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隧道/换命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宁夏几乎哽咽，不是她非要和他如此泾渭分明地划清界限，只是她逼不得已要这样心狠。
她心里千百个清楚，周郢的心在动摇，她不是不欢喜，不是不想和他更加靠近，只是经历过那一切，经历过那场生离死别之后的她更清楚，自己不偏不倚的那份心意如果在此时一股脑全吐出来，不仅无法救他出水火，可能还会再一次失去他。
那么多的规划，在命运的面前却仍然是无力的，从她来到这个时空的那一瞬开始，齿轮就无法停止转动了。
即使，她曾想过，如果，那一年，她答应了他一同去露营，能不能扭转最后的局面，可事实是，不行。
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注定了。
这件事，她后知后觉。
她靠着床头，婆娑的泪眼在镜子里早就模糊一片。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她对着镜子那头轻声说话。
“嗯，你做的很好，”镜子里传出声音，“不靠近他，是唯一救他的方法。”
“我和他真的只能这样吗？”宁夏仍旧不敢相信。
镜子里的那个人继续说：“是，如果你想要他活着。”
“可是……”
“没有可是，宁夏！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不仅仅是他会死去，连你也要永远停留在那个时空。”镜子里传出的声音情绪激动。“我的时间不多了，得走了，你要记住我的话！”
说完，镜子里再没有任何声响，照旧还是宁夏的那张脸庞。
她趴在桌上，不自已地放声痛哭。
说起来，事情要回溯到五天之前的一个傍晚。
那天，是程绪的生日，她在微信上和周郢说好了，要在他家门口碰头同行。
天气渐热，就连昼夜温差都逐渐变小，虽有晚风拂着，宁夏却觉得还是燥得难受，因此，出门前索性脱掉了外套，由于穿的是件连衣裙，没有口袋，只把东西放在一个小的手提包里。
她照旧沿着老路走，兴许近来温度高了，虽然是周末，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白天猫在家里不出门，等太阳落了山才想着出来走走。
现在穿行在宁夏身边的人不在少数，遛狗的、出来跑步的、还有打太极的，五花八门，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一些，处处全是和乐的气息。
她打开手机，告诉周郢她快到了，接着又把手机放回手提包里。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异常地觉得身子轻盈，宁夏现在便是如此，走几步路过后，莫名的想要跑起来早点见到周郢，但她怕热，最后还是没有实践这种想法，只是在心里轻轻哼着歌，漫行过去。
马上要走到路的尽头，这条老路，会比走大路近一些，只是中间要经过一条巷子，巷子里空旷无人，宁夏如往常一样往里头拐，却突然听见一阵助力车拉动油门的声响，她小心地往旁边靠了靠，可那助力车骑得飞快，她再定睛的时候，助力车后座的人的手已经伸到面前。
紧接着，她左手拎着的手提包被那人抽起，那人力气极大，宁夏拼命拽住不肯松手，手完全被包带勒出血痕，可她不死心，那人也一样，坐在助力车上用更大的力气去夺，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巷子那头出来了一个人，那人见抢夺无果，只能放弃，松了手，最后拍拍骑车的那个的肩膀，两人扬长而去。
手里包带瞬间没了拉扯力，宁夏整个人直接惯性地跌下去，快要摔倒的一瞬间，有只手却突然在背后撑了她一下。
或许是用了太多力气，她眼前有些发黑，被托起来的那瞬间说了句谢谢，可待眼前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看着眼前人，她却愣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
那人没察觉她的恐惧，温和地关心说：“不用客气，你没事吧？”
宁夏摇头，“没事。”
“这条巷子最近不太安生，你下次还是不要走这里。”
“好、好。”她声音打起了疙瘩，呼吸不知不觉沉重起来，感觉随时都要喘不上气，脚步也明显踉跄了。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拼命保持清醒，强撑着麻痹的双腿，要拐出巷子口。
乔宇然依旧还是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了。
宁夏使劲地调适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平复下来，可记忆中那晚，乔宇然给她带来的阴影太过强势，在她的脑中横冲直撞，她最终还是支撑不住，膝盖不自觉弯曲，蹲了下来。
这时，脑海当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很轻，只有宁夏可以听见。
她说：“去追乔宇然！”
起初宁夏只以为是自己幻听，可那声音还没停止，她仍在说：“宁夏，去追乔宇然！”
宁夏这才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谁？”
