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晨间光景,自是与外面不同。

    谢烨虽不会观日辩时辰,但依照她自己的作息规律,能感觉到现在应该是早晨七点半到八点。

    白云岭虽天色大亮,却不见太阳,好似黎明才过不久的样子。

    通往后山的土路坑坑洼洼,一行人匆匆上山,带头的是曹秀红的丈夫麻青山,跟了五位青年,柏苍负责扫尾,谢烨自然是走在他前面。

    房屋远远落在身后,山路越发窄小,进入林子时小路分出多个岔道消失在密林深处的杂草堆中。

    晨间山林里水气重,地上的杂草枯叶湿漉漉,连树干都是湿一块干一块,甚至远处雾气朦胧。

    鸟鸣此起彼伏,或在头顶树梢响起,或从草林深处传来。

    一行人不说话,只埋头赶路,为了不拖累队伍,谢烨调整呼吸和步伐,尽可能保持体力。

    山民多是猎户,打猎是主业,可也是采集小能手,毕竟山货、菌子、草药都能换钱换粮食,深山生活不易,多点进项家人就能少饿肚子。

    因此,不止白云岭的山民,整个藏龙山的山民都一样,进山打猎时碰见菌子、核桃榛子毛栗树都会做记号,以便下次进山来采摘。

    今儿柏苍一行人就是往之前打猎时偶然遇见的菌子地去。

    当然,这些内里关窍谢烨是不知道的,她只顾跟着走,赶路的同时不忘四处扫描,看见这几日吃到或是认识的野菜眼睛发亮,想着等回去时一并撅了。

    只是,她低估了路程。

    待星星点点阳光落在林间草地时,已经喘得顾不上调整呼吸,只能抿唇避免大口喘气,额头密密麻麻一层汗珠。

    柏苍听着她的呼吸越发急促,吹了一声口哨。

    一行人放慢脚步。

    知道又是休息,谢烨就近扶住树干低头喘息,心里估算着路程。

    进入林子沿着斜坡上行,而后往南边走,一直在半坡上,走了估计有一个多小时又下坡,过了水沟继续爬山。

    地上枯草越发密集,新生的绿草也不遑多让,甚至,稀稀拉拉遇见了好些长了新绿的松树。

    不过谢烨有些丧气,因为走了这一路,愣是没碰见一个长菌子的枯树枝,倒是好些树根下有菌菇。

    柏苍看了看树干上的标记,走向麻青山等人。

    见他近前,四处张望的几人纷纷打招呼,“柏大哥”、“柏叔”······

    柏苍点头,见他们神色还好,笑道:“往前走就是松林坡,那里菌子多,两人一起散开找,注意山里动静。”

    麻青山不大好意思,挠着脑袋看其他人。

    马进虽年纪小,可与柏苍同辈,且两家是邻居,关系自是亲近,他为人又大咧咧,闻言乐呵道:“成是成,不过这是柏大哥你发现的,我们一道采······”话还没说完,见伸来的大掌跳着后退躲开。

    柏苍收手,道:“让你们采就采,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不过托你们个事儿。”

    “啥事儿柏叔你说······”麻青山正色。

    一行人散开钻入林子,不过几分钟彻底没了动静。

    谢烨目瞪口呆,好半天指着没了人影的林子道:“他们体力咋这好?”

    她才缓过来能正常呼吸,这些人就如狼似虎般急不可耐冲进林子,眨眼的功夫消失,这体力······

    “时常在山里蹿就这样。”柏苍笑指前面,“那里是松林,靠南有糖树,糖树枯桩容易长菌子。”

    终于遇到长菌子的枯木了,谢烨差点哭出来,瞬间精神抖擞,激动道:“那我们快走。”

    见她火急火燎,柏苍哭笑不得,“秋天才长。”

    啊!!!!???

    谢烨哑火,好不容易积攒的精神气瞬间消失,弯腰驼背耷拉着双臂蔫哒哒道:“那我们今儿采什么?”

