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8。”柳细雨脱口而出一个数字。
“什么，一次2878吗？”孟明微在她耳边问。
“工资，余亭县爱心寄养所劳务派遣合同工的月薪2878。”
孟明微放开柳细雨的手腕，直视着柳细雨的眼睛。
柳细雨挤出一个笑容：“2878很不错了，我是本科生，还有100补贴，所以是2978。”
“做什么的？”孟明微问。
“可能类似网格员和社区工作者吧，简单说就是打杂。”
柳细雨又接着补充道：“我又不用交房租，寄养所里有我的床位，哦对了，饭我也能去阿姨那里蹭，我的未来真是光明。”柳细雨真心如此想。
“可你不是也进了我们神稷司吗？难不成你要交两份社保？”
“嘿嘿，你都是司长了，就不能把我在神稷司的社保给取消了吗？不过工资不要断掉。”柳细雨傻笑着说。
孟明微：“……”
过了一会儿，孟明微才再次开口：“你的意思是你要干两份工作，也行。”
“没错。孟司长，”柳细雨神秘兮兮地问，“那我去给那个叫做何沐星的指引使者当助手，工资又怎么算哪？”
孟明微无奈地笑了：“你和何沐星商量吧，它一只猫儿说不定把自己的工资全都给你。”
“有这样的好事？那有没有年终奖金啥的？”
孟明微嘴角一抽，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哪。
“你让何沐星分你点吧。我想它会答应你的。”
“嘿嘿，真好。”柳细雨捂着嘴笑，不知为何，她的言谈举止都像只猴儿一样了。
其实这是她甩掉孟明微的办法，她在表演，不过表演内容也打包票是真实的。
方才孟明微说的“偷人”“一次”她都听见了，也不可能忽略。她想，孟明微大抵是一个轻浮的人，自己或许对于他而言，是个替身玩偶。
因此，她才突然说了不着边际的“2878”，就是为了巧妙地转移孟明微的注意力。
扔在湖水中的万华镜随着水波飘远了，柳细雨目送着它的离开。
好好的一枝花，非被孟明微送去远航。
不过说实话，水中的绣球花也确实非常漂亮，月光与水光交融着映在花头上。
等会到余亭县，柳细雨计划向阿姨们要一片空地，拿来种她的花花草草。
孟明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袖，上面沾着露珠。
“时间不早了，那我们早点回农场吧。”
“您先走吧，我自己慢慢回去。”柳细雨回答。
看着柳细雨一脸的笃定，孟明微想到了什么。
“你是在害怕我吗？”
孟明微有点慌乱。
“没有，您怎么和寒露神一样，都喜欢这样问人哪。”
果然，孟明微回想了寒露神在电话里的说辞，恐怕自己也已经惹柳细雨不愉快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向你道歉，我刚才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
“不应该怎样？”柳细雨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不应该那么油腻。”
此言一出，偌大的蓝湖边连青蛙都不鸣叫了。
柳细雨也没想到孟明微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以为他会像寒露神一样，处处展示着一种上位者姿态。
所以，柳细雨也不知如何去接话。
“你要想慢点走，我就陪你一起，就当散步，哪怕你说要在这里待到天亮，我也会陪着你，这是我的一贯做法，从未变过。”
柳细雨觉得孟明微没有说假话，至于为何，她也不知道，或许她在开始相信他。
“孟司长，那我们就在蓝湖边待到天亮吧。”柳细雨笑着说，她在试探。
“可以。”
＊＊＊
柳细雨随便找了块草地，一屁股坐下，孟明微没有顾虑弄脏西服，也跟着坐下。
月光穿透蓝湖湖面升腾起的水汽，碎在了湖水里，辽阔的湖面尽头，山的轮廓勾勒在夜色中。
柳细雨和孟明微各自坐着，安静地望着蓝湖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爬过了中天，雾气也逐渐笼罩了蓝湖，浓得化也化不开。
“孟司长，你困吗？”
“不困。”
两人简单地对话后，又陷入了沉默。
雾气越来越浓，就连月亮也看不清楚了，天地间就像拉起了一层层白色的罩子。
“孟司长，你在吗？”
“我在。”
“那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因为雾太大了。”
