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站起,质问手下许多遍,得到的答复却始终如一。

    同其他人一样,他知道天下有意图造反的,有意图刺杀皇帝的,但却绝没有人敢冒充皇帝办什么事,否则他现在听到的消息就该是他们已经被县令抓进大牢。

    事情发生过去这么久,衙门那边都没有动静,说明他们是知晓的。

    这个沈馥,何时竟搭上了皇上!

    王斯文悔不当初,早知这丫头这么有能耐,何必针对她,好好巴结她说不定现在还能分一杯羹。

    不过,幕后主谋并没有查出来,和那几人直接交涉的就是眼前跪在地上的属下……

    王斯文眼睛微眯,缓缓笑起来,“办得好,日后王钧不在,一切都得靠你,晚上留下来喝杯酒,我把王钧手上在办的事都交给你,好好办。”

    这是要升了?

    手下高兴应是。

    “去外面厅堂等我,我换身衣裳,稍候就到。”

    王斯文笑如春风,含笑的眼里却似淬了毒。

    另一边沈馥终于备好所有送给皇上的礼物,沈二华驾着马车带沈馥赶往衙门。

    仓库里实则有备用的货,但沈馥为了不出差错,每样都检查了一遍,力图不出错,就连钱荷花知道是要送给皇上的,都出来帮忙。

    衙门里,卢瀚泉早就在门口等候,见到沈馥的马车后打开大门,让人把货物一箱箱卸下来。

    “我送了些香水和洗发露沐浴露,都有标签贴着,使用方法也写在上面,外头用软布和木盒包裹了好几层,只要不是非常大力的摔打,应是没有问题的。”

    “放心吧,这次走的是水路,对了,大人在里头等你。”

    “……好。”

    沈馥对于衙门的路线已算熟悉,让沈二华留在外面和卢瀚泉继续清点,她一个人摸索进了内厅。

    多日不见,谢澜依旧如往常那般芝兰玉树,雪白的袍子上纤尘不染,眉眼放松,难得露出一丝笑。

    “坐。”

    沈馥喝了一杯茶,谢澜才入正题。

    “钱志远的判决已经下来,同他娘一起流放边境的采石场,他娘服役五年,他服役十五年。”

    多的十年,是他意图谋杀舅舅。

    古代对于孝字极为看中,若他意图杀的是普通人,或是有仇的人,可能还不会判得如此严重,但对象是亲舅舅,那就是天下人眼中的大不韪,绝无辩驳的余地。

    舅舅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如同父亲,胆敢弑父就该被处决,这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因此钱志远身为一个秀才被判得这么重,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沈馥沉默半晌,起身道谢。

    她知道凭借还未伤害到任何人,钱志远就不可能被判得太重,十五年已是大大超出她的预计。

    何况采石场那个地方,吃的差活又重,一不小心就容易受伤,能保住性命都难。

    谅钱志远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你给的香水和沐浴露我用了,很好用。”

    前几日他忙别的不在府内,一回去就听小厮说沈馥送来一些东西,当即脸上展开笑一丝笑就开始试用。

    香水倒还好,他不常用,洗发露和沐浴露才真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头处。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谢大公子谢澜有多爱洁,出门骑趟马回来都要沐浴换衣。

    沈馥送的可要比之前用的好多了。

    卢瀚泉头痛得扶额,真怕他们家大人从此在浴桶里住下来。

    “大人喜欢就好,若有觉得哪里用得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再去改进。”

    沈馥喝完两杯茶,看了眼厅外的天色,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如果大人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看天气要下雨了。”

    “好,”谢澜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了。”让县令大人送行,她何德何能啊。

    “走吧。”谢澜不理会她的推辞,执意要送。

    沈馥只能跟着他,两人一路沉默无语。

    快走到前院时,瓢泼大雨忽然倾盆而下,两人毫无准备,一瞬间被淋得湿了外衣。

    谢澜眼疾手快地把人带去一旁长廊的檐下,“要不换身衣裳再走?”

    沈馥抚走身上的雨滴,“不了,二叔一定还在门口等我。”

    说话间额间的碎发随着摇头甩出不少雨滴,谢澜没忍住拿出手帕替她擦掉脸上的水滴。

    沈馥受惊一般往后退一步,一把夺过谢澜手里的帕子,“大人,我自己来就好,这样不合适。”

    “为何不合适?”

    谢澜的脸上同样坠着雨滴,看似风流多情的凤眼里却流露出单纯地不解。

    难道京城的人风气都这般开放?

    看到他丝毫不遮掩的动作,沈馥迷茫了,或许是她太封建?

    不对呀,在后世,如果不是亲属不是情侣关系一个男子替女子擦汗也很奇怪吧?