    当然是采木耳啦。

    木耳晒干可以卖给山货铺,能卖不少钱呢,再说,还有别的菌子。

    松树矗立在高低起伏的山坡上,远远望去绿云笼罩,松香味儿萦绕山间。

    与顶着巨大绿冠的松树不同,云杉犹如一座座绿锥,坐落其间。

    地上铺了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沙沙作响,谢烨还看见好些挺拔的松树顶着稀稀拉拉枯黄的松针,她围着其转了转,暗自点头。

    松树上确实长木耳,但有些太高,谢烨只能找地形稍微平坦处的松树看,只摘能够到的。

    柏苍却是爬树摘。

    见他如同猴子一样嗖嗖上树,谢烨心下感慨:当猎户着实不易,就得多才多艺!爬树这种小事儿,估计每个山民都会。

    有菌菇自松针下露头,偶尔是单个,大多一簇一簇顶着小帽子探头探脑,很是可爱,有些颜色也很“可爱”!

    谢烨绕过颜色绚丽的菌子,抬头看柏苍,见挑大木耳摘,小木耳直接留在原地,她也将小木耳留下。

    不往远处走,就在附近转悠,长在低处的她来采,高处自有柏苍。

    柏苍双腿加紧树干维持身体不滑落,一手攀树干一手摘木耳,还得时刻注意林子里的动静。

    别看他们进山一路平安无事,那是这一带经常有猎户出没,猎人的气味从未彻底消散过,大型动物也警觉,但不排除意外。

    尤其这片松林大,往东就是黑熊寨,为啥叫黑熊寨,不就因熊瞎子多么!

    往南连接着蜜树林、橡树林、白桦林,黑貂火狐狸这些小家伙不足畏惧,可这个季节还容易遇到豪猪······

    捕捉到哬哧哬哧的声响,柏苍当即放松双腿力道轻松滑下树,拉着谢烨往小土包后藏。

    谢烨不知所以,但她知晓轻重,而且这是山里,危险无处不在,因此缩在土包后屏息细听。

    听到呼哧呼哧的声响时,她也感受到了来自身边的肌肉紧绷的力量。

    柏苍全身绷紧蓄势待发,眼神犀利地看向声响传来一侧,时刻准备着暴起战斗。

    谢烨顾不上手脏,双手捂住口鼻轻轻呼吸,唯恐引来野兽注意。

    呼哧声夹杂着低低的哼哼唧唧,柏苍松了一口气,见谢烨双手捂嘴瞪大眼睛,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示意放松。

    幸好是母豪猪带着崽子觅食,若是单单只有母豪猪或公豪猪,那可得小心。

    带崽子的母豪猪却是不一样,只要不主动出击招惹就能平安躲过,甚至若是察觉动静它们会自己逃窜。

    声响远去时,柏苍蹑手蹑脚探头看了看,低低道:“走了。”

    谢烨好奇,凑过去准备看时恰好柏苍转头来。

    一时不察,两人竟是脸贴脸,谢烨只觉鼻尖酸痛,捂住鼻子倒在土包上,眼泪从眼角渗出。

    柏苍手足无所,喃喃道:“没,没事儿吧?”

    谢烨摇头,不,她有事儿,有大事儿,鼻子太痛了!

    担心撞破鼻子,柏苍上手扒拉她,“我看看,有没有撞破?”

    若是撞破了,得尽快处理,不然引来熊瞎子······

    谢烨瞪着他埋怨:“转头你不说一声,我的鼻子·····”得亏这是原生态的,若是后世经过雕琢的还不得塌了!

    见她鼻尖红红眼眶红红,眼睛水润润,柏苍没由来的心软,将人扶起来仔细查看。

    谢烨吸了吸气,只除了微微的酸楚疼痛没其他感觉,坐起身道:“没事儿,就是刚才一下真的要命。”

    太痛了!

    也幸好没留鼻血,不然这引来刚走的野兽可就麻烦了!

    “刚才是什么?”

    “豪猪,母豪猪带着崽子找吃食呢,有六只崽子呢!”柏苍拍了拍衣服环视四周,道:“现在松林木耳最多,再过一个月,别的菌子就长起来,白菇黄姑大腿菇都能吃,到时候我教你认。”

    想到三四月正是采摘羊肚菌的时节,谢烨道:“没羊肚菌吗?”

