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坐车也没有直接去镇里,而是去了我中学的方向,走了6公里之后拐进山林,这一片林子很大,如果没进来过第一次进来很容易迷路。穿过这一片林子在走2公里山路就到了怪老头的地方,也是我心心念念的地方。据说这里是很早就废弃的林场,就连房屋建筑、院子制式都有些复古。竹简  就在这里被怪老头养大。

    木质的院门推起来颇有些沉,着实有些费力,这老头年纪越来越大,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力气,木匠活那么好,就不知道做一个轻一点儿的门。

    “盛老头,我来看你啦!”基本每次一进院我都是这样的开场,院子里奇怪的设备又多了一件,估计又是为了配合这老头的奇怪发明,满院子的中药味不管是谁闻一口保证食欲全无。

    “这是要变回白天鹅了特意来我这儿道别啊?”这老头说话总是这么没礼貌,头也不抬,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上嘴唇上的一道胡子晃动。

    村镇这样的地方果然没有秘密,前一天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就不胫而走,全知道了。

    “你都知道啦??你天天也不怎么出去,很少和人打交道,怎么还消息这么灵通?”这老头整天奇奇怪怪的,说话做事简直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昨天我就知道了,这小地方能来什么大人物?那样好的车,再看看行驶的方向,你以为人人都是靠嘴学习的笨蛋?脑子好用的人用不着听别人说。”一边说话一边在他的老式木柜子抽屉里翻找。翻罢抬头看看我伸手递过来一张名片,我伸手接过,圣仁医院,副主任医师苏柏···

    “这是···啥意思?”

    “他的老师以前是这破医院的院长,和我也认识,你到了之后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去找他,我会把你的情况转告他,但愿你还能多活些日子!”说完定睛看了看我,然后走回了屋里。

    “您就非得把好话说的这么冷血吗?我都不知道我要去哪,您怎么就知道我去的地方是这个医院所在的城市?”

    “那车上难道没牌子吗?”隔着道门我都知道他肯定白了我一眼。

    “那个···我要走了,你岂不真成了孤家寡人了,您就没有别的打算么?我之前看见···”

    “我老早就打算好了,不是一直在实践呢么?年轻人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想着管别人,切~~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老头说话真是够噎人的,但是我之前偶然看到一封信,称谓是盛博士,这老头在我看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根本不是普通人,但是在这地方至少生活了二十几年了,听说最开始还做过赤脚医生,十里八村很受尊敬,后来就住到这个不知道荒废多少年的林场了,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山路不好走,这地方又偏平时本也很少有人来。竹简是他养大的,虽然没有身份户口但是被他教的也是学识渊博,一手字写得比我强不止百倍。竹简说他的名字只是看似随意,其实大有深意,盛老头说了,现在有的书动辄十几万字,长篇大论都是废话,不如一扎竹简就算短短几十字却是字字珠玑价值斐然。这老头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然也大可以不管我。

    从盛老头住处走到竹简的坟前有20多分钟的脚程,青黑色的石碑就高高的立在那儿,突兀又扎眼,我分不清自己此刻的脚步是轻快还是沉重,我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站了好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祭品摆好,其实我很讨厌这样的流程,它就像是很正式的通告告诉我此刻我是在对着死者祭拜,一次又一次。最后我掏出一本日子,一张一张的撕下来再焚烧掉,我把生活中遇到很多事都记下来,寄给竹简,好像从前我们乘着月光望着星星互说心事一样,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现在倒还真有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感慨。墓碑上只刻了“竹简”两个字,一旁嵌了一块琉璃里面是竹简的照片。确定每张纸都烧干净了除了灰烬没有一点火光,我才靠着墓碑坐下,这一刻我觉的自己身心放松,烦恼被山风带走了,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什么时间、要去哪都不足计较了,千言万语都不如这样静静的坐着更让人心情舒畅。