“先别管那么多，去追他，如果你想要周郢活下去，就拉住他，别让他走。”
话说完的那一刻，宁夏竟然鬼使神差地听从了，她重新走进巷子，追上去。
“等等！”
乔宇然回过头看到宁夏显然也很吃惊，但他过不久就恢复原有的神情了。
他仔细辨认面容，说：“你……”
宁夏说：“橘子，你记得吗？”
乔宇然的表情几乎是一瞬即变，喜上眉梢。
“是你！”他声调高昂，“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脑海里的声音这个时候又说话：“告诉他，这么多年，你也在找他。”
宁夏虽有犹豫，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说出口。
乔宇然更加喜悦，双手握着宁夏手臂，下一秒，就想拥上去。
宁夏心里莫名害怕，她想挣脱，想后退，可脑海里的声音却说不要逃。
可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永远会超过理智，她还是推开他了。
看着乔宇然怔滞的表情，她反应过来之后，略带含糊地解释：“刚刚，有点痛。”
乔宇然信了，他笑着，诉说着自己有多想再见到她。
宁夏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心力按照脑海声音的指示陪他寒暄，最后她实在无法继续，找了个借口和乔宇然告别，分开的那一秒之后，她如释重负，同时也丧失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手机在包里滴答作响，可她手在持续发抖，根本没法拿起。
她几乎要哭了。
唯一幸运的是，其中一个遛狗的姐姐停了下来，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又帮她打电话给邵青瑜，来把她接走。
回到家的时候，宁夏已经好转很多，但是走路还是有些跌撞。
邵青瑜扶她去房间躺下，给她端来温水。
宁夏接过水喝了一口，看邵青瑜欲言又止，说：“妈，我想先一个人待一会儿，一会儿再和你说。”
邵青瑜点头，她是个很明事理的，听完走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她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周郢去了消息。
宁静的夏天：[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别等我了，我今天去不了了。]
周郢很快回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静的夏天：[没事。]
接着她放下手机，嘴巴微张，尝试性地在空旷的房间里轻声问：“你还在吗？”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你走到镜子前，就能看见我。”
宁夏脚步挪到镜子前坐下，可下一秒她却惊住了。
镜子对面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她，只是，动作，眼神，发型的区别。
她把脸移开去，心跳的频率急速升高。
镜子里的宁夏说：“别怕，我就是你。是另一个时空的你。”
宁夏做了几个深呼吸来平复心神，又缓缓把脸移回去。
是她，的确是。
“你怎么？……”她用手轻触，可碰到的还是冰凉的镜面。
“接下来，你听我说。”镜子里的宁夏说，“我是未来的你，准确来说，是穿越到未来的你。我知道你所有的内心想法，也明白你想要在这个时空救下周郢。我出现，就是为了告诉你，就算当年你们一起去露营了，但事情的结果仍然不会改变。曾经，我也尝试过，而即使在露营的时候避开了乔宇然，在回来之后，你们还是会遇到，这是上天写下的命数，无论在任何时间节点，他都会出现，而那天的事，依旧会重演。”
“那我该怎么做？”宁夏知道镜子那头说的得不是假话。
因为，她逃开了那么多会遇上乔宇然的时间点，可最终，他还是出现了。
“远离周郢，以命换命。”那头的声音很冰冷，“你们本就不该遇见，只是因为时空的错乱，你们才会相遇，甚至……相爱。可，这种强制性的接触，对你、对他，都不是一件好事，谁也没法和天命相抗，所以，你必须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和周郢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你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
宁夏心震了一下。
“我和他，本就不该遇见？”
镜子里的她叹了口气，尾音也下降，“对。”
“那我……”
宁夏还没问完，镜子那头打断了她，语气突然急促起来，“我没办法无时无刻联系你，你要听我的，你一定要听我的！”
接着，镜子恢复原状。
“你别走！”
宁夏仍期盼镜子里能再给她回应。
可是，没有，空旷的房间，只剩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以往的种种，两个时空之中发生的所有事，在她面前一幕幕闪现，她眼眶里不自禁落下泪点。
她在很早之前就有过怀疑，周郢当年所说的“她”为了救她而死，指的就是自己。