    “羊肚子在这里少见,往回走时去林子找一找。”柏苍已经着手继续爬树,叮嘱道:“累了先喝点水吃馍,找枯木的事儿不着急。”

    谢烨以为他不上心,咬着唇没说话。

    两人在松林转悠,柏苍一心采木耳,零星遇到一两个羊肚子也一并采了,谢烨却是转悠看有没有认识的菌子。

    好些菌子长得一簇一簇,可惜她不认识,不敢轻易采摘,万一有毒,那吃了可不是呕吐腹泻看见外星人这么简单,说不得小命得交代了。

    满是松香味的山林中,时间流逝好似不存在,若不是特意关注树影的角度,根本就没法察觉时间的流失。

    估摸着回去时得沿路找菌子,比较费时间,柏苍反手掂了掂背篓滑下树。

    见谢烨蹲在树根下看天花蕈,笑道:“那个可以采,听说前朝时还是贡品呢!”

    谢烨诧异转头,“你们还得交贡品?”好些山民估计连户口都没有,就要交贡品了?

    柏苍摇头,“我们不交,前朝李唐赵宋两天家喜欢吃,当时天花蕈是贡品,不过前朝大乱后到现在不上贡了。”

    谢烨了然,原来平菇在这里叫天花蕈,幸好她没自作聪明。

    “往南走橡树林里多的天花蕈多,等我日后去那边打猎遇见枯木带回来,这天花蕈就喜欢长在橡树枯木上。”柏苍找了干净的树干摩擦掌心。

    见状,谢烨担心道:“手受伤了?”

    柏苍一愣,反应过来抿唇,“擦手,这里没水,在树干上擦一擦。”

    好吧,谢烨看着黏唧唧黑乎乎的掌心也在树干上摩擦,末了又找松针搓了搓,虽不大干净,但松香盖住了腐臭味儿。

    “现在得往回走。”柏苍跺了跺脚,看向林子深处说道。

    谢烨不舍,抬头望天,见太阳稍微偏斜了一些,“还早啊,这就回?”

    “回去路上遇见还得采,青山他们估计也出来了,等着我们。”柏苍未多解释。

    谢烨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过她指着一棵松针稀稀拉拉且泛黄的松树道:“那帮我砍那棵松树吧,我看了,上面有好多小木耳,刚好它也枯萎了,砍回去我养木耳。”

    那棵是她挑了好久才选中的,不是很粗壮,长得也不高,砍了带回去也方便。

    柏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清后笑地无奈,“那树还活着,只是才在发叶子,不是所有松树一年四季都是绿的。”

    山林里有一种松树秋天松针发红发黄,而后慢慢脱落,春天又发新叶子,只是现在还没长起来,看着像枯萎了。

    谢烨尴尬,忘了还有落叶松,挠着脸颊不甘心道:“那下次你再带我进山,我肯定是要养菌子的。”

    “放心,少不了你的枯木。”

    谢烨还是不大放心,不过没再多纠缠,跟着人往松林外围走。

    一道进山在松林前分开的青年也在往外走,麻青山和马进一队,两人背篓里不仅有菌子野菜,还有好几截枯木桩子。

    马进还扛着一根长长的黑木桩,看着树皮炸开的缝隙里小虫子跑进跑出,纳闷道:“柏大哥为啥要这枯树桩啊,打柴家里周围多方便呐?”

    麻青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偶尔瞄见草丛里的菌子还得过去采,抽空回道:“你扛累了就说,换我来,柏叔交代的咱们照办就是,哪有恁多为啥!”

    马进掂了掂肩上的枯桩,道:“轻的很,我能行。”想到一同进山的柏家嫂子,抿了抿唇加快脚步。

    麻青山不知他心思,只以为不想耽搁其他人时间,也不再采菌子,一心赶路。

    紧赶慢赶,他们竟然是最后到的。

    听着声响谢烨起身拍裤子,见两人抬了一根枯树出来,感动的哟。

    原本她以为柏苍没放在心上,结果这人交代了其他人,回来的四人都捡了枯木桩子,现在这两人还抬了一根大树桩······

    “多谢多谢,麻烦了。”她小跑过去接应。

    前头的马进躲开伸来的手,笑道:“嫂子,这沉得很,你搬不动我们来。”

    后面有人起哄,“没事儿嫂子,让马进一个人扛,到时候养出菌子给他多吃点。”

