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将蝴蝶带回住所安置。
一般来说，接了新的猫回来需要好好隔离，一是为了防止疾病传染，二是为了让猫熟悉新环境里的气味。
可云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只橘猫到底该算是新猫还是旧猫。
就在陷入两难的时候，小推已经开始扑上云影的膝盖，凑过去嗅云影手里的猫包了，还伸出爪子去够蝴蝶。
蝴蝶也不逞多让，伸出粉色的鼻子隔着猫包黑色的透气网，去嗅小推。
两只小猫鼻子碰鼻子，隔着猫包交换了气味的信息。
......好吧，看起来小推还记得它。
蝴蝶从猫包以后奇迹般地没有主动挑起一场架，模样特别乖。
安置好一切后，云影再度拿出手机。
“......”
韩天光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云影并不知道有韩业成这号人的存在，在他眼里，搬家工人口中所谓的“韩先生”，几乎坐实了就是韩天光本人。
所以，在发生这件事以后，云影的第一直觉是犹疑——她知道按韩天光的性子，不太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随后她试图理清其中的逻辑链，韩天光参加复赛直播以后就安排了搬家，时间刚好能对上。
也就在此时和她断了联系。
整个过程通顺至极。
而从那两个搬家工人的只言片语中，云影得知，就在云影争取和韩天光取得联系的时候，那位“韩先生”已经先一步和搬家工人取得了联系，并扬言要丢猫。
有些大明星，会在成名以后做出一些在正常人眼里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从而跌下神坛。而让云影发笑的是，韩天光只是参加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直播节目而已，就把初心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就这么确定，自己上了这么个节目会大红大紫，从此可以从这个狭小的住处搬走，甚至不惜抛下一条生命？
......不，或许自己从未看清过他的初心。
云影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云影又怎么能擅自揣度他的初心是世俗意义上善良的呢？
她连自己都不敢这样要求自己，更断然不可以此去苛求别人。
可为什么，自己会对他心存侥幸呢？
左胸口忽然猛地一揪。
手机的黑屏倒映出一张看起来有点落寞的脸。
这时，云影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亮，带有消息提示。
她以一种反常的迅速、失了以往的慢条斯理，拿起手机。
“......”最终还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蒋怀秋：【天空一声巨响.jpg】
一阵疲惫感袭来，云影只觉得浑身乏力，最后她艰涩地动动手指打下一个句号，示意蒋怀秋她在。
蒋怀秋：【终于被我逮到你在线了，我跟你说，咱们做的那首歌下学期能在全校表演了！不过呢...是在百日誓师结束后表演，我来提醒你一下，这首歌你和韩天光也参与了，咱们也算是共谋，你可别想着事不关己嗷，到时候，你记得和他两个人别缺席。】
不提还好，一提这人，云影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云影：【......】
蒋怀秋：【奇怪，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
语气怪怪的。
蒋怀秋想，要是让云影知道他判断的依据，她一定会露出那副关怀傻子的怜悯目光看他，毕竟从两个标点符号，甚至还隔着两台手机，根本推断不出任何能和“语气”沾边的东西。
然而唯有这句云影以文字回答：【没有，你的错觉。】
完了还掩饰般地补了一句温馨提示：【小心老高。】
蒋怀秋心下了然：这把猜测稳了。
百日誓师那天老高必然全程参加，想在那天搞大事情，还是这样有风险的事情，很难逃过老高的眼睛。
说到这个蒋怀秋就来劲了，他成功被云影带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怎么会不考虑到我们亲爱的班主任、大家敬爱的年级组长呢？】
【......不对，老高我自有办法。你先别转移话题，今天你给我一种话既多又不多的感觉，很可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阅读理解做多了？】