又是一阵静默。柳细雨想伸手摸摸孟明微，确认他真的还在，但思考再三，她还是放弃了这个主意。
柳细雨害怕自己在雾里暴露了这么久会得风湿骨，就问孟明微：“要不我们回去了？”
“回不去了，农场大门已经上锁。”
“你怎么知道，万一还开着呢？莉莉女士还给我们留着门呢？”
“你说留在这里后，我给莉莉女士发过消息，让她不用给我们留门。”
柳细雨“哦”了一声，用双手撑着下巴。
“那还有几个小时日出呢？”
“现在是凌晨三点零二分，还有三个小时日出。”
“那也快了。”
“嗯。”
十分钟后，柳细雨困得不行，想着隔着雾气孟明微也看不见自己，就索性身体往后一瘫，手肘一屈，闭眼就睡。
等她熟睡过去后，孟明微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叠成方块，小心地将柳细雨的脑袋托起，再把一旁叠好的外套垫在她的脑袋下。
＊＊＊
当柳细雨睁开眼来，天已微明，雾气还剩着些。
在淡淡的天光中，孟明微在几米开外的草地上侧身站着，察觉到柳细雨醒来后，他转过头，对柳细雨说：“既然醒了，就起来吧，顺便把我的外套也带过来。”
柳细雨这才发觉自己头下枕着孟明微的西服外套，她起身拍拍身上的杂屑，再拿起了外套。
“谢谢。”柳细雨将外套还给孟明微，孟明微接过，搭在手臂上。
“今天上午是足球比赛，下午是发奖活动，晚上好像说是草地烧烤，对吧？”柳细雨歪头看着孟明微。
“嗯，明天上午我们出发去斯奇里德，然后下午搭乘飞机回国。”
“真快呀，不过也很漫长，这些天。”柳细雨感叹道。
雾气渐渐散去，阳光射入，两人很快被照得暖烘烘的。
眺望蓝湖的对面，深绿色和浅绿色交错分布的山丘也被阳光一分为二，山腰以上在阳光里，山腰以下还笼罩在阴影中。
“孟司长，对面岸上是不是我们曾经野餐过的地方？”
“嗯，我记得很清楚。”
“我也记得清楚，因为野餐时我们是在山的影子中。”
“那里好像就是莉莉女士说的湖心岛。”柳细雨指着斜对面一个小小的岛影说。
“看见了，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小岛，感觉会很孤独。”
孟明微想起了抚养他的宗玉山死后，自己吞炭装哑巴在无忧岛上无依无靠地流落的事情。
“可是我们现在就在岛上呀，英国不就是一个岛吗？”
“嗯？你还漏了北爱尔兰。”孟明微笑道。
“那我们现在就是在岛上，孟司长你也不喜欢这里吗？”
“嗯，现在不一样，所以不讨厌。”孟明微语气轻快地说，“就像有人陪我茅屋，我也不会不乐意。”
柳细雨联想到那天自己和孟明微谈的茅屋，总觉得孟明微再次提起是别有用心。
但她这次没有说什么。
＊＊＊
柳细雨和孟明微回到农场后过了两个小时，足球赛拉开了序幕。
场地四周挤满了看球观众，大家对足球的热情都非常高。
除了柳细雨，大学时虽然学过一点儿，但现在全部还给老师了。
她只知道跟着旁边的大卫姐姐一起给大卫加油，有次加完油后，大卫姐姐问她：“柳，你昨晚没睡好吗？你的黑眼圈好重啊。”
柳细雨摸摸眼睛，打了个哈欠，说：“是吗？”
在打哈欠途中，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好像哪个队又进了一球。
柳细雨实在有点着不住，足球赛对于她来说太无聊了。
但她又不想离开留大卫姐姐一个人在这，环顾四周后，她看见孟明微和寒露神在球场中部的外沿太阳伞下坐着，就拉着大卫姐姐来到了他们面前。
“工作人员，你们能借我们坐下椅子吗？”
孟明微和寒露神愣了一下，然后让出了椅子。
柳细雨屁股一着椅子，就眯起眼来打瞌睡，在意识即将被睡意淹没之前，她还不忘对大卫姐姐说：“要是大卫的队伍赢了，记得把我叫起来，我没有忘记我是来给他们……”
话还没说完，柳细雨脑袋耷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大卫姐姐看着熟睡的柳细雨笑了笑，然后放低了音量为大卫加油。
一旁的寒露神用手肘碰了碰孟明微：“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尤其是你，小孟孟。”
孟明微：“你猜。”
“我虽然很想猜……但肯定不可能，你俩不会就聊了一晚上的天？”
“不是。”
“那是什么？”
“发呆。”
寒露神用手指着孟明微，笑容满面：“你呀，真像个呆头鹅！”
孟明微：“我看你像个点黑痣的媒婆。”
“小嘴巴，闭起来，不说话。”寒露神幽幽地说。
