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体轩位于国公府东北角，地处偏远四周寂静，是老国公晚年修养病体的居所。后来为了出行方便，又单独开了一处门，直通国公府后街。午时将至，柳妈妈一身酒气的回到了后街门儿，照常和看门的宋婶子阴阳怪气了两句，这才踉踉跄跄地往养体轩走去。
养体轩正院南面有三间内设暖阁的明厅原是用来宴客的地方。大小姐搬进来后此处就闲置了下来。今儿太阳足小姐兴致也好，午饭就摆在了此处。柳妈妈将一众丫头赶到了厅外，自己亲自伺候小姐用饭。
谁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突然传出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丫头们在外询问了好几遍都无人应答，只好闯了进去。进去后只见屋里一片狼藉。桌子被掀翻饭菜撒了一地。大小姐和柳妈妈双双躺在地上，柳妈妈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不止，大小姐则是双目紧闭额头处有明显的红痕。
丫头们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上前查看。最后，还是品绿壮着胆子去探了探“钟橙”的鼻息。“还有气。”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壮着胆子往柳妈妈处挪蹭，此时的柳妈妈已经彻底气绝，她双目圆睁，眼里尽是不甘和不解。
品绿吓得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向“钟橙”。她就知道，大小姐让她去偷砒霜肯定没好事。可谁又能想到，她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柳妈妈。这下自己算是彻底上了她的贼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品绿姐姐，现在该怎么办呀？”
“是啊，该怎么办呀？”
“我们...我们会不会受牵连？我好怕...”
“我也怕...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小丫头们都被吓得不轻，先是有人忍不住哭出声，其余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品绿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满是泪水。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再多的后悔也是无用的。她狠狠抹了一把脸，心中拿定了主意。
“石榴，你去小厨房把阿蛮叫来，她力气大，你们两个人把小姐背到这里的西暖阁去，那儿有张临窗大炕。记住，小姐伤到了头，一定要轻抬轻放。”
“是。”
“雪梨，你拿着这个去荣安堂找菩提。”品绿摘下头上的一个绒花簪子，“就说是我派你来的，有要事禀告李嬷嬷。记住！一定得是李嬷嬷。待见到李嬷嬷再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
“姐姐放心就是。”
“剩下的人与我一起退到外面守着。李嬷嬷来之前，半点风声不得泄露！”
★★★
很快，李嬷嬷便带着齐府医、菩提和一干刑房的大力嬷嬷赶来了养体轩。她人刚到就派人把养体轩所有出入口封住。一面安排齐府医为“钟橙”诊治，一面指派大力嬷嬷们将涉事的下人和其余下人分开关押在后院后罩房内轮流审问。她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手将养体轩里里外外细细地搜查了一遍。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被人报到了杨氏那里，杨氏即刻派人去探听消息。虽说李嬷嬷把养体轩围了个严严实实，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些年太夫人不大管事，底下的人自然唯夫人马首是瞻。
全福堂。
“什么？那个蠢货死了？怎么死的？”
“齐府医在一碗燕窝羹里验出了砒霜，柳妈妈正是死于中毒。”
“那丫头呢？”
