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麦心语失去沈鹿轻占据身体时候的记忆。

    她无助地靠在地上,目光在陆劫和沈鹿轻之间游移,试图理清眼前的状况。

    毕竟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切换灵魂,麦心语自然也是猜测得出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沈鹿轻在旁边安慰道:“别怕,他是我朋友,就是只纸老——”

    话音未落,一声暴喝炸起:

    “说话!”

    麦心语被吓得捂住耳朵,身体微微颤抖,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泪失禁体质就是这样,她根本无法控制。

    “……”沈鹿轻没忍住,“陆劫你有病吧?”

    要知道他在这里,她肯定不会过来了。

    至少,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进来。

    陆劫自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他面色阴沉,目光冷冽,仿佛要将人吞噬。

    已近黄昏,室内并未开灯,残阳携着霞光入室,把他脚边的阴影拉长。

    他又一袭黑衣,更增添了几分森然。

    别说麦心语,饶是沈鹿轻,都莫名生出一丝心惊。

    圈子的人都知道,陆劫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以往这个时间不是在赛车场造作,就是在夜店推杯换盏。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哄女孩子的功夫也是一流,贴近他的一个接一个,但是他就算拒绝,都是嬉皮笑脸的,哪会像现在这般大呼小叫。

    在这之前,沈鹿轻唯一一次见他的坏脾气,只有他们吵架那天。

    所以此次重逢,再见他摆着一张臭脸,沈鹿轻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犹记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会所带走一个男模开始的。

    只需要一张照片,沈氏大小姐包养小白脸的流言蜚语在圈内不胫而走。

    名流圈不比其他圈子高贵多少,毕竟人就是天生爱看乐子的生物。

    他们习惯性地往某个方面猜测,并不知道,沈鹿轻之所以带走那个男孩,是因为从他的咬字和发音中听出他是个唱戏曲的。

    生活的窘迫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而堕入金窟。

    沈鹿轻只是想再救一救这个迷失的灵魂。

    除了她和那个男孩,没有人知道这个真实原因。

    包括陆劫。

    当然沈鹿轻也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毕竟若传到她爸爸耳中,要承受的后果可比包养男模要严重多了。

    那天晚上过后,慕名去会所的人没有再见过那个男孩的身影,更甚是查无此人。

    这也坐实了沈鹿轻为男模赎身并藏在身边的传闻。

    又过了两天,沈鹿轻就在车库看到来兴师问罪的陆劫。

    陆劫气势汹汹地把她揪下车,肉眼可见的愤怒。

    “沈鹿轻,你是不是疯了?才见了一面就把人带回家?你以前都是玩玩,这次怎么想的,嗯?”

    沈家和陆家是世交,沈鹿轻从小和陆劫一块长大,一眼就看出这个纸老虎的真面目。

    她皱着眉头甩开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顺势在他小腿上踢上一脚。

    陆劫吃痛地叫了声,弯下腰揉着伤痛处。

    “都成聆语的终身会员了,先管好你自己吧陆少。”

    相比起沈鹿轻突如其来的谈资,陆劫可一直都是娱乐频道的常驻。

    陆家家大业大,但陆劫过得十分自由。

    毕业以后,白天在陆氏水着总监的位置游手好闲,晚上则在聆语夜总会纸醉金迷。

    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

    陆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龇牙咧嘴,刚正身子,接触到沈鹿轻烦躁的视线后习惯性缩了缩脖子,语气软了半分,“他有什么好的?你就不能……”

    沈鹿轻挑眉:“不能什么?”

    陆劫看向沈鹿轻的眸子中有些细碎的星光,“你到底……为什么?”

    “当然是看上他了!”沈鹿轻睨了他一眼,“你不也喜欢美女吗?上个月捧小网红砸了不少钱吧?”

    “……”陆劫语塞,沈鹿轻这人总喜欢以牙还牙,偏偏他还反驳不了。

    他这形象深入人心,也不是一时半会解释得清的。

    看他一脸吃瘪的模样,作为十几年的好友,沈鹿轻还是好意劝说道:“陆家就你一根独苗,你成不了大事,好歹把形象搞正面一点吧?”

    陆劫明显会错了重点。

    沈鹿轻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揪着一个照片上脸都看不清的男模较真。

    在他们的世界,有一两个玩伴不是挺正常的吗?

