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很快到来,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纸窗照在仇心柳的睡颜上时,她微微蹙眉,嘴里哼唧了一声,似乎睡意甚浓,转了个身,朝床里头偏了偏,继续幽会周公——毕竟,昨夜三四更才入眠,今天不睡到日上三竿,对不起她那张每日都要精心呵护的如花容颜。

    然而,在东厢房的江云,却睡意全无。他不是一个热爱通宵的人,可心中挂念华紫音的病情,又在思考该如何跟仇心柳提出上铁栈山这一计划之外的行动,因此只能坐在床边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没有一刻停止运转。

    鸡鸣报晓,晨光熹微,又是一个冬日暖阳的好天气。江云起身,推开房门,打算径直穿过东西厢房之间的花圃,去和仇心柳主动解释,却在半路中被刚刚从仇心柳的西厢房里走出来的丫鬟请了安,顺带告诉他小姐还没起床。江云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不告而别。他甚至开始思考,如果自己站在她的房门之外,诚心诚意地等候,是不是当仇心柳睡醒之后见到他时,会多一些欣喜和感动,然后顺理成章地答应他先去铁栈山的要求。

    不过,这种诡异的想法仅仅是在自己的脑海中转瞬即逝。然后,江云摇了摇脑袋,心想自己是不是江瑕附体,什么时候也开始有一些不着边际的奇思异想了。想到江瑕,江云不由得一愣,他昨夜光顾着华紫音了,竟然忘记追查自己堂弟的下落。然而,摩加罗已经和若湖离去,看仇心柳当时与他们告别时惺惺相惜的情形,想必摩加罗答应了仇心柳的要求,放过了江瑕。而他现在作为解星恨的身份,也不能直接问仇心柳关于江瑕的事,否则极易引起怀疑。

    趁着仇心柳未醒,原本有些百无聊赖的江云,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可以立即去做——去三光赌坊,把他原本准备好的字条投递给轩辕三光,顺便也可以打听打听轩辕巧巧一行人的踪迹,也就顺带解决了自己对江瑕的担忧。

    白天要离开宜昌分舵,直接从后院里御剑飞行未免有些招摇过市,还不如正儿八经从大门出去显得理直气壮。更何况,作为少主的他,即便出门也拥有不对任何人作出解释的特权。于是,江云在泰哥热忱的目光迎送之下,大摇大摆地出了门,然后凭借着自己踏步无声的身法,几个拐弯就甩掉了宜昌分舵无处不在的眼线。

    清晨的三光赌坊一片岑寂,那些赌徒们正在呼呼大睡,养精蓄锐,准备吃了午饭之后再过来大干一场。江云自幼熟识轩辕三光,知道这个老赌鬼也有睡懒觉的习性,但是如果摩加罗遵守约定,让轩辕巧巧回到父亲身边,那么轩辕三光今天早上一定会在女儿的监督之下起早床,做早饭,伪装成一个贤父的角色。因此,江云径直落到了三光赌坊后院的高墙之上,只见不远处的几片砖瓦之上立着一个古朴的烟囱,烟嘴之上炊烟袅袅,江云的唇角微微一弯,然后几个燕子划水的脚步在错落有致的屋顶之间穿梭片刻,很快落到了西院的一座矮楼上,再轻轻揭开一片褐瓦,果然见到轩辕巧巧正提着锅碗瓢盆互相撞击,在催促口水流了一枕头的熊霸起床,而另一张床上则盖了一层厚厚的被子,隐约有人的手露出来,死死捏着被角。轩辕巧巧一边敲锣打鼓,一边从熊霸的床边转移到旁边的床沿,对着被子里的人狠狠捶打着碗筷,终于,被子里的人忍无可忍,暴跳如雷地掀开被子,像一块瘫倒以后又被人重新竖起的盾牌,霎时坐起来,声音沙哑而愠怒:

    “巧巧,就不能让我们多睡一会吗!”

    果然是江瑕。以往,他们几个孩子来宜昌玩,都是住在轩辕三光家,而三个男孩子往往就被凡事图方便的轩辕三光安排在了同一间房,只是如今,这间房的三张床,最靠窗的那一张空空如也。江云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轻轻叹了口气,见到他们三人无碍,总算放下心来,转身离去。

