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今儿官是报定了。”一双手从身后握了上来,是无言的支持。

    沈沅扭头去看母亲,触及母亲一双强忍泪水、眼角些许细纹,却仍能看出往日风韵的一双眼,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回握住了那双干燥温暖的手。

    “好好好!”沈父狠狠甩了下袖子,撂下一句话,气愤离开了,“我便让你报这个官,员外府若因你丢尽脸面,我亲手清理门户!”

    “沅儿,痛不痛?”见沈父走了,母亲将她手心翻朝上,看见白嫩的手心那抹触目惊心、青紫中弥漫着血丝的伤痕,哀哀切切地落下泪来,“对不起沅儿,娘没用……”

    沈沅任母亲哭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后,坐在床边让母亲给她抹药。

    手心掌痕和脖子上的勒痕都被细致地涂抹了厚厚一层消肿愈伤膏,火辣的痛感随着药膏的清凉逐渐缓解。

    沈沅见母亲盯着她脖子处的勒痕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征求道:“娘,你想和离吗?我们离开员外府,自立门户。”

    “……这怎可?”母亲一愣,露出了惊诧之色,轻言细语道。

    不算赞成,但也没有直接反驳。

    沈沅心中微松,那就代表有可行之处。

    她知道原主母亲的顾虑,无非是年轻时执意远嫁,十几年过来,早就和家里断了联系。

    如果和离,她一个只会琴棋书画的妇人要带着原主谋生,基本只能维持清贫如洗的生活。况且有员外府嫡女身份在,那些冷嘲热讽原主的人只敢动动嘴皮子,倘若没了员外府的保护,指不定怎么欺负原主。

    可她不是原主,也有赚钱养家的手艺。

    沈沅向母亲如实道:“娘,沅儿识人不清,的确与李润私自定了亲,三年的月钱也都被他骗去了大半,这次伤害自己是个意外,沅儿以后定不会再做了,等我报官,李润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再和我离开员外府,好吗?女儿有主意,想开一家美妆铺子,我意识昏沉的时候,有一位仙人托梦给我,告诉我命不该绝,并把许多美妆之法告诉了我。”

    沈母谢唤莺又惊又喜,沅儿的变化她看在眼里,竟真的意图寻过短见,她心脏密密麻麻泛起了心疼和愤恨,如若有能力,她何尝不想和离?

    既然沅儿有仙人相助,打算开一家美妆铺子,她就把积蓄全部拿出来,供沅儿开店。

    至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沅儿开心,她便毫无怨言了。

    得到母亲点头,沈沅写好状纸出门,遵从记忆来到了街上,几乎在注目礼中穿过人流,到了县衙门口,将状纸投入了衙门门前两面木牌其中之一的“冤牌”中。

    很快,使臣从大门中行出。

    沈沅开门见山,不卑不亢道:“我要报官!春闱中榜即将为官的李润于三年前骗我感情,骗我月钱,骗我定亲,又把我抛弃,拒不承认自己的行径,不仅羞辱我,还引导我寻短见,求还民女清白!”

    字字泣血的一番话响彻在人群中,跟来看戏的人被喂了一口大瓜,喧闹的交谈声鼎沸响起。

    “天呐,丑女这么惨啊,那个李润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没脸没皮。”

    “别这么早下定论,说不定有反转呢?反正我对着丑女那张脸能吃不下饭。”

    ……

    使臣派人维护秩序,浏览状纸后,对沈沅点点头,命她跟来。

    -

    衙门一处后院门扉紧闭,如若有人在此,便会发现县令大人拘束谨慎地坐在下位。

    茶香悠然缭绕,热气弥漫进空气中,最上位,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眉眼轶丽,通身矜贵的公子,他靠窗而坐,热烈强盛的阳光照射在窗外碧绿青翠的竹叶上,层层叠叠的叶影夹杂着金丝落在他身上,一时间,侧脸那道从耳垂延长至额角的鲜红胎记清晰可见,衬托得他宛若邪佞的天神。

    县令不敢言语,屏气凝神等着公子说话。

    可不凑巧,响起的是一道不太熟稔的声音。

    “县令大人,李润有事相求。”

    李润……哦,他想起来了,那位中举的贫寒子弟。

    “处理你的事情便好。”正愁着能不能说话,上位低沉磁性的声音淡淡响起。

    李润作揖道:“是。”

    旋即凑近门边,问道:“有何事?”

    李润一喜,“县令大人,李润有一事相求……”他有些难以启齿,在心里将沈沅骂了千万遍,听闻沈沅真去报官了,他魂都吓没了一半,七上八下坐不住,只得硬着头皮求县令大人能帮他一把。

    他咬了咬牙,道:“我三年前同那员外家的嫡女相识,见她本性善良,便与她做起了挚友,三年期间她见我生活清贫如洗,总接济我,可如今她却赖上我非我不嫁,说我早早便和她定了亲……我分毫不知,我从未暗恋过任何女子,她却咄咄逼人,上吊不成便来报官,求县令大人还我清白,李润无以回报,有县令大人在前,为官路上定以大人为榜样,知恩图报。”

    县令听他拐弯抹角说了一通,员外家的嫡女,那个全城人皆知的丑女?还有这种事?

