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心 23
凝夜如铁，枯木萧索，死寂深处的暗林间，十数柄刀剑已然寒光毕露，届时只需你一声令下，这阴郁长夜便能添上一抹艳丽血色。
“主公……”
耳畔传来陈登低沉细微的提醒声，你轻轻点了点头，俯身往半山处缓慢前行的车马队望去——
且听一阵穿林疾风呼啸袭来，几名黑衣死士便应声而出，瞬时间刀光剑影，人马悲鸣。
“一群没耐心的饿犬，就这么着急想要我的性命吗？”
说话间，你凝重的面容之上终于勾起了一抹凄然冷笑。
半山处的打斗声愈发激烈起来，笑意渐隐之时，手中那封所谓来自陶谦的密函被你随意撕碎，抬手间扬入了风中。
“给我留一人，剩下的，杀。”
唇齿微动，破碎飘飞，十数名蛾部死士已然拔剑而出，霎时间血溅三尺，风中尽是肃杀之气。
“好在你心细，于那三言两语间便听出他并非是徐州人士。”
纵马疾驰而下，你与陈登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半山处，下马逐步靠近之时，映着薄薄月色，眼中依稀可见那血泊间死伤的惨状。
“能确认是哪边派来的人吗？”
浓重的血腥气息让陈登不自觉间紧蹙起眉头，听到陈登的话，穿着亲王服饰的鸢使掀起车帘，手中拎着那使者的人头，神情坦然间从车驾上跳了下来。
“此人刺杀手段十分生疏，不似门阀中练出来的刺客死士，倒是像个文弱之徒。”
随意看了看那颗血色模糊的头颅，你挥了挥手，招来一旁的侍从将那断首放入了木匣之中，转身对众人吩咐到：
“明日便放出消息去，就说使者途遭山贼劫难，本王也身负重伤回了广陵。”
“是，殿下。”
见众人开始清理现场尸首，你与陈登也便相伴而行离开了这里。
“主公今夜就要离开吗？阿蝉女官还未返回广陵，不如等她回来后再行动，这样主公身边也能多一个可靠之人。”
凝眸蹙眉间你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山道，沉重着神情一字一句回答到：
“今夜的变故你我都见到了，徐州多半是出了大事，现下已来不及再做打算。我如今放了遇刺的消息出去，想必那些暗算我的人也能稍微放松警惕，趁此时乔装潜伏去徐州，或许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说话间，你与陈登已然走到了那名被五花大绑的刺客面前，见那人跪倒在地，你也便蹲下身来抽出匕首抵在他的嘴角，冰冷着语气盘问到：
“能说我想听的话吗？能说的话眨眨眼。”
眼看那人还在强撑着意志死死瞪着你，你也不恼，只稍微用力便刺破了他的脸颊，鲜血顺着刀刃缓慢流下，听着那人阵阵的呜咽，你阴狠着声音再次说到：
“你不肯吗？还是说你想去暗牢中尝尝那些特别的东西？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在苦痛恐惧中死去后又被救活的感觉，我能杀你，也能折磨你，更有的是办法让你死不掉，怎么样？要试试吗？”
话音未落，眼前刺客猛一挣扎便撞到了你手中的匕首上，利刃见血封喉，那人嘶鸣几声后便渐渐没了生息。
“哼……看来他们倒不是什么文弱之徒，只怕是有备而来，不杀了我也就不必回去了。”
接过陈登递过来的绢帕，你细心擦拭着那弯刃上的污血，再而后便是收刀入鞘一气呵成，至于那些沾染在脸上的血迹，你却是习惯一般已然毫不在意。
“托你一件事，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守好广陵。”
夜色晦暗间，你抬眼望向一旁的陈登，血迹斑驳的脸上也强撑出一个别扭的微笑。
“眼下我不得不去徐州，可广陵却不能无人镇守……”
话音未落，陈登已作大礼之势跪于你的身前，一字一句朗声说到：
“请主公放心，晚生愿以命赌誓，无论如何必当死守广陵，护百姓安危，护绣衣楼安危，护……广陵安危。”
天上阴云遮去明月，骤然的昏暗让你看不清此时此刻陈登脸上的神情，欲言又止间你取出随身所带王印，走上前去交到了陈登手中，相扶起身之时与他轻言耳语到：