    趁着轩辕三光在厨房里一个人忙活的光景,江云眼疾手快地命中目标,将那个差点要被他揉成粉末的纸团扔进了轩辕三光刚准备盛粥的碗里。果然,轩辕三光定睛一看,发现碗里多了一件东西,他警觉地抬起头,四处观望,然而江云的内息把持极稳,尽管就在房檐之上,轩辕三光这等高手依然察觉不到。那纸团的形状是一个隆起的包子,中心有梅花烙印,是幼时江氏兄弟和熊霸、巧巧做游戏时的独创发明,还被淘气的轩辕巧巧拿到三光赌坊去,硬逼着轩辕三光把骰子都做成这种略微可笑的形状,差点没把轩辕三光给烦死,幸好小孩子家不过是一时兴起,没过多久转移了注意力,就不记得这回事了,轩辕三光自然也没有更换自家的骰子形象。只是,他仔细一瞅,这模样似曾相识,回忆便奔涌而来,令轩辕三光心头一震,还以为是轩辕巧巧的恶作剧,连忙拿起来看,边拆纸团边想着该如何收拾这个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性命不保的野丫头,却在读完纸团里面的内容后,变了神色。

    江云看着轩辕三光的表情变化,知道他已了解了自己在信中提及的内容,至于他是否会按照自己的建议行事,那就要看日后的实际行动了。此时已经过了巳正,江云估算时间,仇心柳也该醒了,催动御剑之术,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就已经回到了宜昌分舵。

    然而,江云没有料到仇心柳的睡眠工夫如此了得,这都快逼近正午了,她的房间里竟然还是悄无声息。听丫头们说,小姐尚未洗漱更衣,大约还睡着呢。

    “咚咚咚”——在丫头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江云直接敲响了仇心柳的房门。

    “进来。”出乎丫头们的意料,本以为还在酣然大睡的小姐竟然起床了?可是,小姐醒了却没有招呼她们进来伺候,这是唱的哪一出?几个心中忐忑的丫鬟们立刻纷纷拥上,打算跟着江云一起进去。然而,门里的人就像在窗口装了眼睛似的,在丫头们尚未抬步之际,便从房间内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除了解星恨,其他人都不准进来。”

    于是几个丫鬟只好捂着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讪讪退了下去,靠在卧房门口两侧,随时等待召唤。

    江云到底是个男人,没有这些丫鬟们细心,不明白小姐起床不叫丫头伺候这件事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很淡定地走进了房内,顺带关上了门。

    临近正午,阳光比清晨更暖更亮,透过一排镂花纸窗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仿佛一层温柔的暖黄稻穗,披在仇心柳瘦削的身形之上。她正在对镜贴花黄,刚刚才薄唇微抿,舔完了粉红色的胭脂。江云从房门进来,正好将自己照在那面大大的铜镜之上,看到仇心柳的背影,和她映照在镜中的那张妆容尚未修完的脸。

    只不过,在江云这种直男的眼里,女人化没化妆,他真的看不出来。

    今天的仇心柳换上了她最常穿的明黄色宫装,因为屋子里烧着红红火火的碳,因此即便屋外寒风料峭,屋里也温暖如春。她一边不紧不慢地为自己的脸上涂抹脂粉,一边看着镜中的江云,道:

    “怎么?等不及要去宁芳建功立业啦?”

    “我要先去一趟铁栈山。”

    江云想了很久应该如何开口向仇心柳说明自己要临时改变计划的缘由,但他想来想去,始终觉得开门见山是最好的方式。至于她是否会追问,那是下一步要考虑的事。

    “哦,为什么?”仇心柳的反应和其他人没有两样,正如所有人在得知计划有变的时候,都会问一句理由一样。

    “取水露仙花,救水影仙子。”开门见山之后,就要如实作答,江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把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

    “水露仙花?水影仙子?”仇心柳沾满脂粉的手指在脸上略作停顿,然后慢慢抚平最后一处,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头看着江云,突然笑着说:

    “怎么?你看上那个奄奄一息的武林第一美女了?”

    “水影仙子名动江湖,或可留做己用。”从这里开始,江云不得不违背良心,说一些看似合情合理,实际上子虚乌有的道理,希望能够让这位大小姐信服他救人的理由,同时不产生任何可能对自己不利的怀疑。

    本来,江云还准备了一大套说辞,打算在仇心柳质疑或者挑衅的时候派上用场,却没想到仇心柳只是略作托腮,沉吟一番,然后用力点点头,说:

    “嗯,这个想法不错!看不出你这根木头,还能这般深谋远虑!”

    她这么爽快地肯定了自己的提议,倒是让江云有些惶恐不安。然而,仇心柳却丝毫没做他想,而是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从墙上取下一件崭新的银狐披肩,套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再把逐月弓也拿了下来,挎在自己背后,接着走到江云面前,道:

    “我和你一起去。”

    江云疑惑不解地看着仇心柳,完全不清楚她今天如此好说话,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他已经掉入了对方的陷阱?

    仇心柳看着江云愣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伸出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喊道:

    “喂喂,你痴呆啦?还不走?”

