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孤儿院
回到家，已是天黑。
所幸，小区的后备电源给力，家里开了盏小夜灯，橙黄色光线，柔和而温馨，
唐娟简单吃了一包方便面，还是附近小超市没人要的老坛酸菜口味。
平江市并非粮食自给型城市，现在还是末世初期，尚能从超市商场找到食物，等再过一两月，别说是大叔踩过的酸菜，就是丧尸脚踩过的面包火腿，那都有人哄抢着吃。
纸碗中，蒸腾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多了几分温和。
自末世以来，一直都东奔西跑的，现在终于能好好休息下了。
她心下喟叹。
只是她眼一撇，就看到蹲在桌边，睁着红眼，眼巴巴望着她的丧尸，就像只苦苦等待着主人搭理一下的大型犬类。
这家伙安静的时候，就很像只大金毛了。
她揉了两下它的头，果然就见它红眼一亮，就想扑过来，唐娟忙抬起一脚，抵住它胸口，阻止了它的动作。
“停！不许动！”
那一瞬间，她心脏都差点跳停了，要是让它不小心打翻了盒碗，里面的方便面汤汁打泼，溅在身上，沙发上，地毯上……
那画面，那味道，太美妙，她都不敢想象。
好在，这家伙虽然不可控了点，但胜在听话，唐娟无视掉那双委屈巴巴的红色大眼睛，赶紧把吃剩下的方便面汤水倒掉了，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现下，吃饱喝足，人就容易犯困，唐娟打着哈欠，拉着某只丧尸，进了浴室。
一回生，二回熟，唐娟脑子放空，没有半点多余的欲念，给某只人形修勾洗完澡，她也随便冲洗两下，给两人吹干头发，抱着那只大冰块，倒头就睡了。
……
之后几天，唐娟要干的事可就多了。
她先改造了卧室，真不知道中二时期的她，怎么会喜欢这种辣眼的玩意儿，扔掉全扔掉，不能扔的塞杂物间。
黑色墙壁贴上了淡绿的壁纸，那张中二满满的大圆床，也被她扔掉了，换了张两米的席梦思。
这些苦力当然是让那只没有脑子，空有力气的丧尸来干了，只要给个亲亲，它干得可卖力了，唐娟露出了资本家无情压榨的嘴脸。
之后，她又清空了家里的三间客房，搬来快递驿站的货架，一间装满她爱吃的食物，一间用来存放饮料和矿泉水，最后一间放置药物和一些必备日用品。
接着，她打通了书房和副客厅的墙壁，把各种健身器材搬了进来，期间，她还找到了一台小型静音发动机，只要把汽油倒进去，就能发电了，这真是惊喜中的惊喜。
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没有电了，对于现代人而言，没有电简直能要掉她半条命。
花了差不多一周时间，她的理想末日小屋算是打造好了。
日常画风便是，早上醒来，锻炼两小时，用完早饭，出门遛狗（不是），打丧尸，挖晶核，如果遇到幸存者，就把基地地图给他们，有时心情好，时间富余，也会直接送他们过去，顺便看望一下老爸老妈。
晚上，就窝在她家冰冰凉凉的丧尸怀里，吃着零食，看看电影，打打游戏，说来那个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她都已经打到一千多关了，她就好奇这要是她打到死，能打到多少关。
差不多晚九点，她就会准时打哈欠，便关了手机，拉着丧尸回房睡觉。
夜间，不知几时，阳台传来窸窸窣窣声。
卧房里，躺尸在床上，并不需要睡觉的丧尸，突然睁开了眼，猩红的眸色，在昏暗的房间里异常显眼，一只手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来，盖住了它的眼睛，带着浓浓睡意的埋怨声从旁边响起：“都跟你说了，大晚上的，不要亮眼睛，我对光源很敏感的。”
那声响从阳台慢慢移动到了客厅，丧尸看着八爪鱼般趴在自己身上取凉的人类，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她自己忽然惊醒了，起尸般坐起来，伸出尔康手，大喊梦话：“不许偷我的薯片鸡爪小鱼干！”
她头一扭，看向床上的丧尸，委屈道，“我刚才梦到家里进贼了……”
“等等！”她神色一肃，屏息静听，骤然从床上跳起来，“靠，真进贼了！”
她抄起门后的棍子，打着赤脚，悄眯眯走出卧室，就听到客房传来压低的惊喜声：“天哪，好多吃的，这是天堂吧！小雪，快多吃点，趁那个老巫婆没有醒，等吃饱了，我们就把这里都搬空带回去给大家一起吃。”
