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鸣醒来的时候,屋内的炭火盆烧的正旺,再看看屋外刺眼的阳光,吴鸣知道肯定是裴听晚悄悄进来为自己添过一回炭。想是昨夜伤的太重,自己竟没有在平时练武的时间醒来。床头柜上放的应该是昨夜用过的灵药,宗润居内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品,因为吴鸣的手腕年年都少不了些磋磨,裴寻便特意向白竹求了些起效快不留疤的伤药。

    吴鸣默默感受了一下伤口的情况,昨夜那刀是吴鸣自己所伤,为的只是放血,所以并未伤及筋骨,现在除了行动有些不便,其余的到是没有什么妨碍。昨晚的年夜饭也没能吃上,裴寻也没有及时赶回宗润居,想来拜年发压岁钱的环节也留到了今天。

    今天是年初一,吴鸣难得选了一件绛红色的衣服穿上,出门之前还觉得有些扎眼,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斗篷披上。结果到了前院正厅之后,吴鸣发现自己刚刚的担忧纯属多余。萧逸那小子为了压岁钱早早的就到了正厅,一身正红色的衣袍,配上少年独有的高马尾,想来束发用的头绳还是今早特意挑选的红色绸缎,这小子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两个字——张扬。

    吴鸣前脚刚踏进正厅,裴听晚后脚就到了。听见二人的脚步声,萧逸满眼期待的回头,而后又一脸失落的低头,吴鸣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萧逸长叹的一口气。萧逸是裴寻座下的三弟子,是在吴鸣拜入师门之后的三年被裴寻从山下捡回来的,那时的萧逸才七岁,被裴寻带回宗润居时还是个脏兮兮的娃娃,他见到吴鸣的第一眼,说的就是:“小哥哥,你手上的糖葫芦看起来好好吃你能不能分我一口。”六年来,萧逸在宗润居几乎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吴鸣没少在外面给他擦屁股收拾残局。

    至于这所谓的残局,有时候是萧逸嘴馋去药堂的药房里偷新鲜山楂自己悄悄裹着糖汁吃,有时候是去傀堂顺些段灼刚刚研究出来的新鲜玩意儿结果被里面藏着的暗器袭击然后中毒倒在地上半天找不找人……

    “都怪师兄昨夜在主峰贪玩儿,我和师娘师姐守到后半夜你们都还没回来。你看看,我都没能在年三十收到红包。师兄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吴鸣无语的看着萧逸一脸掉进钱眼子里的表情,想起了自己昨晚旁观段长老给符长老选糕点的事情。自己昨晚似乎是萌生过要给这小子包点金豆子的想法。这样想着,吴鸣手上不轻不重的给了萧逸的脑袋一个巴掌,无奈了摇了摇头。

    吴鸣此番表现,就是允了的意思。萧逸一看到自己的小金库即将充盈起来的曙光,立刻激动的跳起来用肩膀撞了吴鸣一下以示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坚不可摧的情谊。奈何这小子下手不知轻重,吴鸣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扯到了自己的伤口。

    裴听晚见状,马上支开萧逸,让他去看看裴寻和赵萱来了没有。其实也不怪萧逸下手重,平时都是这个力道,只是萧逸入门时年纪小,虽然他知道吴鸣并非真正的吴望,但宗润居之内的人都默契的没有将吴鸣身上有封印的事情告诉萧逸。一是怕萧逸年少嘴快,不知何时便泄露了出去引人猜忌,二是怕萧逸太早接触宗门之间黑暗的一面影响其修行。况且往年吴鸣都是割腕,回到宗润居之后又及时上药,要是吴鸣自己不说,没有人会发现吴鸣的手上有伤。这一瞒,倒也瞒了这么些年。

    裴寻和赵萱在萧逸欢天喜地的迎接之下走进了正厅,裴寻夫妇二人也因为是年初一的缘故,没有早早起来。

    “为师知道了。”

    席间,在萧逸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暗示之后,裴寻终于放下了筷子,在衣袖里掏出了三个红色荷包。

    “来拜年吧。”

    萧逸一个滑跪冲到裴寻和赵萱身前,行云流水般嗑了三个响头,抱拳到:“萧逸在此祝师尊师娘寿比南山,日日开心,心想事成!”

    赵萱扯了扯裴寻的衣袖,悄声说:“这……怎么显的我们像七老八十的人一样?”

    “师娘,我这可是祝您和师尊白头偕老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好贺词啊!”

    萧逸唯恐裴寻收回他心心念念的压岁钱,净拣些裴寻爱听的说。

    裴听晚和吴鸣也接连着给裴寻夫妇拜了年,等吴鸣拿到压岁钱之后,就看见萧逸掂量了一下手里荷包的重量,而后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裴寻一巴掌拍在萧逸的脑门上,萧逸捂头,崩溃的跑到赵萱身后躲起来,只探出一个脑门,脸上还挂着委屈的表情。

    “师娘,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今天师尊和师兄都打我!”

    “这逢年过节的,山底下邪祟恒生,猖狂的很。许多村庄都递了帖子上来,我替你们接下了一张帖子,你们年后下山去历练一番吧。为方便你们携带,今年的压岁钱我换成了银票给你们。”

    裴寻说完,萧逸直接憋不住现场打开了荷包,面对厚厚一叠银票,萧逸直接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在民间,官家管的是民生民计,但偶有邪祟伤人,怨灵附体的事情,都由江湖门派派弟子前去处理,民众则会以金钱粮食等作为报酬。疏影门周围富商云集,自是不差钱的,但面对小村庄递上来的帖子,疏影门却从未有所怠慢,油水多的拜帖多被阵堂和御堂抢先拿走,剑堂和傀堂的两位堂主向来不在意钱财,药堂则月月在山下义诊,至于宗润居,裴寻时常亲自下山解决一些难缠的东西,至于报酬,多是村里大娘亲手缝制的鞋袜,偶尔是叫花鸡或者蒸糕一类的吃食。

    自小,裴寻就告诉吴鸣三人,自己手上所执之剑,想来都是为了守护而存在,先是保护自己,再是守护自己所爱之人和所珍视之物,最后是尽自己所能守护天下之人。至于钱财,足够生活即可,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存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处呢。

    “师尊,我也可以去吗?”

    萧逸知道,比起吴鸣和裴听晚,自己的年纪终究还是小了些,吴鸣尚且才能在及冠之后下山,自己这次恐怕只能独守宗润居了。

    “嗯,破例让你下山一回。不过只许这次,回来之后要潜心修炼,知道没有?”

    裴寻答应之后,还想说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敲打敲打萧逸,结果这小子高兴的一蹦一跳的,到外面玩雪去了。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不过自从萧逸来到宗润居,这儿可热闹不少。”赵萱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吴鸣。

    “阿鸣,去啊。”

    吴鸣愣了一下,下一瞬,一个雪球便结结实实的砸在自己胸前,眼前是萧逸挑衅的眼神。

    “好啊你个臭小子搞偷袭是吧!”

    吴鸣抓起地上的雪就砸向萧逸。

    “师兄,论剑术我比不过你,论打雪仗,你可不一定有我厉害!”

    “你们俩小心一点儿!尤其是你!吴鸣!”

    “师姐我们没事的,你也一起来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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