    “我一个人即可。”江云并不想带仇心柳一起去,因为他没把握这个今天行为举止都很怪异的小姐会在路上给他招惹什么麻烦,但是仇心柳却叉腰噘嘴,愤愤不平: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拉拢水影仙子,好在爹面前邀功,说什么又给仇皇殿挖来了一名大将是不是?我可算明白了,怎么你昨天回到客栈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个华紫音,搞了半天就是为了救她一命,卖她人情,好让她以后为你效力是不是?哼,这么大的功劳,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独吞吗?别忘了,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去宁芳建立新分舵。你半途要去救人,就耽误了任务行程。我若是在爹爹面前多说两句,哼,你以为爹爹还会奖励你招揽了什么水影仙子吗?”

    “……”江云没想到他只说了一句话,仇心柳竟然会噼里啪啦对他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不过也幸亏她心直口快,这下江云总算明白,为什么仇心柳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自己中途改变路线,先去救华紫音了。这个权欲旺盛的丫头,竟然是觉得他要以此邀功?江云在心中哭笑不得,却又暗自庆幸,不必担心他这一出格举动引起猜疑了。有时候,江云不得不承认,仇心柳对“功劳”的格外看重,会让她在理解许多事情的时候,加上自己的“功劳”偏见,从而影响了正常判断。这对于江云的卧底计划而言,却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幸运。

    “那一起走吧。”江云没做反驳,平静地接受了仇心柳要跟着一起去的提议。

    仇心柳拍了拍手掌,笑着说:

    “嘿嘿,你还是怕我的对不对?毕竟我才是爹爹的亲女儿,你只不过是一个义子,关键时刻,爹爹肯定是相信我,不会相信你。所以啊,你以后可要对本小姐恭敬有加,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不?”

    江云暗自好笑,却又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只好背过身去朝前走,边走边说:

    “直接御剑过去。”

    仇心柳看着江云走在前面的淡定背影,脚踩在地上剁了两下,心里嘀咕:“哼,会御剑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本小姐哪天把你从天空射下来!”

    然而,她可丝毫不甘落后,虽然嘴上不服气,脚还是很听话地迅速跟上,生怕江云突然飞走了。等她走出房门,等候多时的丫头们纷纷前来请安,一个个如临大敌,紧张不安,还在耿耿于怀小姐为何早上没喊她们伺候,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小姐……然而仇心柳只不过是不喜欢被人伺候,她在仇皇殿里也没有贴身丫鬟,只是到了分舵,总会有各处舵主想方设法献殷勤,这丫鬟绝对是标配,却没料到仇大小姐不吃这一套。

    “小姐……奴婢该死!”看仇心柳理都没理她们,一众丫鬟终于按奈不住,齐齐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掌嘴,祈求仇心柳的原谅,反倒是把急着赶路的她吓了一跳。

    “你们该死什么?哎呀,别挡路,我要走了!”

    仇心柳丝毫没察觉到丫头们心中水深火热般的煎熬,右腿一抬,从几个丫鬟的肩头踏过,轻飘飘地落到了江云身旁。江云出身世家,看到这群丫头们如此情绪激动,又想到她们方才一直都等着进房伺候小姐,大约猜出一二,冷冷道:

    “你早上为何没让她们进去伺候?”

    “啊?”仇心柳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和江云御剑飞行了,哪里想到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随口说道:

    “不喜欢被一大堆人围着呗。”

    “那就告诉她们,你不需要伺候,不是她们的问题。”说着,江云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一众丫鬟。仇心柳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丫头们为何举止如此夸张,只好走回几步,挥动着手臂对她们说: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喜欢自己待着,不爱让人伺候,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要出门了,放心,没人怪罪你们。”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丫头们听完仇心柳的解释,如蒙大赦,仍在三叩九拜,泪流满面,只不过这回是喜极而泣,如同死里逃生。

    说着,仇心柳迫不及待地回到江云身边,催促道:

    “好啦好啦,快走吧。真是的,女人就是磨叽,好麻烦啊。”

    “说得好像你不是女人。”江云道。

    “解星恨!你!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顶嘴了?!”仇心柳万万没料到解星恨有此一言,通常这个时候,这根几乎看不出情绪起伏的木头,都会无视她的碎碎念。而江云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自然而然地接过仇心柳的话头,然后说出这么一句完全不符合自己平日里对话风格的抬杠。

    不错,他竟然也会和人抬杠了。

    看着仇心柳怒目圆瞪的样子,江云轻微地勾起了唇角,然后轻轻跃上秋水剑,向仇心柳伸出了手。

    仇心柳看了一眼江云脚底的剑,奇道:

    “咦?我记得上次是寒木飞过来的,你怎么把秋水剑也带上了?”

    “铁栈山终年积雪,五行属水。”

    “哦。”仇心柳恍然大悟,按照五行相生的原则,水相的武器在水相的天气中,能有攻击加成效果。她一边感慨江云未雨绸缪,一边把手递给江云,却在两人掌心相碰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变掌为爪,扣住了江云的手腕,然后抬起头来,冷笑道:

    “对了,你从仇皇殿出发的时候,难道就知道我们要去铁栈山了吗?不然,你干嘛带着秋水剑?”