忽然，就听“啪”一声，灯管亮了，白光刺得人眼睁不开。
唐娟靠在门框边，抱着那根棍子，幽幽道：“哟，瞧我抓住了两只小老鼠。”
“啊——”
偷摸摸蹲在货架前的两个孩子，听见声儿，顾不上嘴里塞的食物，吓得紧紧抱在一起，齐齐发出了声波攻击，差点没把唐娟耳膜震破了。
她捂住耳朵，忙喊道：“行了行了，别叫了，我又没说要把你们怎样？”
便是这么说，两个孩子依旧在叫，真不知道她们怎么锻炼的肺活量？
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两个孩子时，其中一个瘦小些的孩子突然朝她冲了上来，大叫着：“看我的五毒散！”实则一抓沙土，朝着唐娟的脸扔了过去，转身拉起另一个孩子，就冲门口跑去。
刚摸向门锁，一双手扯住了她俩的衣领，拎小鸡般把两人提了起来，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两个小鬼，惹了姑奶奶，还想跑？”
“放开我！放开我！大坏蛋！”
小鬼个头不大，力气不小，简直比年猪还难抓，爪子也利，直往她胳膊上都挠出了好几道抓痕。
唐娟真是忍无可忍，拽着两孩子，回了存放食物的客房，随手一扔：“行了，别闹了，你们闯进我家，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两孩子害怕地抱在一起，其中那往唐娟身上扔土的孩子，梗着脖子，倔强着道：“你想怎样？报警抓我们吗？反正你这里这么多吃的，给我们一点又怎样？”
唐娟嘴角一抽，别说，她还真不能拿她们怎样？
她看着两个孩子瘦骨嶙峋的，皮包骨都瘦出来了，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着她们这样，她心下一软：“你们肚子饿了？我去给你们做碗面，这些零食吃了没营养。”
她叮嘱丧尸一声，看着她俩，转身去了厨房，晚上做得酱汁多了些，本来是准备明早吃的，就先给这俩孩子好了。
十分钟后，她便从厨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走了出来，就看到大厅上那两个孩子被定在原地，还是一副又准备偷跑的姿势，那生动灵活的表情也还固定在脸上。
唐娟扭头看了眼丧尸，它眨着委屈的红眼，这不是她不许它接近人类，又让它看孩子，它只能这么做了。
唐娟放下碗，拍了拍它的肩膀，赞许道：“嗯，不错，看来你脑子越来越好了。现在把她们都放开吧。”
异能一解除，两个孩子惯性地往门口跑，忽然一股诱人的香味飘来，瞬间勾住了俩小家伙，脚也迈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却意外的迟迟没有抢吃。
唐娟挑了下眉：“怎么，你们怕我下毒？”
那机灵的小女孩转着眼珠子，瞪着唐娟：“院长妈妈说了，不许吃陌生人的东西。”
唐娟好笑：“你们不早吃了我不少零食了。”
“那不一样！那是我们凭本事得来的。”
“行，你们不吃，我自己吃，就当宵夜了。”
她端起一个碗，夹了两口，放进嘴里，还故意发出特享受的声音，旁边两个女孩看得眼都直了，直咽口水。
“亏我还煎了两个这么漂亮的溏心蛋，只能我自己享用了……”
她刚要把蛋慢慢放进嘴里，就被人抢了去，两个早就被饿坏了的女孩子，连筷子也不用，就直接拿手抓，吃得狼吞虎咽的，唐娟不得不过去纠正她们：“你的手脏，当心拉肚子，喏，拿筷子吃。”
“你可真麻烦！”
“……”唐娟敲了下那小女孩的头，“怎么说话的，你们院长妈妈没教过要礼貌吗？”
女孩直接把空碗递过去，用实际行动表明礼貌算个屁：“吃完了，还要！”
“你们太久不吃东西，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会把胃撑坏的。”
小女孩哼了声：“小气就直说，干嘛骗我？”
“……”唐娟深吸了口气，不气不气，长了皱纹可就不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上来的？”
她家可在三十楼。
“我叫小白，她叫小雪，我们当然是从墙壁爬上来的了。”
许是吃人嘴软，小女孩到是乖乖回答了她的话，但转脸她又嘲讽道，“你们有钱人就是太自信，居然连防盗网都不安，活该进小偷。”
“你是吃呛炮长大的吧？”唐娟忍不住吐槽。
“那是什么？好吃吗？”
“没什么。”