    “竹简···”以前如果我这样说他一定会给出回应,但是现在再也不会了。嘴巴像是一个开关,张开嘴眼泪顷刻间会奔涌而出,回忆会如千军万马搬厮杀奔腾。

    夏天的山里充满了生机,手里拎着半筐榛子,眼睛四下搜寻,生怕遇上蛇,我对那种如你爬行动物实在太恐惧了,可能注意力太集中在没用的地方了,全然没注意脚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刺痛中回过神,抬起脚才发现是铁钉,生了锈还如此尖利,鞋底都戳漏了,口子感觉也没有很深,但是却在流血,我从口袋拿出纸巾简单的处理一下,然后调转了方向准备打道回府,不过还是想着顺道去看看竹简。竹简关切的表情让人心里暖暖的,小心翼翼的帮我脱掉鞋子和袜子,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山里的孩子受伤稀松平常,但是在袜子脱掉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吃惊,我在脚底和袜子之间垫了两张面巾纸,叠的厚厚的,现在都被鲜血浸透了,竹简的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嘴里不停地说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伤的这么严重······”

    “怎么弄的?”盛老头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表情难得的有了变化还怪吓人的。

    “不小心被钉子扎了一下,可能是扎的深了吧,血出的有点多了······”我话还没说完。

    “什么钉子?那钉子在哪儿呢?我看看!”盛老头看着伤口,瘦伸向我。

    我一时有点儿发毛。“我没带回来,作案工具还重要吗?”

    “盛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先止血吧。”竹简眉头紧锁看向盛老头,血一直在往外渗,可能确实比我想象的严重。

    “伤口我处理,竹简你去把那钉子给我找回来。”盛老头说完就进屋了,应该是去拿药了。

    “哦!就在咱们碰面再往前不远的地方,我擦血的纸巾应该还扔在那儿,你能看见,不过你小心点别被扎到。”

    竹简冲我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盛老头往我的伤口抹了一些墨绿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草药,味道也很难闻。竹简回来的时候脸上的汗珠都在流淌了,看得出他这一路一定很着急,看到血已经止住了还长出了一口气。伤口包扎好我拎着筐回家,竹简想送我回去被我拒绝了,他很无奈的站在院门口目送我好远。

    再去见竹简已经是两天后了,暑假就要结束了我想在开学前能多和竹简待在一起。命运就在这时候埋下了一个大的转折,只是当时年少,看不懂生死,甚至觉得任何事都像电视剧里演绎的一样,车到山前自然有路,盛老头那天说的话都没有在我心里泛起任何恐惧,觉得生命就是无限长的。

    “这钉子上有毒,而且材质也很特殊,估计用途也特殊。”我能看出来的就只是这钉子长度特殊,至少要有10厘米,至于材质···只能看的出来锈迹斑斑,转头看了一眼竹简,他皱着眉表情严肃,似乎很急切的在等接下来的内容。

    “应该是墓里的东西,古人就信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上面的也不是锈,应该是涂的药水和这种特殊材质反应生成的物质,目的是可以让钉子由细变粗从而能够更加牢固····拉倒吧,我跟你们两个小屁孩解释太多你们也听不懂。着迷说吧,丫头,你沾上麻烦了,这上面的毒别说我解不了,只怕这物质在现代医学里都没有记载,我甚至不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鬼东西肯定是要命的,你看!”我顺着盛老头的手看向院子里那只趴在那儿奄奄一息的鸡,还没等我说话,竹简腾一下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盛伯您是说···相影会死吗?您那么厉害什么都会怎么会治不好这点小伤呢,相影的伤口不深,应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会不会知识破伤风呢,打一针就好了吧····”竹简的声音听起来情绪激动。

    “你小子懂什么?世界之大本就是千奇百怪,要怪只能怪这际遇空前绝后,谁能想到会被一根破钉子要了命去?”盛老头语气也高了起来。

    我拽了拽竹简的胳膊,想让他控制一下情绪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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