“此印我暂授予你，若有危急时刻……”
“主公……广陵一定不会有事。”
陈登凝眸笃定着语气打断了你的嘱托，默然间却还是接过了你手中装有王印的锦袋，或许你与他都心知肚明，如今已近万难时刻，平日不可打算之事，今日也不得不打算。
鸦雀穿林而过，打破了这最后的寂静，侍从牵引着车马已然恭候在你身侧，来不及再作辞别，你径自转身离去。
可就在你正要登上马车之际，身后恍惚传来了陈登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叫了你的名字，不是“主公”，不是“殿下”，只仅仅是你的名字。
夜风骤起，木叶萧萧，风声之中你已然听不清陈登后面的话。月影婆娑，长夜漫漫，沉默良久后的相视一笑，既是安慰，更是牵挂。
车马疾驰而去，滚滚尘烟于无声处淹没了夜色，惆怅之际，你掀起车帘望向长空中那时隐时现的月亮，默然间只觉胸口更痛了些。
“城中接应的人有下落了吗？”
见外出刺探情报的侍从回到了居所，你有些焦急着上前询问，可在看到那人脸上的阴沉之色后，你也沉默着蹙紧了眉头。
“启禀殿下，先前约定好的地点已是人去楼空，可在下巡访再三却不得一点消息，实在……”
“这其中有蹊跷……这般无缘无故的失踪……”
你喃喃自语间打断了侍从的话，心中仔细回想着这许多天以来种种的变故，想要从中找到解开迷题的蛛丝马迹。
屋外寒风啸啸，心绪烦忧之下，你小心着推开窗棂望了望内庭中枯朽的草木。
这已是你们抵达徐州城后的第三个寒夜了，可对于城中失联的绣衣密探依旧毫无线索，甚至于几日前才被派来的接应人员也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那些谣传呢？查得到源头吗？”
思量片刻，你凝重着神色转头再次望向那侍从，在听过你的问题后，侍从倒是有了几分底气，语气笃定着对你说：
“此事已经有了眉目，据在下所查，这些所谓曹军要攻占徐州的消息正是从城防与军士口中传出的。”
你诧异间凝眸望向眼前的侍从，不可置信般说到：
“自内而乱？看来他陶谦是真的死到临头不管不顾了，此等祸乱之言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能这般大肆传播。如今徐州城内百姓为此流离奔走，士卒为此人人自危，曹操若是真想攻城，只怕是他一兵一卒未动，这里面的人都已跑空了。”
话到此处，你只觉身上一阵阴寒，于是转过身合上窗户，摆了摆手对侍从吩咐到：
“罢了，我即刻修书一封，你务必快马加鞭送回广陵交予陈太守，不得有误。”
听你此言，那侍从也便匆促着为你取来笔墨，侍奉在侧。
徐州诸事太过蹊跷，州牧府那边更是死守严防，此次秘密而来，你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先将所得情报遣回广陵，让陈登能够有所防备。
诸事安排妥当之时已是日暮黄昏，你与几名亲卫悄悄送走那侍从后便开始谋划着如何潜入陶谦府内刺探机密。
正当屋内烛火幽暗人声轻微之时，厢房外院骤然传来那客栈老板的叫嚷声，你与几名亲卫相视无言，却都下意识间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殿下……”
院门处传来重重的拍门声，一名亲卫紧蹙眉目间低声提醒着你做出决断。
“不要轻举妄动，走，出去看看。”
说话间你们几人稳住了心神，循声快步向院门处走去。
“开门！开门！你们的人何故偷我这清白人家的东西！”
来不及多想，木门已然应声开启，而门外正是那位身材矮小的客栈老板。
只见那老板一副兴师问罪的气愤模样，手中竟还拉扯着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小昭？你怎会在这里！”
看清老板身旁那孩子的模样，你惊异着叫出了他的名字，而小昭却涨红着脸倔强地避开了你的目光。