“什么，一次2878吗？”孟明微在她耳边问。
“工资，余亭县爱心寄养所劳务派遣合同工的月薪2878。”
孟明微放开柳细雨的手腕，直视着柳细雨的眼睛。
柳细雨挤出一个笑容：“2878很不错了，我是本科生，还有100补贴，所以是2978。”
“做什么的？”孟明微问。
“可能类似网格员和社区工作者吧，简单说就是打杂。”
柳细雨又接着补充道：“我又不用交房租，寄养所里有我的床位，哦对了，饭我也能去阿姨那里蹭，我的未来真是光明。”柳细雨真心如此想。
“可你不是也进了我们神稷司吗？难不成你要交两份社保？”
“嘿嘿，你都是司长了，就不能把我在神稷司的社保给取消了吗？不过工资不要断掉。”柳细雨傻笑着说。
孟明微：“……”
过了一会儿，孟明微才再次开口：“你的意思是你要干两份工作，也行。”
“没错。孟司长，”柳细雨神秘兮兮地问，“那我去给那个叫做何沐星的指引使者当助手，工资又怎么算哪？”
孟明微无奈地笑了：“你和何沐星商量吧，它一只猫儿说不定把自己的工资全都给你。”
“有这样的好事？那有没有年终奖金啥的？”
孟明微嘴角一抽，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哪。
“你让何沐星分你点吧。我想它会答应你的。”
“嘿嘿，真好。”柳细雨捂着嘴笑，不知为何，她的言谈举止都像只猴儿一样了。
其实这是她甩掉孟明微的办法，她在表演，不过表演内容也打包票是真实的。
方才孟明微说的“偷人”“一次”她都听见了，也不可能忽略。她想，孟明微大抵是一个轻浮的人，自己或许对于他而言，是个替身玩偶。
因此，她才突然说了不着边际的“2878”，就是为了巧妙地转移孟明微的注意力。
扔在湖水中的万华镜随着水波飘远了，柳细雨目送着它的离开。
好好的一枝花，非被孟明微送去远航。
不过说实话，水中的绣球花也确实非常漂亮，月光与水光交融着映在花头上。
等会到余亭县，柳细雨计划向阿姨们要一片空地，拿来种她的花花草草。
孟明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袖，上面沾着露珠。
“时间不早了，那我们早点回农场吧。”
“您先走吧，我自己慢慢回去。”柳细雨回答。
看着柳细雨一脸的笃定，孟明微想到了什么。
“你是在害怕我吗？”
孟明微有点慌乱。
“没有，您怎么和寒露神一样，都喜欢这样问人哪。”
果然，孟明微回想了寒露神在电话里的说辞，恐怕自己也已经惹柳细雨不愉快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向你道歉，我刚才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
“不应该怎样？”柳细雨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不应该那么油腻。”
此言一出，偌大的蓝湖边连青蛙都不鸣叫了。
柳细雨也没想到孟明微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以为他会像寒露神一样，处处展示着一种上位者姿态。
所以，柳细雨也不知如何去接话。
“你要想慢点走，我就陪你一起，就当散步，哪怕你说要在这里待到天亮，我也会陪着你，这是我的一贯做法，从未变过。”
柳细雨觉得孟明微没有说假话，至于为何，她也不知道，或许她在开始相信他。
“孟司长，那我们就在蓝湖边待到天亮吧。”柳细雨笑着说，她在试探。
“可以。”
＊＊＊
柳细雨随便找了块草地，一屁股坐下，孟明微没有顾虑弄脏西服，也跟着坐下。
月光穿透蓝湖湖面升腾起的水汽，碎在了湖水里，辽阔的湖面尽头，山的轮廓勾勒在夜色中。
柳细雨和孟明微各自坐着，安静地望着蓝湖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爬过了中天，雾气也逐渐笼罩了蓝湖，浓得化也化不开。
“孟司长，你困吗？”
“不困。”
两人简单地对话后，又陷入了沉默。
雾气越来越浓，就连月亮也看不清楚了，天地间就像拉起了一层层白色的罩子。
“孟司长，你在吗？”
“我在。”
“那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因为雾太大了。”
又是一阵静默。柳细雨想伸手摸摸孟明微，确认他真的还在，但思考再三，她还是放弃了这个主意。