她随口敷衍掉，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小雪，那孩子个头比小白大出许多，根本挡不住，表情有些呆呆的，嘴唇还裂成了三瓣，是标准的兔唇，露出两颗小门牙，看着还有点可爱。
“你们是孤儿院的孩子？”
小白嫌弃道：“什么孤儿院，真难听，我们是阳光福利院的。”
“除了你们，院里还有多少孩子？”
“二十四个，还有院长妈妈和两个阿姨。”
“她们都还活着？”
小白气鼓鼓道：“你说什么呢？她们当然都还活着，你这个老巫婆，不许诅咒她们！”
“……”唐娟额头跳出青筋，“你也不许叫我老巫婆！我哪里老了？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巫婆吗？叫仙女姐姐！”
她揪住小白的冲天马尾，郑重其事地纠正她的话。
“头发头发！头皮要扯掉啦！”她小胳膊拼命挥舞着，忽然从她耳朵上打掉什么东西，她又尖叫起来，“耳朵！我的耳朵掉了！”
唐娟连忙从地上捡起她掉的东西，递给她：“别叫了，在这呢。”
小白忙抢过去，戴回到耳朵里，但怎么都有杂音，难受得她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唐娟偷偷看了旁边的丧尸一眼，它歪着头，显然没有意会到她的意思。
唐娟：“……”
好在也不知道小白是怎么弄的，暴力把耳蜗按好了，反倒安慰起唐娟来：“别担心别担心，这我有经验。”
唐娟确定她是真的没问题了，才松了口气，感觉有点心累，干脆站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刚过了三点，便对俩小姑娘道：“过来，先去洗个澡，今晚在我爸妈房里睡，等明早我送你们回福利院。”
小白拉着小雪，有些戒备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想把我们哄睡了，然后就把我们剁了，放进大铁锅里煮了吃吧？”
唐娟无语片刻：“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东西啊？”
“童话故事啊，都是些好心的志愿者小姐姐给我们带来的，她们还会做好吃的小点心，不像你只会煮面。姐姐们都香香软软的，又温柔，不像你高高壮壮的，还粗鲁……”
唐娟二话不说，揪起两小鬼的衣领，扔进了浴室。
这简直比给两只野猫洗澡还辛苦，等她终于精疲力尽地安顿好这两个小家伙，都已经快四点了，她才如游魂般飘回到自己房间，躺尸般倒了下去。
她才刚睡了没到三个小时，就被床头一通叽叽喳喳声吵醒。
两个小祖宗闹得不行，唐娟想发火又得忍着，她暗自发誓，等把人送走，她就不管了。
等洗漱好，吃了简易的早饭，对上小白嫌弃的目光，唐娟扔过去一个烤肠：“闭嘴，吃你的饭。”
待一切都搞定，临走前，唐娟扔了俩袋子给她们：“喏，去把你们想吃的装上，能拿多少拿多少，拿好了我们就出发。”
小白拿着袋子，迟疑地站在原地，还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你不怕我们东西都拿完了？”
唐娟轻笑一声：“如果你们拿得完的话。”
小白显然受不住激，呛声道：“你可别后悔！”
说着，拉起小雪，便冲向货架，将上面的食物全扫进袋子里，装了满满两袋后，尤觉不够，干脆找来了装米的空麻袋，一人拖着一大袋，吭哧吭哧费力地走到唐娟面前，挑衅地看她：“你说让我们拿的，你别后悔！”
唐娟早等不耐烦了，食指转着车钥匙扣，扫了一眼，直接转身出门：“行了，走吧。”
电梯在上次就坏了，往时上下楼都是让丧尸带着她，今日后边儿多了两个小不点，她只好屈尊走楼梯了。
听着后面重重的喘息声，唐娟停在下一层楼道口，回头笑看着她们：“累不累，要不要帮忙？”
小白立即抱紧自己装满食物的袋子，警惕地盯着她：“才不用，我们能行！”
唐娟撇撇嘴：“谁问你了，我问小雪呢。”
小雪瞧着憨憨的，目光呆滞无神，只知道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白身后，面对唐娟的问话，她只是缩到了小白身后，不言不语。
唐娟有些奇怪：“她是哑巴？”
小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才是哑巴呢！小雪只是不爱跟陌生人说话。”
唐娟耸耸肩：“行，既然不用我帮忙，我就先下去了，你们慢慢来。”
