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妤没熬夜，但心里揣着事，睡着的时候也不算早，又恰逢大周末假期，舒服地睡到了自然醒。
她醒的时候，钟旭升已经去舞厅了。
打开枕边放着的手机一看，除了钟旭升让她中午自己吃饭外，就只剩梁华发来的信息。
是一张截图，末了发了句：【别说姐们儿不劝你。】
钟妤一阵茫然，不知道她说什么。
点开截图后，才通过和备注知道这是梁华和她姐的聊天截图。
【姐，跟你打听个人呗？】
【谁？】
【江宥，听说他之前还上高中的时候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怎么突然打听他了？】
【这你不用管。】
【……我跟你说过吧，那时候我高二江宥高三，就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被搞大肚子的女生闹到学校来找他，当着那么多人面让他负责给个说法。】
【真的假的？】
【反正是那女生自己说的，也没见江宥反驳。】
截图到这就没有了。
钟妤轻点屏幕，页面瞬间从图片退了出去。
刚睡醒的大脑似乎还没开始进入工作状态，看着聊天页面愣了很久后才回：【跟我说这些干嘛。】
梁华那边瞬间变成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然后又变回了她的昵称。如此反复两三次后，她才回：【没什么，跟你分享八卦而已。】
还没等人回复，她就紧接着问：【下午去看电影吗？新出一个我可想看了，咱俩正好去奶茶店写会儿作业。】
虽然对于梁华突然又跟她详细讲江宥过往这件事钟妤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梁华是为自己好。
只是看着梁华和她姐姐聊天中谈论到的江宥，言语中的形象与她所认识的那个江宥产生了极大的割裂感。
这种割裂感像一柄巨大的刀刃，将钟妤那点“我们认识”的错觉劈个稀碎。
明明昨天坐在摩托车上、在超市里、在舞厅后院，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最近不过一掌的距离。
但好像又很远，远到她没有勇气反驳梁华，说江宥不是这种人。
又或者说，在内心一隅，钟妤自己也清楚，她和江宥不过是萍水相逢再多点交际的关系。
再多，就没有了。
半晌，她点开输入框：【好，那我们在哪里见。】
*
钟妤和梁华约在商场门口见面。
两人碰面的时候，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
梁华手里拎着个帆布袋，不难看出里面装着沉甸甸的习题册，见钟妤的身影出现在商场门口，她便迅速开心地凑了上去。
“你想喝可乐还是奶茶，我已经在小程序上下了奶茶订单，等下顺路去取一趟。”
钟妤心里还记着梁华的话，她看着好友的笑容，强迫自己暂时将那些忘掉：“可乐吧，正好买爆米花。”
电影票是梁华订的，选电影的时候也问了钟妤的意见。不过钟妤那会儿心思正乱，就也没在意选择的是哪部电影，连带着看电影时都心不在焉。
但心不在焉也能看懂电影讲了个什么故事——乖学生女主意外认识了不学无术的坏小子，一次次的机缘巧合下，女主爱上男主，被骗身骗心，最后落得一无所有还自甘堕落。
典型的青春疼痛电影。
钟妤知道，梁华今天找自己看这部电影，是有意为之。
果不其然，一出影厅梁华就问她：“你看懂这部电影了吧。”
钟妤扭头，看见她咬着吸管，一副忐忑的样子。
没等她开口，梁华急忙“认错”：“好了好了我承认，我就是故意来拉你看这部电影的，我就是不想让你误入歧途嘛……”
大概知道自己做这事可能会让钟妤感到冒犯，于是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
见她示弱般垂头抬眼看自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钟妤心中的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
她叹了口气：“我还想问你呢，不想让我误入什么歧途。”
梁华没想到她到现在也不承认，愣在原地眨了两下眼，不可置信道：“你当我眼瞎呀！”
钟妤看她。
“就昨天，”梁华一边说一边拉着她走出影院，“你看江宥那眼神……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差把‘喜欢他’写在脸上了，还在这跟我装。”
“哦还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梁华紧接着道，“你既然认识江宥，昨天刚看见他的时候还跟我装什么不认识。”
钟妤显然是想起自己昨天一开始是跟她装不认识江宥来着，有些不好意思，视线飘忽：“确实不熟。”
梁华一听这话就又来劲了，她碰碰钟妤的胳膊：“不熟？反正我不熟的男生不会来接我回家。”