柳细雨害怕自己在雾里暴露了这么久会得风湿骨，就问孟明微：“要不我们回去了？”
“回不去了，农场大门已经上锁。”
“你怎么知道，万一还开着呢？莉莉女士还给我们留着门呢？”
“你说留在这里后，我给莉莉女士发过消息，让她不用给我们留门。”
柳细雨“哦”了一声，用双手撑着下巴。
“那还有几个小时日出呢？”
“现在是凌晨三点零二分，还有三个小时日出。”
“那也快了。”
“嗯。”
十分钟后，柳细雨困得不行，想着隔着雾气孟明微也看不见自己，就索性身体往后一瘫，手肘一屈，闭眼就睡。
等她熟睡过去后，孟明微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叠成方块，小心地将柳细雨的脑袋托起，再把一旁叠好的外套垫在她的脑袋下。
＊＊＊
当柳细雨睁开眼来，天已微明，雾气还剩着些。
在淡淡的天光中，孟明微在几米开外的草地上侧身站着，察觉到柳细雨醒来后，他转过头，对柳细雨说：“既然醒了，就起来吧，顺便把我的外套也带过来。”
柳细雨这才发觉自己头下枕着孟明微的西服外套，她起身拍拍身上的杂屑，再拿起了外套。
“谢谢。”柳细雨将外套还给孟明微，孟明微接过，搭在手臂上。
“今天上午是足球比赛，下午是发奖活动，晚上好像说是草地烧烤，对吧？”柳细雨歪头看着孟明微。
“嗯，明天上午我们出发去斯奇里德，然后下午搭乘飞机回国。”
“真快呀，不过也很漫长，这些天。”柳细雨感叹道。
雾气渐渐散去，阳光射入，两人很快被照得暖烘烘的。
眺望蓝湖的对面，深绿色和浅绿色交错分布的山丘也被阳光一分为二，山腰以上在阳光里，山腰以下还笼罩在阴影中。
“孟司长，对面岸上是不是我们曾经野餐过的地方？”
“嗯，我记得很清楚。”
“我也记得清楚，因为野餐时我们是在山的影子中。”
“那里好像就是莉莉女士说的湖心岛。”柳细雨指着斜对面一个小小的岛影说。
“看见了，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小岛，感觉会很孤独。”
孟明微想起了抚养他的宗玉山死后，自己吞炭装哑巴在无忧岛上无依无靠地流落的事情。
“可是我们现在就在岛上呀，英国不就是一个岛吗？”
“嗯？你还漏了北爱尔兰。”孟明微笑道。
“那我们现在就是在岛上，孟司长你也不喜欢这里吗？”
“嗯，现在不一样，所以不讨厌。”孟明微语气轻快地说，“就像有人陪我茅屋，我也不会不乐意。”
柳细雨联想到那天自己和孟明微谈的茅屋，总觉得孟明微再次提起是别有用心。
但她这次没有说什么。
＊＊＊
柳细雨和孟明微回到农场后过了两个小时，足球赛拉开了序幕。
场地四周挤满了看球观众，大家对足球的热情都非常高。
除了柳细雨，大学时虽然学过一点儿，但现在全部还给老师了。
她只知道跟着旁边的大卫姐姐一起给大卫加油，有次加完油后，大卫姐姐问她：“柳，你昨晚没睡好吗？你的黑眼圈好重啊。”
柳细雨摸摸眼睛，打了个哈欠，说：“是吗？”
在打哈欠途中，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好像哪个队又进了一球。
柳细雨实在有点着不住，足球赛对于她来说太无聊了。
但她又不想离开留大卫姐姐一个人在这，环顾四周后，她看见孟明微和寒露神在球场中部的外沿太阳伞下坐着，就拉着大卫姐姐来到了他们面前。
“工作人员，你们能借我们坐下椅子吗？”
孟明微和寒露神愣了一下，然后让出了椅子。
柳细雨屁股一着椅子，就眯起眼来打瞌睡，在意识即将被睡意淹没之前，她还不忘对大卫姐姐说：“要是大卫的队伍赢了，记得把我叫起来，我没有忘记我是来给他们……”
话还没说完，柳细雨脑袋耷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大卫姐姐看着熟睡的柳细雨笑了笑，然后放低了音量为大卫加油。
一旁的寒露神用手肘碰了碰孟明微：“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尤其是你，小孟孟。”
孟明微：“你猜。”
“我虽然很想猜……但肯定不可能，你俩不会就聊了一晚上的天？”
“不是。”
“那是什么？”
“发呆。”
寒露神用手指着孟明微，笑容满面：“你呀，真像个呆头鹅！”
孟明微：“我看你像个点黑痣的媒婆。”
“小嘴巴，闭起来，不说话。”寒露神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