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心 9
“傅融！傅融！你在哪里！”
无垠的黑暗境界间，你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模糊的视线，模糊的声音，模糊的自己。
在这梦魇幻境的巨大压迫下，你似乎正在一点点忘却着真实的一切——在这里，没有疼痛，没有烦忧，没有前尘与因果。
就在你感到身体愈来愈轻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你费尽心神想要去回忆这声音的主人。
“是谁……你是谁，为什么叫我的名字。”
你恍惚着想要继续沉沦，可耳畔那声音却越发强烈起来，猛然间你意识到那是左慈的声音，口中不自觉喃喃到：
“师尊……我还没……没找到他……不能……”
或许是幻境的虚无之力太过强大，你依旧无法控制自己那昏沉的意识，耳边左慈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你清晰着听到了他的话音：
“莫要忘了吾的话，无论何时你都不可忘却自己只是身在梦中……”
是啊，你是在梦里，一个幻梦，一个美梦，一个最后的，梦——
(回忆ing...)
自那夜过后，已是第七日了，傅融还是不曾醒来过。
你想尽了所有办法，寻遍了仙家名士，可纵然是张仲景，也查探不出傅融身上丝毫的病症根据。
巫血，仙药，诡道奇术……你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方法，可傅融就连一丝一毫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我看他如今连水都服不下去，就更别说是巫血和药了。”
床榻旁，华佗一边翻拨傅融的眼皮一边大声说着。
张仲景收起替他诊脉的手，起身对你说到：
“他如今的气血脉象，纵然是服下药物，也不见得有用。”
连日的守候与失眠甚至让你无力悲伤，听完张仲景的话，你强打精神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傅融那与你一般憔悴的面容，悠悠说到：
“请张首座替我将他的奇经八脉暂且封住吧，如此不吃不喝不醒，我只怕再拖下去，他会……”
“他被困噬梦之中，寻常医法仙术是唤醒不了他的。”
“师尊……！”
你回眸望去，只见左慈一身素衣，已然立于门厅之中。
见你面似枯槁，左慈微微皱了皱眉，长叹一口气，继续说到：
“若不是吾夜来卜卦，知你有难前来查探，近日之事，你又打算瞒吾到几时？”
“师尊……是弟子之过，弟子不该……”
不等你说完，左慈已然行至榻前，看了看昏睡中的傅融，沉声说到：
“旁人都出去，吾有话单独与她吩咐。”
华佗张仲景等人默默着退出房间，左慈转身挥手间，厢房内已封起了一层结界，你想要开口继续解释，却被左慈再次打断：
“你不该让他服食你的血，那其中的力量，非他一个凡胎□□之身可承受化解的。”
左慈略显悲凉的目光轻落在你那微微颤动的瞳间，你茫然间呢喃到：
“怎会……怎会……”
左慈挥袖长吁一气，对你说到：
“你血脉中或许同样有着你母亲的力量，这些控傩之力一直潜存在你体内，直到那日与侵入你伤口的巫毒相汇，才被激发唤醒。”
“我……母亲？”
你茫然般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抬起头疑惑着望向左慈，却听左慈沉声继续解释到：
“吾也不知你为何从不曾发动过傩，但此人之症确因你的血而起，又是巫傩中的噬梦离魂之态。吾不得不怀疑你的血中已然有了某些特殊力量。”
你摇了摇头，想要让困倦的神思清醒些，却不想恍然踉跄着跌到了桌案旁，左慈匆忙伸手拽住你的手臂，眼神中尽是怜惜无奈之情。
你颤抖着声音，紧抓住左慈的衣袖哀求到：
“师尊，您一定知道化解此症的方法，我求您……我求您，替我救救他……替我……”
你的声音越发哽咽起来，左慈不忍般蹙着眉头，将你慢慢扶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到：
“他的身份你不是不知，吾虽不能干涉太多凡尘之事，就算……”
“我会的！我会让他走…让他永远不再出现！他救过弟子！弟子做不到弃他于不顾！只要此次救他醒来！只要他醒来……”
你身子一软跪坐在左慈面前，噙着哭腔打断了左慈的话。
左慈被你的举动惊了一惊，仰面长吁一气，合目轻言到：
“罢了，吾不想强求于你。他如今已被巫蛊噬梦，凭外力是无法将他的离魂召回的，唯有请来一魂一魄入他梦去，将他带回。”
话音刚落，你来不及多想，猛然撑起瘫软的身子，拉扯住左慈的长袍，哽咽着说到：