“不一样，”钟妤着急辩解，“昨天事出有因，是我家长委托他来的。”
“哟，”梁华意味不明地笑了，满脸八卦，“都认识家长了。”
“梁华！”
梁华见好就收，挽上她的胳膊，拉着人上扶梯：“好啦好啦，其实昨天我能看出来你们不熟，但也可能看出来你喜欢他……”
钟妤打断：“我不喜欢他。”
梁华立马改口：“好感，你好感他。”
钟妤不说话了。
梁华见状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我其实理解，江宥那种人，我要不是追星我肯定也喜欢他，但是他人品不行，不值得喜欢，你懂吗？他比你大三岁，按理说应该在上大学，我不清楚他现在在干嘛，但你绝对知道。和这种人接触过多只会影响你，而且他可是高中就把人家肚子……”
见钟妤面色不好，梁华及时住口，转而道：“好啦，我们去奶茶店写作业吧，我请你吃甜品喽。”
一直到出了商场，钟妤才终于开口，小声说：“你不用担心，我都清楚的。”
梁华可能听见了，也可能没听见，她挽着钟妤：“走吧，校门口，出发！”
*
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两人刚到奶茶店点完单，坐了没二十分钟，梁华就接到了她家长的电话，说有个远房亲戚临时过来，喊她一起去吃饭。
电话挂断，梁华看向钟妤满脸歉意。
钟妤知道这种家长里短的人情事不好推脱，便笑着摆摆手：“没关系，你要有事就快去忙。”
闻言，梁华更愧疚了：“不好意思啊钟妤，明明是我约你出来的，现在还临时放你鸽子。”
钟妤摇摇头，见她慌乱收拾还帮忙把笔放进了笔袋里。
“那你现在要走吗？”梁华问她。
钟妤看了下时间，还早：“不了，我自己再待一会吧。”
“那行，”梁华背上包，“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钟妤点头：“你也是，拜拜。”
梁华下楼走了，钟妤坐在窗边看见她打了个车。
等出租车开走了，才收回视线再度看向面前摊开的练习册。
这周作业不多，她其实在学校的自习课上就写完了，刚才陪着梁华写的一直是自己买的课外卷。在奶茶店继续坐着，纯属是不想回家。
家里很安静，静到没有任何生气，钟妤其实打心底的不喜欢，好在学业紧张，她没那么多时间呆在家里。
又独自在奶茶店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这才终于想回家歇着。
出了奶茶店看见路对面的止于书屋，钟妤忽然想起自己有本很想看但一直没买的散文集。
她想了想，背着包穿过马路，走进书屋。
可能是周末人少，天还亮着，书屋没开灯，也没看见老板在。
钟妤一时拿不准到底营不营业，就站在门口问了一句：“有人在吗？”
意料之外的男声懒洋洋响起：“想要什么自己挑。”
钟妤听出声音是从收银台后面传来的，但她还是没有看见人在哪里，不过这也不重要。
不同类型的书籍被放在不同的书架上，钟妤径直走到了散文集那块区域，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本。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书店没有的时候，男声骤然在她身后响起：“找什么？”
钟妤被吓了一哆嗦，心中凭空升起怒火，皱眉扭头看去，却正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熟悉眼眸。
“江宥？”
江宥挑眉：“一晚上不见就认不出来我了？”
钟妤抿唇，不说话。
江宥看出来她的不自在和被吓到的气愤，自认理亏，于是没说别的，只是又重复问了一句：“要买什么？我帮你找。”
钟妤小声报上书名。
下一秒，江宥往前一步，抬手越过她的头顶。
钟妤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看着面前因动作而前倾凑近的身体，紧张着不敢动弹，甚至屏住了呼吸，清晰地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
好在江宥动作很快，可能也就三四秒，迅速从高层拿下了一本书递给她：“喏，在最上面那一层，你可能没看到。”
钟妤低头，看见在网上见过的、熟悉的封面。
像是故意掩盖什么，她从江宥手中拿过，然后抬脚就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强装镇定地问：“多少钱。”
屋内光线不足，但不耽误江宥看见她烧红的耳朵。
他重新回到柜台后：“书给我扫一下码。”
钟妤把书给他，看着他扫了一下后指向收款机：“可以直接付了。”
江宥看着女生低着头，调出付款码，付款成功机器发出播报的那一瞬间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钟妤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上这么一问，拿书的动作顿了一下，依旧没抬头，但顺从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宥被她这副不敢看自己的样子逗笑了，心中难免升起捉弄的心思，故意叹了好重一口气：“没办法，家里条件不好，就得白天兼职晚上也兼职。”
