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折撩开眼皮,花柠的两只手不好沾水,搭在浴桶上,花枝灯映着她浅浅的茶色眼眸,像极了明亮的宝石。

    “又犯痴傻。”他目光微冷,水波卷起一个浪猛烈打上来,地砖溅起一波一波的水痕。

    “相公--”

    猛烈的一下,悬空的感觉花柠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惊呼一声,好在他的手沉入水中托住了她。

    她嫣红的唇忍不住哼出细密的雨丝声,还是问:“你会纳妾室吗?”

    陆折一只手从水中拿起来,淋湿的手卡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专心一点。”

    花柠:“你以后也会纳妾室,如此刻一般,和别的女子欢好?”

    可能是不满于她的分心,他加大了力气,“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

    心脏都要被撞的飞了,花柠只觉得浑身冰凉,他相来说的出做的到,不愿意明说,就是会纳。

    手握成拳头推他:“你混蛋!你走!”

    他虽看着如书生一般文弱,身上的力气却比一般男子大的多,花柠根本就推不动,气的拍他。

    “我不准你碰别的女人,你要敢碰别的女人,我就”

    “你要如何?用和离威胁我?”陆折眼眸微眯,将她擒托的高高的,摁在浴璧上尽兴,“你觉得我会怕花家?”

    男人额上有细密的汗珠,长眉入鬓,天生微微上翘的眼尾,温柔又凉薄,鼻子高挺,薄唇红红的,滚热的气息,吐出来的字确实没什么温度。

    水面下的动作有点粗暴,水波一波波撞在浴桶溅的地上哗啦啦,他的面容依旧没什么情绪,谪仙一般的高冷。

    他长的真好看。

    是她从懂事起就心心念念要过完下半辈子的人。

    她可能离开的了他吗?

    她被托举的很高,指尖一寸寸的摸他的眉眼,鼻,再是唇。

    她送进他嘴里,很多次了,还是经不住这热,只觉得心脏都要烫的热了,从鼻腔里满足的叹出声。

    她温柔的抱住他,薄唇落在他耳边:“我不会跟你和离,子皖哥哥,我这样爱你,爱你这么多年。”

    “我只有你一个,你也不要有旁人。”

    “你若敢碰别的女子,我会杀了你,然后我再自杀。”

    小姑娘睁着一双洗的清亮的眼睛看着他,潮湿的雾迷漫在透瓷般的肌肤上,有几分认真的凶狠,还有几丝委屈。

    发誓一般的认真,好像她说出来的话就能做到。

    他寡淡的没有情绪的脸忽的笑出声,戏谑一般呵笑,“你杀过人吗?”

    花柠自然没有,水珠沿着发丝没入水中,对峙一般瞪着他。

    陆折拿起她的手贴在心脏上,“要怎么杀,用什么,刀,剖心?”

    “明日去灶上杀只鸡试试?”

    花柠:“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吓唬你,我只有你,你要是敢纳妾室,我真的会同你拼命。”

    陆折:“我明日收了小汐?”

    花柠:“你混蛋!你不要碰我!”

    陆折呵笑一声:“我要或不要,由不得你拒绝。”

    花柠的家不算完整,花云鹤或许不是个合格的爹,但她因没人管,故而格外骄纵,没屈从过谁,可以说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他同她欢好着,却能说出纳她婢子这种事,一瞬间,花柠心头泛起屈辱感。

    哪里还肯!

    这回拼死了挣扎,一声声骂他混蛋,同他较劲似的,只是这回陆折却没惯着她,擒着她的手腕摁在木桶上,腿锁的牢牢的,碾压性的压着她。

    他故意要她被迫受着。

    他不是个重欲之人,往往清冷克制,即便是成婚之夜,他也只做了一次,之后固定的五日同她欢好一次,温柔细腻的动作,清风拂花,细雨滋润,从不鲁莽贪恋。

    她第一次方知,他也有这样粗鲁的一面,膝盖抵的酸麻,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肩头压的死死的,像是针一般,将她刺穿了。

    水波滚起一翻又一翻的巨浪,渐湿一片青砖,她似是水波中一片轻飘的叶子,只能随着漩涡流转,放在架子上的干净衣裳也全被打湿了。

    他起身,她无力的趴在浴桶上,眼睛微微肿,嗓子干涩。

    是哭的。

    闭合不拢,还是他的形状。

    陆折穿好了细麻的长衫,将她从浴桶里捞出来,用毛巾细致的擦拭干净身水汽之后,又打开香膏子挖了一块细细抹在她身上化开,抹在每一处。

    像个没事人似的,细腻的给她护肤。

    仿佛他们之间刚才的龃龉不曾存在。

    他连手上的动作都是轻的,细腻的将香膏子在她身上化开,明明是很温柔的动作,花柠无端对他生出惧意,刚刚的勇气好像散了,呆呆的任由他服侍。

    做好这些,他又用毛巾裹着她,将她抱出浴室放在塌上,用帨巾给她绞头发。

    花柠怔怔看着他做这些粗事,花柠不信,世家子弟,谁能给自己的妻子做这些奴才的活计。

    可是,他对她这样好,却又说要收了小汐。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花柠想着,眼泪就掉下来。

    陆折修长的手指给她理半湿的发,“还没想明白?”