“我就知道是你们的人偷的！这几日家中总是会少些食物，今日终于让我抓到老鼠了！这小子趁我不注意便翻进房内偷东西，现下严冬，城内缺东少西的，偷人粮食不就是断人性命吗！你们若是不认不管，那我便要报官去了！”
来不及多想，匆忙间你拦住了那老板的去路，从腰间取下钱袋，递出几枚银钱，沉声说到：
“既是住了你家，又怎会少了你的钱，这孩子许是饿极了才会出此下策，这些足够赔你的粟米钱了吧。”
见你出手如此阔绰，那老板也便不再纠缠，只赔笑着将小昭交给了你们，自顾自离开了院落。
“走。”
你愠怒着一把拉住小昭的手，想把他带进屋内，却不想那孩子依旧倔着脾气不愿屈从，无奈之下你只得加重了语气继续说到：
“有能耐跟到这里，有能耐偷人东西，现在怎么没能耐同我走了？”
话音落下，小昭那刚刚还僵持着的手臂慢慢松懈，歪侧着的小脸也终于垂了下来，你不再多言，打发了多余的侍从与亲卫，径自牵着他走进了屋内。
油灯微明，在这寂夜中却也显得如此温暖，就着这不多的光亮，你小心着替小昭擦拭面颊与手臂上的伤口。
“嘶……”
“忍着点，涂了药很快就不疼了。你有这么本事藏在马车箱子里几天几夜，区区这点小伤还怕疼吗？”
放下手中的药瓶与锦布，你径自取来桌案上的一包干粮，递到了小昭面前，见他依旧低垂着头不言不语，你有些无奈着伸手抬起了他的面庞。
灯火幽微，却照亮了他脸上那横溢的涕泪，你长叹一气，放下手中干粮，取出随身手帕替他擦去了泪水，语气缓和着问到：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来徐州了吗？”
眼波微动，难抑之下，几行泪水从小昭眼中流淌出来，你的耳边也传来了他那略显嘶哑的声音：
“……殿下……我……我阿姐嫁到了徐州，那日听闻殿下要来徐州，我便偷偷躲在马车中，想着到了徐州就去找阿姐，可……可徐州城实在太大了，城里到处都是抓流民的军士，我还没找到阿姐就……”
话到此处，小昭已然低声啜泣了起来，你默然着将食物递到他的手中，抬眼间望向他那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眸，一字一句说到：
“我会帮你找到她，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以后都不可以如此冲动行事了。”
哭声渐弱，小昭强忍住泪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你说到。
“殿下……是说真的吗？”
见小昭终于宽下心来，你也便松了一口气，浅笑间笃定着语气说到：
“你都叫我殿下了，哪有「殿下」哄骗小孩的道理。我答应帮你找姐姐，你也要答应我明日乖乖回广陵。”
“我可以留在这里帮殿下！”
听了小昭的话，你不禁无奈一笑，伸手间轻轻捏了捏他稚气的面庞，一字一句说到：
“你偷偷跑出来，楼内的人一定都很着急，况且徐州如今形势不明，你留在此处我们只会更难行事。若你姐姐知道你在此冒险，更是会担心你的。”
听完你这一番话，小昭便也懂事地点了点头，默认了你的吩咐。
见他终于肯松口，你也算是舒心片刻，可这安稳却并不长久，伴随着门外侍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你的心再一次悬吊了起来。
“这么晚了，是徐州事务有眉目了吗！”
来不及与小昭交代，你便急匆匆推门而出，与那神色紧张的侍卫小声交谈着。
“殿……殿下……查到那些失踪密探的去向了，他们似乎都被陶谦秘密监禁在了州牧府中，生死……不知……”
侍卫的话久久回荡在你的脑海当中，胸口的疼痛随着你满心的纷繁猜忌愈发剧烈起来。
你深知，今时今日徐州这潭浑水已然到了不得不治的时刻，在此严峻的形势下，早已没有了能留给你犹豫的时间。
于是当机立断间，你不再思虑犹豫，只凝重着神色望向那侍卫身后暗沉幽深的寒凉夜空，自言自语间沉声说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continue...