“大小姐受惊过度昏过去了，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杨氏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孙嬷嬷疑惑道：“虽说府里的大厨房、小厨房都存放砒霜用来灭鼠，可误食鼠药伤了人命的事儿却从未有过。老奴觉着这事儿透着些古怪。”
杨氏指了指旁边的绣墩示意她坐下说，“再有...这事儿理应由您查办，可太夫人却连招呼都没跟您打，径自派人接管了养体轩。恐怕是疑心上了您。”
杨氏冷笑道：“疑心上我又如何？哼，这么多年都不管不问，如今倒是护上了。别说这事儿与我无关，就算是我指使的，她又能奈我何？”
孙嬷嬷知道自打上次那事儿，杨氏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她递了碗茶给杨氏，柔声劝道：“依老奴看，太夫人也不是要护着她。无非是怕她在府里出事，公爷那边不好交代罢了。”
不提定国公还好，这一提杨氏的怒火腾地冒了出来，“当初人是她杀的锅是我背的，公爷为此与我形同陌路、夫妻情断。如今她又跑出来做好人，凭什么？”
孙嬷嬷见杨氏面带泪珠的倔强模样，心疼坏了，她一边抚着杨氏的背一边哄道：“我的好姑娘，别哭。嬷嬷知道这些年您心里苦，可再苦如今咱们也都熬过来了。就太夫人那副身板子，还能活几年？咱们早晚能把她给熬死。公爷那边...这好不容易借着大小姐的婚事有了缓和，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啊。”
杨氏随意拿帕子擦了擦脸，“这我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何德何能配得上脩儿？也不知道父亲是抽了哪门子疯，非要促成这门亲事。最迟后年杉姐儿与太子的婚事就能定下，到时脩儿想要什么样的妻房没有？”
杨氏为此与父亲杨邺闹了两次，奈何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只得捏鼻子认下了。可这心里如何能过得去？所以才找了柳氏来，设计”钟橙”婚前失贞。谁能想到事儿未办成人倒先出了意外。
孙嬷嬷道：“即便她能安稳嫁过去又如何？针扎都不吱一声的木头，如何担得起杨氏宗妇的重担？到时出了笑话，自有人替咱们收拾她。”
孙嬷嬷话里的人，指的就是杨氏的长嫂、杨脩的母亲、如今杨家内院的当家人钱氏。钱氏出身“两浙第一世家”的吴越钱氏，性情霸道强势，可却极得公爹杨邺的喜爱。杨氏未出嫁时曾受过她不少磋磨，对她是又恨又怕。
杨脩的发妻就是因钱氏不喜给活活逼死的。因此，即便杨脩本人才貌双全，可愿意将女儿嫁去做填房的人家寥寥无几。
孙嬷嬷的话如春风般抚平了杨氏焦躁的心绪，她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孙嬷嬷见状再接再厉道：“您要是觉得还不够解气...嫁妆、陪嫁侍女这些只要做到表面光鲜就够她喝一壶的了。我的好姑娘，过去的事儿咱从心里放下吧，很不必为着一个死人与公爷较劲。您瞧，这些年也没见公爷待大小姐多好，可见在公爷心里只怕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的杨氏犹如一头被捋顺毛的驴，她轻叹口气道，“你说的在理。人死如灯灭，都这么多年了，是我钻牛角尖儿了。”
孙嬷嬷见杨氏终于松了口，知道这是彻底想通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可又一想到今日之事，不免有些忧心。杨氏反倒劝慰她，“此事嬷嬷不必担心。当年既让我背了锅，她就不敢不替我兜着。上次换药的事儿不就没声张吗？这次也是一样。咱们那，就当没这回事儿。”
二房侄女在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作为当家主母的杨氏怎能不过问呢？可孙嬷嬷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小姐好不容易被说动，此事不宜再提，否则小姐脾气一上来，先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罢了，自己好声敲打下人不许她们透漏一丝风声到前院也就是了。
★★★
入夜后，“钟橙”还是没有醒。齐府医眉头紧皱，“不应该啊。”
“钟橙”额头处的伤并不严重，清热通瘀开窍醒神的汤药也已服下，按理说人早就该醒了。
齐府医又为“钟橙”把了把脉，脉象平稳并无不妥之处。他将“钟橙”的情况说与李嬷嬷，李嬷嬷听后面色凝重起来。
“能用的法子我都用上了，只能再等等。”
“只好如此了。我需得即刻回须弥楼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