“只要能救他醒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莫要说一魂一魄……”
“广陵王！”
左慈沉声怒呵的声音终于让你冷静下来，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这般唤过你。
左慈转过身背对着你，努力克制住愠怒之气，一字一句说到：
“吾以为你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隐鸢阁多年来的教诲，吾以为你要弃广陵而去，弃自己而去！”
你泄气般苦笑着，迟缓着动作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在左慈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傅融所在的床榻。
“我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这么做太过任性妄为……可是师尊，我亦忘不了自己的真心，这是我欠他的，是我该还的……是我，该断的。”
“你真的想好了？放过他对你没有好处。”
听到身后之人语气稍有缓和，你回身浅笑着看向左慈，悠悠开口答到：
“师尊，便让我去罢，去了，也便断了。”
左慈长叹一声，走上前来托起你的手，手指临空比划间口中默念着几句咒语，咒音渐弱，你的手心恍觉一阵火热，左慈抬眼看向你说到：
“你只有三次开启梦门的机会，在你初次入梦之际吾会相助于你。你须要谨记，在你第二次听到吾的声音之时，无论你有没有唤醒他，你都必须立即离开。”
“离开？”
你有些迷茫着问到。
左慈将刚刚被施以咒术的手托起到你眼前，认真说到：
“划破此掌，便可彻底封锁梦门，届时梦中清醒之人，自会同你一齐离开。”
话音未落，你忧心着问到：
“若是他不肯走，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左慈默然摇了摇头，肯定了你心中那个残忍的答案。
你无瑕顾及这许多的可能，只一心想要救他于水火，坚毅的眼神紧盯着左慈看你的双眸，似乎容不下第二个折中的选择。
“你执意如……”
“弟子执意如此，望师尊成全。”
你打断左慈的话，眼中含泪，脸上却依旧微笑着说到。
左慈默然着不再多言，抬手起落间，一阵清风拂面而来，你恍然失去了意识，耳边只悠悠传来左慈隐约着的声音：
“广陵君……好自…珍重……”
一切的记忆混合着左慈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恍惚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将你那所有的迷幻意识全都拉回到肉身之中。
在这瞬时失神间，你的后背被人猛然一推，于是身子连同步伐踉跄着向前扑去，清风席卷，朱栾清香拂面而过，当你再次睁开眼时，视线中全然一派陌生模样——
乡野山院般的蓬屋木舍，一圈篱笆围好着眼前整齐丰茂的菜畦，院墙角处立着一棵繁茂的朱栾树，其上的素花正开得旺盛。
如梦似幻间，你悄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疑惑着为何自己依旧身着亲王常服，茫然抬头间却见不远处的小院中，一个与你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欢笑着坐于秋千之上。
那女子一身苍葭襦裙，梳着妇人常妆的高髻，眉目含情间，看向眼前的……
“傅融！”
你脱口而出那男子的名字，匆忙着想要跑上前去，却不想任凭你如何声嘶力竭，都不曾靠近他们一点半分。
挣扎叫喊间，你身侧的屋门恍然被人推开，接踵而出的人无一不是你所认识的——
“阿蝉，徐庶前辈，陈登……颜良将军，文丑……绣球怎么瘦了？”
你呆愣在原地呢喃着些莫名的话：
“张首座，华佗，小鸦……云雀，公孙家的小姐……还有…还有飞云！”
几乎是在看到飞云的一瞬间，你的眼泪怅然落下——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笑的那么坦然温和，就连飞云……也还在。
热泪一点点迷蒙住你的心智，恍然一瞬间，你似乎进入了幻梦虚境中那个「你」的身体里。
「你」就这么摇荡在秋千上肆意欢笑，身后的傅融温柔着力度推动你的后背。
所有人都和曾经一般，悠闲着说笑嬉闹，像是回到了你初封广陵的那段日子。
清风飘散间，傅融一把从身后抱住「你」的身体，温和轻柔的声音紧贴在「你」耳畔：
“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听到傅融的话，「你」顾盼神飞着脸上的笑颜，转身拥入他的怀抱。
