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杀利剑穿心  再遇孟春之约

    影簌回到屋里,开始用傀儡术捏人。

    如果不能以影簌的身份去接近他,那该用什么样的形象呢?影簌的脑中回想起一个身影。

    宋年有个小师妹,娇俏可爱,是师门的团宠。

    宋年没有提过她,但是影簌却知道,因为这孩子实在太有存在感了。

    每次宋年赖在翡翠镜里不出来,都是这小师妹来找他。

    “师兄——你在吗?师叔带了一大箱南果梨回来,我吃不完。”

    “师兄——你在修炼吗?你好几天没出来了,蒋师姐让我来问问你。”

    “师兄——你有没有生创药啊?裘师弟又惹祸了。”

    每每这时,影簌就会笑着催他出去。

    但一直以来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直到有一年的上元节。因为影簌无法出翡翠镜,宋年就将所有街景录下来给她看。

    “这里是卖花灯的摊位。你喜欢哪一盏?”

    “这个小兔子可爱,啊那个莲花的也好好看。”

    宋年从纳戒中掏出两盏花灯。

    “诶?你不会全买了吧?”

    “嗯,不知道你会挑哪一个,就全买了。”

    影簌已经习惯他花钱大手大脚了。没事,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她心安理得地接过花灯。

    留影珠上的画面一转。

    “前面是缘结桥。传说这里……”宋年话未说完,就被留影中突然蹦出来的人影打断。

    “诶?师兄你怎么在这?”来者正是那个小师妹。影簌一听声音就认出来了。

    “你不是说不来吗?”小师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什么,“既然来了一起来放孔明灯吧!李师兄他们就在桥头,我去叫他们……”

    留影中的宋年匆忙捂住小师妹的嘴:“别叫他们!我,我这边还有事,你先去和他们玩吧,我……我忙完就来找你们。”

    小师妹懵懂地点点头:“哦,师兄你怎么节假日还工作啊?早点来找我们哦。”

    “知道了,你快去吧。”

    小师妹一蹦一跳地走了。

    宋年看着留影中的画面满头黑线。影簌笑到发抖。

    “师傅……别笑了。”

    影簌擦擦笑出来的眼泪:“你后来去和他们放孔明灯了吗?”

    “没有,我要和师傅一起放的。”

    凭记忆捏了个和小师妹气质相似的元气少女。

    这样的形象应该比较容易接近宋年。

    (作者:不要啊不要啊别去!别去!)

    影簌画了个阵法,将意识连接到傀儡上。她再次睁开眼,就是以这个少女的视角了。好久没用这招,以他人的视角看自己还真是奇特。

    现在,她是去夜坊司买珍宝的富家小姐——许青雪。没错,又是《青山记》里的人名。

    影簌来到夜坊司的时候,宋年正准备出门。

    她许久没有正面看过他了。

    相比印象中的宋年,现在的他更多了几分成熟,眉眼凝着浓郁的忧愁。

    “您好,请问这里是夜坊司吗?我有……”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两个侍卫上前把她推走。

    “诶等等等,我知道夜坊司的规矩,我带了钱来的……”

    侍卫只顾着赶人:“去去去,近期不接生意。”

    眼看宋年要上马车,影簌猫身躲过侍卫,跑到马车前:“我有你想要的魂器!”

    宋年终于停步,转身看向她。

    影簌当然没有魂器,她的谎话总是信手拈来。

    “是摄魂铃。”这件法宝在她的饕餮箱里,应该也不算全是谎话。

    “我不需要这个。”宋年终于开口了。语气冰冷。

    不需要?难道还是情报不足?她目前打探到的消息就是——国师在疯狂收集魂器。

    他想要什么样的魂器?

    “没事,我还有别的法宝。您是否愿意抽空与我详谈?”

    “不感兴趣。”宋年接着向马车走去。

    “欸欸欸宋年,你……”

    两把尖矛横在她脖颈处。

    “大胆!岂敢直呼国师名讳!”

    差点忘了,宋年字岁守,要叫名字也只能叫宋岁守才行。

    “宋……大人,民女无意冒犯。只是想与您换取九眼天珠。”

    宋年再度向她走来,抽出旁边侍从所佩的剑,挑开了那两个架在她脖子上的长矛。

    影簌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派来的?”

    “嗯?”

    她一抬头,就看见那双阴鸷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盯着自己。

    “没……没人,我是自己来……的。”

    那锋利的剑刃刺入她的胸膛,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撕碎。钻心的疼痛由胸口蔓延至全身,可她连喊疼的时间也没有,鲜血向喉间冲顶,溢出唇角。

    切断!切断!切断!

    远在小院里的她的本体呕出一抔鲜血,强忍着痛意中断了术法。

    许青雪带着一脸的茫然,在剑下灰飞烟灭。

    目睹眼前这一幕的侍卫无不惊讶。

    “消……消失了?”“那是什么东西?”“妖吗?”

    宋年看着沾血的剑刃陷入沉思。

    小院内,魂魄归位,所有痛感也完完全全地传到本体身上。

    影簌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她咳出好多血。这是强行切断法阵所带来的反噬,叠加刚刚被一剑穿心的痛楚,影簌几乎要晕过去。

    但是她不能晕,至少是现在……

    这种法术,强行切断遗留的痕迹很明显,必须!