    马进、麻青山云里雾气,其他人早出来的人却是已经知晓这是用来养菌子的,自是应和起哄。

    柏苍顾不上解释,拉了麻青山卸他的背篓,道:“你们先出山,强子,照顾点你嫂子,我和青山再进去一趟。”话落将背篓扔在马进怀里,拉着人往松林奔去。

    “得嘞,我们先往回走,你们也快点。”张强应声过来,扛起地上的枯木。

    “我来我来。”马进嚷嚷。

    张强给了他一脚,“帮青山带好背篓,咱们回去。”扛好木桩后警告道:“你照顾着嫂子。”

    好吧,相比于在谢烨跟前展示力量,现在当面拉关系的机会更难得,马进没再坚持。

    谢烨回头,看着早没了人影的林子担心道:“他俩干啥去了?”柏苍也没说要重新进去啊,再说这么多枯木桩子够的很,不用再进山去砍了。

    “放心,嫂子,肯定是柏大哥发现值钱的野物了。”马进笑着解释。

    谢烨背起树根下的背篓,呐呐道:“我俩一道也没发现啥野物啊,就豪猪带着崽子······”

    “那就对了,肯定是去打豪猪了。”马进拊掌,见她背篓快满了,赞道:“嫂子真能干,采了满满一背篓。”

    “噗嗤~”扛着枯木走在两人前面的张强被逗乐,笑得肩上的树桩子一抖一抖。

    马进没好气,“笑啥笑,嫂子就是能干啊!”

    后面扫尾的一青年解释道:“刚出来时,柏大哥把两背篓折一起了。”

    这帮损塞,一个接一个拆他台,马进转头呲牙无声威胁。

    后面的少年捂嘴,表示自己不多说了,不过眼里的笑意却是满的要溢出来。

    马进回头,重新换上笑脸,道:“柏大哥是咱们岭上数一数二能干的,我们跟着柏大哥沾了不少光哩!”

    柏苍和堂兄弟几个相争,岭上人都看在眼里,那些跟着柏恭四兄弟的人还笑话他们几个傻,嘿嘿,到底谁傻啊!

    柏恭比柏苍大一轮,打猎是不相上下,可山货皮子柏苍总能卖出好价钱,实惠在哪边一目了然。

    五个青年自是知晓自家多依赖柏苍,不遗余力地跟着夸赞人,也是想着帮柏苍留住新媳妇,毕竟,山外姑娘嫁到山里后头又跑了的不在少数。

    久久没听到谢烨的声音,张强笑道:“嫂子也能干的很,跟柏大哥般配,别说咱们白云岭,就是全大越的山民也没见哪个人能想到种菌子。”

    马进惊讶,看向谢烨道:“嫂子要种菌子?”

    “是哩,这枯木桩子就是种菌子用的。”谢烨还未开口,倒是后面的人连忙解释,末了还道:“嫂子娘家是读书人家,见识就是不一般。”

    见马进瞪圆眼睛,半张着嘴说不出话,谢烨谦虚道:“我也是试试,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天花蕈在前朝不是贡品么,靠在山里采肯定是不行的,一定是有人种才能及时上贡,我就想着试一试。”

    “我滴个乖乖!”马进瞠目结舌,良久才找回神思,呐呐道:“山外的姑娘都这么能干?”

    话刚落,前胸就挨了一下。

    走前前头的张强用木桩杵他一下,嗔道:“说的啥话,嫂子本来就能干。”

    马进揉着胸膛埋怨:“我就感慨一下,嫂子是能干的女娃中的翘楚······”

    因着知晓木桩的用途,马进又殷勤了几分。

    少了两人的队伍出山时,其他人听了一路的马屁。

    马进热心极了,夸人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出蹦,末了还给谢叶介绍野菜菌子草药,时不时暗戳戳炫耀自家光景。

    其他人担心他挖柏苍墙角,时不时咳嗽插嘴提醒,唯独张强心里不是滋味。

    一行人钻出林子看到熟悉的房屋时,太阳刚坐在西山顶上。

    马进立时快走几步要接张强肩上的木桩,嚷嚷道:“来来给我,我们两家离得近,顺道就给嫂子扛回去了。”

    张强也没推辞,将桩子放在他肩上后揉着肩膀咧嘴,见谢烨向身后林子看,宽慰道:“柏大哥估计干了票大的,嫂子别担心,快回来了。”

    谢烨收了心思向几人道谢。

    柏青不知从哪蹿出来,边往来跑边喊:“大嫂,你回来啦!”