李嬷嬷将菩提留下帮忙照看，又细细地嘱咐了她一通，这才往回走。
而此时，“钟橙”正被噩梦困住。
梦里她看到了这副身体的主人——钟橙。
十二岁那年，父亲在任上突然暴毙而亡，母亲惊怒交织下提前生产，弟弟生下时已是死胎，几天后母亲也因产后血崩故去了。之后她就被接回国公府，可这里的亲人长辈却对她冷漠异常。
七年来，她被困在养体轩，名为守孝兼养病，实则却是被软禁。身边的人无一不是眼线，就连母亲留给她的乳母柳妈妈都被人收买。她在痛苦与压抑中苟活，就盼着自己熬到出嫁获得自由。直到她发现柳妈妈在给她下毒。
脱孝后的某一日她于天光微亮时醒来发现房中点了安神香，可她并无夜不能眠的症候。正疑惑时，忽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她赶忙闭眼躺下。凭脚步声判断，来人竟是本该在东次间值夜的柳妈妈。只见她蹑手蹑脚地将桌上的香炉包好带走。钟橙心知不是好事，第二夜待柳妈妈点燃香料躲出去后，她便悄悄把香炉内的香料取出用帕子包好。谁知没了这“安神香”她竟浑身痛痒难忍，此时她才惊觉自己已经中毒多日。
想到这么多年的隐忍，偏在此时遭此毒手，她怎能甘心？她要知道究竟是谁要害她，又为的是什么？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好每晚学柳妈妈躲出去避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到暖阁装睡。夏末初秋的夜虽不冷，但这番折腾再加上中毒，很快钟橙便病倒了。
起初并未有人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钟橙高烧不退，柳妈妈这才上报给杨氏。杨氏前几日刚和定国公起了一番争执，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偏钟橙的事此时撞了上来，意气用事之下，便指使心腹赵府医换了药。
等到太夫人知道这事儿派齐府医过去诊病时，钟橙已经失去意志昏迷不醒了。就在大家都觉得钟橙熬不过去的时候，她竟醒了过来。从那以后，品绿被送了过来，成了钟橙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柳妈妈等人罚钱的罚钱、打板子的打板子，钟橙的日子这才有了些“世家小姐”的样子。
“东稍间书房...黑漆描金书格第三层...《大方等无想经》...不要信这府里的任何人...切记...切记...”
..........................................
两日后的清晨，“钟橙”方才悠悠转醒。
养体轩正院南面有三间内设暖阁的明厅原是用来宴客的地方。大小姐搬进来后此处就闲置了下来。今儿太阳足小姐兴致也好，午饭就摆在了此处。柳妈妈将一众丫头赶到了厅外，自己亲自伺候小姐用饭。
谁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突然传出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丫头们在外询问了好几遍都无人应答，只好闯了进去。进去后只见屋里一片狼藉。桌子被掀翻饭菜撒了一地。大小姐和柳妈妈双双躺在地上，柳妈妈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不止，大小姐则是双目紧闭额头处有明显的红痕。
丫头们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上前查看。最后，还是品绿壮着胆子去探了探“钟橙”的鼻息。“还有气。”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壮着胆子往柳妈妈处挪蹭，此时的柳妈妈已经彻底气绝，她双目圆睁，眼里尽是不甘和不解。
品绿吓得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向“钟橙”。她就知道，大小姐让她去偷砒霜肯定没好事。可谁又能想到，她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柳妈妈。这下自己算是彻底上了她的贼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品绿姐姐，现在该怎么办呀？”
“是啊，该怎么办呀？”
“我们...我们会不会受牵连？我好怕...”
