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第一次睡在家里的床上,可能比较安心,就起的比平时晚了些。

    不过回家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虽然对家人的感情比较生疏,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无比神奇。穆清清楚地知道,这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的亲生父母和血脉相连的兄弟,他们是一家人。

    但是因为没有怎么相处过,彼此都不知道如何面对罢了。

    心里想着时日一久,熟悉了就好。

    穆清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角,掀被起床。

    收拾好就拿着剑走出房门,到院子里练剑。

    平日在山上时大家都是卯时起床练剑,那时天色大多还未明朗,看人都影影绰绰的。

    今日已经迟了一个时辰,天光大亮。

    院子里有棵桃树,枝条稀疏,倒是开了几朵花,颇有些意趣。

    穆清调整呼吸,提气出剑,顺手挽了个剑花,像往常一样开始练剑。

    廊檐的柱子下,有个小脑袋冒出来,聚精会神的盯着在院子里舞剑的人,眼冒星光,露出向往的神态。

    穆阿宝看着昨日才归家的姐姐,一身青衣,还是作男子打扮,手持宝剑上下翻飞,束起的头发飘来飘去,简直好看极了,不知不觉就从柱子后面走到了院子中央。

    穆清早就发觉有人注视,那人在暗处没有动静,她就没管,这都走到近旁来了,于是就停下舞剑,做了个收势的动作。

    转头一看,是弟弟穆南期。

    “阿....宝?我听父亲这么叫过你,可对?”

    穆南期点头,激动地手舞足蹈:“姐姐,你真厉害,你会飞,可以教我吗?”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刚开始练很辛苦,你怕不怕?”

    “真的吗,我不怕辛苦,我想学这个,我真的能学会吗?”

    “我教的,你应该能学会。”别的不行,把花招拆开还是可以教一下哄哄弟弟的。

    两姐弟各自在心里期待了一下教学的场景。

    看着弟弟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穆清开口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开始吧,现下该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我先回房换身衣裳。”说完就把剑收入鞘中,回房换衣裳去了。

    一家人用过早饭后,穆千钧对穆清说道:“阿清,你刚回家,我今日要出门谈一桩生意,你今日就在家中好好陪陪你母亲吧,阿宝我送去私塾了,傍晚才会回来,到时你们姐弟再好好相处。”

    穆清答好。送走父亲后,穆清就随母亲去了寝室叙话。

    相对而坐,郑氏拉着女儿的手,不错眼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阿清,自你昨日归家,都没见你笑过一回,可是见到爹娘不高兴?”

    穆清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些,语气温和地解释道:“女儿并没有不高兴,只是一贯这样,母亲不要在意,父亲母亲都很好,弟弟也很可爱。”

    昨日见到父亲母亲,其实心中是高兴的,就连小不点穆阿宝自己也很喜欢他。

    母亲一直在哭,穆清自己也有些感动,知道有人一直惦记着她,心里还是感觉很温暖。

    可就算心绪起伏,自己这张脸也看不大出来。不是朝夕相对人,还真看不出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穆清没有特意忍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看到母亲哭泣的时候,她也有点难过,但是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郑氏也知道女儿跟自己生疏,毕竟多年未见,那些岁月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补偿回来,就算有血缘羁绊,也实在做不出亲密的样子来。

    可做母亲的,心里总是比较在意孩子的感受。不管分离多久,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女儿对自己态度这么冷淡,还是有些伤心的。

    不过一会儿,郑氏就把情绪调整过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轻快的说道:“清儿,你等等,娘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就翻箱倒柜的找起来。

    穆清松了口气,母亲的性子真是让人招架不住,生怕再问下去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又该哭了。

    穆清现在看见郑氏掉眼泪就头皮发麻,昨日刚见面就哭了几场,刚开始自己安慰了几句。后面用饭时不知触动了什么,又哭了几场,穆清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用完饭。晚上歇息时躺在床上还听见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再感动的心情都被哭没了。

    思绪回转,就看见母亲双手捧着一套衣物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

    面露期待:“我昨晚连夜改的,你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穆清不忍母亲失望,虽觉得颜色艳丽了些,在家里穿穿应当不打紧。