【行吧。】屏幕另一头的蒋怀秋砸了咂嘴，知道云影不会再多言任何有关自己的情况，只好道，【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你】
云影倒扣手机，不得不说，蒋怀秋的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另一边，蒋怀秋打开了韩天光的对话框，消息提示还停留在上次韩天光发来作曲的demo，虽然蒋怀秋是个社牛
他想了想，于是发送道：【哥们儿，我总觉着云影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你跟她比较熟，不如你去慰问慰问她？】
蒋怀秋将这段文字发送过去后，静静等了三十秒。
怪事，没有回应。
真是怪事。韩天光虽然从不主动找人说话，但每次有人主动去找他说话的时候，哪怕是在凌晨，他都是秒回，就好像24h回复的AI。
“嘶，怪事了......”蒋怀秋倒吸了一口气，他心觉不对，又做了一分钟心理准备，拨通了语音电话过去。
蒋怀秋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韩天光突然没了音讯，云影才会突然变得那么怪异。
*
云影再度接到韩天光电话的时候，已是深夜。
韩天光回到酒店房间，床头和整理到一半的背包中间满是狼藉，手机上的消息提示栏也满是未读的狼藉。
显然两者都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瞥见消息的一瞬，他嘴唇微张，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停止流动，整个人变得滞重。
韩业成负手站在韩天光的房间外，默不作声地打量酒店内的客房的陈设和布局。
他在心里冷声道：跟个招待所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睡出什么病来。
完全忘了自己年轻时四处辗转，生活过的地方都大不如这个他万般嫌弃的“招待所”。
韩天光一边将自己收拾到一半的衣物单手胡乱地塞进背包，另一手仅仅攥着手机，语音通话的请求界面闪动。
“喂。”他听到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冷而清冽，不带任何感情。
“......喂。”韩天光听到她的声音后，一时之间，刚打好的腹稿全都失了个干净。
忽地一下，脑内的弦在听到这一声平静的“喂”以后，彻底断裂。
在一个又一个无风自飞、如柳絮般杂乱无章的节点里，面对妙七的挑衅，韩业成的伪善，他都不为所动。
却在电波线相连的一瞬间，疲惫、倦怠全都涌了上来。
仿佛跌进懒人沙发，猫咪跳上自己的腿，自己同时和猫眯起眼睛一样。
然而很显然，现在并不是这种时刻。
越是想要分清主次、越是想要把这段时间不见的所有经历全部拖出。
韩天光向来不是会分享这些的人。
云影：“我把蝴蝶接到我这里了，小推还记得它，没有打架。”
又像是汇报他这两天不在，韩天光交代的事，又像是潜台词：不需要他费心。
“说完了么？”韩业成推开门缝。
韩天光听到动静，回头：“......还没。”
云影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背景传来第三人的声音，云影不由一愣。
不祥的预感涌上，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另一种可能，但那种微弱的可能性初具雏形，云影暂且还捕捉不到。
那句已被韩天光删除的动态的内容却在此刻被云影纳入了推断的链条里，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对所谓“自由”的思考，不是情绪上头的感叹，而是他的现状。
而此时此刻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变成了次要，她声调不由高了八度：“韩天光！”
云影鲜少叫他的全名，至少韩天光似乎从来没怎么听过云影讲话带主语。
云影语气中带着警觉：“谁在你边上？”
韩天光不由加快语速：“说来话长，遇到了点小问题。总之，搬家并不是我的意思，蝴蝶可能还要再拜托你照顾几天......但我把事情解决，肯定会回来，最晚到开学。”
背后的人不断逼近，皮鞋踩在地毯上，吞没本该有的脚步声。
压迫感却丝毫不减。
身后的阴影笼罩住了韩天光。
云影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完了走吧。”
“......”