“主公……”
耳畔传来陈登低沉细微的提醒声，你轻轻点了点头，俯身往半山处缓慢前行的车马队望去——
且听一阵穿林疾风呼啸袭来，几名黑衣死士便应声而出，瞬时间刀光剑影，人马悲鸣。
“一群没耐心的饿犬，就这么着急想要我的性命吗？”
说话间，你凝重的面容之上终于勾起了一抹凄然冷笑。
半山处的打斗声愈发激烈起来，笑意渐隐之时，手中那封所谓来自陶谦的密函被你随意撕碎，抬手间扬入了风中。
“给我留一人，剩下的，杀。”
唇齿微动，破碎飘飞，十数名蛾部死士已然拔剑而出，霎时间血溅三尺，风中尽是肃杀之气。
“好在你心细，于那三言两语间便听出他并非是徐州人士。”
纵马疾驰而下，你与陈登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半山处，下马逐步靠近之时，映着薄薄月色，眼中依稀可见那血泊间死伤的惨状。
“能确认是哪边派来的人吗？”
浓重的血腥气息让陈登不自觉间紧蹙起眉头，听到陈登的话，穿着亲王服饰的鸢使掀起车帘，手中拎着那使者的人头，神情坦然间从车驾上跳了下来。
“此人刺杀手段十分生疏，不似门阀中练出来的刺客死士，倒是像个文弱之徒。”
随意看了看那颗血色模糊的头颅，你挥了挥手，招来一旁的侍从将那断首放入了木匣之中，转身对众人吩咐到：
“明日便放出消息去，就说使者途遭山贼劫难，本王也身负重伤回了广陵。”
“是，殿下。”
见众人开始清理现场尸首，你与陈登也便相伴而行离开了这里。
“主公今夜就要离开吗？阿蝉女官还未返回广陵，不如等她回来后再行动，这样主公身边也能多一个可靠之人。”
凝眸蹙眉间你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山道，沉重着神情一字一句回答到：
“今夜的变故你我都见到了，徐州多半是出了大事，现下已来不及再做打算。我如今放了遇刺的消息出去，想必那些暗算我的人也能稍微放松警惕，趁此时乔装潜伏去徐州，或许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说话间，你与陈登已然走到了那名被五花大绑的刺客面前，见那人跪倒在地，你也便蹲下身来抽出匕首抵在他的嘴角，冰冷着语气盘问到：
“能说我想听的话吗？能说的话眨眨眼。”
眼看那人还在强撑着意志死死瞪着你，你也不恼，只稍微用力便刺破了他的脸颊，鲜血顺着刀刃缓慢流下，听着那人阵阵的呜咽，你阴狠着声音再次说到：
“你不肯吗？还是说你想去暗牢中尝尝那些特别的东西？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在苦痛恐惧中死去后又被救活的感觉，我能杀你，也能折磨你，更有的是办法让你死不掉，怎么样？要试试吗？”
话音未落，眼前刺客猛一挣扎便撞到了你手中的匕首上，利刃见血封喉，那人嘶鸣几声后便渐渐没了生息。
“哼……看来他们倒不是什么文弱之徒，只怕是有备而来，不杀了我也就不必回去了。”
接过陈登递过来的绢帕，你细心擦拭着那弯刃上的污血，再而后便是收刀入鞘一气呵成，至于那些沾染在脸上的血迹，你却是习惯一般已然毫不在意。
“托你一件事，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守好广陵。”
夜色晦暗间，你抬眼望向一旁的陈登，血迹斑驳的脸上也强撑出一个别扭的微笑。
“眼下我不得不去徐州，可广陵却不能无人镇守……”
话音未落，陈登已作大礼之势跪于你的身前，一字一句朗声说到：
“请主公放心，晚生愿以命赌誓，无论如何必当死守广陵，护百姓安危，护绣衣楼安危，护……广陵安危。”
天上阴云遮去明月，骤然的昏暗让你看不清此时此刻陈登脸上的神情，欲言又止间你取出随身所带王印，走上前去交到了陈登手中，相扶起身之时与他轻言耳语到：
“此印我暂授予你，若有危急时刻……”
“主公……广陵一定不会有事。”