    沈馥壮着胆子回道:“这动作比较亲密,通常只要快要成婚的男女之间才会如此做,大人可千万不要随意对其他女子做这些,会让人误会的。”

    沈馥越说越生气,不由得瞪了谢澜一眼。

    做德如此顺手,该不会在京城就常常这样做吧。

    她扭头就要沿长廊走到大门,却听身后谢澜突然出声。

    “我心悦你,你心悦我,咱们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吗?”

    “咳咳咳咳!”

    一滴雨水落到嘴里,沈馥刚要擦去,就听谢澜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瞬间被呛得连咳好几声。

    “我、咳咳、什么时候心悦你?”

    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谢澜什么时候又喜欢她了?!

    “你经常偷偷看我,眼神和京城那些说要嫁给我的小娘子一模一样,难道看的不是我而是卢瀚泉?”

    “我怎么会偷看卢大人!”沈馥感觉自己有八百张嘴都说不清。

    “那你就是承认在看我,好了,你先回去换衣服,别着凉。”

    两人争执间,大门到了。

    沈二华果然在门口等她。

    沈馥脑子还懵着就被几人迎上马车,雨幕下,谢澜的身影逐渐模糊成一道影子,看不分明。

    “阿馥,阿馥?”

    “啊?什么事?”

    迎上沈二华疑惑的眼神,沈馥才发现自家到了,她飞快跳下马车就往院里冲,“二叔我先去换衣裳。”

    沈二华回忆起沈馥的样子,走进沈家,正好碰见钱荷花,“大嫂,阿馥方才淋了些雨,给她熬点姜茶去去寒吧,我瞧她脸都红透了,就怕要发热。”

    “好。”钱荷花放下手里的碗就去往厨房。

    等到沈馥看到钱荷花递来的姜茶,还说明是沈二华的嘱托时,心里早把谢澜骂了一万遍。

    “娘,我真没有发热,不信你摸摸。”

    她最讨厌姜的味道了,红糖姜茶都喝不下,何况是只放了姜的,和毒药没什么分别。

    “是喝姜茶还是之后喝上几天中药,你自己看着办。”

    钱荷花没好气地把碗往女儿手里一塞,也不管她,自去干针线活了。

    沈馥讪讪摸了摸鼻子,“喝就喝嘛。”

    她拿出喝酒的气势,一口闷下,不等姜的味道返上来,就连往嘴里塞好几块蜜饯,把苦味压下去。

    蜜饯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漫开,她便又想到谢澜的话。

    【我心悦你。】

    【你总是偷偷看我。】

    沈馥本以为自己只是瞧着谢澜好看,以欣赏的目光看他,但她不是真的十六岁,在后世混了那么久的社会她哪能不知道。

    她或许……是真的有些喜欢谢澜。

    但她身为心理上的成年人同样知道,她跟谢澜不可能有结果。

    这里不同于后世,两人谈段恋爱,不合适了就分开。

    这里一旦在一起就是奔着成亲去的。

    但是,成亲?

    她,一个连商人都算不上的农家女子,和家世显赫,显赫到送的东西能直达天听的谢澜?

    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知道这是异想天开。

    何况这个时候男子还可以三妻四妾。

    无论是哪一样,她和谢澜在一起的几率都为零。

    沈馥在生意上杀伐果断,在感情上同样如此。

    她决定找个时间就同谢澜说清楚,明知没有结果,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本打算第二日就找谢澜说清楚,结果去衙门被告知他外出办事,须得三五天才回来。

    沈馥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转而投入制香。

    期间沈三富回来告诉她所有香的原料和粮食都已种下。

    粮食倒还好,大家都是种地的,不说绝对精通,至少懂得怎么种,香料就难了,许多都是野生野长的,众人只能摸索着种下,按常规的种菜方式看护,到最后不知能剩下多少。

    “没关系,本就是试验的第一年。”

    有沈馥这句话沈三富就放心了,来他这几个庄子的佃农都是穷苦种地的,他不想他们到最后还因为没有收成,反倒赔钱。

    告别沈三富,沈馥又想起沈四贵来,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她要亲自去看看。

    只是在她出发之前,还得去找她的救命恩人感谢一番。

    前几日她就想去了,可惜两人行踪飘忽不定,就约定好日子见面。

    今天就是他们见面的日子。

    沈馥特意备了厚礼提到客栈,贺源兄妹早已坐在包厢等候,看到她的厚礼眼都不眨地放到一旁,浑不在意。

    沈馥第一眼就觉得他们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下更信了。

    她的礼里头可是有不菲的银票,一般人见了怎么也不能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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