说着，她真就拉着她家丧尸先走了，小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敢相信她居然真把她们两个小孩子丢下了，气得她直跺脚咬牙。
走进地下车库，唐娟翻出平江市地图，找到阳光福利院的位置，正记着路线，两小家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走到了，直接累趴在地上。
唐娟将两袋子食物扔进后车厢，踢了踢一团软泥的小白：“上车了，别磨蹭。”
“你你这女人，真是没有一点爱心，当心没有男人要你！”
唐娟翻着白眼，拎着小鬼的衣领，把人提溜上车：“小屁孩，懂什么男人？”
“什么小屁孩，我马上都要十四岁了！”
“你？十四！？”
“哼哼，没想到吧，小雪都已经十八了。”
见唐娟更是惊讶非常，小白得意的不行，又不知她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变得阴沉了几分。
“不过就是因为小雪成年了，之前还有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被媒婆介绍过来，想要小雪给他生宝宝，想得美他，我直接往他身上倒了桶粪，让他照照自己，都什么玩意儿！”
唐娟皱了下眉：“你们……是正经福利院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有个志愿姐姐知道这些事，也很生气，还去举报了院长妈妈，害她被关去警察局，调查了两天。”
“可是院长妈妈也没办法啊，院里钱不够，养不了那么多人，小雪脑子烧坏了，不能去挣钱，就只能找个人来照顾她了。”
唐娟开着车，绕出了地下车库，街道笔直而平坦，初升的太阳，照着她眼睛，刺得有些痛，她沉默片刻，问：“你们院里都是有残缺的人？”
“也不是，不过身体好的，很快就会被领养走，剩下的当然就只有我们这些没人要的了。”小白的口吻甚至透着几分天真，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说的话。
福利院在城市边缘地区，唐娟开了快两个小时，才总算到地方，只是她却一直没找到福利院的正门，不由有些奇怪：“地图不是写着就在这条街尽头吗？怎么没看到？没有导航真是麻烦。”
坐在后座的小白把头伸了过来，指着前面：“你走错啦，从这里拐进去才是！”
她这一说，唐娟才看到前面还有个巷口，路比较窄，还是个异常尖锐的拐角，难怪找了半天没看见。
凭她的开车技巧，显然是要蹭墙角的，一会儿倒车也麻烦，她干脆把车停了路边：“我们走过去吧。”
对上小白鄙夷的目光，唐娟果断无视，从后备箱拿下那两包食物，小白立即拉着小雪，把袋子抢了去，撒开丫子往里跑：“院长妈妈，你快看，我给大家带吃的回来啦！”
听着那欢快的声音，唐娟不由摇头笑了笑，也拉着呆呆的丧尸，跟了过去。
在踏过拐角的瞬间，她感觉似乎穿过了什么东西，前方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一点不像末日该有的景象，随后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是她太孤陋寡闻了吗？现在福利院都有百米长的过山车了！？
蓝天白云下，轻快的童谣悠悠响起，滑滑梯、旋转木马、海盗船等等娱乐项目应有尽有，还有踩着高跷的小丑叔叔发放氢气球，甚至她还看到了阳光彩虹小白马在天上飞来飞去。
她是吃了菌子，中毒了吗？
她戳了戳身边的家伙，指着天上：“那里有会飞的马，你看到了吗？”
某呆丧尸，抬头看看天，又回头看着她，点点头。
那稀松平常的表情，好似她的惊讶才是莫名其妙。
唐娟白他一眼，靠不住的家伙。
忽然想起什么，环顾一周，才发现小雪和小白都不见了，她当下一慌，忙喊她们的名字：“小白！小雪！小……”
正喊着，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叫住她：“你喊什么呀，我们不就在这吗？”
唐娟回头一看，见俩孩子安然无恙，她才松了口气：“这里不太正常，我们赶紧先离开这……”她蓦地一顿，看着她们空荡荡的手，“你们的食物呢？”
