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洛汐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她在床上翻覆不已，直到窗外的月光悄然从西窗移至东墙。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睡意荡然无存。
洛汐颜觉得做人不自在，夜幕降临需休息，天色一亮又需起身，不眠则精神不振，不起则饥肠辘辘。
天色尚早，顾怜不久便要起身挖野菜。
扬州的饥荒导致大量流民涌入吉安，一时间野菜都变得难以寻觅，顾怜不得不走上很远的路，才能挖到一家人吃的。
于是，洛汐颜轻轻挽起门边的竹篮，独自一人出了门。
这等琐碎之事，不能让一个弱女子做。
果不其然，放眼望去，许多地方都已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这两日在街上，她也听到许多传闻，令人费解的是，尽管吉安县与邻近的扬州小县相邻，吉安却连年风调雨顺，而那小县却遭受了三年的旱灾。
等了一年又一年，第三年，大家熬不住了，这才背井离乡，另寻出路。
吉安县城与扬州距离较近，因此吉安县自然而然地接纳了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
若非水灵珠的润泽，恐怕洛水也难逃干旱的厄运。
她从这批难民的身上看到了洛水子民的影子。
不过，现在不是发慈悲的时候。
不抢野菜，她也会饿死。
难民踏过之处，草木皆枯。
洛汐颜也不再考虑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对这些东西本就知之甚少，只凭借直觉，哪个好看便采哪个。
在返回途中，她目睹了更多逃荒的人蜂拥而至，心中感慨，世间众生皆苦，她亦然。
洛汐颜扯了扯篮子上的破布，盖住了绿油油的野菜。
回去时家里已经没人了，赵大娘在一家客栈里帮工，早出晚归，想来顾怜定是外出采购针线去了，她已经答应赵大娘，不再去百花楼卖东西。
大虎则承担起领着翠儿去大街上卖绣品的责任。
家中无人，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洛汐颜将野菜放置一旁，破布拿开，揭开破布的瞬间，几朵色彩斑斓的蘑菇从篮子中滚落而出。
她取来清水，打算照着无咎炖鱼的做法，弄一道清炖蘑菇，厨房中调料稀缺，她仅以清水和少许细盐调味，简单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无咎炖的鱼汤里放的最多的也只是水而已。
厨房里给她留着吃的，揭开锅盖，里面躺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她取出包子，然后将清水倒入锅中。
包子没有鱼汤鲜，她坚信自己的蘑菇汤必定和鱼汤一样美味。
正当洛汐颜将蘑菇轻轻投入沸水之中，无咎在远处的房间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左手紧紧握着捆仙绳，眼前的情景唤起了熟悉的记忆，他再次发现自己身处于床榻之上。
“姑娘，昨天王八贵又被人打了。”
“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听到声音，无咎下意识地拉紧了衣袖，遮掩住手臂上的某些模糊不清的痕迹。
他决定今日离开吉安，昨日的一时冲动让他心生绝望，但现在他恢复了理智，意识到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洛汐颜或许已经走了。
破庙向南走即是吉安县，多日的搜寻无果，他猜测，洛汐颜可能往北走了。
清汤寡水上漂浮着两朵色泽鲜艳的红蘑菇，洛汐颜犹豫了，因为汤中并未散发鱼汤一般的香气。
这汤可能会不好喝。
若是做了不好吃的东西，赵大娘回来不得心疼死。
这时候，吃的东西最金贵了。
她盘算着先尝上两口，若是不好吃就趁着没人赶紧倒掉。
一口下去，洛汐颜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虽说不是很好吃，但这是她第一次做饭。
她不忍心丢掉自己做的汤。
毕竟，浪费是可耻的。
她早上没吃东西，这碗热腾腾的蘑菇汤，舒舒服服的，洛汐颜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手中捧着那碗蘑菇汤，仿佛身在洛水抱着整坛桃花醉。
一只鸟儿掠过门外，洛汐颜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摇了摇脑袋试图驱散那股不适。
她定了定神，仔细一瞧，那鸟的体型竟和旁边的木门不相上下，如此巨大的鸟能是鸟吗？
这一定是只妖怪。
洛汐颜心中一喜，总算碰到了不是人的东西，她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却不慎腰部磕到了桌角，头部又撞击了门框，手中的汤碗随之倾斜，汤水洒落一地。
那只巨鸟尚未离去，仍在院子里悠然地停歇着。
“臭鸟。”她脱口而出。
听到她的叫骂，巨鸟振翅欲飞，洛汐颜不甘示弱，大步追赶，“臭鸟，休逃！我乃洛水少主。”
不料，她一脚踏空，踩在了柴堆之上，随即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跌倒，头部不幸撞上了一根粗大的木棍。
木棍安然无恙，而洛汐颜却因这意外的一击，昏迷不醒。
没过多久，赵大娘带着一脸失落返回家中，她不幸被客栈辞退了。
不是她干得不好，而是客栈不需要那么多人，老板为了省些银子，就把她赶出来了。
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赵大娘心惊肉跳。