“我也怕...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小丫头们都被吓得不轻，先是有人忍不住哭出声，其余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品绿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满是泪水。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再多的后悔也是无用的。她狠狠抹了一把脸，心中拿定了主意。
“石榴，你去小厨房把阿蛮叫来，她力气大，你们两个人把小姐背到这里的西暖阁去，那儿有张临窗大炕。记住，小姐伤到了头，一定要轻抬轻放。”
“是。”
“雪梨，你拿着这个去荣安堂找菩提。”品绿摘下头上的一个绒花簪子，“就说是我派你来的，有要事禀告李嬷嬷。记住！一定得是李嬷嬷。待见到李嬷嬷再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
“姐姐放心就是。”
“剩下的人与我一起退到外面守着。李嬷嬷来之前，半点风声不得泄露！”
★★★
很快，李嬷嬷便带着齐府医、菩提和一干刑房的大力嬷嬷赶来了养体轩。她人刚到就派人把养体轩所有出入口封住。一面安排齐府医为“钟橙”诊治，一面指派大力嬷嬷们将涉事的下人和其余下人分开关押在后院后罩房内轮流审问。她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手将养体轩里里外外细细地搜查了一遍。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被人报到了杨氏那里，杨氏即刻派人去探听消息。虽说李嬷嬷把养体轩围了个严严实实，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些年太夫人不大管事，底下的人自然唯夫人马首是瞻。
全福堂。
“什么？那个蠢货死了？怎么死的？”
“齐府医在一碗燕窝羹里验出了砒霜，柳妈妈正是死于中毒。”
“那丫头呢？”
“大小姐受惊过度昏过去了，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杨氏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孙嬷嬷疑惑道：“虽说府里的大厨房、小厨房都存放砒霜用来灭鼠，可误食鼠药伤了人命的事儿却从未有过。老奴觉着这事儿透着些古怪。”
杨氏指了指旁边的绣墩示意她坐下说，“再有...这事儿理应由您查办，可太夫人却连招呼都没跟您打，径自派人接管了养体轩。恐怕是疑心上了您。”
杨氏冷笑道：“疑心上我又如何？哼，这么多年都不管不问，如今倒是护上了。别说这事儿与我无关，就算是我指使的，她又能奈我何？”
孙嬷嬷知道自打上次那事儿，杨氏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她递了碗茶给杨氏，柔声劝道：“依老奴看，太夫人也不是要护着她。无非是怕她在府里出事，公爷那边不好交代罢了。”
不提定国公还好，这一提杨氏的怒火腾地冒了出来，“当初人是她杀的锅是我背的，公爷为此与我形同陌路、夫妻情断。如今她又跑出来做好人，凭什么？”
孙嬷嬷见杨氏面带泪珠的倔强模样，心疼坏了，她一边抚着杨氏的背一边哄道：“我的好姑娘，别哭。嬷嬷知道这些年您心里苦，可再苦如今咱们也都熬过来了。就太夫人那副身板子，还能活几年？咱们早晚能把她给熬死。公爷那边...这好不容易借着大小姐的婚事有了缓和，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啊。”
杨氏随意拿帕子擦了擦脸，“这我知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何德何能配得上脩儿？也不知道父亲是抽了哪门子疯，非要促成这门亲事。最迟后年杉姐儿与太子的婚事就能定下，到时脩儿想要什么样的妻房没有？”
杨氏为此与父亲杨邺闹了两次，奈何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只得捏鼻子认下了。可这心里如何能过得去？所以才找了柳氏来，设计”钟橙”婚前失贞。谁能想到事儿未办成人倒先出了意外。
孙嬷嬷道：“即便她能安稳嫁过去又如何？针扎都不吱一声的木头，如何担得起杨氏宗妇的重担？到时出了笑话，自有人替咱们收拾她。”
孙嬷嬷话里的人，指的就是杨氏的长嫂、杨脩的母亲、如今杨家内院的当家人钱氏。钱氏出身“两浙第一世家”的吴越钱氏，性情霸道强势，可却极得公爹杨邺的喜爱。杨氏未出嫁时曾受过她不少磋磨，对她是又恨又怕。
杨脩的发妻就是因钱氏不喜给活活逼死的。因此，即便杨脩本人才貌双全，可愿意将女儿嫁去做填房的人家寥寥无几。
