上了尚书大人。

    舒安万怒气冲冲地走进院子,见着云容,呵斥道:“舒无杳呢?让她出来见我!”

    舒无杳听到动静,走出去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舒安万吼道:“当街殴打定远侯二公子!那沈二是什么人?沈偏梧又是什么人?你是疯了不成?”

    舒无杳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在京城称得上是“才女”,怎么摔了一跤醒来,变了个人似的,疯疯癫癫,言行无状。

    “不过打了个登徒子,有什么大不了。”舒无杳道。

    “你当街打人!若是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整个京城怕是已经知道了。

    “父亲大人纳十几房姨娘的时候,舒府的脸早丢光了。”舒无杳冷笑道。

    舒安万一生风流,舒夫人书香门第,清贵人家,嫁给这么一个负心人,拼死生下一儿一女后撒手人寰,夫君不另娶,妾室却纳了一个又一个。

    放眼整个京城,是独一份的。

    “你!”舒安万扬起手,作势打她。

    “父亲大人!”

    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舒无杳眼神一转,只见一个身披银甲的少年踏入院子,乌黑长发高束,剑眉心目,英俊潇洒,步履见带着杀伐之气,是凯旋回朝的舒无舟。

    舒无杳的嫡亲哥哥。

    舒安万回首,望着舒无舟,放下了手。

    他对舒无舟,总是多了几分骄傲。

    十五岁从军,如今三年过去,随大军平叛立下战功,在朝中已有一官半职,若是尚书府扶持,再挑个于他仕途有益的人家结亲,日后前途无量。

    舒家被流放后,边疆来犯,皇帝昏庸无能,朝野上下无一人可用,舒无舟戴罪之身,为先锋为大军开路,若是此战大捷,便可将舒家免罪,但那时的朝堂贪官污吏横行,腐败不堪,五万大军无一人存活,舒无舟战死沙场,尸首丢在战场上,再也没有找回。

    舒无杳怔怔地看了一会,突然跑过去,扑进了他怀里。

    舒无舟吃了一惊,张开双臂接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怎么了?哥哥这不回来了吗?”

    舒安万见状,气也消了大半,“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好了好了。”舒无舟笑的爽朗,“听闻你趁我不在,将天捅了一个窟窿,太子册封大典,你竟将沈淮烨给打了?”

    舒无杳松开舒无舟,淡淡道:“打了便打了,时辰不早了,兄长快些去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东西?我这刚回来,正要沐浴更衣。”舒无舟笑笑,“你又要去哪儿玩了?”

    舒无杳看看时辰,差不多是沈偏梧从宫里出来的时辰了。

    “别管那么多了,带些伤药,还有,若是以后,皇帝让你带兵出征,你万不能去!”舒无杳话都说不清了。

    “我一个武将,陛下让我带兵出征,我如何能不去?”舒无舟哭笑不得,“你伤怎么样了?可是没休息好?沈淮烨的事儿你别担心,兄长替你解决了就是。”

    他拍拍舒无杳的肩膀,“我先去沐浴更衣,你好好歇着,晚些时候,我给你带些吃食过来。”

    说完,舒无舟便转身离去了。

    舒无杳待在原地,云容上前,扶住了她,“小姐可是累了?去歇息罢。”

    舒无杳抓住云容的胳膊,道:“沈偏梧呢?沈偏梧出宫了没有?”

    云容道:“这个时辰,应当是出宫了。”

    舒无杳闭了闭眼。

    完了,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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