洛汐颜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面前赫然摆着一只空碗，赵大娘心急如焚地小跑上前，将洛汐颜翻过来，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
菜篮中的两朵红蘑菇异常醒目，赵大娘急忙移开碗，果不其然，碗下压着两个蘑菇。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赵大娘惊呼，她迅速冲进屋内，拿出了仅有的半两碎银，原本是她为顾怜积攒的嫁妆钱。
此刻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许多，又随手抓了几枚铜钱藏入怀中，随后费力地将洛汐颜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背上，一路小跑着冲出了门。
半年前，邻家的孩子误食了毒蘑菇，即便被急匆匆送往医馆，也未能逃过一劫。
想到这，赵大娘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姑娘看着小，却一点不轻。
这是在和阎王赛跑。
到了医馆，里面的大夫却不肯诊治，赵大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她紧抓着药童的衣摆，哀求道，“我家里有钱的，你们先把人治好行不行，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她。”
药童对此情景早已司空见惯，一个月起码有三出。
他瞥了一眼屋内的掌柜，掌柜正专注地拨动着算盘珠，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药童轻轻扶起赵大娘，无奈道，“大娘，你起来吧，我们医馆有规矩，必须先给钱才能诊治。”
赵大娘哪肯起来，她不停地哭，哭泣声渐渐吸引了路人围观，众人围成了一圈，却都束手无策，他们自己已是捉襟见肘，去哪弄多余的银钱？
这年头，养活自家老小已经不容易了。
躺在地上的姑娘面容清秀，皮肤细细嫩嫩，仿佛是他们难得一尝的、刚剥壳的鸡蛋那般娇嫩。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小月牙天生爱看热闹，这边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吸引了一群人围观，自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弯着腰，使劲儿挤进了人群，待看清地上躺着的人后，不由得脸色大变。
地上躺的居然是他前几天才救活的漂亮姐姐。
好不容易才救活的。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蹲下身来轻轻摇晃洛汐颜，然而她依旧不省人事。
“大娘，她怎么了？”
赵大娘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她中毒了，我拿着钱来的，没想到半路上把钱丢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拍着大腿，“没钱医馆不给治啊。”
怎么偏偏这时候把钱丢了？
小月牙目光落在医馆内高挂的“医者仁心，悬壶救世”牌匾上，他快步走到掌柜面前，满腔愤慨地质问，“你们自称‘医者仁心’，怎能能够见死不救呢？”
掌柜闻言冷笑一声，“见死不救？你这小娃子知道什么？你可知医馆每天会有多少人看病，又有多少人拿不出钱，拿不出钱还想看病，医馆何以为继？这里是医馆，不是慈善堂。”
他见得多了，心也就硬了。
小月牙不忿，“你先救人，等她醒了我就给你钱。”
掌柜瞥了一眼这个衣着破烂的孩子，笑了笑，显然不相信小月牙能拿出什么银两。
小月牙身上所穿的，正是他之前借给洛汐颜的衣物，去了一趟扬州，这件衣服已变得破烂不堪。
医馆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数越来越多，掌柜便差遣几名伙计，吩咐他们把人赶走。
小月牙身单力薄，难以抵挡几名伙计的推搡，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医馆外的石板路上。
赵大娘心急如焚，悲痛欲绝，她怒斥医馆的无情，“真是狼心狗肺！”
无论是苦苦哀求还是奋力争取，似乎都无济于事。
小月牙在街上四处奔走，试图寻找能够帮助洛汐颜的人，但周围尽是一些身无分文的穷苦人，他们衣衫褴褛，显然并无余财。
当他继续往南跑了十余米，注意到一位身着黑衣锦袍的男子正半蹲在几个小孩面前。
无咎一早便执意离去，杨姝虽试图劝阻，却未能成功，最终只能依依不舍地陪他出城。
她意识到，放手的时刻到了。
杨姝缓步而行，吉安虽小，却足以成为她的整个世界，外面广阔无垠的世界，才是无咎该去的地方。
三人徐徐前行，她或许可以叫来一辆马车把人送走，但她不想那样做。
在她的心中，与无咎同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他们没走多远，无咎突然疾步如飞，追向前方的几个孩童，杨姝与映红紧随其后，努力追赶。
“这些是谁教给你们的？”
小孩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是之前遇到的一位大姐姐。”
无咎紧接着追问：“她现在在哪？”
孩童只是摇头，表示不知。
无咎再一次陷入了失望中。