如果，周郢没有为救她而来，那么，如今，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命运的因果，原来真的，早就被写下。
她心里千百个清楚，周郢的心在动摇，她不是不欢喜，不是不想和他更加靠近，只是经历过那一切，经历过那场生离死别之后的她更清楚，自己不偏不倚的那份心意如果在此时一股脑全吐出来，不仅无法救他出水火，可能还会再一次失去他。
那么多的规划，在命运的面前却仍然是无力的，从她来到这个时空的那一瞬开始，齿轮就无法停止转动了。
即使，她曾想过，如果，那一年，她答应了他一同去露营，能不能扭转最后的局面，可事实是，不行。
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注定了。
这件事，她后知后觉。
她靠着床头，婆娑的泪眼在镜子里早就模糊一片。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她对着镜子那头轻声说话。
“嗯，你做的很好，”镜子里传出声音，“不靠近他，是唯一救他的方法。”
“我和他真的只能这样吗？”宁夏仍旧不敢相信。
镜子里的那个人继续说：“是，如果你想要他活着。”
“可是……”
“没有可是，宁夏！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不仅仅是他会死去，连你也要永远停留在那个时空。”镜子里传出的声音情绪激动。“我的时间不多了，得走了，你要记住我的话！”
说完，镜子里再没有任何声响，照旧还是宁夏的那张脸庞。
她趴在桌上，不自已地放声痛哭。
说起来，事情要回溯到五天之前的一个傍晚。
那天，是程绪的生日，她在微信上和周郢说好了，要在他家门口碰头同行。
天气渐热，就连昼夜温差都逐渐变小，虽有晚风拂着，宁夏却觉得还是燥得难受，因此，出门前索性脱掉了外套，由于穿的是件连衣裙，没有口袋，只把东西放在一个小的手提包里。
她照旧沿着老路走，兴许近来温度高了，虽然是周末，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白天猫在家里不出门，等太阳落了山才想着出来走走。
现在穿行在宁夏身边的人不在少数，遛狗的、出来跑步的、还有打太极的，五花八门，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一些，处处全是和乐的气息。
她打开手机，告诉周郢她快到了，接着又把手机放回手提包里。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异常地觉得身子轻盈，宁夏现在便是如此，走几步路过后，莫名的想要跑起来早点见到周郢，但她怕热，最后还是没有实践这种想法，只是在心里轻轻哼着歌，漫行过去。
马上要走到路的尽头，这条老路，会比走大路近一些，只是中间要经过一条巷子，巷子里空旷无人，宁夏如往常一样往里头拐，却突然听见一阵助力车拉动油门的声响，她小心地往旁边靠了靠，可那助力车骑得飞快，她再定睛的时候，助力车后座的人的手已经伸到面前。
紧接着，她左手拎着的手提包被那人抽起，那人力气极大，宁夏拼命拽住不肯松手，手完全被包带勒出血痕，可她不死心，那人也一样，坐在助力车上用更大的力气去夺，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巷子那头出来了一个人，那人见抢夺无果，只能放弃，松了手，最后拍拍骑车的那个的肩膀，两人扬长而去。
手里包带瞬间没了拉扯力，宁夏整个人直接惯性地跌下去，快要摔倒的一瞬间，有只手却突然在背后撑了她一下。
或许是用了太多力气，她眼前有些发黑，被托起来的那瞬间说了句谢谢，可待眼前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看着眼前人，她却愣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
那人没察觉她的恐惧，温和地关心说：“不用客气，你没事吧？”
宁夏摇头，“没事。”
“这条巷子最近不太安生，你下次还是不要走这里。”
“好、好。”她声音打起了疙瘩，呼吸不知不觉沉重起来，感觉随时都要喘不上气，脚步也明显踉跄了。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拼命保持清醒，强撑着麻痹的双腿，要拐出巷子口。
乔宇然依旧还是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了。
宁夏使劲地调适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平复下来，可记忆中那晚，乔宇然给她带来的阴影太过强势，在她的脑中横冲直撞，她最终还是支撑不住，膝盖不自觉弯曲，蹲了下来。
这时，脑海当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很轻，只有宁夏可以听见。
她说：“去追乔宇然！”
起初宁夏只以为是自己幻听，可那声音还没停止，她仍在说：“宁夏，去追乔宇然！”
宁夏这才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谁？”
“先别管那么多，去追他，如果你想要周郢活下去，就拉住他，别让他走。”
话说完的那一刻，宁夏竟然鬼使神差地听从了，她重新走进巷子，追上去。
“等等！”
乔宇然回过头看到宁夏显然也很吃惊，但他过不久就恢复原有的神情了。