恍惚意识里，你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去那么做，可却发现自己只是一缕游魂，毫无控制梦中自己的能力。
你无奈着放弃了那毫无意义的挣扎，默然看着眼前的秋千、院落与众人如烟消散。
苍茫暮霭间，只剩下「你」与傅融长久着相拥而立，直到那一簇簇烟花从远方天幕处绽开热烈的色彩，彼此两人才缓缓分开。
“不要松开手了，你答应我，不要离开，好不好……我们一辈子待在这田园乐土，乡野村落……要白发青丝，共此生。”
傅融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话音就这么刺痛着你的心脏，你啼泣间哽咽着嗓音，剧痛般的晕眩让你骤然有了冲破这幻境束缚的力气。
“不行！你要跟我回去！”
恍然间，你竟有了掌控梦中自己的力气。
傅融被你的话猛然震住了：
“你又要……抛下我吗？”
“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跟我走啊傅融！”
“飞云走了……你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眼前的傅融一步一步后退着远离你，恍惚间你看到他身上开始出现那星星点点的血迹，这些血迹淋漓着鲜红从他的衣衫上渗出，诡异又悲凉。
“傅融！别走！”
你察觉到周身的一切都在扭曲坍塌，嘶哑着声音想要上前抓住他的手，却不想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幻境崩塌，你随着眼前那个伤痕累累的傅融，一齐跌入了更深的黑暗当中。
随着你的身体落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跌落的部位发散而来，猛烈刺激着你昏沉的意识。
幻境中似乎正在下着骤雨，细密的雨水狠厉着击打在你颤抖的身体之上，你依靠着仅存的气力，微微睁开双眼，恍惚间看到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跪在不远处的雨幕中。
那孩子低声抽泣着，双手紧握在膝上，混合着雨水和泪水的苍蓝色发丝，紧贴在他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
“不要伤害它……求求你们……我会好好听你们的话，我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它……”
男孩抽噎的哭声在这滂沱大雨中显得尤为悲痛，你寻声继续望去，却见几位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子厉声呵斥间将一团白色的东西扔到男孩怀中。
“杀了它，阿懿！凭你自己的武器！”
男孩凄厉的告饶声并未换来眼前众人的丝毫怜悯，眼前的雨越下越大，隔着那如晦暴雨，你恍惚看见男孩惨哭着一口口撕咬怀中的物体，直到刺目的血迹染红了那团怀中的纯白，周身的众人才满意着离去。
眼前的男孩疯魔般嘶笑着，嘴角鲜红的血迹很快也被大雨冲刷洗净，喧嚣雨声中，你的耳边再次传来傅融的声音：
“求求你，不要丢掉我……我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求求你……”
你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男孩的身份，用尽周身全力想要向前爬去，却不想那如醉般的朱栾花香再次弥散而来，瞬间占领了你那残存不多的意识，引渡你走向下一个无痕梦境……
无垠的黑暗境界间，你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模糊的视线，模糊的声音，模糊的自己。
在这梦魇幻境的巨大压迫下，你似乎正在一点点忘却着真实的一切——在这里，没有疼痛，没有烦忧，没有前尘与因果。
就在你感到身体愈来愈轻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你费尽心神想要去回忆这声音的主人。
“是谁……你是谁，为什么叫我的名字。”
你恍惚着想要继续沉沦，可耳畔那声音却越发强烈起来，猛然间你意识到那是左慈的声音，口中不自觉喃喃到：
“师尊……我还没……没找到他……不能……”
或许是幻境的虚无之力太过强大，你依旧无法控制自己那昏沉的意识，耳边左慈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你清晰着听到了他的话音：
“莫要忘了吾的话，无论何时你都不可忘却自己只是身在梦中……”
是啊，你是在梦里，一个幻梦，一个美梦，一个最后的，梦——
(回忆ing...)