两个手拉着手的孩子，忽然露出诡异的笑，猝不及防化作两团黑烟，朝着她扑了过来，嘴里疯狂喊着：“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所幸，小区的后备电源给力，家里开了盏小夜灯，橙黄色光线，柔和而温馨，
唐娟简单吃了一包方便面，还是附近小超市没人要的老坛酸菜口味。
平江市并非粮食自给型城市，现在还是末世初期，尚能从超市商场找到食物，等再过一两月，别说是大叔踩过的酸菜，就是丧尸脚踩过的面包火腿，那都有人哄抢着吃。
纸碗中，蒸腾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多了几分温和。
自末世以来，一直都东奔西跑的，现在终于能好好休息下了。
她心下喟叹。
只是她眼一撇，就看到蹲在桌边，睁着红眼，眼巴巴望着她的丧尸，就像只苦苦等待着主人搭理一下的大型犬类。
这家伙安静的时候，就很像只大金毛了。
她揉了两下它的头，果然就见它红眼一亮，就想扑过来，唐娟忙抬起一脚，抵住它胸口，阻止了它的动作。
“停！不许动！”
那一瞬间，她心脏都差点跳停了，要是让它不小心打翻了盒碗，里面的方便面汤汁打泼，溅在身上，沙发上，地毯上……
那画面，那味道，太美妙，她都不敢想象。
好在，这家伙虽然不可控了点，但胜在听话，唐娟无视掉那双委屈巴巴的红色大眼睛，赶紧把吃剩下的方便面汤水倒掉了，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现下，吃饱喝足，人就容易犯困，唐娟打着哈欠，拉着某只丧尸，进了浴室。
一回生，二回熟，唐娟脑子放空，没有半点多余的欲念，给某只人形修勾洗完澡，她也随便冲洗两下，给两人吹干头发，抱着那只大冰块，倒头就睡了。
……
之后几天，唐娟要干的事可就多了。
她先改造了卧室，真不知道中二时期的她，怎么会喜欢这种辣眼的玩意儿，扔掉全扔掉，不能扔的塞杂物间。
黑色墙壁贴上了淡绿的壁纸，那张中二满满的大圆床，也被她扔掉了，换了张两米的席梦思。
这些苦力当然是让那只没有脑子，空有力气的丧尸来干了，只要给个亲亲，它干得可卖力了，唐娟露出了资本家无情压榨的嘴脸。
之后，她又清空了家里的三间客房，搬来快递驿站的货架，一间装满她爱吃的食物，一间用来存放饮料和矿泉水，最后一间放置药物和一些必备日用品。
接着，她打通了书房和副客厅的墙壁，把各种健身器材搬了进来，期间，她还找到了一台小型静音发动机，只要把汽油倒进去，就能发电了，这真是惊喜中的惊喜。
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没有电了，对于现代人而言，没有电简直能要掉她半条命。
花了差不多一周时间，她的理想末日小屋算是打造好了。
日常画风便是，早上醒来，锻炼两小时，用完早饭，出门遛狗（不是），打丧尸，挖晶核，如果遇到幸存者，就把基地地图给他们，有时心情好，时间富余，也会直接送他们过去，顺便看望一下老爸老妈。
晚上，就窝在她家冰冰凉凉的丧尸怀里，吃着零食，看看电影，打打游戏，说来那个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她都已经打到一千多关了，她就好奇这要是她打到死，能打到多少关。
差不多晚九点，她就会准时打哈欠，便关了手机，拉着丧尸回房睡觉。
夜间，不知几时，阳台传来窸窸窣窣声。
卧房里，躺尸在床上，并不需要睡觉的丧尸，突然睁开了眼，猩红的眸色，在昏暗的房间里异常显眼，一只手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来，盖住了它的眼睛，带着浓浓睡意的埋怨声从旁边响起：“都跟你说了，大晚上的，不要亮眼睛，我对光源很敏感的。”
那声响从阳台慢慢移动到了客厅，丧尸看着八爪鱼般趴在自己身上取凉的人类，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她自己忽然惊醒了，起尸般坐起来，伸出尔康手，大喊梦话：“不许偷我的薯片鸡爪小鱼干！”
她头一扭，看向床上的丧尸，委屈道，“我刚才梦到家里进贼了……”
“等等！”她神色一肃，屏息静听，骤然从床上跳起来，“靠，真进贼了！”
她抄起门后的棍子，打着赤脚，悄眯眯走出卧室，就听到客房传来压低的惊喜声：“天哪，好多吃的，这是天堂吧！小雪，快多吃点，趁那个老巫婆没有醒，等吃饱了，我们就把这里都搬空带回去给大家一起吃。”
忽然，就听“啪”一声，灯管亮了，白光刺得人眼睁不开。
