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芬对于周竟送人送了这么久持以调侃:“我还以为你送到祁州去了。”

    她看到他手上拿着的,胡乱团成一团的外套,还没说什么呢,他清咳一声:“我先去洗澡了。”

    刚到房间,收到一条“服务评价”。

    Ann:前戏服务:8分;过程服务:9分;事后服务:8.5分;服务态度:8.5分;综合评价:8.5分。

    Ann:周先生,鉴于你近日表现良好,组织批准予以转正。望周先生遵循规章制度,以安媞小姐至上,为安媞小姐效力。

    周竟笑了笑。

    舟竞:收到。

    Ann:[比心.gif]

    安媞发完消息,衣服也没换,笔直地躺倒在床上,“累死了。”

    任雨竹坐在旁边玩手机,不经意瞥了一眼,问:“提提,你刚跟周叔叔在一起?”

    安媞有气无力地应:“嗯。”

    任雨竹说:“难怪你嘴巴……”

    都亲肿了。

    八卦老板私事不大好,她立即转移话题:“明天我们去哪儿拍?”

    “去果园,周竟带我们去。”

    “就拍采摘吗?”

    “看看那边有什么项目吧,明天再说。”

    安媞艰难地爬起来,扶了下腰。

    怪就怪车内空间太小,施展不开,他又顶得那么重,要凿穿她灵魂似的。

    任雨竹应好。

    她这个老板实在太松弛了,有想法的时候,支棱起来,连着几天拍,想歇着了,就放她带薪休假。

    拍摄也没有周密的安排和计划,临拍前、现场,甚至是拍完了,都可能出现各种突发状况。

    跟她以前的老板行事风格截然相反。

    自媒体这行听着来钱快,但实际竞争很大,不少人铆足了劲去赶流量风口,生怕成为优胜劣汰生存法则中的那个失败者。

    想想也是。

    人家虽然不是出生在什么豪门世家,也是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大小姐,老天爷追着喂的一手好牌,只要不作死,怎么都输不了。

    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不刻意布置,反而能拍到她的“人生镜头”。

    连任雨竹也直呼美绝。

    安媞有一组日常照小小地火出圈了,不少网友拿来当头像,还有的以为是明星。

    任雨竹跟着她,钱多事少,她心情好时,送的东西也价值不菲,言而总之,叫人乐意死心塌地。

    第二天早上,起来化了个淡妆,收拾好后,准备出发去果园。

    任雨竹习惯性地打算坐副驾。

    得亏周竟昨晚有先见之明,用外套垫着,不然座椅指定会被搞得一塌糊涂,坐不了人。

    但安媞还是有点心虚,说:“竹子,你坐后排吧,我把东西放副驾了。”

    任雨竹不疑有他:“好。”

    安媞按周竟给的位置,开过去。

    果园很大,种着各类蔬果,旁边开了家农家乐。

    这片也是周竟承包的,雇佣了人负责打理,以及几名果农采摘、挑选、打包销售。他平时不大管,估计盈亏情况他也没在意。

    周竟指引着她停车。

    今天是周末,有不少游客自驾前来,停车场停满了,剩的那个位置不宽,她倒了几回,始终倒不进去。

    “算了,我来吧。”

    他把她替下来,打着反向盘,不带停的,一把倒进去。

    “精彩。”安媞戴着墨镜,鼓掌道,“不愧是老司机啊。”

    他关上车门,说:“你平时开车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剐蹭事小,就怕伤到人。”

    她撇嘴,“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吧。”

    “我以为你对自己的车技有非常清晰的认知。”

    她蛮不讲理:“我可以自嘲,但你不可以嘲讽我。”

    周竟无奈:“我哪有嘲讽你的意思。”

    “事先预警,防止你以后有。”

    “好的,安小姐。”他好脾气地道,“那么,假如你犯错误,我该如何提醒你?”