    遂接过转到屏风后换上,衣服上身才发现,这是一套极为精致的齐胸襦裙。

    碧绿的上衣打底,桃红的裙摆垂下来盖过脚背,飘带是白色的缎带,领口和袖口都绣了昨日在母亲裙摆上见过的小黄花,还有一条仙气飘飘的披帛。穆清换上这身衣服路都不会走了,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有些不大自在。从未穿过如此正经的女装,往日在山上时,大家都要练功,穿的都是统一制式的练功服,好方便切磋。这样的装束,在穆清的记忆里是没有的。

    从屏风后绕出来,诚恳地对郑氏说道:“母亲,颜色太鲜艳了,我不太习惯,能否穿我自己的衣服?”

    郑氏定睛一看,眼神一亮。果然,人要靠衣装,这么一穿,忽略那张冷淡的面容,就有点那种女儿家的样子了。亭亭玉立,正是好年纪,就该这么打扮。

    想定便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对着穆清垂泪道:“好好的女孩儿,风华正茂,在外便罢了,在家就这么穿吧。也让娘宽宽心,为娘的就想把自己的孩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朵花儿一般,看着也开心。这么些年,我想你时就做一件衣裳,柜子里都是今年刚做的,你此时不穿,今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穿娘做的衣裳了。”想到女儿在家的时日只有这短短一个月,日后见面也不知是何年月,就觉得相处时间太短,马上又要分别,倒真的觉着伤心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怎么也控制不住。

    穆清整个人都僵掉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手忙脚乱地安慰了一通,郑氏还是在哭,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心想:算了,都依着母亲吧,在家的时日不多了,也该尽尽人伦,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她高兴就好。

    次日,穆清卯时起床,开始了带弟弟练剑的日常。

    小不点非常有毅力,扎了一刻钟的马步,双脚都开始发抖了,还咬牙坚持。穆清看他年纪还小,怕练狠了伤着根基,才出声让他停下来休息,接着自己练起剑来。

    一连半个月,穆小宝都跟着姐姐锻炼,身体明显变得结实许多,饭量也有所增长。

    对此最为高兴的就是郑氏了,女儿喜欢弟弟,愿意带着他玩耍,是再好不过了。看来这个家,阿清还是喜欢的。这么多年,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刻,真是老天保佑。

    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又过了几日,这天全家用过早饭后,父亲把穆清叫到了书房。

    猜到父亲可能有事要说,跟进去后就垂首静静立在书桌旁。

    穆千钧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红妆清丽脱俗,就算静静站在那里,脊背也挺得直直的。

    这段时日,自己一直在外奔走,没有怎么陪过女儿,倒是听妻子说,女儿性子很好,十分有耐心,跟儿子相处融洽。

    这么些年,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成长得这么出色,看来荣真道长真的是用心在教这个徒弟,这样自己也就放心了。

    眼下还有一件事,昨晚跟妻子商量了一下,还是准备问问阿清。

    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清儿,你已年满十六岁,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我与你母亲商量了一下,打算帮你定门亲事。我们想问问,就是你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对此事可有影响?”

    穆清没想到父亲说的是她的亲事。“我的身体情况特殊,需每月服药,不能离开师父身边太久,否则后果难料。我的亲事师父早有安排,他老人家亲自定的人,可解决我的隐疾。父亲母亲不必忧心,我很好。”

    当初穆清上山后不久,师父容真道人就出了一次远门,一去大半个月,回来就跟穆清说帮她定了个娃娃亲。当时穆清还小,不懂是什么意思,还跑去问大师兄,被大师兄笑了好久。后来时日渐长,也就忘了这事。没想到这次下山前,师父特意交代让她跟家里说她定亲的事,到家后她又给忘了。

    穆千钧连忙问道:“道长定的是何人,家住何方,人品学问如何?”

    穆清回道:“我也不知,是师父在我幼年时定下的。待我回山后向师父问明情况,再写信回家告知父亲母亲。”

    “道长总不会害你,听你师父的吧。”穆千钧有些怅然,也有些心酸。女儿长大了,这性子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对什么事都不在意,这么情淡,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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