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书房中,宁知晓又问东川王,关于徽文轩失窃的宝册,这才明白那不是什么普通物件,宝册上记载了众多宝物的所在之地,其中最为珍贵之一的便是玄玉玺。

    传说同玄玉玺一样的还有另外三件至宝,都记在那宝册上,只是鲜少有人看过,因此不太明了它们各是何物。

    次日,待宁知晓休息好时,已是日上三竿,东川王仍在午膳过后携宁知晓进宫面圣,天銮殿雕栏画槛,在灿阳的映照下犹如神宵绛阙,殿中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人,那就是云楚国当今的圣上。

    将事件原委清晰禀明,因无证据而避重就轻,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陆怀枝做了这么多年太傅,在朝中的根基与威望也是不可小觑,也正是因此他才敢对宁知晓出手。

    “君上,臣弟恳请君上召回平南将军,如今晓晓年过十七,也该是将她的终身大事尘埃落定了,不然臣亦是日夜难安啊,望君上体谅。”

    “看来孤是太忙了,既都差些忘了这桩事,皇弟莫怪,眼下这不是快除夕了,孤便拟一道圣旨让平南将军回京成婚吧,京中也是该有些喜事了,晓晓啊,你看可好?”

    宁知晓自是不敢有意见,今上的压迫感还是有几分的,她便不敢抬头探视,依着东川王的意思,顺应着答了句:“晓晓全由君上做主。”

    “嗯,至于冬园中发生的事,也都是闺中女子们的不愉快,孤着日再见陆太傅,再同他问责。”

    “谢主隆恩。”

    除了谢恩,着实也没有其他能说的,皇帝将话说至此,便是断定了要结束此事,不希望他们深究的。唯一让东川王觉得欣慰的,大概就是对平南将军的召令了。

    退出天銮殿,东川王道有要事,便让宁知晓自己乘马车回府,在幽长的宫道上,她碰上了一个极其厌恶且恨意满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芳宛。

    她安然无恙归来的消息传遍京都时,陆芳宛当天便一怒摔了好几件珍品,可谓是暴殄天物。今日二人在皇宫中碰面,也不能摆出相互生厌的姿态。双方都明白在宫里无论如何都要讲究体面。

    只是宁知晓想起这些天外面的传言,终还是决定问她一问,上前两步盯着她,语气清冷:“陆芳宛,杀人灭口,栽赃陷害,倒像是你干得出来的事,不怕报应吗?”

    “哼,我杀了人?你不是全须全尾地在这吗?若你说的是你那丫鬟,本小姐杖毙一个奴婢想来郡主应当不会斤斤计较才是。”

    陆芳宛似并不畏惧,甚至依旧有些盛气凌人,虽有沉鱼落雁之姿,但在宁知晓看来就与蛇蝎美人无异。

    “还有呢?工部尚书家的嫡次女不是你杀的?竟还传言栽赃于我,你何等居心叵测。”

    提起那个倒霉蛋,宁知晓只见陆芳宛也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心底顿感诧异,难道,这事还有另外的隐情?

    待空气宁静了半晌,陆芳宛才道:“谁知她究竟被何人所杀的,总归不是我的人做的,那等蠢才根本用不着我动手,怪就怪她命该如此。”

    不是陆芳宛做的?宁知晓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腕,后者奋力想甩开,压低了声音。

    “东川郡主,你当我是在框你吗?诬陷于你的确是我做的,若你有能耐你就来报复我呀!”

    宁知晓表情严肃,她太清楚陆芳宛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了,可这就代表着,当日在冬园中不止隐藏着那些要伏杀自己的死士,还有其他人!

    呆愣之际,忽有一道劲风冲她袭来,她本能的往一旁避开,手臂却还是被长剑划伤,陆芳宛亦吓得花容失色,但宁知晓看着那个手握长剑指向自己的黑衣人,记忆中浮现出在小山村时和云间对打的人。

    是他!为何此人会在大内皇宫中出现?!视皇室守卫于无物吗?且很显然他是冲自己而来,除了山村那次碰面,她着实不清楚有哪里得罪到了他。

    剑尖都抵在额前时,宁知晓都开始为自己默哀了,一把折扇猛地出现,回旋间就将长剑同它的主人推出去几步,水墨色的长衫飘逸落下,挡在她身前的是位翩翩公子。

    “胆敢在皇宫中行刺皇室,此等罪行无可原宥!”

    那公子话落便又以折扇向黑衣人袭去,扇柄之间伸出锋利的刀刃,执扇之人亦是高手,在与之对打时,宫中的守卫队也适时赶来。

    刀光剑影碰撞,公子终还是不敌黑衣人,幸而在弓箭手的援助下他扇上的刀刃刺入了黑衣人的身体,对方终于不敌中箭,可即便如此重伤,他还是撑着一口气逃了。

    “快去宣太医,东川郡主受伤了!”