    她挣扎着爬起来,将地上的法阵彻底抹去,又点了几种特质熏香,干扰此处的法术痕迹。

    影簌匆忙收拾了一下,逃离了这个她生活了不过半月的小院。

    她跌跌撞撞地向夜坊司的反方向跑。

    这个傀儡术有距离限制,如果他们要查,也只会查法术范围内的区域。

    影簌抓紧逃,隐约听见身后似有铁胄声。

    她躲入山里,沉沉昏去。

    宋年凭借着经验迅速做出了判断:“是妖。基础傀儡术,术法范围在3至4公里。铁卫,去搜查附近的民居。”

    “是!”侍卫长去集召兵力了。

    “还有刚刚那女子的样貌特征和伪造身份,交由户部去查。虽说是傀儡,容貌上一定参考了什么,我看着熟悉。”

    另一个侍从应下,跑去找户部。

    在马车旁候着的侍从斟酌着开口:“那大人,今日这宴席……”

    宋年看看剑上的血迹,转身回了屋内:“不去了。”

    宋年回了书房,取出一个魂器,将剑上的血迹滴入容器内。

    这是一个可以根据生者身体的素材追寻本体的魂器。

    炊烟袅袅升起,在上空化作毫无规律的一团气流。

    宋年皱着眉头拍散那团气。

    这个施术者,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技高一筹提前隔断了追魂。

    等影簌醒来时,已过去两天一夜。

    她依旧浑身酸痛,一瘸一拐地下了山。山下的猎户当她是难民,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包子吃。

    影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猎户与妻子闲聊:“那群铁卫终于走了。”

    “是吗?吓死人了,成天在那盘问,还好还好……”

    “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惹了国师。”

    “这是第几个啦?”

    “天知道?!”

    影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他们:“大哥大婶,你们在说什么啊?”

    大婶怜悯地看着她:“没事,姑娘,不是你能接触到的事。”

    猎户好心提醒:“你在京城绕着点国师和夜坊司走就行。”

    宋年在京城的名声全是恶名——杀人如麻,草菅人命。她从前不信,现下信了。

    到底是五百年翡翠镜让她变得浮躁了,还是慢慢收集情报吧。

    人都是会变的。她也就和宋年相处了6年。区区6年,于他不过花开花谢,于影簌更是漫长人生中微如鸿毛的须臾。

    制作傀儡的材料已经用完了(端砚真抠啊!),短期内无法再使用傀儡术。得要另寻方法了。

    影簌于山脚安家,和猎户夫妻做起邻居。

    过了几日便到了十五,影簌换回罗烟的打扮,应约前往京郊孟春亭。

    早秋的风微凉,亭中的少女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侍女忙给她披上风衣。

    影簌上前道:“请问小姐是应王爷之约来此吗?”

    那姑娘抬头,柳眉弯弯:“你是?”

    “王爷有事不能及时赴约,民女受托来告知小姐,这是信物。”影簌将香囊双手呈上。

    “我的香囊!”那姑娘接过香囊,打量了一番影簌,“王爷还说什么了吗?你是怎么认识王爷的?”

    “王爷只说了约期后延一月。至于民女,与王爷萍水相逢,因恰好要前往京城,王爷遂托我带信。”

    姑娘撇撇嘴,看着是接受了现状。

    “小姐,咱们回去吧。”她的侍女扯扯她的袖子。

    “哼,他就是变着花样不见我!我才不走呢。”

    看样子还是情感纠葛。

    那姑娘叫住影簌:“喂,你!要是见到王爷就跟他说,我坚持在这等他,他不来我就不走!”

    “如果民女有幸再遇到王爷的话,定会如此告知。”

    她说是这么说,谁知道这么快就遇上了。

    三天后的下午,她在城内见到了滕王。

    滕王依旧是在酒楼花天酒地,与一众富家公子投壶听曲。

    影簌以为滕王没认出她,想装不认识从旁路过。一支投壶箭突然落到她跟前。

    “姑娘,帮我捡一下。”

    影簌一抬头,就见到那张嬉皮笑脸的脸。

    影簌把箭捡起来给他。

    滕王拽过她的手,将她拉近,捏着她的脸用指节搓。

    “什么脏东西?”

    影簌忙推开他,但是脸上用易容术画的斑点和痣还是被搓去了一小块。

    她瞪着眼睛看他,警告他别乱来。

    旁边的公子催促着他投壶,他大声应下,又小声对她说:“去后门等我。”

    影簌需要情报,也需要京城势力支持。滕王只是看似纨绔,实则很有手段,值得笼络。

    影簌在后门还见到了之前一起洗碗打工的姐妹。

    “秋梨?好些日子不见了,你最近在做什么呢?”

    “啊,我就挖挖草药,种种田,凑合过日子。”

    “这样啊。啊我放班了,先走了,下次聊。”

    影簌和她挥手道别。

    “秋梨?”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影簌一回头,果然看见滕王。

    “又是《青山记》里的名字。这个角色可不好,被主家卖去了青楼,换个名吧。或者,能告诉我真名吗?”

    影簌选择忽略他的话:“王爷不是去华清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寻到人。”滕王捡了张椅子坐下,“你呢?不是来找夫君吗?”

    影簌心里咯噔一下,又想起了那日。

    滕王见她面色不愉,也猜到没发生好事。

    “我就说嘛,男人都是会变心的。你要是有意,我倒是可以给你留个侧妃之位。”他挑挑眉。

    影簌忍住想白眼的冲动:“王爷没什么事的话,小女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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