他仔细辨认面容，说：“你……”
宁夏说：“橘子，你记得吗？”
乔宇然的表情几乎是一瞬即变，喜上眉梢。
“是你！”他声调高昂，“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脑海里的声音这个时候又说话：“告诉他，这么多年，你也在找他。”
宁夏虽有犹豫，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说出口。
乔宇然更加喜悦，双手握着宁夏手臂，下一秒，就想拥上去。
宁夏心里莫名害怕，她想挣脱，想后退，可脑海里的声音却说不要逃。
可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永远会超过理智，她还是推开他了。
看着乔宇然怔滞的表情，她反应过来之后，略带含糊地解释：“刚刚，有点痛。”
乔宇然信了，他笑着，诉说着自己有多想再见到她。
宁夏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心力按照脑海声音的指示陪他寒暄，最后她实在无法继续，找了个借口和乔宇然告别，分开的那一秒之后，她如释重负，同时也丧失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手机在包里滴答作响，可她手在持续发抖，根本没法拿起。
她几乎要哭了。
唯一幸运的是，其中一个遛狗的姐姐停了下来，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又帮她打电话给邵青瑜，来把她接走。
回到家的时候，宁夏已经好转很多，但是走路还是有些跌撞。
邵青瑜扶她去房间躺下，给她端来温水。
宁夏接过水喝了一口，看邵青瑜欲言又止，说：“妈，我想先一个人待一会儿，一会儿再和你说。”
邵青瑜点头，她是个很明事理的，听完走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她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周郢去了消息。
宁静的夏天：[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你别等我了，我今天去不了了。]
周郢很快回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静的夏天：[没事。]
接着她放下手机，嘴巴微张，尝试性地在空旷的房间里轻声问：“你还在吗？”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你走到镜子前，就能看见我。”
宁夏脚步挪到镜子前坐下，可下一秒她却惊住了。
镜子对面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她，只是，动作，眼神，发型的区别。
她把脸移开去，心跳的频率急速升高。
镜子里的宁夏说：“别怕，我就是你。是另一个时空的你。”
宁夏做了几个深呼吸来平复心神，又缓缓把脸移回去。
是她，的确是。
“你怎么？……”她用手轻触，可碰到的还是冰凉的镜面。
“接下来，你听我说。”镜子里的宁夏说，“我是未来的你，准确来说，是穿越到未来的你。我知道你所有的内心想法，也明白你想要在这个时空救下周郢。我出现，就是为了告诉你，就算当年你们一起去露营了，但事情的结果仍然不会改变。曾经，我也尝试过，而即使在露营的时候避开了乔宇然，在回来之后，你们还是会遇到，这是上天写下的命数，无论在任何时间节点，他都会出现，而那天的事，依旧会重演。”
“那我该怎么做？”宁夏知道镜子那头说的得不是假话。
因为，她逃开了那么多会遇上乔宇然的时间点，可最终，他还是出现了。
“远离周郢，以命换命。”那头的声音很冰冷，“你们本就不该遇见，只是因为时空的错乱，你们才会相遇，甚至……相爱。可，这种强制性的接触，对你、对他，都不是一件好事，谁也没法和天命相抗，所以，你必须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和周郢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你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
宁夏心震了一下。
“我和他，本就不该遇见？”
镜子里的她叹了口气，尾音也下降，“对。”
“那我……”
宁夏还没问完，镜子那头打断了她，语气突然急促起来，“我没办法无时无刻联系你，你要听我的，你一定要听我的！”
接着，镜子恢复原状。
“你别走！”
宁夏仍期盼镜子里能再给她回应。
可是，没有，空旷的房间，只剩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以往的种种，两个时空之中发生的所有事，在她面前一幕幕闪现，她眼眶里不自禁落下泪点。
她在很早之前就有过怀疑，周郢当年所说的“她”为了救她而死，指的就是自己。
如果，周郢没有为救她而来，那么，如今，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命运的因果，原来真的，早就被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