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苏霄又惊又傻眼地看着拂洛依不安分的精神力。

    全一圈圈地缠在时颂腰间和腿上!

    他想起拂洛依最近对男性omega的态度,不瞧不看的。

    他以为她改了,他居然又错信她失忆后不再风流。

    某次机甲对战课,他听到别的班级说拂洛依性取向变了,他料定那些人又在捏造拂洛依的谣言,放着omega不喜欢,去喜欢硬邦邦的alpha?

    谁那么想不开啊!

    alpha的信息素撞在一起,第一时间没当场呕出来,都是在死要面子,怎么可能有人能克服天性?

    拂洛依是那种玩同性的人吗?她显然不是,她从前也只喜欢一些看起来容易激发保护欲的男omega。

    现在,他恨不得自戳双目。

    因为,她那精神力正不停地在时颂腰间摩挲抖动。

    “人昏迷、失去意识期间,外放的精神力所有举动皆是源自本心的所思所想”,少年时期,学的生理课常识,又在他脑子里撞。

    alpha的精神力缠着alpha算什么事!

    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的苏霄,艰难地找出一句话:她像快饿死的变态!

    就非要在手术室这么混账吗!

    他环视周围,却发现其他同学面色正常,盯着手术的进程,似乎没发现这一幕。

    按照他对这些同学的理解,如果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精神力走向,这个时候,早就忍不住叫起来大肆宣传了。

    为了验证猜测,他特意绕到时颂斜对面。

    时颂眼角红了!嘴也死死抿着,额头上青筋鼓动,胸膛起伏明显,仔细听甚至能听见他频率错乱的吐息,应当是忍耐到了极点。

    苏霄断定:要不是时颂知道手术过程专注最重要,一定忍不住亮他的尘埃剑。

    如果不是因为爆炸导致很多医疗机器师出现了故障、军舰上部分电子设备失灵,为保证手术成功,才特意请了时颂给艾克威尔的主席和拂洛依做手术。

    时颂有洁癖,又是最接近优质alpha的存在,若非迫不得已,怕是看见alpha的血都嫌弃。

    他入学那一年,有个没脑子的同级生见时颂貌美,肆意传播污言秽语,时颂提着尘埃断了他全身的骨头。

    这人死性不改,又在校外欺负omega,尤以温就耍了点手段玩得他疑神疑鬼。

    尤以温犹觉不够,还想继续“玩垮”对方,可惜时颂先出手了。

    时颂整合了这人日常的恶劣行径,这事在大家的努力下,最终闹到了军方,此人从此绝缘于各大高校,后来,他听曲恒野说绥元帝国已查无此人。

    苏霄更乱了,拂洛依真的够胆大包天!她又开始喜欢男alpha了!她长着长着人又歪了!可那是时颂!

    时颂丢开手中染血的精尖镊子,拿过小型创口修复器覆在拂洛依脸上,借此加快愈合拂洛依眼球伤口,又吩咐人将拂洛依抬进医用级的修复治疗舱。

    等其他人收拾完走了,他仍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霄早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学长您还能走吗?”

    这会儿时颂从脖子到脚都缠上了拂洛依的精神力,换成其他alpha没当场起来砍人都算脾气好。

    苏霄不敢触这个霉头。

    时颂闭上眼,他极力隐藏自己颤抖的身体,“没事,你先走,我在这休息会儿。”

    苏霄自然是老实地走了,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时颂双手紧紧扶住手术台,嘴角溢出一道模糊的气音,这混蛋!

    从信息素纠缠换成精神力捆绑!她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这周的抑制剂和镇定药早已超量了,改造还没完成,他不能再继续靠药物维持生理冷静。

    等改造结束,他可以动用精神力了,一定要揍死她,揍得她不敢再生色心!

    这些天的折磨,只有他清楚自己是如何煎熬下来的。

    拂洛依这个只会随心所欲撩拨人、只会装傻的混人。恶劣。

    omega的精神力遇见alpha纠缠的精神力,本就处于下风,若非为了提高改造的成功率,他必用精神力绝了她作恶的心。

    他唤出尘埃,照着身上紧密的精神力,一剑割下去,缠在身上的精神力反而越收越紧,尘埃的利刃随着精神力收束的力道要割伤他双腿,他果断收了光剑。

    下一瞬,手术服和常服都被蛮横靠近的精神力撕碎开裂,露出大面积细腻的皮肤。

    女alpha的精神力毫无阻隔地勒在他身上,身上立刻多出了一道道暧昧的红痕。

    “拂洛依!”

    她竟然敢撕他的衣服!