    江云心里一咯噔,听仇心柳这语气,再看着她脸上那一丝半分戏谑半分阴险的笑容,暗自心惊——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脑子转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可能吧?但说来冤枉,他自己也没料到会在宜昌遇见华紫音,更不会想到华紫音会服毒自尽,而他要去铁栈山找水露仙花救她。至于他带着秋水剑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最近在仇皇殿练习舞月剑法,一直都是用的这柄剑,因此顺手就带过来了。

    “我一直带在身上。”

    “额……”仇心柳扣住江云手腕的力道突然变小,仿佛是对这个答案有些错愕。

    “什么叫你一直带在身上?你是说,你一直都带着秋水剑?”

    “嗯。”

    仇心柳的脸突然有些发红,然后松开了江云的手。

    “你还不上来?”江云见她半天没说话,催促道。

    然而仇心柳却抿了抿嘴唇,双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粉嫩的红光,却又在刘海和垂髫的遮掩下,显得影影绰绰,更加上她刻意低着头,让江云看不清她的表情。

    沉默半晌后,仇心柳缓缓绕到江云身后,小声说:

    “那个,我今天可不可以尝试站在你后面呀?”

    江云没想到仇心柳突然有此提议,转过头看着还站在地上的仇心柳。他此刻站在剑上,距离地面也不过一尺,以仇心柳的轻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自己跳上来,只是在纤薄细长的剑身上站不站得稳,就另当别论了。之前因为担心仇心柳背地里使坏,江云从一开始带她御剑飞行,就是让她站在自己前面的,可今天她却突然改主意了,这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你。”尽管心中疑惑,但是江云不愿在这个细枝末节上过多纠结。毕竟两人已经御剑飞行了好几次,他对仇心柳的警惕心也渐渐下降。如今,他心系华紫音,只想赶紧找到水露仙花,救人性命,也顾不得和仇心柳多做争辩。

    仇心柳微微一笑,然后纵身一跃,跳至剑身。很明显,当她踩上来的那一瞬,剑身往左边一偏,险些就要翻转打滑,而仇心柳更是吓得惊呼一声,死死抱住了江云的腰,像一条水蛇似的缠在了江云身上。江云连忙默念口诀,施展内力,稳住剑身,同时感受到仇心柳的脸贴着自己的后背,皮肤的温度和她呼吸时温润的气息仿佛暖阳一般熨帖着他的身体,不由得让江云心头一颤,四肢百骸如同注入电流般一阵酥麻。而仇心柳却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侧和后背发凉,毕竟以前在空中飞行,都是被江云抱在怀里,暖洋洋的,这下子她却仿佛变成了一个拖油瓶,跟在后面,孤苦伶仃,不由得赌气道:

    “不好玩不好玩,我还是站前面好了。”说着,仇心柳作势要下来。江云无奈,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怎么连御剑都能整出这么多名堂,可又担心她自己下去会摔着,只好抽出一只手,将仇心柳的胳膊往前一拉,另一只手立刻伸过来,稳稳当当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从后往前揽进了自己怀里。

    这串动作迅速得如同一阵翩然轻擦的风,却让仇心柳一时之间天旋地转,还没适应过来,就已经被江云带着节节飞升,飞向了万里高空。

    尽管耳畔的发丝被疾风吹得轻舞飘扬,耳廓也在寒风瑟瑟之中冻到几乎失去知觉,可是仇心柳的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烫。她贴着江云的胸膛,觉得有一团火在她和他贴合的身体表层升起。仇心柳迎着风声提问:

    “那个……你,你为什么一直都带着秋水剑啊?”

    尽管疾风如刀割,江云在飞速御剑的同时,却仍能清清楚楚听到仇心柳的问话。他当然没想到,方才让仇心柳脸红心跳,甚至一度不敢正视他,打算绕到他背后御剑的理由,竟然是自己一直带着她送给他的剑,这样一个看似平常,实则暧昧的情形。

    如今仇心柳着重问起来,江云的脑子也是一嗡——好像自从用过秋水剑,就习惯带在身边了吧。没什么特别的,可她为什么要特别一问呢?

    那时候,江云还不知道,原来许多看似不经意的瞬间,都已在生命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那些无意中养成的习惯,会成为人一生中无法割舍的羁绊。

    “习惯了。”

    江云的回答一如既往地诚实。可这显然不是仇心柳要的答案,她继续不死心地追问:

    “那你为什么会习惯啊?”

    “……”习惯了就是习惯了,还能有为什么?江云实在无法理解女孩子的大脑回路,他只有以沉默回应,而仇心柳则继续喋喋不休,想从这根木头嘴里撬出一两句她想听到的话——像这般一静一动的相处,渐渐成为了他们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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