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云谏凭借高强的拳法解决掉数人,渐渐带领镖局兄弟将局促的战场向外扩去,当真没有让人靠近那棵大树。

    就在敌人所剩无几时,不想两旁林间竟再次冒出了数十血门教众。

    他心下一紧,下意识回头望了眼远处的风倾遥,却见她还杵在树下,他不由着急,奋声朝那方吼道:“还愣着做什么?上树!”

    风倾遥如木偶般顿顿地转过了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不……小心你背后!!”

    都云谏眸光一瞥,转身与冲过来的血门教众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风倾遥此时也看到了新冒出来的血门教众,瞳孔猛地一缩,抬脚就要往树上爬。

    这黄桷树树干如数条长鞭拧在一起,表皮有些凸出来的木疙瘩,但她裙摆丝滑又繁琐,几次爬到一半就滑了下来。

    她急得小脸通红,后背也浸出了冷汗:“老天鹅,信女愿少吃二两肉,只求……”

    “让你上树?”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挟着戏谑味儿的声音。

    显,显灵了?!!

    风倾遥蓦地一震,仰头便向上望去,可除了枝繁叶茂的树冠,什么也看不清。

    她后退几步,怯着声低低唤道。

    “神仙?”

    “妖怪。”

    话音落,裹挟着神秘身影的赤红衣袍从天而降,宽大飘逸的袖袍随着落地蒙过她的眸间,淡淡的幽香。

    直到那抹赤红彻底从眼前拂过,她看到了那张记忆深刻的、惊为天人的脸。

    是他!一个时辰前逃走的那个红衣男子!

    风倾遥眼睛瞪得溜圆,抬手便指了过去:“你,你怎么在这里!”

    红衣男子嘴角噙着笑意:“上去再说。”

    语毕,他伸手像拎小鸡崽般抓上了她颈后衣衫,紧接着纵身一跃,足尖点在那些凸出来的木疙瘩上,轻而易举地带着她跃上了树。

    他将她放在一粗壮的枝干上,扶正了她鬓间的翡翠簪:“扒紧了,别掉下去。”

    风倾遥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又问一遍:“你怎么在这里啊?”

    真是绝了,下面加起来百余人,竟无一人发现这树上藏了个人。

    “我来看戏啊。”红衣男子在她身边坐下,双脚坠在空中,姿意晃动:“喏,多精彩啊。”

    风倾遥一顿,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血门人数虽多,但镖局到底是训练有素的队伍,虽人数不占优势,却也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那些血门人洒出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在她狐疑时,身边的红衣男子再次开口:“姑娘当时助我逃走,我便好心替姑娘算了一卦。”

    哈,这人还是个半仙呢?

    明明心知他是调侃,风倾遥还是回头配合问道:“那半仙算出什么来了?”

    “姑娘今日会遇见血光之灾。”红衣男子忽然转头看她,故作夸张地说着荒唐的话:“会遇见一劫哦。”

    你才血光之灾呢!你全家都血光之灾!

    不说还好,一说风倾遥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不,遇见你不就是遇见一劫吗?”

    “我若不是推了你一把,也不会被扣在马车上。我若不是扣在马车上,也不会被卷入这无妄之灾。”

    “我早就离开嘉裕镇了!哪里还会被困在树上。”

    红衣男子听着她的叨叨也不恼,只是低低地笑:“所以啊,我不光是来看戏的,姑娘既然救了我。”

    “我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还回来?救她?风倾遥瞥了他一眼,只道他又在说大话了:“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待那都云谏料理完血门人,就该料理你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明知那都云谏要抓他,他还敢跑来看戏。

    “就凭他?”红衣男子一脸轻蔑地看了眼下方的都云谏,满口鄙夷:“他可奈何不了我。”

    嘁,也不知道之前是谁逃走了,只顾自己的逃走了!

    “那你还……”

    “下方的戏看来要唱完了啊。”红衣男子忽然出声打断,她佝躯望去,见镖局原本四十余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一半,而血门那边更惨,只剩十数人了。

    许是树下惨烈的场景让她有些发怵,她竟未留意到身旁人的动静,直到耳边传来温热氤氲。

    “我要走了哦。”

    她下意识回头,撞进他那双半阖的眸里。

    树叶缝隙间落下的光很淡,但他的眸心却过分澄亮,她在里面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姑娘要跟我走吗?”

    分明郁郁难明的天气,却仿佛蓦地吹进一缕春风。

    他当真是只惑人的妖啊。

    望着这双眼睛,风倾遥竟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真信了他说是来救她走的。

    见她懵懵点头,红衣男子笑靥如花,抓住她的臂膀就往上方跃去。

    来到树顶,她才看清枝干上缠着一根极细的麻绳,连着后方林中一处,这黄桷树高十数米,若不仔细看,下方的人还真发现不了这根绳子。

    “走了。”红衣男子话音落,脚下一顿,再次抓着她,纵身向前而跃。

    风倾遥见他足尖轻点,踩着绳子落脚,再稍稍借力,几下就带她落到了林中。

    难怪他能出现得无声无息啊,人根本就不是从下方来的。

    只是,这绳子是何时缠的?

    “跟好我。”红衣男子丢下一句转身便走,不多时又补充了一句:“这林子路绕,容易失了方向。”

    “啊?好。”她慌忙跟上去,生怕迷了路,在这密林之中指不定还有什么豺狼虎豹呢。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不知为何,风倾遥突然想起都云谏看她那紧张的眼神,和他那句“我会保护你”,心中莫名不安。

    他真是因为错抓了她才会这样吗?

    应该是吧,毕竟她从未见过他,不然怎么解释得通。

    肯定是这样的!如若不是被他扣在马车上,她也不会被卷入他镖局和血门的斗争中。

    那可是真刀真剑的交锋啊,她又没个武功,搞不好就丢了小命。

    更何况眼下她都被人救走了,总不能再跑回去?她为什么要跑回去?

    “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怔了一下,敷衍着:“没什么。”

    好在红衣男子并未多问,仍自顾自地在前方走着,她低头踩着他走过的脚印,好奇问道:“你真是来救我的?”

    红衣男子没有回头:“不然呢?”

    “你不是说你来……”

    “我说我来看戏姑娘就信。”身前人突然驻足,风倾遥冷不防地撞了上去。

    她揉了揉有些吃痛的鼻子,见他转身,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还说了是来救姑娘的,姑娘为什么不信?”

    其实她只是随意的接了一句,却没想到他竟认了真。

    风倾遥轻怔一瞬后,连连赔笑道:“信信信,我自是信。”

    “那便好。”红衣男子眼中带着得偿所愿地畅然,转过了身:“走吧。”

    见他没有同自己再计较,风倾遥松下口气,这才提裙追上去:“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呢?”

    “弈惊尘。”

    弈惊尘……风倾遥心中默念了一遍,她扬起笑脸回道:“我叫风倾遥。”

    “知道了。”

    应过这句话后,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弈惊尘将她带到一城门处,他回头:“我走了。”

    “哦。”风倾遥下意识应着,又在一瞬反应过来,她眨着眼睛:“你去哪?”

    弈惊尘轻笑一声,忽然就欺身上去,将她抵在了石墙上。

    她听到他似笑非笑地声音在耳边氤氲:“怎么?姑娘舍不得我?”

    许是他的气息太过灼烫,风倾遥的脸在瞬间变得滚热。

    待她再回神时,哪里还有那道红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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