    等他转过身,便清楚地看见,他胸口被她撞出的淤青还未完全消失。

    他随手扯了一块长度足以遮盖身体的帘子,又攥紧手术刀,要给拂洛依一个教训。

    刚靠近修复治疗舱,他皮肤表面突兀地蒸腾出一层水珠,细嗅间有一股沁凉的药剂香,这药剂香味他最熟悉不过。

    他这具常年改造的身体,寒凉冰冷,预计改造完成后,体温将降至人类最低可生存的温度。

    可那又能怎样呢,他早就走不出去了,无非是忍耐,忍到救出母亲,忍到终有一天不知不觉死去,在死前发挥所有的余热。

    这一刻所有的怒意除了徒增难堪和丑陋,没有任何意义。

    何况快改造成功的他。

    绝不能演变成蠢人挣扎的独角戏。

    他早就清楚自己也被沙虫影响了,在他可怜她遭遇,替她感到痛时。

    他握住刀下不了狠手,因为他清楚,她不是造成他痛苦的真正罪犯,时云校才是。

    一股股暖流掠过指尖,沿着肌肤渗透入体内。

    时隔七年,指尖再度有了常人的温度,刀从掌间滑落,今天两次手抖,都是因为她。

    身上金色凝实的精神力丝线逐渐变得透明,是她融了自己的精神力,以暖热的温度,温和地撞进他体内,替他拂去沉疴。

    许久后,他靠着治疗舱旁的医疗柜,困倦疲惫,双眼模糊出重影。

    “为什么会是你。”

    拂洛依感觉自己快死了,鼻腔淹没在海底,脑子发昏,她四处乱摸,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死死攥着。

    这块浮木总在海面上转圈,她全力追过去,牢牢困在手下,又试图压住这块不安分的木板。

    “别动!”她烦躁焦急地死死圈住木板,就等着靠木板活下去。

    动什么动,不知道还以为木板长腿会跑了。

    扑腾的木板挣扎了没多久,终于安静下来任由她圈着。

    她深吸一口气,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治疗舱内的躺板推着她起身,她全身都湿透了,才想起自己又无意识的梦了。

    她解开脑后的卡扣,明亮的光透进眼底,眼睛轻微刺疼,不影响视力。

    这期间她动静不算小,周围安静极了,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

    她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一片柔软的金色悄然闯入眼底。

    靠在柜子睡着的人姿态有些僵硬,洇湿了手术室铺着的银色材质,所以看起来和她一样湿漉漉的,她身上是沾满难闻的修复液,而他闻起来有种解渴的甘甜。

    隔了段距离,拂洛依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寒意,精致的面孔蒙着一层冰寒,看起来很难受。

    拂洛依无声咽了口水,不是心疼,是害怕,更是紧张。

    她已经发现了造成他冷寒的罪魁祸首是她,精神力缠在他身上,他裸露在外的脖子被丝线缠紧了,怪不得姿态奇怪,还好他胸膛小幅度起伏,自己没把人勒死。

    她试着收回精神力,嗯?竟然不听话!

    她踮着脚靠近他,精神力丝线随着她靠近而缩短。

    这么智能!不合理!

    拂洛依:程指挥,你上次提到的人类进化,是精神力进化?

    程鹤途给自己包扎了伤口。

    智脑弹出消息,她沉默了片刻,她不能主动告知拂洛依,只能引导她去思考。

    常年平静的情绪,突然跳动了下,规则不太友善,对她而言。

    她不能诱导拂洛依来提问。

    靠近她,她害怕。

    离得远,她会轻易地把自己作弄死掉。

    杀虫,把自己精神力弄坏了,逃命,她精神力暴涨失衡,伤了眼。

    极其脆弱,只堪一击。

    拂洛依定睛看着程鹤途肯定的回答。

    那自己这样算进化失败?谁进化升级会管不住体内的东西,只有自己,原因无非是这身体是原主的。

    她苦笑一声,挨着时颂,轻声道歉: “对不起,学长。”

    他冷得打颤,却没有循着温度贴过去,拂洛依看到了他从腋下开始围着的帘子,手臂两侧被她精神力勒出的红痕,极为刺眼。

    不远处,他穿过的手术服碎成条状,手术没有换衣服的地方,他也没有空间纽扣,只能如此难堪地暴露出身上被勒出的痕迹。

    拂洛依大骂自己不是人,又只敢在心里骂。

    时颂的长相和性格,合该是一生不沉沦于世的高洁,像她这种恶意的精神力捆束比有意残害高山上经年累积的雪景更恶劣。

    她从自己空间纽扣里找到一条宽大的礼服,黑白色拼接,左侧领口单独绣了纹饰,她没认出是什么纹样,显然不符合时颂的喜好,这已经是她能找到最正常的衣服了。

    因为没能扭转男女意识,她闭上眼摸索着给他套上。

    据她观察时颂哪怕在宿舍里,也不像曲恒野那样随性露出臂膀。

    曲恒野每次洗完澡顶着水汽出来,只穿条裤子晃来晃去,像是生怕别人不清楚他曲恒野身材多A一样,她也因此发现了男A和女A的不同。

    其他alpha多多少少也喜欢秀自己的身材,她宿舍里,只有曲恒野喜欢露。

    一双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这手冰得她一下子睁开了眼。

    拂洛依也因此见到了精美的瓷器生出裂纹,如丝絮绵软,层层落落,在易碎的瓷土间落痕,烧成后难以剥落和补救。

    她直直的对上了一双水润的蓝眸,神情脆弱悲哀,又不肯低头认命。

    拂洛依误以为自己眼睛疼看错了,正想分辨清楚,可他很快恢复了冷静,目光冰冷拒人千里,一如往昔不难以近前。

    她胸腔内因精神力异常,跳动频率过高的心脏开始泛起疼意。

    她小声地问时颂:“疼不疼啊?我收不回精神力了。”

    时颂冷冷瞥她一眼:“自己割断,以后,离我远些!”