韩天光抬眼看他，这个姿势维持数秒。
语音中断——
“喂？”
仿佛开了静音。
云影看到屏幕的时候，语音通话界面已经被弹出，回到了聊天框页面，只剩一行对方发出的“语音通话时长4,11”。
云影无言蹙眉，她相信事实胜过直觉，所以在见到那个看起来戏很多的选手妙七时，即便直觉他并非是真的对猫有感觉，也没怎么多言；而在见到韩天光一言不发搬走后把蝴蝶丢下，也只是短暂地意外了一下就接受。这并非是对他的不信任，而是已发生的事摆在眼前，选择自我催眠才是一种不理智。
可到了现在，许多荒唐而近在眼前的线索指向另一种可能。
她迫切需要再寻找到一个机会，和韩天光取得联系，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线索。
一等就等到了过年，除夕夜。
星城湾一号。
饭桌中间摆着“......我的东西呢？”
“你急什么？”韩业成冷声，他指着一间房间，“你的东西全给你放那个房间了，说好我们一家人吃一顿年夜饭就全部还给你，开学了我和你林阿姨体体面面送你回附中上学，不会少你什么的。”
一提到这个韩天光就不由冷笑，也不知道韩业成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的确，自己放在出租屋里的东西全都被他抄了回来。
除了猫，还有那把吉他。
至于手机，他来的时候林霖送了他一部带着手机卡的新手机，旧的第二日就不知所踪。
韩业成说，这些东西被他收了起来，等到开学再还给他。
“哎呀，大过年的，和和气气不好吗？”林霖笑着拍了拍韩业成的后背。
韩业成讪笑：“老婆，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韩天光撑着脖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演。
——前几日林霖刚见到他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他还没有忘记。
“不说这个了。”林霖起身，将窗帘拉开。
她回头道：“今天晚上有烟花，天光你要看看吗？我们家能看得很清楚哦。”
“......”韩天光奇迹般地第一次听从了林霖的建议，他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前。
高层住宅几乎平视着天穹，底下是海，远处是星城碎金般的霓虹。
即使是过年，还是一片灯光闪烁的繁华。
只不过，这栋楼的层数对于韩天光来说太高，就好像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被一片浮泛着碎金的霓虹灯海吞没，消失在这阵虚伪的繁荣里。
成了第二个韩业成。
自己最嗤之以鼻的模样。
不久后，烟花开场。
韩天光几乎与烟花平视，每一朵烟花都像直接盛开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此刻他琥珀色瞳孔有如玻璃，倒映着眼前急剧骤变的花火。
聚散、明灭、翕忽。
时钟的指针刚好停在整点的位置。
远处观光塔上回荡着潮水般的掌声、欢呼声，喜气洋洋弥漫在每个人的脸上。
坐在海滨倒数的人举起手机，定格了一张又一张笑颜。
云影一家人打着火锅，小推和蝴蝶被接回了自家，在放着春晚的电视机前扭打成一团。
最后一朵火花似乎铆足了劲儿，绽放出漫天的碎金，火光比声音先行，随后才是一声巨响。这一片几乎能够点亮天空的烟火整整持续了半分钟才消散，对于烟火来说，是很长的寿命。
似仍有碎金弥留。
也可能是肉眼盯着光源过久，产生的幻觉。
“......新年快乐。”
韩天光对着完全暗淡下去的天空轻声唤道。
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一般来说，接了新的猫回来需要好好隔离，一是为了防止疾病传染，二是为了让猫熟悉新环境里的气味。
可云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只橘猫到底该算是新猫还是旧猫。
就在陷入两难的时候，小推已经开始扑上云影的膝盖，凑过去嗅云影手里的猫包了，还伸出爪子去够蝴蝶。
蝴蝶也不逞多让，伸出粉色的鼻子隔着猫包黑色的透气网，去嗅小推。
两只小猫鼻子碰鼻子，隔着猫包交换了气味的信息。
......好吧，看起来小推还记得它。
蝴蝶从猫包以后奇迹般地没有主动挑起一场架，模样特别乖。
安置好一切后，云影再度拿出手机。
“......”
韩天光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云影并不知道有韩业成这号人的存在，在他眼里，搬家工人口中所谓的“韩先生”，几乎坐实了就是韩天光本人。
所以，在发生这件事以后，云影的第一直觉是犹疑——她知道按韩天光的性子，不太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随后她试图理清其中的逻辑链，韩天光参加复赛直播以后就安排了搬家，时间刚好能对上。
也就在此时和她断了联系。
整个过程通顺至极。
而从那两个搬家工人的只言片语中，云影得知，就在云影争取和韩天光取得联系的时候，那位“韩先生”已经先一步和搬家工人取得了联系，并扬言要丢猫。
有些大明星，会在成名以后做出一些在正常人眼里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从而跌下神坛。而让云影发笑的是，韩天光只是参加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直播节目而已，就把初心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就这么确定，自己上了这么个节目会大红大紫，从此可以从这个狭小的住处搬走，甚至不惜抛下一条生命？
......不，或许自己从未看清过他的初心。
云影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云影又怎么能擅自揣度他的初心是世俗意义上善良的呢？
她连自己都不敢这样要求自己，更断然不可以此去苛求别人。
可为什么，自己会对他心存侥幸呢？
左胸口忽然猛地一揪。
手机的黑屏倒映出一张看起来有点落寞的脸。
这时，云影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亮，带有消息提示。
她以一种反常的迅速、失了以往的慢条斯理，拿起手机。