    “嗯……”安媞沉吟片刻,说,“你可以直说。其实我不是玻璃心,就是不想身边人说我坏话,背地里也不行。”

    “明白。”

    他到底成熟稳重,愿意包容她的一些小要求,哪怕有些幼稚。

    “你是不是没来过?”周竟牵起她的手,“我带你转转。”

    “辛苦周总给我当导游了。”她笑嘻嘻的,又回头说,“竹子,你随便拍拍吧,就当玩一天。”

    “啊?好嘞。”

    任雨竹反应过来,立马跟上。

    安媞的确没什么安排,行程本就就是临时决定的,但即使不来果园,她也会跟周竟待一块儿。

    果园管理者知道周竟来了,匆匆赶来接待他们。

    “周总,这位小姐是……?”

    “我女朋友。”周竟说,“她姓安。”

    “哦哦好的,安小姐。”

    管理者为她介绍果园的基本情况,譬如占地面积,这里种柚子,那边栽葡萄,年产量多少,接待游客多少。

    安媞笑说:“我也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呀。”

    管理者挠了下头,憨笑了下,说:“不好意思啊安小姐,主要是周总都是带投资商、合作方什么的来果园。”

    她瞥周竟一眼,后者说:“你忙你的,我陪着就好。”

    “不忙的不忙的,周总你难得来一趟,安小姐又是头回,我得招待妥帖了不是。”

    “我们今天就是普通游客,不必麻烦了。”

    管理者心领神会,人家哪是怕麻烦,分明是想独处,于是就坡下驴:“那行,周总,你们有事尽管叫我,随叫随到。”

    周竟取来几只果篮,分给她们,说:“可以随摘随吃,中午就在这儿用餐,可以吗?”

    她们没有异议。

    他们并肩走在前面,任雨竹不远不近地跟着,偶尔拍一段素材。

    葡萄结得密且颗颗饱满,剥了皮,直接填进嘴里,清甜,籽也少。

    就是手上容易沾汁水,黏得很。

    周竟身上带了湿巾,托着安媞的手,替她擦拭手指,她口里还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他好笑,“一次性少吃点,小心拉肚子。”

    她吐掉籽,“你帮我打包几箱,我给冯颖寄,再寄几箱到我家吧,阿姨会做葡萄酒。”

    “好。”

    他又顺手扶了扶她的帽子,一手拎着满满当当的果篮,另只手拉着她。

    宜江地形以丘陵为主,坡多,果园为了保留其原生态性,大多是土路。

    为了搭配衣服,安媞选的鞋子带点跟,不好走,他的力撑着她,以免她摔倒。

    结果她被照顾,还“恩将仇报”,拿他开涮:“女朋友待遇就是不同哈,放在之前,你恨不得离我两米远。”

    周竟故意调侃:“是啊,要是早知道你会成我女朋友,见到你第一天,我就该对你好一点。”

    她啐道:“轻浮,没安好心。”

    “周某愚钝,劳请安小姐指示一下?”

    “我刚刚是想夸你有男德,有定性,能和异性保持距离。”

    “得。”他认栽似的点点头,“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

    安媞挽着他,“其实我刚开始可烦你了,说话讨人厌,还一点也没人情味。”

    “略有耳闻。”

    她一惊,“你从哪儿闻到的?”

    周竟淡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背后编排人,总要做好传到事主耳里的心理准备。”

    她不屑地“嘁”了声,“我敢说,就敢让你知道。”

    他翻旧账:“是啊,安小姐敢作敢当,还说绝对不可能喜欢我来着。”

    “我有说过吗?”她回忆着,颓然道,“我每次信誓旦旦立的flag,最后百分之九十会倒。”

    “还有百分之十呢?”

    “譬如我要拿下香奶奶最新款的包。”

    他笑,“嗯,这方面倒是挺有执行力,奔驰也是。”

    “你居然还记得?”

    她当时问他,能不能一个月提一辆奔驰,一般人哪会将这种随口一说的话放进心里。

    “没办法,我家顶多算‘富’,离‘贵’还远着呢。不过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反正不缺钱花,人不能既要还要,命格说不定承不住。”

    “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你比我二十二岁时看得开。”

    “我爸说我缺心眼,没有忧患意识,说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不就活这么些年嘛,该行乐时就行乐,现在不享受,死后就来不及了。”安媞踮脚,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爱也要热热烈烈地爱一场。”