唐娟靠在门框边，抱着那根棍子，幽幽道：“哟，瞧我抓住了两只小老鼠。”
“啊——”
偷摸摸蹲在货架前的两个孩子，听见声儿，顾不上嘴里塞的食物，吓得紧紧抱在一起，齐齐发出了声波攻击，差点没把唐娟耳膜震破了。
她捂住耳朵，忙喊道：“行了行了，别叫了，我又没说要把你们怎样？”
便是这么说，两个孩子依旧在叫，真不知道她们怎么锻炼的肺活量？
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两个孩子时，其中一个瘦小些的孩子突然朝她冲了上来，大叫着：“看我的五毒散！”实则一抓沙土，朝着唐娟的脸扔了过去，转身拉起另一个孩子，就冲门口跑去。
刚摸向门锁，一双手扯住了她俩的衣领，拎小鸡般把两人提了起来，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两个小鬼，惹了姑奶奶，还想跑？”
“放开我！放开我！大坏蛋！”
小鬼个头不大，力气不小，简直比年猪还难抓，爪子也利，直往她胳膊上都挠出了好几道抓痕。
唐娟真是忍无可忍，拽着两孩子，回了存放食物的客房，随手一扔：“行了，别闹了，你们闯进我家，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两孩子害怕地抱在一起，其中那往唐娟身上扔土的孩子，梗着脖子，倔强着道：“你想怎样？报警抓我们吗？反正你这里这么多吃的，给我们一点又怎样？”
唐娟嘴角一抽，别说，她还真不能拿她们怎样？
她看着两个孩子瘦骨嶙峋的，皮包骨都瘦出来了，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着她们这样，她心下一软：“你们肚子饿了？我去给你们做碗面，这些零食吃了没营养。”
她叮嘱丧尸一声，看着她俩，转身去了厨房，晚上做得酱汁多了些，本来是准备明早吃的，就先给这俩孩子好了。
十分钟后，她便从厨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走了出来，就看到大厅上那两个孩子被定在原地，还是一副又准备偷跑的姿势，那生动灵活的表情也还固定在脸上。
唐娟扭头看了眼丧尸，它眨着委屈的红眼，这不是她不许它接近人类，又让它看孩子，它只能这么做了。
唐娟放下碗，拍了拍它的肩膀，赞许道：“嗯，不错，看来你脑子越来越好了。现在把她们都放开吧。”
异能一解除，两个孩子惯性地往门口跑，忽然一股诱人的香味飘来，瞬间勾住了俩小家伙，脚也迈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却意外的迟迟没有抢吃。
唐娟挑了下眉：“怎么，你们怕我下毒？”
那机灵的小女孩转着眼珠子，瞪着唐娟：“院长妈妈说了，不许吃陌生人的东西。”
唐娟好笑：“你们不早吃了我不少零食了。”
“那不一样！那是我们凭本事得来的。”
“行，你们不吃，我自己吃，就当宵夜了。”
她端起一个碗，夹了两口，放进嘴里，还故意发出特享受的声音，旁边两个女孩看得眼都直了，直咽口水。
“亏我还煎了两个这么漂亮的溏心蛋，只能我自己享用了……”
她刚要把蛋慢慢放进嘴里，就被人抢了去，两个早就被饿坏了的女孩子，连筷子也不用，就直接拿手抓，吃得狼吞虎咽的，唐娟不得不过去纠正她们：“你的手脏，当心拉肚子，喏，拿筷子吃。”
“你可真麻烦！”
“……”唐娟敲了下那小女孩的头，“怎么说话的，你们院长妈妈没教过要礼貌吗？”
女孩直接把空碗递过去，用实际行动表明礼貌算个屁：“吃完了，还要！”
“你们太久不吃东西，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会把胃撑坏的。”
小女孩哼了声：“小气就直说，干嘛骗我？”
“……”唐娟深吸了口气，不气不气，长了皱纹可就不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上来的？”
她家可在三十楼。
“我叫小白，她叫小雪，我们当然是从墙壁爬上来的了。”
许是吃人嘴软，小女孩到是乖乖回答了她的话，但转脸她又嘲讽道，“你们有钱人就是太自信，居然连防盗网都不安，活该进小偷。”
“你是吃呛炮长大的吧？”唐娟忍不住吐槽。
“那是什么？好吃吗？”
“没什么。”