陈登凝眸笃定着语气打断了你的嘱托，默然间却还是接过了你手中装有王印的锦袋，或许你与他都心知肚明，如今已近万难时刻，平日不可打算之事，今日也不得不打算。
鸦雀穿林而过，打破了这最后的寂静，侍从牵引着车马已然恭候在你身侧，来不及再作辞别，你径自转身离去。
可就在你正要登上马车之际，身后恍惚传来了陈登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叫了你的名字，不是“主公”，不是“殿下”，只仅仅是你的名字。
夜风骤起，木叶萧萧，风声之中你已然听不清陈登后面的话。月影婆娑，长夜漫漫，沉默良久后的相视一笑，既是安慰，更是牵挂。
车马疾驰而去，滚滚尘烟于无声处淹没了夜色，惆怅之际，你掀起车帘望向长空中那时隐时现的月亮，默然间只觉胸口更痛了些。
“城中接应的人有下落了吗？”
见外出刺探情报的侍从回到了居所，你有些焦急着上前询问，可在看到那人脸上的阴沉之色后，你也沉默着蹙紧了眉头。
“启禀殿下，先前约定好的地点已是人去楼空，可在下巡访再三却不得一点消息，实在……”
“这其中有蹊跷……这般无缘无故的失踪……”
你喃喃自语间打断了侍从的话，心中仔细回想着这许多天以来种种的变故，想要从中找到解开迷题的蛛丝马迹。
屋外寒风啸啸，心绪烦忧之下，你小心着推开窗棂望了望内庭中枯朽的草木。
这已是你们抵达徐州城后的第三个寒夜了，可对于城中失联的绣衣密探依旧毫无线索，甚至于几日前才被派来的接应人员也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那些谣传呢？查得到源头吗？”
思量片刻，你凝重着神色转头再次望向那侍从，在听过你的问题后，侍从倒是有了几分底气，语气笃定着对你说：
“此事已经有了眉目，据在下所查，这些所谓曹军要攻占徐州的消息正是从城防与军士口中传出的。”
你诧异间凝眸望向眼前的侍从，不可置信般说到：
“自内而乱？看来他陶谦是真的死到临头不管不顾了，此等祸乱之言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能这般大肆传播。如今徐州城内百姓为此流离奔走，士卒为此人人自危，曹操若是真想攻城，只怕是他一兵一卒未动，这里面的人都已跑空了。”
话到此处，你只觉身上一阵阴寒，于是转过身合上窗户，摆了摆手对侍从吩咐到：
“罢了，我即刻修书一封，你务必快马加鞭送回广陵交予陈太守，不得有误。”
听你此言，那侍从也便匆促着为你取来笔墨，侍奉在侧。
徐州诸事太过蹊跷，州牧府那边更是死守严防，此次秘密而来，你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先将所得情报遣回广陵，让陈登能够有所防备。
诸事安排妥当之时已是日暮黄昏，你与几名亲卫悄悄送走那侍从后便开始谋划着如何潜入陶谦府内刺探机密。
正当屋内烛火幽暗人声轻微之时，厢房外院骤然传来那客栈老板的叫嚷声，你与几名亲卫相视无言，却都下意识间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殿下……”
院门处传来重重的拍门声，一名亲卫紧蹙眉目间低声提醒着你做出决断。
“不要轻举妄动，走，出去看看。”
说话间你们几人稳住了心神，循声快步向院门处走去。
“开门！开门！你们的人何故偷我这清白人家的东西！”
来不及多想，木门已然应声开启，而门外正是那位身材矮小的客栈老板。
只见那老板一副兴师问罪的气愤模样，手中竟还拉扯着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小昭？你怎会在这里！”
看清老板身旁那孩子的模样，你惊异着叫出了他的名字，而小昭却涨红着脸倔强地避开了你的目光。
“我就知道是你们的人偷的！这几日家中总是会少些食物，今日终于让我抓到老鼠了！这小子趁我不注意便翻进房内偷东西，现下严冬，城内缺东少西的，偷人粮食不就是断人性命吗！你们若是不认不管，那我便要报官去了！”