“......”最终还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蒋怀秋：【天空一声巨响.jpg】
一阵疲惫感袭来，云影只觉得浑身乏力，最后她艰涩地动动手指打下一个句号，示意蒋怀秋她在。
蒋怀秋：【终于被我逮到你在线了，我跟你说，咱们做的那首歌下学期能在全校表演了！不过呢...是在百日誓师结束后表演，我来提醒你一下，这首歌你和韩天光也参与了，咱们也算是共谋，你可别想着事不关己嗷，到时候，你记得和他两个人别缺席。】
不提还好，一提这人，云影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云影：【......】
蒋怀秋：【奇怪，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
语气怪怪的。
蒋怀秋想，要是让云影知道他判断的依据，她一定会露出那副关怀傻子的怜悯目光看他，毕竟从两个标点符号，甚至还隔着两台手机，根本推断不出任何能和“语气”沾边的东西。
然而唯有这句云影以文字回答：【没有，你的错觉。】
完了还掩饰般地补了一句温馨提示：【小心老高。】
蒋怀秋心下了然：这把猜测稳了。
百日誓师那天老高必然全程参加，想在那天搞大事情，还是这样有风险的事情，很难逃过老高的眼睛。
说到这个蒋怀秋就来劲了，他成功被云影带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怎么会不考虑到我们亲爱的班主任、大家敬爱的年级组长呢？】
【......不对，老高我自有办法。你先别转移话题，今天你给我一种话既多又不多的感觉，很可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阅读理解做多了？】
【行吧。】屏幕另一头的蒋怀秋砸了咂嘴，知道云影不会再多言任何有关自己的情况，只好道，【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你】
云影倒扣手机，不得不说，蒋怀秋的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另一边，蒋怀秋打开了韩天光的对话框，消息提示还停留在上次韩天光发来作曲的demo，虽然蒋怀秋是个社牛
他想了想，于是发送道：【哥们儿，我总觉着云影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你跟她比较熟，不如你去慰问慰问她？】
蒋怀秋将这段文字发送过去后，静静等了三十秒。
怪事，没有回应。
真是怪事。韩天光虽然从不主动找人说话，但每次有人主动去找他说话的时候，哪怕是在凌晨，他都是秒回，就好像24h回复的AI。
“嘶，怪事了......”蒋怀秋倒吸了一口气，他心觉不对，又做了一分钟心理准备，拨通了语音电话过去。
蒋怀秋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韩天光突然没了音讯，云影才会突然变得那么怪异。
*
云影再度接到韩天光电话的时候，已是深夜。
韩天光回到酒店房间，床头和整理到一半的背包中间满是狼藉，手机上的消息提示栏也满是未读的狼藉。
显然两者都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瞥见消息的一瞬，他嘴唇微张，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停止流动，整个人变得滞重。
韩业成负手站在韩天光的房间外，默不作声地打量酒店内的客房的陈设和布局。
他在心里冷声道：跟个招待所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睡出什么病来。
完全忘了自己年轻时四处辗转，生活过的地方都大不如这个他万般嫌弃的“招待所”。
韩天光一边将自己收拾到一半的衣物单手胡乱地塞进背包，另一手仅仅攥着手机，语音通话的请求界面闪动。
“喂。”他听到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冷而清冽，不带任何感情。
“......喂。”韩天光听到她的声音后，一时之间，刚打好的腹稿全都失了个干净。
忽地一下，脑内的弦在听到这一声平静的“喂”以后，彻底断裂。
在一个又一个无风自飞、如柳絮般杂乱无章的节点里，面对妙七的挑衅，韩业成的伪善，他都不为所动。
却在电波线相连的一瞬间，疲惫、倦怠全都涌了上来。
仿佛跌进懒人沙发，猫咪跳上自己的腿，自己同时和猫眯起眼睛一样。
然而很显然，现在并不是这种时刻。
越是想要分清主次、越是想要把这段时间不见的所有经历全部拖出。
韩天光向来不是会分享这些的人。
云影：“我把蝴蝶接到我这里了，小推还记得它，没有打架。”
又像是汇报他这两天不在，韩天光交代的事，又像是潜台词：不需要他费心。
“说完了么？”韩业成推开门缝。
韩天光听到动静，回头：“......还没。”
云影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背景传来第三人的声音，云影不由一愣。
不祥的预感涌上，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另一种可能，但那种微弱的可能性初具雏形，云影暂且还捕捉不到。
那句已被韩天光删除的动态的内容却在此刻被云影纳入了推断的链条里，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对所谓“自由”的思考，不是情绪上头的感叹，而是他的现状。
而此时此刻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变成了次要，她声调不由高了八度：“韩天光！”
云影鲜少叫他的全名，至少韩天光似乎从来没怎么听过云影讲话带主语。
云影语气中带着警觉：“谁在你边上？”
韩天光不由加快语速：“说来话长，遇到了点小问题。总之，搬家并不是我的意思，蝴蝶可能还要再拜托你照顾几天......但我把事情解决，肯定会回来，最晚到开学。”
背后的人不断逼近，皮鞋踩在地毯上，吞没本该有的脚步声。
压迫感却丝毫不减。
身后的阴影笼罩住了韩天光。
云影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完了走吧。”
“......”