她随口敷衍掉，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小雪，那孩子个头比小白大出许多，根本挡不住，表情有些呆呆的，嘴唇还裂成了三瓣，是标准的兔唇，露出两颗小门牙，看着还有点可爱。
“你们是孤儿院的孩子？”
小白嫌弃道：“什么孤儿院，真难听，我们是阳光福利院的。”
“除了你们，院里还有多少孩子？”
“二十四个，还有院长妈妈和两个阿姨。”
“她们都还活着？”
小白气鼓鼓道：“你说什么呢？她们当然都还活着，你这个老巫婆，不许诅咒她们！”
“……”唐娟额头跳出青筋，“你也不许叫我老巫婆！我哪里老了？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巫婆吗？叫仙女姐姐！”
她揪住小白的冲天马尾，郑重其事地纠正她的话。
“头发头发！头皮要扯掉啦！”她小胳膊拼命挥舞着，忽然从她耳朵上打掉什么东西，她又尖叫起来，“耳朵！我的耳朵掉了！”
唐娟连忙从地上捡起她掉的东西，递给她：“别叫了，在这呢。”
小白忙抢过去，戴回到耳朵里，但怎么都有杂音，难受得她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唐娟偷偷看了旁边的丧尸一眼，它歪着头，显然没有意会到她的意思。
唐娟：“……”
好在也不知道小白是怎么弄的，暴力把耳蜗按好了，反倒安慰起唐娟来：“别担心别担心，这我有经验。”
唐娟确定她是真的没问题了，才松了口气，感觉有点心累，干脆站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刚过了三点，便对俩小姑娘道：“过来，先去洗个澡，今晚在我爸妈房里睡，等明早我送你们回福利院。”
小白拉着小雪，有些戒备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想把我们哄睡了，然后就把我们剁了，放进大铁锅里煮了吃吧？”
唐娟无语片刻：“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东西啊？”
“童话故事啊，都是些好心的志愿者小姐姐给我们带来的，她们还会做好吃的小点心，不像你只会煮面。姐姐们都香香软软的，又温柔，不像你高高壮壮的，还粗鲁……”
唐娟二话不说，揪起两小鬼的衣领，扔进了浴室。
这简直比给两只野猫洗澡还辛苦，等她终于精疲力尽地安顿好这两个小家伙，都已经快四点了，她才如游魂般飘回到自己房间，躺尸般倒了下去。
她才刚睡了没到三个小时，就被床头一通叽叽喳喳声吵醒。
两个小祖宗闹得不行，唐娟想发火又得忍着，她暗自发誓，等把人送走，她就不管了。
等洗漱好，吃了简易的早饭，对上小白嫌弃的目光，唐娟扔过去一个烤肠：“闭嘴，吃你的饭。”
待一切都搞定，临走前，唐娟扔了俩袋子给她们：“喏，去把你们想吃的装上，能拿多少拿多少，拿好了我们就出发。”
小白拿着袋子，迟疑地站在原地，还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你不怕我们东西都拿完了？”
唐娟轻笑一声：“如果你们拿得完的话。”
小白显然受不住激，呛声道：“你可别后悔！”
说着，拉起小雪，便冲向货架，将上面的食物全扫进袋子里，装了满满两袋后，尤觉不够，干脆找来了装米的空麻袋，一人拖着一大袋，吭哧吭哧费力地走到唐娟面前，挑衅地看她：“你说让我们拿的，你别后悔！”
唐娟早等不耐烦了，食指转着车钥匙扣，扫了一眼，直接转身出门：“行了，走吧。”
电梯在上次就坏了，往时上下楼都是让丧尸带着她，今日后边儿多了两个小不点，她只好屈尊走楼梯了。
听着后面重重的喘息声，唐娟停在下一层楼道口，回头笑看着她们：“累不累，要不要帮忙？”
小白立即抱紧自己装满食物的袋子，警惕地盯着她：“才不用，我们能行！”
唐娟撇撇嘴：“谁问你了，我问小雪呢。”
小雪瞧着憨憨的，目光呆滞无神，只知道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白身后，面对唐娟的问话，她只是缩到了小白身后，不言不语。
唐娟有些奇怪：“她是哑巴？”
小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才是哑巴呢！小雪只是不爱跟陌生人说话。”
唐娟耸耸肩：“行，既然不用我帮忙，我就先下去了，你们慢慢来。”