    车库里的争执过后两人还没到冷战的地步,直到后来陆劫打起了那个男孩的主意。

    幸运的是,沈鹿轻将人藏得很好,也很快截住了他的人,男孩的老底才没被公之于众。

    但两人在明面上算撕破了脸,再也没说过话。

    ——

    在这风起云涌的时刻,沈鹿轻严肃地告诫麦心语,务必避免提及自己的存在。

    她与陆劫之间尚未冰释前嫌,此刻提及无疑会火上浇油,引发更深的误会。

    陆劫异常执着,一直问麦心语为什么会知道房间密码。

    这并不好解释。

    沈鹿轻只能教麦心语睁眼说瞎话。

    “我刚到门前,它就自己开了……”

    当时陆劫就站在门边,赌他一个记忆错乱。

    陆劫沉默一瞬,果然被气笑了。

    他长腿一迈,走到旁边摁下内线,声音毫无温度。

    “报警。”

    沈鹿轻心头一紧,这可不行!

    成名之路还未启程,怎么能有进局子的黑料?

    麦心语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慌乱地看向沈鹿轻,声音颤抖:

    “露露,怎么办啊……”

    站在茶几旁的男人身形一僵,看了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想起沈鹿轻的叮嘱,麦心语不愿再多说。

    沈鹿轻在旁边鼓励道:“他就是装杯呢,你把眼泪擦擦,说几句好听的话。”

    麦心语抽抽噎噎:“那、那我该怎么说……”

    “你先说这房间密码其实是某位网友提供的,网友说这房间空置,若是无家可归,可以在这里暂住,但就是网友好心,你和她并不算熟。”

    “哥哥,能收留我几天吗?”

    “多叫几句,他喜欢人家叫他哥哥。”

    麦心语:“可行吗……才、才第一次见……”

    沈鹿轻拍着胸脯保证:“包行的。”

    和白天一样,陆劫对麦心语的自言自语有些难以理解。

    只是当她将新的理由说出口时,他脸色竟然缓和不少,注视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讯。

    仿佛在说有位故友确实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麦心语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在沈鹿轻的鼓励下,她还是鼓起勇气,颤声开口,跟着一字一句复述:“很久没联系了,不是很熟……”

    “哥、哥哥,能收留我几天吗?”

    陆劫皱眉:“你叫我什么?”

    麦心语声音小如细蚊:“哥哥……”

    “呵,又来一个。”

    陆劫笑出了声,但这笑不达眼,面上重覆寒霜。

    沈鹿轻疑惑,什么叫又来一个?

    陆劫没再说话,转身打开了虚掩的房门。

    几个保安整齐地站在门外,恭敬地称呼他为“六爷”。

    陆劫冷冷地吩咐道:“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保安立刻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就将麦心语连人带箱从后勤出入口赶出了酒店。

    沈鹿轻对着楼上挥拳,气得直跺脚:“陆劫你这个小气鬼!”

    她猜测陆劫可能是因为猜到那个网友是自己而生气。

    但她人都去世两年了,他这样记仇真的合适吗?

    沈鹿轻心中不忿,在麦心语旁边飘来飘去:“走!我们订房间!今晚非住这里不可了!”

    麦心语犹豫:“露露,要不我们算了吧,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可怕……”

    沈鹿轻觉得此刻的自己能气得掀起一阵狂风。

    她说道:“小语,不能一直向恶人低头,否则永远都抬不起来。”

    这句话意有所指,麦心语瞬间就听出来了,她攥着手指有些犹豫,但看着沈鹿轻两年来唯一一次情绪这般失控,她又觉得有些新鲜,最终同意了。

    在沈鹿轻的悉心指导下,麦心语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酒店预订体验。

    她一顿操作猛如虎,最终在网站上成功预订了一间价值999元的标间。

    一人一魂重新走进酒店。

    大堂的侍应生在短暂的时间中似乎已被打点过,他眼神敏锐,捕捉到麦心语走入的瞬间,微妙地转变了表情。

    耳夹上的迷你对讲机中,有细微的波动,一看就知道在快马加鞭传递着消息。

    无需细听,也能猜得大概。

    麦心语拉着沉甸甸的行李箱,步伐略显局促,一步步接近那华丽的前台。

    而沈鹿轻跟在麦心语旁边,瞥过麦心语“舍生取义”的表情轻笑一声后,目光掠过四周。

    墙壁上的名画和艺术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毯上缓缓碾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泥痕。

    此时侍应生正迅速靠近,刚到身前还没来得及开口,麦心语却已弯下腰,连连鞠躬,口中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她一只手直接将行李箱提了起来。

    沈鹿轻叹了口气,“没必要这样,他们是来赶我们走的。”

    果然,侍应生的手势已然摆出,那“请”的姿态,看似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抱歉,小姐,我们这边恐怕已无法满足您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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