    “你要我看着你纳妾室吗?做梦!”花柠红红的眼尾瞪向他。

    干硬的语气,连调子也不高,成了一只纸老虎。

    “怎么忽的说起纳妾之事?”他问。

    花柠吸吸鼻子:“三弟收了三弟妹的婢子。”

    “别人吃了鱼刺卡着你就不吃鱼了?”

    花柠:“什么意思?”

    陆折搁了帨巾,垂眸看向她:“鱼刺在别人喉咙你,同你的嗓子有什么关系?你也非要给自己找一根才舒服?”

    “我看你是太闲了。”

    花柠有点懵,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你不纳小汐了?”

    陆折:“男人三妻四妾本事常事,我若是想纳,你也只能受着。”

    小汐小檀原本并排去收拾浴室,此时小汐一听见这句话,直接给吓的跪下了!

    手里的巾布坠在地上。

    谁要做妾啊!

    花柠:“你还是要纳小汐?”

    花柠身上只一件硕大的帨巾勉强裹着身子,半湿的发披散,发梢的水珠滚入,他手指漫不经心把玩她洇湿的发丝。

    “我纳不纳在你,若你有本事,便叫我一辈子只对你有兴致。”

    花柠有点懵,“什么,什么本事?”

    “不要再靠撒泼威胁,这样只会显的你很没家教,街上的泼妇你会看一眼吗?”陆折说:“我不希望上次的事再有发生。”

    轻薄的麻衣披拢在他身上也有挡不住的矜贵,她看见他眼睛里的野心,王者一般的气息攫取了她的心。

    她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个男人生来不是凡人,从小就是人中龙凤,他是天生的王者,她只能仰望他。

    她并不介意仰望他,从和离的矛盾开始,便是因为爱。

    她其实觉得自己和王莹是一样的,将他看的比自己更重。

    从来都不是要挟。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懂还是误会,不对,其实他并在意她的目的,他在乎的是自己没有将事情处理好,闹了一场,失了公侯夫人的体面。

    原来,上次的事,他不高兴了。

    刚才,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只要他不是要纳妾室,她可以不在乎别的。

    她两根手指拽他一截衣袖,软糯乖巧,泪珠子却控制不住的啪嗒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她心里清楚,她其实不后悔。

    “我不喜听这三个字,也讨厌女子的眼泪。”

    此时的陆折不知,后来的花柠真的再没哭过,他自命不凡,以为能看透这世上虽有的事,后来,他刻骨一般想念这个花柠。

    他用帕子摁她眼角的泪,说:“下次自己说话做事之前先思量思量,你得有当家夫人的样子。”

    他提点她:“女子之美在于温柔乖顺。”

    花柠立刻就收住了眼泪: “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听你话的。”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倒也乖觉。

    陆折撩起她的发丝至耳后,在她额头一吻:“我夜里还有事,你先休息,不必等我。”

    花柠习惯性想问他有什么事,又要去哪里,对上他微凉的眼睛,瞬间明白。

    他的事,她不该问。

    又或者,他是用冷落来罚她,成婚这几个月,即便她来小日子,她也不想和他分开,就赖着他,而他也真的无论回来多晚,也是宿在这里的。

    她才说自己会乖,怎么能不懂事呢。

    花柠忍着心里的酸涩:“我知道了,你疲累了一天,要注意休息。”

    陆折满意的捏捏她颊上的软肉,戏谑的笑一声:“是累着了。”

    刚才的他有一种暴戾的癫狂,两个人剑拔弩张,她也被带的发了狂似的,她都没脸回想刚才自己的叫声,那竟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怕是廊下的婢子都听见了。

    花柠羞耻的足尖曲着,一张脸涨的通红。

    陆折又成了那个二十四孝好夫君,嘱咐她绞干头发才起身出内室,小汐等人走到院子里才敢动,跑到床边跪到花柠面前,说的语无伦次:“奴不做妾,少夫人,你不要将我送给姑爷。”

    “我自幼就和您一块长大,姑爷是姑娘心头的珍宝,若是叫我给国公爷做妾,那我宁愿一头撞死。”

    “好小汐。”花柠摸摸她脑袋。

    “你肯我还不肯,放心吧,相公并不是真的要纳你,就是为了敲打我,我一定会抓住相公的心,这辈子,叫他只有我一个的。”

    -

    “纤云弄巧,飞星转恨,银河迢迢”

    照壁前,陆沔吓的一个机灵,酒瞬间便醒了,甩开扶着自己的小厮,“兄长。”

    陆折唇瓣珉成一条薄线,负手而立,狭长的眼线嵌着幽深的眼珠,出尘卓然的气质,似不知人间俗世俗物。

    陆沔知道陆折的另一面,莫名觉得屁股发痛。

    “大哥,您怎么在这?”

    陆折:“你觉得呢?”

    陆沔夹紧了屁股,牵出一个假笑,“今夜的月亮好圆,好圆,哈哈。”

    陆折还是不说话,看着他。

    陆沔噗通一声跪下来,“大哥,我最近没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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