    “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事后总得好好感谢下人家,今日要是没有他的出手相助,恐怕她也见不到傍晚的朝霞了。

    “回郡主,在下周砚尘,家父乃中书令周大人。”

    “谢过周公子,幸得有你相救。”

    她近日真是霉得可以,在冬园被伏杀也就罢了,如今在皇宫内还要被盯上,她这条小命究竟是碍了多大的事呢值得他们一个两个都奋起追杀?

    两人谁也没去管被吓破了胆的陆芳宛,估摸着她从来都是下命令的人,今日这场面也是初次见着。宫人很快将残局收拾了,宁知晓也因此误了回府,在皇后的凤栖宫中,太医帮她诊治了伤情,好在只是皮肉伤。

    女医替她包扎好,她才起身行礼谢过了皇后,今日这番未意料到,飞来横祸也是无可奈何。救她一命的周砚尘不便进出后宫,事后便回了。她今日只得被迫在宫中留宿,毕竟来时耗时已久,此间返回或赶不上宫门落钥。

    在凤栖宫的偏殿中,她格外无聊,木樨还因心疼她的伤口而落泪:“郡主真真是受罪了,这般深的伤痕,可得好生用药,免得肌肤再留了疤去,郡主原是很快就该待嫁了,眼下又出这档子事。”

    “替我操心什么,仅是一道伤疤,还能叫我未来的郎婿刻薄了我吗,他若如此,便也不值让我同他齐心。”

    木樨抽噎得吭哧瘪肚的,传闻平南将军杀伐果断,英勇神武,可这人吧好似就是有点儿什么大病,极度厌恶那些被人送去他帐中的倾城女子,好几回竟都是举着长枪将人给打出来的。

    “郡主啊,你说这未来的姑爷总不能是军营中待了太久,都生了断袖之癖了吧?”

    宁知晓的脸色便秘般地难看,断袖之癖?本就没留给她什么好印象的平南将军因此在她心中的形象又被添了一笔墨水。

    “我一点都不了解他。”

    “不晓得能被人传扬得如此的到底是个何如模样的人。”

    她只在及笄之前听闻她这未来夫婿,乃当朝开国大将军所收之义子,而她最初本应是赐婚于大将军嫡子的,可又不知为何,最终变为了连同将军府一丝血缘都无的他。

    她听过他的名字,大将军姓云,而他好似叫云间,云间,云公子……

    咦,怎的又想到那个人了,还真是巧合,那窃贼竟和她未来夫婿一个姓氏。

    心中打着小九九,这两个人大约是半斤八两吧,一个疑似断袖,一个确为窃贼。

    她不知彼时她口中可能有断袖之癖的窃贼,正在城郊的一处农庄附近,向云间立于田野边,这个时节的雪真是好看,点落在他玄色的衣衫上,又化为水珠。

    “公子,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吗?”流光捧着一副卷轴询问道。

    “不,年关将近,我猜京城会有一番精彩,流光,我们多久未回京城了?”

    “回公子,自被封为平南将军至今,我等驻守边陲已有五年了。”

    五年,五年未回来过了,他至今还记得那时京中在春风十字路卖热汤面的小贩,红梅小巷中制泥人的小摊,芍药大街上做画糖的老师傅……

    “公子,你……”

    “流光,很快会收到召令的。”

    云间这两日琢磨着那位木晓姑娘究竟为京中何许人也,直至安插在京中的眼线传来报告,冬园赏梅时不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工部尚书嫡次女,而另一个,便是他那婚约的对象,东川郡主宁知晓。

    木晓,宁知晓,她倒也是个聪明的,晓得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头一回,他对这场婚约没那么厌恶至极,只不过依然心存芥蒂。就是不知道,若他们再见面,当她知道他便是平南将军时,又会是如何的场面。

    “真可惜,若她不知我们提前回京及后续的事,我即便真娶了她也无妨,囚于后院便是,可眼下,她知晓的有些太多了,早知她是东川郡主,当日就该让她沉潭。”

    流光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公子好可怕:“其实,木晓姑娘……哦不,东川郡主好像也不错,公子真不思量思量?”

    “嗯,不思量。”

    “再见她时,我会提醒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是个聪明人,想来应该知道多嘴便得永远做哑巴这个道理。”

    流光:……

    如云间所言,召他回京的御令被快马加鞭送出京城,他的眼线早已将具体情况告知于他,他只需要把控好自己出现在京城的时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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