    他自然不会无脑听信李润所言,尤其上位还坐着位尊贵无比的大人,他更不敢造次,即便听出了李润的弦外之音,也当没听见,一板一眼道:“此等之事马虎不得,员外家嫡女既然报了案,那便会受理,国有国法,清者自清,你且回去等着吧。”

    李润傻眼了,急道:“大人,我来是请您驳回……”

    “闭嘴!”县令冷汗狂飙,这李润也太没脸色了,知道自己当着谁的面在说违法乱纪之事吗?!

    县令正要继续说话,上位传来一声轻笑,嗓音似酒,于玉壶中轻响,“真是一出好戏。”

    “那县令,你便陪他一同去看看,甚是有意思。”

    -

    “传公堂——”

    随着威严的一声宣告落地,沈沅走了进来,她站在中间,无视紧跟着走进来恨不得吃了她的李润的目光,一五一十说清诉求。

    她当众解下那条玉佩项链,“此乃李润给我的定亲信物,原是一对;民女三年间从城南青青制衣坊中买过上好的男子布料,制成了一件棉袍送给李润;李润常用的一只毛笔,是他暗示我想要,我花大价钱从学堂老先生手中购买……”

    沈沅一五一十把证据说出。

    县令正声问李润:“可有这些事?”

    李润腿脚发抖,这是一次给他承认的机会,可他想赌一把,赌官府查不到线索,但是可能吗?

    冷汗从额角滑落,李润嘴唇哆嗦,狡辩道:“我的确受过她的好处,但我不认哄骗罪名,从来都是她主动给的我。”

    “我年少无知,容貌丑陋,你难道不清楚我送你这些物件是什么意思吗?还心安理得接受我的月钱!”

    李润冷呵一声,“多少钱,我还你便是,可你也不能污蔑我诱骗你成亲!”

    沈沅直接笑了出来,她面向县令大人,“大人,我对他的付出都在李润购买玉佩之后,恳请您查清!那玉佩应当价格低廉,但的确是一对,李润分明是亲自购买,明白其中含义,才将它赠予了我!”

    县令诘问李润,“可否同意她的话?”

    完了……李润眼前模糊一片,时间线,他怎么没有注意到时间线……

    空气长久沉默,县令拍了下板子,“如若不正面回复,即刻判你认罪。”

    “好,既然不言语,来人,尽快查清明细。李润需尽数赔偿给沈沅,诱骗为一罪,拒不认罪为二罪,按本朝例法,削去官职,等候听落!”

    罪状贴于布告栏上,震瞎了路人的眼睛,纷纷唏嘘不已。

    沈沅留下收尾,半个时辰后,回到了员外府。

    沈母早早就等她归来,面色苍白,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她听闻了官府的判决,第一次惩治下人,将李润祖母按照家法处置后,将她轰出了门。

    一心爱护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苦,她还是做的不够好。

    “娘,没事了,沅儿这是否极泰来,好日子在后面呢。”沈沅轻声安抚。

    她带着母亲来到员外府前厅,不久前气势汹汹的爹此刻端坐在正位上,神色复杂。

    下位,两房小妾和三位庶女,两位庶子竟都在。

    沈沅不跪不拜,直言来意,“爹,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沈父嘴唇动了动,但他身为一家之主,高高在上惯了,便道:“是我错怪了你,可你竟敢和下人之孙定亲,有损……”

    “沈谦南!”一向温柔的谢唤莺打断了沈父的话。

    谢唤莺闭了闭眼,一张秀美的脸庞失去了神采,失望道:“你我相识二十年,相敬如宾十八年,今日之事我无法放下芥蒂,你违背当初娶我时许诺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怪你,可也不想和你继续这样耗着了,我们和离,我带沅儿一同离开,缘分已尽,无需勉强了。”

    “我不许!”沈父脱口而出,他望着许久没有正眼看过的正妻,和身旁一直嫌恶的嫡女,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慌乱,找补道:“离开员外府,你们如何生存?夫妻二十年载……”

    “谦南……我们已经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了,够久了,若不是沅儿,我早就与你和离了。”沈母苦笑一声。

    “好……好……”

    沈谦南嗓子干哑,两房小妾明里暗里追问庶子如何能成为嫡子,长辈也催着压着,沈母眼中的决绝,告诉他不必挽回,也挽回不了。

    那就分道扬镳吧,他倒是想看看,离了员外府,她们能过得怎么样。

    两天后,员外府门口,将家当财产收拾整齐的沈沅和母亲手牵着手,和雇佣拉行李的马夫一齐朝城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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