就在这紧要关头，小月牙悄无声息地接近无咎，手法熟练而谨慎，几乎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无咎腰间的玉佩轻轻取下。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睡意荡然无存。
洛汐颜觉得做人不自在，夜幕降临需休息，天色一亮又需起身，不眠则精神不振，不起则饥肠辘辘。
天色尚早，顾怜不久便要起身挖野菜。
扬州的饥荒导致大量流民涌入吉安，一时间野菜都变得难以寻觅，顾怜不得不走上很远的路，才能挖到一家人吃的。
于是，洛汐颜轻轻挽起门边的竹篮，独自一人出了门。
这等琐碎之事，不能让一个弱女子做。
果不其然，放眼望去，许多地方都已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这两日在街上，她也听到许多传闻，令人费解的是，尽管吉安县与邻近的扬州小县相邻，吉安却连年风调雨顺，而那小县却遭受了三年的旱灾。
等了一年又一年，第三年，大家熬不住了，这才背井离乡，另寻出路。
吉安县城与扬州距离较近，因此吉安县自然而然地接纳了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
若非水灵珠的润泽，恐怕洛水也难逃干旱的厄运。
她从这批难民的身上看到了洛水子民的影子。
不过，现在不是发慈悲的时候。
不抢野菜，她也会饿死。
难民踏过之处，草木皆枯。
洛汐颜也不再考虑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对这些东西本就知之甚少，只凭借直觉，哪个好看便采哪个。
在返回途中，她目睹了更多逃荒的人蜂拥而至，心中感慨，世间众生皆苦，她亦然。
洛汐颜扯了扯篮子上的破布，盖住了绿油油的野菜。
回去时家里已经没人了，赵大娘在一家客栈里帮工，早出晚归，想来顾怜定是外出采购针线去了，她已经答应赵大娘，不再去百花楼卖东西。
大虎则承担起领着翠儿去大街上卖绣品的责任。
家中无人，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洛汐颜将野菜放置一旁，破布拿开，揭开破布的瞬间，几朵色彩斑斓的蘑菇从篮子中滚落而出。
她取来清水，打算照着无咎炖鱼的做法，弄一道清炖蘑菇，厨房中调料稀缺，她仅以清水和少许细盐调味，简单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无咎炖的鱼汤里放的最多的也只是水而已。
厨房里给她留着吃的，揭开锅盖，里面躺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她取出包子，然后将清水倒入锅中。
包子没有鱼汤鲜，她坚信自己的蘑菇汤必定和鱼汤一样美味。
正当洛汐颜将蘑菇轻轻投入沸水之中，无咎在远处的房间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左手紧紧握着捆仙绳，眼前的情景唤起了熟悉的记忆，他再次发现自己身处于床榻之上。
“姑娘，昨天王八贵又被人打了。”
“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听到声音，无咎下意识地拉紧了衣袖，遮掩住手臂上的某些模糊不清的痕迹。
他决定今日离开吉安，昨日的一时冲动让他心生绝望，但现在他恢复了理智，意识到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洛汐颜或许已经走了。
破庙向南走即是吉安县，多日的搜寻无果，他猜测，洛汐颜可能往北走了。
清汤寡水上漂浮着两朵色泽鲜艳的红蘑菇，洛汐颜犹豫了，因为汤中并未散发鱼汤一般的香气。
这汤可能会不好喝。
若是做了不好吃的东西，赵大娘回来不得心疼死。
这时候，吃的东西最金贵了。
她盘算着先尝上两口，若是不好吃就趁着没人赶紧倒掉。
一口下去，洛汐颜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虽说不是很好吃，但这是她第一次做饭。
她不忍心丢掉自己做的汤。
毕竟，浪费是可耻的。
她早上没吃东西，这碗热腾腾的蘑菇汤，舒舒服服的，洛汐颜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手中捧着那碗蘑菇汤，仿佛身在洛水抱着整坛桃花醉。
一只鸟儿掠过门外，洛汐颜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摇了摇脑袋试图驱散那股不适。
她定了定神，仔细一瞧，那鸟的体型竟和旁边的木门不相上下，如此巨大的鸟能是鸟吗？
这一定是只妖怪。
洛汐颜心中一喜，总算碰到了不是人的东西，她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却不慎腰部磕到了桌角，头部又撞击了门框，手中的汤碗随之倾斜，汤水洒落一地。
那只巨鸟尚未离去，仍在院子里悠然地停歇着。
“臭鸟。”她脱口而出。
听到她的叫骂，巨鸟振翅欲飞，洛汐颜不甘示弱，大步追赶，“臭鸟，休逃！我乃洛水少主。”
不料，她一脚踏空，踩在了柴堆之上，随即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跌倒，头部不幸撞上了一根粗大的木棍。
木棍安然无恙，而洛汐颜却因这意外的一击，昏迷不醒。
没过多久，赵大娘带着一脸失落返回家中，她不幸被客栈辞退了。
不是她干得不好，而是客栈不需要那么多人，老板为了省些银子，就把她赶出来了。
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赵大娘心惊肉跳。