来不及多想，匆忙间你拦住了那老板的去路，从腰间取下钱袋，递出几枚银钱，沉声说到：
“既是住了你家，又怎会少了你的钱，这孩子许是饿极了才会出此下策，这些足够赔你的粟米钱了吧。”
见你出手如此阔绰，那老板也便不再纠缠，只赔笑着将小昭交给了你们，自顾自离开了院落。
“走。”
你愠怒着一把拉住小昭的手，想把他带进屋内，却不想那孩子依旧倔着脾气不愿屈从，无奈之下你只得加重了语气继续说到：
“有能耐跟到这里，有能耐偷人东西，现在怎么没能耐同我走了？”
话音落下，小昭那刚刚还僵持着的手臂慢慢松懈，歪侧着的小脸也终于垂了下来，你不再多言，打发了多余的侍从与亲卫，径自牵着他走进了屋内。
油灯微明，在这寂夜中却也显得如此温暖，就着这不多的光亮，你小心着替小昭擦拭面颊与手臂上的伤口。
“嘶……”
“忍着点，涂了药很快就不疼了。你有这么本事藏在马车箱子里几天几夜，区区这点小伤还怕疼吗？”
放下手中的药瓶与锦布，你径自取来桌案上的一包干粮，递到了小昭面前，见他依旧低垂着头不言不语，你有些无奈着伸手抬起了他的面庞。
灯火幽微，却照亮了他脸上那横溢的涕泪，你长叹一气，放下手中干粮，取出随身手帕替他擦去了泪水，语气缓和着问到：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来徐州了吗？”
眼波微动，难抑之下，几行泪水从小昭眼中流淌出来，你的耳边也传来了他那略显嘶哑的声音：
“……殿下……我……我阿姐嫁到了徐州，那日听闻殿下要来徐州，我便偷偷躲在马车中，想着到了徐州就去找阿姐，可……可徐州城实在太大了，城里到处都是抓流民的军士，我还没找到阿姐就……”
话到此处，小昭已然低声啜泣了起来，你默然着将食物递到他的手中，抬眼间望向他那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眸，一字一句说到：
“我会帮你找到她，可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以后都不可以如此冲动行事了。”
哭声渐弱，小昭强忍住泪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你说到。
“殿下……是说真的吗？”
见小昭终于宽下心来，你也便松了一口气，浅笑间笃定着语气说到：
“你都叫我殿下了，哪有「殿下」哄骗小孩的道理。我答应帮你找姐姐，你也要答应我明日乖乖回广陵。”
“我可以留在这里帮殿下！”
听了小昭的话，你不禁无奈一笑，伸手间轻轻捏了捏他稚气的面庞，一字一句说到：
“你偷偷跑出来，楼内的人一定都很着急，况且徐州如今形势不明，你留在此处我们只会更难行事。若你姐姐知道你在此冒险，更是会担心你的。”
听完你这一番话，小昭便也懂事地点了点头，默认了你的吩咐。
见他终于肯松口，你也算是舒心片刻，可这安稳却并不长久，伴随着门外侍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你的心再一次悬吊了起来。
“这么晚了，是徐州事务有眉目了吗！”
来不及与小昭交代，你便急匆匆推门而出，与那神色紧张的侍卫小声交谈着。
“殿……殿下……查到那些失踪密探的去向了，他们似乎都被陶谦秘密监禁在了州牧府中，生死……不知……”
侍卫的话久久回荡在你的脑海当中，胸口的疼痛随着你满心的纷繁猜忌愈发剧烈起来。
你深知，今时今日徐州这潭浑水已然到了不得不治的时刻，在此严峻的形势下，早已没有了能留给你犹豫的时间。
于是当机立断间，你不再思虑犹豫，只凝重着神色望向那侍卫身后暗沉幽深的寒凉夜空，自言自语间沉声说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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