钟妤一下子就想起来梁华的话：“他比你大三岁，按理说应该在上大学，我不清楚他现在在干嘛，但你绝对知道。”
所以……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所以没上大学吗？
红潮散去，她抬起头看江宥。
江宥则被钟妤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看着女生带着心疼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为什么钟妤会心疼自己？
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吗？可他们的关系没有熟到因为家庭关系会被心疼的地步吧……
突然，江宥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去年夏天，他刚刚搬到旧小区，也就是钟妤家隔壁。
某天傍晚，他背着吉他准备去驻唱的酒吧，刚从单元楼出来，就听见有道女声响起。
“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他循声望去，隔着铁栅栏，一眼看见隔壁小区有个穿着白色荷叶边短袖女生蹲在绿化边，脚旁围了好几只在乖乖吃饭的流浪猫，神情温柔，笑得很开心。
那些猫好像很信任她，即使是在吃饭，被抚摸也不会生气，和之前他见过的暴脾气流浪猫都不一样。
那一瞬间，从未在任何人面前示软的江宥想，如果它也是那群流浪猫中的一个就好了。
就算生来流浪，颠沛流离，但也有人在意。
不过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孩。
直到今年在舞厅里，听见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个，这些是……”
江宥闻声望去，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女生，有些紧张，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愣了几秒，终于想起来。
……哦，原来是她啊。
她醒的时候，钟旭升已经去舞厅了。
打开枕边放着的手机一看，除了钟旭升让她中午自己吃饭外，就只剩梁华发来的信息。
是一张截图，末了发了句：【别说姐们儿不劝你。】
钟妤一阵茫然，不知道她说什么。
点开截图后，才通过和备注知道这是梁华和她姐的聊天截图。
【姐，跟你打听个人呗？】
【谁？】
【江宥，听说他之前还上高中的时候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怎么突然打听他了？】
【这你不用管。】
【……我跟你说过吧，那时候我高二江宥高三，就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被搞大肚子的女生闹到学校来找他，当着那么多人面让他负责给个说法。】
【真的假的？】
【反正是那女生自己说的，也没见江宥反驳。】
截图到这就没有了。
钟妤轻点屏幕，页面瞬间从图片退了出去。
刚睡醒的大脑似乎还没开始进入工作状态，看着聊天页面愣了很久后才回：【跟我说这些干嘛。】
梁华那边瞬间变成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然后又变回了她的昵称。如此反复两三次后，她才回：【没什么，跟你分享八卦而已。】
还没等人回复，她就紧接着问：【下午去看电影吗？新出一个我可想看了，咱俩正好去奶茶店写会儿作业。】
虽然对于梁华突然又跟她详细讲江宥过往这件事钟妤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梁华是为自己好。
只是看着梁华和她姐姐聊天中谈论到的江宥，言语中的形象与她所认识的那个江宥产生了极大的割裂感。
这种割裂感像一柄巨大的刀刃，将钟妤那点“我们认识”的错觉劈个稀碎。
明明昨天坐在摩托车上、在超市里、在舞厅后院，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最近不过一掌的距离。
但好像又很远，远到她没有勇气反驳梁华，说江宥不是这种人。
又或者说，在内心一隅，钟妤自己也清楚，她和江宥不过是萍水相逢再多点交际的关系。
再多，就没有了。
半晌，她点开输入框：【好，那我们在哪里见。】
*
钟妤和梁华约在商场门口见面。
两人碰面的时候，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