洛汐颜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面前赫然摆着一只空碗，赵大娘心急如焚地小跑上前，将洛汐颜翻过来，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
菜篮中的两朵红蘑菇异常醒目，赵大娘急忙移开碗，果不其然，碗下压着两个蘑菇。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赵大娘惊呼，她迅速冲进屋内，拿出了仅有的半两碎银，原本是她为顾怜积攒的嫁妆钱。
此刻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许多，又随手抓了几枚铜钱藏入怀中，随后费力地将洛汐颜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背上，一路小跑着冲出了门。
半年前，邻家的孩子误食了毒蘑菇，即便被急匆匆送往医馆，也未能逃过一劫。
想到这，赵大娘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姑娘看着小，却一点不轻。
这是在和阎王赛跑。
到了医馆，里面的大夫却不肯诊治，赵大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她紧抓着药童的衣摆，哀求道，“我家里有钱的，你们先把人治好行不行，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她。”
药童对此情景早已司空见惯，一个月起码有三出。
他瞥了一眼屋内的掌柜，掌柜正专注地拨动着算盘珠，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药童轻轻扶起赵大娘，无奈道，“大娘，你起来吧，我们医馆有规矩，必须先给钱才能诊治。”
赵大娘哪肯起来，她不停地哭，哭泣声渐渐吸引了路人围观，众人围成了一圈，却都束手无策，他们自己已是捉襟见肘，去哪弄多余的银钱？
这年头，养活自家老小已经不容易了。
躺在地上的姑娘面容清秀，皮肤细细嫩嫩，仿佛是他们难得一尝的、刚剥壳的鸡蛋那般娇嫩。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小月牙天生爱看热闹，这边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吸引了一群人围观，自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弯着腰，使劲儿挤进了人群，待看清地上躺着的人后，不由得脸色大变。
地上躺的居然是他前几天才救活的漂亮姐姐。
好不容易才救活的。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蹲下身来轻轻摇晃洛汐颜，然而她依旧不省人事。
“大娘，她怎么了？”
赵大娘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她中毒了，我拿着钱来的，没想到半路上把钱丢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拍着大腿，“没钱医馆不给治啊。”
怎么偏偏这时候把钱丢了？
小月牙目光落在医馆内高挂的“医者仁心，悬壶救世”牌匾上，他快步走到掌柜面前，满腔愤慨地质问，“你们自称‘医者仁心’，怎能能够见死不救呢？”
掌柜闻言冷笑一声，“见死不救？你这小娃子知道什么？你可知医馆每天会有多少人看病，又有多少人拿不出钱，拿不出钱还想看病，医馆何以为继？这里是医馆，不是慈善堂。”
他见得多了，心也就硬了。
小月牙不忿，“你先救人，等她醒了我就给你钱。”
掌柜瞥了一眼这个衣着破烂的孩子，笑了笑，显然不相信小月牙能拿出什么银两。
小月牙身上所穿的，正是他之前借给洛汐颜的衣物，去了一趟扬州，这件衣服已变得破烂不堪。
医馆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数越来越多，掌柜便差遣几名伙计，吩咐他们把人赶走。
小月牙身单力薄，难以抵挡几名伙计的推搡，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医馆外的石板路上。
赵大娘心急如焚，悲痛欲绝，她怒斥医馆的无情，“真是狼心狗肺！”
无论是苦苦哀求还是奋力争取，似乎都无济于事。
小月牙在街上四处奔走，试图寻找能够帮助洛汐颜的人，但周围尽是一些身无分文的穷苦人，他们衣衫褴褛，显然并无余财。
当他继续往南跑了十余米，注意到一位身着黑衣锦袍的男子正半蹲在几个小孩面前。
无咎一早便执意离去，杨姝虽试图劝阻，却未能成功，最终只能依依不舍地陪他出城。
她意识到，放手的时刻到了。
杨姝缓步而行，吉安虽小，却足以成为她的整个世界，外面广阔无垠的世界，才是无咎该去的地方。
三人徐徐前行，她或许可以叫来一辆马车把人送走，但她不想那样做。
在她的心中，与无咎同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他们没走多远，无咎突然疾步如飞，追向前方的几个孩童，杨姝与映红紧随其后，努力追赶。
“这些是谁教给你们的？”
小孩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是之前遇到的一位大姐姐。”
无咎紧接着追问：“她现在在哪？”
孩童只是摇头，表示不知。
无咎再一次陷入了失望中。
就在这紧要关头，小月牙悄无声息地接近无咎，手法熟练而谨慎，几乎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无咎腰间的玉佩轻轻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