孙嬷嬷的话如春风般抚平了杨氏焦躁的心绪，她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孙嬷嬷见状再接再厉道：“您要是觉得还不够解气...嫁妆、陪嫁侍女这些只要做到表面光鲜就够她喝一壶的了。我的好姑娘，过去的事儿咱从心里放下吧，很不必为着一个死人与公爷较劲。您瞧，这些年也没见公爷待大小姐多好，可见在公爷心里只怕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的杨氏犹如一头被捋顺毛的驴，她轻叹口气道，“你说的在理。人死如灯灭，都这么多年了，是我钻牛角尖儿了。”
孙嬷嬷见杨氏终于松了口，知道这是彻底想通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可又一想到今日之事，不免有些忧心。杨氏反倒劝慰她，“此事嬷嬷不必担心。当年既让我背了锅，她就不敢不替我兜着。上次换药的事儿不就没声张吗？这次也是一样。咱们那，就当没这回事儿。”
二房侄女在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作为当家主母的杨氏怎能不过问呢？可孙嬷嬷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小姐好不容易被说动，此事不宜再提，否则小姐脾气一上来，先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罢了，自己好声敲打下人不许她们透漏一丝风声到前院也就是了。
★★★
入夜后，“钟橙”还是没有醒。齐府医眉头紧皱，“不应该啊。”
“钟橙”额头处的伤并不严重，清热通瘀开窍醒神的汤药也已服下，按理说人早就该醒了。
齐府医又为“钟橙”把了把脉，脉象平稳并无不妥之处。他将“钟橙”的情况说与李嬷嬷，李嬷嬷听后面色凝重起来。
“能用的法子我都用上了，只能再等等。”
“只好如此了。我需得即刻回须弥楼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
李嬷嬷将菩提留下帮忙照看，又细细地嘱咐了她一通，这才往回走。
而此时，“钟橙”正被噩梦困住。
梦里她看到了这副身体的主人——钟橙。
十二岁那年，父亲在任上突然暴毙而亡，母亲惊怒交织下提前生产，弟弟生下时已是死胎，几天后母亲也因产后血崩故去了。之后她就被接回国公府，可这里的亲人长辈却对她冷漠异常。
七年来，她被困在养体轩，名为守孝兼养病，实则却是被软禁。身边的人无一不是眼线，就连母亲留给她的乳母柳妈妈都被人收买。她在痛苦与压抑中苟活，就盼着自己熬到出嫁获得自由。直到她发现柳妈妈在给她下毒。
脱孝后的某一日她于天光微亮时醒来发现房中点了安神香，可她并无夜不能眠的症候。正疑惑时，忽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她赶忙闭眼躺下。凭脚步声判断，来人竟是本该在东次间值夜的柳妈妈。只见她蹑手蹑脚地将桌上的香炉包好带走。钟橙心知不是好事，第二夜待柳妈妈点燃香料躲出去后，她便悄悄把香炉内的香料取出用帕子包好。谁知没了这“安神香”她竟浑身痛痒难忍，此时她才惊觉自己已经中毒多日。
想到这么多年的隐忍，偏在此时遭此毒手，她怎能甘心？她要知道究竟是谁要害她，又为的是什么？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好每晚学柳妈妈躲出去避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到暖阁装睡。夏末初秋的夜虽不冷，但这番折腾再加上中毒，很快钟橙便病倒了。
起初并未有人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钟橙高烧不退，柳妈妈这才上报给杨氏。杨氏前几日刚和定国公起了一番争执，正是心气不顺的时候，偏钟橙的事此时撞了上来，意气用事之下，便指使心腹赵府医换了药。
等到太夫人知道这事儿派齐府医过去诊病时，钟橙已经失去意志昏迷不醒了。就在大家都觉得钟橙熬不过去的时候，她竟醒了过来。从那以后，品绿被送了过来，成了钟橙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柳妈妈等人罚钱的罚钱、打板子的打板子，钟橙的日子这才有了些“世家小姐”的样子。
“东稍间书房...黑漆描金书格第三层...《大方等无想经》...不要信这府里的任何人...切记...切记...”
..........................................
两日后的清晨，“钟橙”方才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