梁华手里拎着个帆布袋，不难看出里面装着沉甸甸的习题册，见钟妤的身影出现在商场门口，她便迅速开心地凑了上去。
“你想喝可乐还是奶茶，我已经在小程序上下了奶茶订单，等下顺路去取一趟。”
钟妤心里还记着梁华的话，她看着好友的笑容，强迫自己暂时将那些忘掉：“可乐吧，正好买爆米花。”
电影票是梁华订的，选电影的时候也问了钟妤的意见。不过钟妤那会儿心思正乱，就也没在意选择的是哪部电影，连带着看电影时都心不在焉。
但心不在焉也能看懂电影讲了个什么故事——乖学生女主意外认识了不学无术的坏小子，一次次的机缘巧合下，女主爱上男主，被骗身骗心，最后落得一无所有还自甘堕落。
典型的青春疼痛电影。
钟妤知道，梁华今天找自己看这部电影，是有意为之。
果不其然，一出影厅梁华就问她：“你看懂这部电影了吧。”
钟妤扭头，看见她咬着吸管，一副忐忑的样子。
没等她开口，梁华急忙“认错”：“好了好了我承认，我就是故意来拉你看这部电影的，我就是不想让你误入歧途嘛……”
大概知道自己做这事可能会让钟妤感到冒犯，于是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
见她示弱般垂头抬眼看自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钟妤心中的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
她叹了口气：“我还想问你呢，不想让我误入什么歧途。”
梁华没想到她到现在也不承认，愣在原地眨了两下眼，不可置信道：“你当我眼瞎呀！”
钟妤看她。
“就昨天，”梁华一边说一边拉着她走出影院，“你看江宥那眼神……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差把‘喜欢他’写在脸上了，还在这跟我装。”
“哦还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梁华紧接着道，“你既然认识江宥，昨天刚看见他的时候还跟我装什么不认识。”
钟妤显然是想起自己昨天一开始是跟她装不认识江宥来着，有些不好意思，视线飘忽：“确实不熟。”
梁华一听这话就又来劲了，她碰碰钟妤的胳膊：“不熟？反正我不熟的男生不会来接我回家。”
“不一样，”钟妤着急辩解，“昨天事出有因，是我家长委托他来的。”
“哟，”梁华意味不明地笑了，满脸八卦，“都认识家长了。”
“梁华！”
梁华见好就收，挽上她的胳膊，拉着人上扶梯：“好啦好啦，其实昨天我能看出来你们不熟，但也可能看出来你喜欢他……”
钟妤打断：“我不喜欢他。”
梁华立马改口：“好感，你好感他。”
钟妤不说话了。
梁华见状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我其实理解，江宥那种人，我要不是追星我肯定也喜欢他，但是他人品不行，不值得喜欢，你懂吗？他比你大三岁，按理说应该在上大学，我不清楚他现在在干嘛，但你绝对知道。和这种人接触过多只会影响你，而且他可是高中就把人家肚子……”
见钟妤面色不好，梁华及时住口，转而道：“好啦，我们去奶茶店写作业吧，我请你吃甜品喽。”
一直到出了商场，钟妤才终于开口，小声说：“你不用担心，我都清楚的。”
梁华可能听见了，也可能没听见，她挽着钟妤：“走吧，校门口，出发！”
*
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两人刚到奶茶店点完单，坐了没二十分钟，梁华就接到了她家长的电话，说有个远房亲戚临时过来，喊她一起去吃饭。
电话挂断，梁华看向钟妤满脸歉意。
钟妤知道这种家长里短的人情事不好推脱，便笑着摆摆手：“没关系，你要有事就快去忙。”
闻言，梁华更愧疚了：“不好意思啊钟妤，明明是我约你出来的，现在还临时放你鸽子。”
钟妤摇摇头，见她慌乱收拾还帮忙把笔放进了笔袋里。
“那你现在要走吗？”梁华问她。
钟妤看了下时间，还早：“不了，我自己再待一会吧。”
“那行，”梁华背上包，“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钟妤点头：“你也是，拜拜。”
梁华下楼走了，钟妤坐在窗边看见她打了个车。
等出租车开走了，才收回视线再度看向面前摊开的练习册。
这周作业不多，她其实在学校的自习课上就写完了，刚才陪着梁华写的一直是自己买的课外卷。在奶茶店继续坐着，纯属是不想回家。
家里很安静，静到没有任何生气，钟妤其实打心底的不喜欢，好在学业紧张，她没那么多时间呆在家里。
又独自在奶茶店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这才终于想回家歇着。
出了奶茶店看见路对面的止于书屋，钟妤忽然想起自己有本很想看但一直没买的散文集。
她想了想，背着包穿过马路，走进书屋。
可能是周末人少，天还亮着，书屋没开灯，也没看见老板在。
钟妤一时拿不准到底营不营业，就站在门口问了一句：“有人在吗？”