    她动作突然,幅度又大,周竟措手不及,几株葡萄翻落在地。

    可又见她笑盈盈的,眼睛好似一弯镰刀月,哪气得起来。

    女孩主动献上的吻是珍贵礼物,他回以浅浅一吻,印在她唇上,方才把葡萄捡起来。

    任雨竹默默地一路跟拍着。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看似是安媞娇纵,周竟宠惯,但其实观察久了,可以发现,是她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男人嘛,尤其是像他这层级的男人,什么类型的女生没见过。

    显然,安媞不是传统观念里,适合结婚的女孩子——她不会安于操持家庭,围绕着孩子、丈夫、婆婆几个人转。

    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需要呵护,随性自由。

    而周竟呢,又像中式家庭里占据主心骨地位的男人形象,把控家中大事,主外不主内。

    如那句经典的话所言,人们爱的是一个,与之结婚生子的是另一个,他们往往需要的是一个贤惠的“妻子”,而非“爱人”。

    与表象恰恰相反的是,安媞的想法和感受在他们的相处中是第一位的,她绝不委屈自己去顺从他。

    她才是主导关系的那个。

    他甘之如饴。

    但她不是一味耍弄,她的狡黠,活泼,玲珑心,和适当表现的依赖,充当了彼此的润滑剂。

    紧一点,再松一点;亲一点,再远一点。

    正正好,叫男人一颗心丢到她身上,再离不开她。

    任雨竹由衷佩服。

    安媞没想到的,会在果园碰到刘露霏。

    她的朋友们来找她,宜江能玩的地方不多,果园恰巧成了她们的选择。

    刘露霏先叫的“周竟哥”,才看见他身边的安媞。

    不知道他们说着什么,男人偏头垂眼,看着女生笑,吃下她顺手喂到嘴边的东西。

    傻子也知道他俩关系了。

    刘露霏的笑容有点僵硬,“小安,你们俩在一起了啊?”

    安媞瞥瞥周竟,摸了摸耳垂,有点不知道怎么直面暗恋过自己男朋友的女生,感觉好像背刺了她,但还是承认了。

    她“嗯”了声,说:“对,我回祁州之后在一起的。”

    刘露霏说:“恭喜啊。”

    她又半开玩笑道:“我们村最大的单身‘钉子户’解决了,周书记估计都得松口气。”

    安媞笑笑,忽地说:“我们俩好久没见了,聊聊吗?”

    刘露霏大致猜到她的意图,应道:“行啊。”

    其他人自觉给她们让出空间。

    她们走到一个稍微开阔点的地方,聊些无关紧要的缓和气氛。

    最后,是安媞先挑破窗户纸:“我之前是不是问过你,喜欢周竟,为什么不主动争取来着。”

    “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周竟哥对你非比寻常,村里传了不少你们俩的八卦。再说,就算不是你,也可能是别人。”

    刘露霏停了停,又说:“而且,我知道周竟哥对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们联络基本是出于公事,没有私底下单独相处过。”

    安媞愣了下,“你这是在跟我这个正牌女友澄清你们的关系吗?”

    “我们是朋友嘛,不想你心里留有芥蒂——因为我喜欢过他。”

    刘露霏的脑回路跟她压根不在同一维度。

    安媞摇头说:“不是,我觉得对你有点抱歉——也是因为你喜欢过他。”

    刘露霏回过味来,忍俊不禁,“我俩正好想反了。我以为你会把我当情敌。”

    “该担心有情敌的是他,不是我。”

    “你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呀,爱情不分先来后到,我比你先喜欢上他,不代表该让我先出击。”

    刘露霏真心实意地道:“小安,我很喜欢你,你坦率赤诚,落落大方,值得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周竟哥遇到你,是他的幸运。我刚刚没晃过神,但绝对没有嫉妒你,我反而非常希望,你们能好好地走到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媞乐了,“要不怎么是大学生村官呢,这么会说话。”

    她挽着刘露霏,“就冲你夸我那几句,中午请你们吃饭,就我们女生,不带周竟。”

    刘露霏欲推辞,安媞说:“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你若是过意不去,就帮我盯着点周竟。”

    “啊?周竟哥人品很好的,不会在外面拈花……”

    安媞解释:“我的意思是,他这人遇到事不爱说,万一村里发生了什么,你悄悄告诉我。”

    刘露霏应得干脆:“好,你放心。”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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