说着，她真就拉着她家丧尸先走了，小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敢相信她居然真把她们两个小孩子丢下了，气得她直跺脚咬牙。
走进地下车库，唐娟翻出平江市地图，找到阳光福利院的位置，正记着路线，两小家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走到了，直接累趴在地上。
唐娟将两袋子食物扔进后车厢，踢了踢一团软泥的小白：“上车了，别磨蹭。”
“你你这女人，真是没有一点爱心，当心没有男人要你！”
唐娟翻着白眼，拎着小鬼的衣领，把人提溜上车：“小屁孩，懂什么男人？”
“什么小屁孩，我马上都要十四岁了！”
“你？十四！？”
“哼哼，没想到吧，小雪都已经十八了。”
见唐娟更是惊讶非常，小白得意的不行，又不知她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变得阴沉了几分。
“不过就是因为小雪成年了，之前还有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被媒婆介绍过来，想要小雪给他生宝宝，想得美他，我直接往他身上倒了桶粪，让他照照自己，都什么玩意儿！”
唐娟皱了下眉：“你们……是正经福利院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有个志愿姐姐知道这些事，也很生气，还去举报了院长妈妈，害她被关去警察局，调查了两天。”
“可是院长妈妈也没办法啊，院里钱不够，养不了那么多人，小雪脑子烧坏了，不能去挣钱，就只能找个人来照顾她了。”
唐娟开着车，绕出了地下车库，街道笔直而平坦，初升的太阳，照着她眼睛，刺得有些痛，她沉默片刻，问：“你们院里都是有残缺的人？”
“也不是，不过身体好的，很快就会被领养走，剩下的当然就只有我们这些没人要的了。”小白的口吻甚至透着几分天真，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说的话。
福利院在城市边缘地区，唐娟开了快两个小时，才总算到地方，只是她却一直没找到福利院的正门，不由有些奇怪：“地图不是写着就在这条街尽头吗？怎么没看到？没有导航真是麻烦。”
坐在后座的小白把头伸了过来，指着前面：“你走错啦，从这里拐进去才是！”
她这一说，唐娟才看到前面还有个巷口，路比较窄，还是个异常尖锐的拐角，难怪找了半天没看见。
凭她的开车技巧，显然是要蹭墙角的，一会儿倒车也麻烦，她干脆把车停了路边：“我们走过去吧。”
对上小白鄙夷的目光，唐娟果断无视，从后备箱拿下那两包食物，小白立即拉着小雪，把袋子抢了去，撒开丫子往里跑：“院长妈妈，你快看，我给大家带吃的回来啦！”
听着那欢快的声音，唐娟不由摇头笑了笑，也拉着呆呆的丧尸，跟了过去。
在踏过拐角的瞬间，她感觉似乎穿过了什么东西，前方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一点不像末日该有的景象，随后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是她太孤陋寡闻了吗？现在福利院都有百米长的过山车了！？
蓝天白云下，轻快的童谣悠悠响起，滑滑梯、旋转木马、海盗船等等娱乐项目应有尽有，还有踩着高跷的小丑叔叔发放氢气球，甚至她还看到了阳光彩虹小白马在天上飞来飞去。
她是吃了菌子，中毒了吗？
她戳了戳身边的家伙，指着天上：“那里有会飞的马，你看到了吗？”
某呆丧尸，抬头看看天，又回头看着她，点点头。
那稀松平常的表情，好似她的惊讶才是莫名其妙。
唐娟白他一眼，靠不住的家伙。
忽然想起什么，环顾一周，才发现小雪和小白都不见了，她当下一慌，忙喊她们的名字：“小白！小雪！小……”
正喊着，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叫住她：“你喊什么呀，我们不就在这吗？”
唐娟回头一看，见俩孩子安然无恙，她才松了口气：“这里不太正常，我们赶紧先离开这……”她蓦地一顿，看着她们空荡荡的手，“你们的食物呢？”
两个手拉着手的孩子，忽然露出诡异的笑，猝不及防化作两团黑烟，朝着她扑了过来，嘴里疯狂喊着：“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