韩天光抬眼看他，这个姿势维持数秒。
语音中断——
“喂？”
仿佛开了静音。
云影看到屏幕的时候，语音通话界面已经被弹出，回到了聊天框页面，只剩一行对方发出的“语音通话时长4,11”。
云影无言蹙眉，她相信事实胜过直觉，所以在见到那个看起来戏很多的选手妙七时，即便直觉他并非是真的对猫有感觉，也没怎么多言；而在见到韩天光一言不发搬走后把蝴蝶丢下，也只是短暂地意外了一下就接受。这并非是对他的不信任，而是已发生的事摆在眼前，选择自我催眠才是一种不理智。
可到了现在，许多荒唐而近在眼前的线索指向另一种可能。
她迫切需要再寻找到一个机会，和韩天光取得联系，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线索。
一等就等到了过年，除夕夜。
星城湾一号。
饭桌中间摆着“......我的东西呢？”
“你急什么？”韩业成冷声，他指着一间房间，“你的东西全给你放那个房间了，说好我们一家人吃一顿年夜饭就全部还给你，开学了我和你林阿姨体体面面送你回附中上学，不会少你什么的。”
一提到这个韩天光就不由冷笑，也不知道韩业成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的确，自己放在出租屋里的东西全都被他抄了回来。
除了猫，还有那把吉他。
至于手机，他来的时候林霖送了他一部带着手机卡的新手机，旧的第二日就不知所踪。
韩业成说，这些东西被他收了起来，等到开学再还给他。
“哎呀，大过年的，和和气气不好吗？”林霖笑着拍了拍韩业成的后背。
韩业成讪笑：“老婆，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韩天光撑着脖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演。
——前几日林霖刚见到他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他还没有忘记。
“不说这个了。”林霖起身，将窗帘拉开。
她回头道：“今天晚上有烟花，天光你要看看吗？我们家能看得很清楚哦。”
“......”韩天光奇迹般地第一次听从了林霖的建议，他一言不发地走到窗前。
高层住宅几乎平视着天穹，底下是海，远处是星城碎金般的霓虹。
即使是过年，还是一片灯光闪烁的繁华。
只不过，这栋楼的层数对于韩天光来说太高，就好像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被一片浮泛着碎金的霓虹灯海吞没，消失在这阵虚伪的繁荣里。
成了第二个韩业成。
自己最嗤之以鼻的模样。
不久后，烟花开场。
韩天光几乎与烟花平视，每一朵烟花都像直接盛开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此刻他琥珀色瞳孔有如玻璃，倒映着眼前急剧骤变的花火。
聚散、明灭、翕忽。
时钟的指针刚好停在整点的位置。
远处观光塔上回荡着潮水般的掌声、欢呼声，喜气洋洋弥漫在每个人的脸上。
坐在海滨倒数的人举起手机，定格了一张又一张笑颜。
云影一家人打着火锅，小推和蝴蝶被接回了自家，在放着春晚的电视机前扭打成一团。
最后一朵火花似乎铆足了劲儿，绽放出漫天的碎金，火光比声音先行，随后才是一声巨响。这一片几乎能够点亮天空的烟火整整持续了半分钟才消散，对于烟火来说，是很长的寿命。
似仍有碎金弥留。
也可能是肉眼盯着光源过久，产生的幻觉。
“......新年快乐。”
韩天光对着完全暗淡下去的天空轻声唤道。
也不知道在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