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预料到,沉默无言的三公主竟恨到要死也要拉李欣悦一起死的程度!

    下一刻,人群中又飞快蹿出一道身影,同样不假思索跳下去,与此同时一条绳索牢牢缠在两人合抱的红柱上。

    三公主此人,极为狂妄自私。若她真如表现出来的悔恨万分,绝不至今时今日才悔悟。但把她的服软换作一种手段,用以麻痹人群对她放松警惕,暗暗潜伏寻找舍命一击的机会,倒很符合她恶毒的习性。

    所任铭浩一直暗中警戒。也正如此,他才在第一时间跟上变故。

    三公主见他如天神降落时,内心阵阵欢呼雀跃。寻常人伸手搭救,大多为自身安危,会抓住更靠近自己的三公主,再等上面侍卫拉上去,间接达成救李欣悦的目的。

    哪怕李欣悦侥幸活下来,今日的事多少会在她心底埋下小刺,她或许还能时不时拎出来刺她一阵。

    任铭浩敢舍弃自身安危下来,更能全部豁出去。他小心放着绳索,控制下落速度。那只宽大有力手掌在三公主希翼的眼神下,直直穿过她,直至牢牢抓住李欣悦。

    这一冒险举动,使得局面完全逆转!

    三公主惊愕得双眼都不敢眨一下,唯恐错过什么,也是到这一刻,她才清晰认识到——

    原来自己从头至尾做了这么多,都是跳梁小丑。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向世人证明他们用情多深,足以跨越权势打压……甚至生死!

    愤怒、羞耻、怨恨……各种情绪在心中交织,最终化为仇恨。三公主一双眼睛在黑夜亮得骇人,大脑高速运转,试图在短时间内找出纰漏。

    可惜没有、他没有给三公主这个机会!任铭浩故意在手上多缠绕几圈绳索,防止手滑同时也不怕有人使坏乱动;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李欣悦手腕,要是三公主乱动,危险的也是自己而不会涉及到李欣悦。

    他滴水不漏地将李欣悦保护起来。这一意识叫三公主更加悲怒交加。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子,是她为之倾心的人。如今这个人,却毫不顾忌在自己面前展露他对另一个姑娘的体贴细致。

    三公主嫉妒得发狂,又丝毫没办子压抑。逐渐崩溃的情绪一面催促她杀掉李欣悦,一面又很清楚任铭浩不可能让她成功的,似乎除认输外没有出路。

    她无法接受!要她承认不如李欣悦一个小官之□□秀,三公主觉得这比叫世人得知她怀上麦提孩子更羞辱。她有她身为公主的骄傲,哪怕这份骄傲已经碎成一地,无法复原。

    李欣悦心情复杂之余还多几分疼惜。按她对他的了解,任铭浩确实会优先救她,如此一来他处境可危险多了;换做先救三公主,她很轻易知道,她绝会寻些小手段让自己死掉。她不愿任铭浩深涉险境,可也不情愿自己性命握在敌人手里。

    偏他这样赤诚,把心思一寸一寸挖出,还费劲精力藏起血淋淋的双手,不让瞧见。

    想想最初,为不惊到自己,他小心翼翼靠近她、呵护她,试图让自己慢慢接纳他。当她心里只装得下他时,李欣悦很没骨气地退缩了。无论是她嘴里说的门不当户不对,抑或是那件事,他们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让她推开他的借口。

    可惜对上任铭浩这个倔脾气。

    管你是婉拒还是挑明,他通通当没听见,第二日照常围着小姑娘打转。有时还把侯夫人搬出来,哄着劝着她点头应下婚事,而不是以势欺压。

    李欣悦自幼被灌输要嫁个好人家的念头,清楚有个好相与的夫家是莫大的喜事。加上侯府是实打实疼她,将来嫁进去也不会拿门第故意磋磨自己。

    她只是怕会让他们失望。

    他们家没想过高嫁,里头许多明规暗矩都两眼一抹黑,就算临时抱佛脚,到出嫁前顶多算是略懂皮毛,比不得从小耳濡目染的贵女。不消说这侯门贵爵里头,还藏着许多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

    李欣悦没透露过心事,任铭浩却好似知道一样,默默陪着她,好叫她知道无论何时,他都会是李欣悦最坚实的靠山,绝不会让她无人可依。相处越久,李欣悦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慢慢被安抚。如同现在,哪怕脚下是十丈高空,稍有不慎便没了性命,她也有余力朝他笑一笑。

    任铭浩面上不显,内心颇为得意,有个对他这般自信敬仰的小媳妇,还真是……叫人浑身都舒爽呢!不过此事毕,他得好好与这大胆的丫头算算账。

    三公主被迫吃一嘴狗粮,意欲发作,被任铭浩一句话吓回去:“还愣着作甚!不赶紧下来来救人!”