意料之外的男声懒洋洋响起：“想要什么自己挑。”
钟妤听出声音是从收银台后面传来的，但她还是没有看见人在哪里，不过这也不重要。
不同类型的书籍被放在不同的书架上，钟妤径直走到了散文集那块区域，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本。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书店没有的时候，男声骤然在她身后响起：“找什么？”
钟妤被吓了一哆嗦，心中凭空升起怒火，皱眉扭头看去，却正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熟悉眼眸。
“江宥？”
江宥挑眉：“一晚上不见就认不出来我了？”
钟妤抿唇，不说话。
江宥看出来她的不自在和被吓到的气愤，自认理亏，于是没说别的，只是又重复问了一句：“要买什么？我帮你找。”
钟妤小声报上书名。
下一秒，江宥往前一步，抬手越过她的头顶。
钟妤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看着面前因动作而前倾凑近的身体，紧张着不敢动弹，甚至屏住了呼吸，清晰地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
好在江宥动作很快，可能也就三四秒，迅速从高层拿下了一本书递给她：“喏，在最上面那一层，你可能没看到。”
钟妤低头，看见在网上见过的、熟悉的封面。
像是故意掩盖什么，她从江宥手中拿过，然后抬脚就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强装镇定地问：“多少钱。”
屋内光线不足，但不耽误江宥看见她烧红的耳朵。
他重新回到柜台后：“书给我扫一下码。”
钟妤把书给他，看着他扫了一下后指向收款机：“可以直接付了。”
江宥看着女生低着头，调出付款码，付款成功机器发出播报的那一瞬间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钟妤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上这么一问，拿书的动作顿了一下，依旧没抬头，但顺从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宥被她这副不敢看自己的样子逗笑了，心中难免升起捉弄的心思，故意叹了好重一口气：“没办法，家里条件不好，就得白天兼职晚上也兼职。”
钟妤一下子就想起来梁华的话：“他比你大三岁，按理说应该在上大学，我不清楚他现在在干嘛，但你绝对知道。”
所以……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所以没上大学吗？
红潮散去，她抬起头看江宥。
江宥则被钟妤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看着女生带着心疼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为什么钟妤会心疼自己？
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吗？可他们的关系没有熟到因为家庭关系会被心疼的地步吧……
突然，江宥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去年夏天，他刚刚搬到旧小区，也就是钟妤家隔壁。
某天傍晚，他背着吉他准备去驻唱的酒吧，刚从单元楼出来，就听见有道女声响起。
“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他循声望去，隔着铁栅栏，一眼看见隔壁小区有个穿着白色荷叶边短袖女生蹲在绿化边，脚旁围了好几只在乖乖吃饭的流浪猫，神情温柔，笑得很开心。
那些猫好像很信任她，即使是在吃饭，被抚摸也不会生气，和之前他见过的暴脾气流浪猫都不一样。
那一瞬间，从未在任何人面前示软的江宥想，如果它也是那群流浪猫中的一个就好了。
就算生来流浪，颠沛流离，但也有人在意。
不过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孩。
直到今年在舞厅里，听见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个，这些是……”
江宥闻声望去，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女生，有些紧张，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愣了几秒，终于想起来。
……哦，原来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