    拂洛依看他系上腰带,将自己裹严实了,老老实实地听从教官安排,自己凝结出更锐的精神力,去割自己收不回的精神力。

    时颂背对她,她先从腰部开始割,怎么能缠得这么紧。

    学长腰上缠满了她的精神力丝线,衬得腰一折就断,别怪她想不起美好的形容,是因为割精神力太疼了,感觉在拿刀子划拉自己的神经,一颤一颤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

    眼泪啪啦啪啦的掉,她哽咽吸气,道歉:“对不起教官,我进化失败了,我不是要折磨你,我从来没恼过你、记恨过你!

    对不起!你别讨厌我,我们一个宿舍的,我不想每次回宿舍都找不到能安稳睡觉的地方。”

    真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去,也不管听的人是什么感受,她细密的眼睫湿透了,精神力割得越来越快,黑发时不时扫向时颂垂在身侧的手。

    她哭得鼻腔闷出清鼻涕:“别撵我,我赔罪。”

    时颂呵斥:“闭嘴,哭什么!”

    女alpha声俱泪下,比小孩子还爱哭,脸皮恨不得皱成一团,让人知道她有多委屈,哭得丑死了。

    这时,他洁癖发作了,多看她一眼,都嫌弃得头疼。

    苏霄在门外等了很久,久得他想闯进去,军舰手术室的隔音一流,哪怕是他借助听机,也是听不见声响的。

    虽能组装一套设备,感知里面的情况,但身为alpha,怎能失仪偷听。

    身后严密关合的门开了,他只瞧了一眼,哟,人哭了,脸上掌印显眼。

    他动了动手指,录下了拂洛依的哭状。

    她身后的时颂冷静平淡,换了套新衣服?

    这么嫌弃拂洛依的血,是拂洛依应得的。

    “手术时,你干什么打我!”

    拂洛依事后算账,左右她现在已经将原主所剩不多的名声磨没了,又可以借用沙虫的影响,为自己的行为作庇护。

    苏霄:“我第一反应,你别哭了,再哭着走出去,被其他人看见,你会被笑一辈子,你又不是南柯那孩子,你也不想回家后,你哥拿这事做文章。”

    拂洛依抹掉眼泪,听他提起人渣,瘫着脸流泪,她不想哭,可她管不住泪腺。

    进化失败,是她活该,非要用信息素刺激弗莱,想借机带走艾克威尔的人。

    找不到更好的办法避开壹号军校生和巡逻队的耳目,出此下策,然而运气太差,计算出错,不得不乱用精神力逃命。

    为了艾克威尔的主席,这位认识原主的人而冒险,现在想来,她确实脑子不清醒。

    此刻,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人死亡。

    弗莱闯进第一军校军舰,没人拦他,尤以温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调走所有人,把他引道拂洛依附近。

    他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出面只需刷脸,这不,第一军校的二席三席放他进了军舰。

    一路上没什么人,弗莱越发好奇那些人都去哪里了,他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拂洛依。

    她朝自己走来,面无表情还哭得衣领湿了,他硬生生逼自己开口,“谢了。”

    她一开口,还不忘堵住他讹诈他,“当面来道谢,其实没必要,我救了你,你不该表示一下?军校总论坛也能转账,你直接转我就行。”

    弗莱气得脸红跳脚:“你什么意思!”

    他从自己账户里戳了一百万星币,智脑页面就晃到了拂洛依的眼睛,“取消我的通讯屏蔽!”

    拂洛依“不情不愿”地找到通讯,把他从黑名单里解封出来。

    他不聪明,虽说是他先挑衅了自己,自己“混球”用信息素攻击他,给人整得出血还差点噶了,他居然跑来找她道谢。

    拂洛依哭得更凶了:“呵!你的命就只值一百万!”

    弗莱咬着牙骂她:“混球,见色忘义的混球,就知道欺负我的贱人!”

    他边骂还边给拂洛依转账,每次只转十万。

    “我今天非要还回来不可!小爷我非要狠狠打你的脸!你这个落魄混球!”

    拂洛依看着到手的三百万,眼睛微亮,弗莱这种无脏字的骂人方式、让人兴奋的羞辱手段,她可以哭着陪他玩个三天三夜。

    然而,弗莱只气了一会儿,便狐疑地盯着拂洛依颤抖的手指,立时想起这几根手指曾碰过他最柔软的地方,被他戳破后,对方死不承认等行为,反手给了满心快乐的拂洛依喂了一巴掌。

    如此,左右两边,掌印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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