    “哟哟哟,眼里就只有你大嫂,我们这么多的哥,一个都瞧不见呐!”有人打趣他。

    柏青咧着嘴道:“看见了看见了,嫂子们已经在院里盼得眼睛冒绿光了,几位哥哥再不回去,嫂子们得追上山来。”

    说完惊觉说错话了,抿着嘴看向谢烨。

    山民听惯了浑话没觉得有啥,谢烨没懂其中深意,只只觉得他没大没小,微微皱眉。

    自知失言,柏青要帮谢烨背背篓。

    “你提着这些木桩吧,累了几位大哥一路。”

    “看嫂子说的,这有啥,轻飘飘······”

    见两人抱着好些柴火进院子,柏翠连忙迎出来帮忙,“嫂子,家里柴火多······”

    柏青急急打断她,道:“这才不是柴火哩,是大嫂准备种菌子的。”

    隔壁院的马进已经回屋洗了脸,正端着一碗水喝,听着动静出来隔着石院墙道:“嫂子,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也学学这种菌子。”

    正做晚饭的王氏呵斥道:“你能学个啥,好好跟柏苍打猎。”

    种菌子什么的,先不说成与不成,就是成了那也是人家的手艺,哪能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说学就学的!

    马进缩着脖子傻乐,谢烨却是答应了。

    进灶房,柏翠问道:“大嫂,大哥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嗯,他跟青山去打豪猪了。”

    “那算了先不管了,大嫂你先洗澡还是先吃饭。”柏翠将木桩堆在杂物间墙角,出来拍着围裙问道。

    柏青已经殷勤地端来木盆,“大嫂洗手。”

    “谢谢,一天没见小青更懂事儿了。”谢烨夸他,末了问道:“晌午你们吃了没?”

    柏翠嘟着嘴,指着弟弟道:“吃了,擀了面条,二哥和他还嫌不好吃。”

    “就是不好吃。”柏青撇嘴嫌弃,“家里没肉了,一点都不好吃。”

    谢烨给他一脑瓜崩,夸柏翠道:“你还会擀面,真能干。”

    柏翠红着脸端锅上的篦子,道:“大嫂你先洗吧,菜都拌好了,就等着煮面,你洗完就能吃。”

    柏家和乐融融,东边一户人家却是吵起来。

    柏苍扛着母豪猪,腰上还挂了两只兔子,麻青山背着背篓跟在他身后,腰间挂着两只小猪仔,手里还拎着一只野鸡,喜气洋洋。

    听着山下的拌嘴声,快走几步,伸头看了看道:“强哥跟刚子哥又吵起来了。”

    柏苍没应话,转而问道:“明儿我出山,你去不去?”

    “还买粮吗?买的话我跟着你一道的,上次要知道带婶子回来我就陪着你了。”麻青山耸肩掂了掂背篓,里面可是有值钱货,卖了能换不少粮食。

    “再买点,开春了也该给家里添点布料。”柏苍琢磨着,道:“还要再买点药。”

    “是哩是哩,蜜儿好是好了,可家里药也吃的不剩啥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下山来,吵闹的人家就在路边下面的院子,柏苍扬声道:“强子,来家吃饭。”没听到回应,又道:“明儿我出山,家里要带啥晚点来说。”

    末了直接往自家方向走,也不管人听没听到。

    进了岭,路明显宽了,麻青山和他并行,低低道:“叔,我看刚子哥和那马家寨的婚事不大保了,听说那家女娃要给下南坡村。”

    柏苍微微转头看他,“你咋听说的?”

    年后都没出过山,咋就听说了马家寨的事儿。

    “过年春水姑姑回门,我媳妇去帮忙做女婿席,听说的,当时还吵了几嘴。”麻青山低低道:“我媳妇就只跟我一人说了。”

    柏苍明了,这是让他保密的意思,不过他本来也不是大嘴巴,道:“这种事儿自己知道就成,别往外说。”

    “我知道我知道。”

    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两人往柏家走。

    此时,各家趁着最后的光亮忙碌着,有些人家已经吃上晚饭,路过别家院门口,柏苍、麻青山不忘跟院内屋檐下吃饭的乡邻打招呼。

    伴随着问候声,两道身影摇摇曳曳铺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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