自那夜过后，已是第七日了，傅融还是不曾醒来过。
你想尽了所有办法，寻遍了仙家名士，可纵然是张仲景，也查探不出傅融身上丝毫的病症根据。
巫血，仙药，诡道奇术……你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方法，可傅融就连一丝一毫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我看他如今连水都服不下去，就更别说是巫血和药了。”
床榻旁，华佗一边翻拨傅融的眼皮一边大声说着。
张仲景收起替他诊脉的手，起身对你说到：
“他如今的气血脉象，纵然是服下药物，也不见得有用。”
连日的守候与失眠甚至让你无力悲伤，听完张仲景的话，你强打精神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傅融那与你一般憔悴的面容，悠悠说到：
“请张首座替我将他的奇经八脉暂且封住吧，如此不吃不喝不醒，我只怕再拖下去，他会……”
“他被困噬梦之中，寻常医法仙术是唤醒不了他的。”
“师尊……！”
你回眸望去，只见左慈一身素衣，已然立于门厅之中。
见你面似枯槁，左慈微微皱了皱眉，长叹一口气，继续说到：
“若不是吾夜来卜卦，知你有难前来查探，近日之事，你又打算瞒吾到几时？”
“师尊……是弟子之过，弟子不该……”
不等你说完，左慈已然行至榻前，看了看昏睡中的傅融，沉声说到：
“旁人都出去，吾有话单独与她吩咐。”
华佗张仲景等人默默着退出房间，左慈转身挥手间，厢房内已封起了一层结界，你想要开口继续解释，却被左慈再次打断：
“你不该让他服食你的血，那其中的力量，非他一个凡胎□□之身可承受化解的。”
左慈略显悲凉的目光轻落在你那微微颤动的瞳间，你茫然间呢喃到：
“怎会……怎会……”
左慈挥袖长吁一气，对你说到：
“你血脉中或许同样有着你母亲的力量，这些控傩之力一直潜存在你体内，直到那日与侵入你伤口的巫毒相汇，才被激发唤醒。”
“我……母亲？”
你茫然般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抬起头疑惑着望向左慈，却听左慈沉声继续解释到：
“吾也不知你为何从不曾发动过傩，但此人之症确因你的血而起，又是巫傩中的噬梦离魂之态。吾不得不怀疑你的血中已然有了某些特殊力量。”
你摇了摇头，想要让困倦的神思清醒些，却不想恍然踉跄着跌到了桌案旁，左慈匆忙伸手拽住你的手臂，眼神中尽是怜惜无奈之情。
你颤抖着声音，紧抓住左慈的衣袖哀求到：
“师尊，您一定知道化解此症的方法，我求您……我求您，替我救救他……替我……”
你的声音越发哽咽起来，左慈不忍般蹙着眉头，将你慢慢扶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到：
“他的身份你不是不知，吾虽不能干涉太多凡尘之事，就算……”
“我会的！我会让他走…让他永远不再出现！他救过弟子！弟子做不到弃他于不顾！只要此次救他醒来！只要他醒来……”
你身子一软跪坐在左慈面前，噙着哭腔打断了左慈的话。
左慈被你的举动惊了一惊，仰面长吁一气，合目轻言到：
“罢了，吾不想强求于你。他如今已被巫蛊噬梦，凭外力是无法将他的离魂召回的，唯有请来一魂一魄入他梦去，将他带回。”
话音刚落，你来不及多想，猛然撑起瘫软的身子，拉扯住左慈的长袍，哽咽着说到：
“只要能救他醒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莫要说一魂一魄……”
“广陵王！”
左慈沉声怒呵的声音终于让你冷静下来，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这般唤过你。
左慈转过身背对着你，努力克制住愠怒之气，一字一句说到：
“吾以为你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隐鸢阁多年来的教诲，吾以为你要弃广陵而去，弃自己而去！”
你泄气般苦笑着，迟缓着动作从地上一点点爬起来，在左慈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傅融所在的床榻。
“我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这么做太过任性妄为……可是师尊，我亦忘不了自己的真心，这是我欠他的，是我该还的……是我，该断的。”
“你真的想好了？放过他对你没有好处。”
听到身后之人语气稍有缓和，你回身浅笑着看向左慈，悠悠开口答到：
“师尊，便让我去罢，去了，也便断了。”
左慈长叹一声，走上前来托起你的手，手指临空比划间口中默念着几句咒语，咒音渐弱，你的手心恍觉一阵火热，左慈抬眼看向你说到：
“你只有三次开启梦门的机会，在你初次入梦之际吾会相助于你。你须要谨记，在你第二次听到吾的声音之时，无论你有没有唤醒他，你都必须立即离开。”
“离开？”
你有些迷茫着问到。
左慈将刚刚被施以咒术的手托起到你眼前，认真说到：
“划破此掌，便可彻底封锁梦门，届时梦中清醒之人，自会同你一齐离开。”
话音未落，你忧心着问到：
“若是他不肯走，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左慈默然摇了摇头，肯定了你心中那个残忍的答案。
你无瑕顾及这许多的可能，只一心想要救他于水火，坚毅的眼神紧盯着左慈看你的双眸，似乎容不下第二个折中的选择。
“你执意如……”
“弟子执意如此，望师尊成全。”
你打断左慈的话，眼中含泪，脸上却依旧微笑着说到。
左慈默然着不再多言，抬手起落间，一阵清风拂面而来，你恍然失去了意识，耳边只悠悠传来左慈隐约着的声音：
“广陵君……好自…珍重……”