    还迟疑的侍卫终于开始救人。习武之人的反应要比常人快得多,只都犹豫着不敢下去。一是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命活下来,二是亲眼目睹三人仇怨,更不敢乱动。此时有任铭浩顶着,自然安心救人。

    任铭浩不肯小未婚妻被他人碰,护犊子似的小心呵护怀中。途中更是千万个小心,生怕小姑娘被什么东西剐蹭到;三公主则一脸不愿被侍卫抱上去。她一踩到地面,便被嬷嬷们簇拥着架到天家面前,尚未抬头,便察觉一道天威落在身上。

    天家身后跪倒大片官员,领头官员中气十足,逐一列出三公主所有罪状,最后高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求处死三公主以息众怒。紧跟其后的李欣悦看这架势,受惊小鸡崽般躲任铭浩身后,十分怀疑他们下一刻会以头抢地,直逼皇帝处决。

    身为苦主的李家父子跪在其中不做声,唯独腰板挺得笔直,在人群中格外明显。他们见李欣悦无恙,皆悄悄松口气。

    冠军侯板着脸站在一堆皇亲国戚前头。虽没表态,可落在三公主身上的眸光隐约露出几分狠戾,显然不会让她全须全尾地脱身。侯夫人成熟妩媚的脸上又气又恨又怕,更多还是担忧。若不是怕御前失仪会被抓住把柄,她早扑到二人面前仔细查看了。

    冠军侯夫妇身旁的皇亲国戚只静静站着,既没赞同,更没替三公主说话。冠军侯被打压是既定事实,他们此时看着还算风光,焉知明日自己会不会是下个冠军侯?都想趁着此时观望天家态度,好提前自保。

    太子张杰书紧皱眉头,不敢这个当口承受众怒替自家妹子脱罪。三公主众目睽睽下要拉李欣悦一起死,凭自己口绽莲花,也改变不了蓄意谋害的事实!一时头如斗大。

    齐辛安稳稳隐在他身后,头垂得极低,藏在衣袖下的手无意识攥着帕子,用力得几近能撕裂帕子,脑子转得飞快。她就知三公主成不了事,又不好问她到底泄没泄露自己出去。

    在一片追讨声和各人算计中,三公主恍若未觉,甚至还有心思整理凌乱的衣饰,仿佛理平衣服上一条细细的褶皱,都比听他们如何处置自己要重要得多。

    李欣悦被任铭浩护在身后,偷摸伸出小脑袋围观,暗暗摇头。三公主这般平静,是觉得天家还会护她吧。在她屡次凭超然身份挑战权力核心,天家……还能继续保得下她吗?

    天家微垂眼眸不语,面上愈平静,内心的挣扎愈激烈。良久,他才哑着声音,亲自处置自己最疼爱也最失望的女儿:“三公主失德,谋人性命,理应按律褫夺封号,流放千里。念其身怀麦提遗腹子,改为幽禁终生,贬为庶人。”

    幽禁终生?贬为庶人?听父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她已经沦落到要靠肚里这块肉才能轻饶的地步?!她可是备受宠爱的公主啊,凭什么最后的仰仗居然是这个,不是太子哥哥、不是父皇,更不是皇祖母?

    三公主猛地抬头,只觉整个世界天崩地裂,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惊恐。以往犯错,只要在父皇前面卖个乖,最多也是不痛不痒地斥责几句,可现在却要收回她的权利地位?还是个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平民,甚至……甚至还比不得李欣悦这个小官嫡女?!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叫她如何敢信!

    三公主正要慌乱开口挽救,只听皇帝不容置喙道:“朕执意如此,无需再议!来人,将公……张楚尔押送回别苑,吩咐禁军严加看管。若有玩忽职守的,无需查问就地处决。”

    话落,就有不近人情的禁军上前欲将三公主,哦不对,此时要改称张楚尔,押回郊外别苑。其余人还暗喜张楚尔这次是彻底完蛋,听见任铭浩那边的小姑娘小声惊呼——

    “玉佩!你送我的玉佩还在她手里呢!”李欣悦声音很轻,架不住这里一片寂静,很容易传出去,话语间还十分委屈。

    众人连忙看停#下脚步的张楚尔,心思渐渐活泛。

    张楚尔握着玉佩的手用力得泛起白。原以为能偷偷扣下,待时机成熟好运作一番,此时被李欣悦一语戳破,只能交还。她气得要死,却无可奈何。可要她乖乖还回去,就更不可能了!

    画秋看出张楚尔意图,抢先上前,呈出双手恭敬道:“烦请张姑娘把玉佩交给奴婢,‘全个儿地’还回去。”

    张楚尔冷哼,不甘愿把玉佩丢在画秋手里。画秋故意提醒她别再耍些小手段,想她贵为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出口讽刺:“你领的可是我宫里的俸禄,怎就成了李欣悦的狗呢?”

    “李姑娘为人厚道,结下的自然是善缘。”画秋微笑,说完连眼神都不给,直直走向李欣悦,只余下张楚尔在原地恼怒跳脚。

    这出由三公主主演的盛大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章节目录

我才是他的白月光(穿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挚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挚也并收藏我才是他的白月光(穿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