一切的记忆混合着左慈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恍惚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将你那所有的迷幻意识全都拉回到肉身之中。
在这瞬时失神间，你的后背被人猛然一推，于是身子连同步伐踉跄着向前扑去，清风席卷，朱栾清香拂面而过，当你再次睁开眼时，视线中全然一派陌生模样——
乡野山院般的蓬屋木舍，一圈篱笆围好着眼前整齐丰茂的菜畦，院墙角处立着一棵繁茂的朱栾树，其上的素花正开得旺盛。
如梦似幻间，你悄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疑惑着为何自己依旧身着亲王常服，茫然抬头间却见不远处的小院中，一个与你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欢笑着坐于秋千之上。
那女子一身苍葭襦裙，梳着妇人常妆的高髻，眉目含情间，看向眼前的……
“傅融！”
你脱口而出那男子的名字，匆忙着想要跑上前去，却不想任凭你如何声嘶力竭，都不曾靠近他们一点半分。
挣扎叫喊间，你身侧的屋门恍然被人推开，接踵而出的人无一不是你所认识的——
“阿蝉，徐庶前辈，陈登……颜良将军，文丑……绣球怎么瘦了？”
你呆愣在原地呢喃着些莫名的话：
“张首座，华佗，小鸦……云雀，公孙家的小姐……还有…还有飞云！”
几乎是在看到飞云的一瞬间，你的眼泪怅然落下——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笑的那么坦然温和，就连飞云……也还在。
热泪一点点迷蒙住你的心智，恍然一瞬间，你似乎进入了幻梦虚境中那个「你」的身体里。
「你」就这么摇荡在秋千上肆意欢笑，身后的傅融温柔着力度推动你的后背。
所有人都和曾经一般，悠闲着说笑嬉闹，像是回到了你初封广陵的那段日子。
清风飘散间，傅融一把从身后抱住「你」的身体，温和轻柔的声音紧贴在「你」耳畔：
“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听到傅融的话，「你」顾盼神飞着脸上的笑颜，转身拥入他的怀抱。
恍惚意识里，你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去那么做，可却发现自己只是一缕游魂，毫无控制梦中自己的能力。
你无奈着放弃了那毫无意义的挣扎，默然看着眼前的秋千、院落与众人如烟消散。
苍茫暮霭间，只剩下「你」与傅融长久着相拥而立，直到那一簇簇烟花从远方天幕处绽开热烈的色彩，彼此两人才缓缓分开。
“不要松开手了，你答应我，不要离开，好不好……我们一辈子待在这田园乐土，乡野村落……要白发青丝，共此生。”
傅融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话音就这么刺痛着你的心脏，你啼泣间哽咽着嗓音，剧痛般的晕眩让你骤然有了冲破这幻境束缚的力气。
“不行！你要跟我回去！”
恍然间，你竟有了掌控梦中自己的力气。
傅融被你的话猛然震住了：
“你又要……抛下我吗？”
“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跟我走啊傅融！”
“飞云走了……你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眼前的傅融一步一步后退着远离你，恍惚间你看到他身上开始出现那星星点点的血迹，这些血迹淋漓着鲜红从他的衣衫上渗出，诡异又悲凉。
“傅融！别走！”
你察觉到周身的一切都在扭曲坍塌，嘶哑着声音想要上前抓住他的手，却不想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幻境崩塌，你随着眼前那个伤痕累累的傅融，一齐跌入了更深的黑暗当中。
随着你的身体落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跌落的部位发散而来，猛烈刺激着你昏沉的意识。
幻境中似乎正在下着骤雨，细密的雨水狠厉着击打在你颤抖的身体之上，你依靠着仅存的气力，微微睁开双眼，恍惚间看到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跪在不远处的雨幕中。
那孩子低声抽泣着，双手紧握在膝上，混合着雨水和泪水的苍蓝色发丝，紧贴在他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
“不要伤害它……求求你们……我会好好听你们的话，我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它……”
男孩抽噎的哭声在这滂沱大雨中显得尤为悲痛，你寻声继续望去，却见几位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子厉声呵斥间将一团白色的东西扔到男孩怀中。
“杀了它，阿懿！凭你自己的武器！”
男孩凄厉的告饶声并未换来眼前众人的丝毫怜悯，眼前的雨越下越大，隔着那如晦暴雨，你恍惚看见男孩惨哭着一口口撕咬怀中的物体，直到刺目的血迹染红了那团怀中的纯白，周身的众人才满意着离去。
眼前的男孩疯魔般嘶笑着，嘴角鲜红的血迹很快也被大雨冲刷洗净，喧嚣雨声中，你的耳边再次传来傅融的声音：
“求求你，不要丢掉我……我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求求你……”
你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男孩的身份，用尽周身全力想要向前爬去，却不想那如醉般的朱栾花香再次弥散而来，瞬间占领了你那残存不多的意识，引渡你走向下一个无痕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