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将大地照得金黄一片,显得格外温暖。

    弈惊尘站在马棚前,见风倾遥蹦跶着出来,他伸手搭上她的脉搏:“还未吃药,竟好得差不多了。”

    风倾遥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上久违的舒坦:“许是昨夜那药泉和青梅酒的功劳,发了汗便好了。”

    “嗯。”弈惊尘点头,视线落在她穿着的红衣:“姑娘身子骨不错,身子……也不错。”

    “奕惊尘!”

    风倾遥瞪了他一眼,这人何时才能不这般言语轻浮!

    算了,看在他肯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她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

    至少她没去扒那死人衣服来穿。

    该说不说,这弈惊尘,饶是穿着那一身粗布都这般恍为惊人。

    弈惊尘笑了笑并未多言,翻身上马,遂照旧将她揽了上来。

    马蹄声起,发出有节奏的橐橐声,不知是不是顾及她初愈,他并未疾驰,只控制马儿踩着碎步缓缓走着。

    “弈惊尘,你怎么知道我哥哥的生辰?”

    弈惊尘嘴角挂着轻慢的笑意,幽黑的眸中有波光闪过。

    “我无所不知。”

    风倾遥不由回过了身,她见他生得一对凌云目,透出的不可一世令人厌不起来,好似这世间万象,真在他掌控之中。

    古道如龙,蜿蜒曲折,西风吹得马儿嘶鸣。风尘仆仆七日后,二人在傍晚时分落脚懿城。

    风倾遥跳下马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懿城过了就是墨城,再前面就是万剑城了。”

    弈惊尘带着她进了一间衣铺:“放心,定是赶得上风静塘的生辰。”

    风倾遥乐呵呵地点头,心中欢喜。

    也不知是那快马得力,还是弈惊尘骑术精湛,居然在磕磕碰碰的十日便到了懿城。

    而懿城距万剑城若策马不歇,两日便能到,就算她在这睡上个十日,都能在哥哥生辰礼之前赶到万剑城。

    从衣铺出来,风倾遥换了一身雪白的云缎裙,她扭头看去,见奕惊尘也换掉了那身粗布,却仍置了一身崭新的红衣。

    “你为何总爱穿红衣?”

    弈惊尘撩了一下鬓间长发,笑得倾国倾城:“不好看吗?”

    呃,是好看的。

    这时衣铺老板走上前来,朝着二人鞠上一躬:“二位客官,小店准备打烊了。”

    “嗯?”风倾遥眨了眨睫,明明外面不过暮色:“相传懿城夜市最为繁华,老板这就打烊了?”

    衣铺老板脸色有些不自然:“是是,二位客官,您看……”

    见老板似有难言之隐,风倾遥也没好再逗留,拉着弈惊尘便出了衣铺。

    哪知刚踏入正街,迎面便飘来一张丧事用的冥纸。她抽身一闪,这才注意到,那原本热闹繁涌的街道,此时竟空无一人。

    白布幔帐在空中摇曳,满地的冥纸在冷风中瑟瑟抖动,各色闭门的商铺门前都插了几柱香烛,香烛随风飘动,泛起团团烟雾。

    这万分诡异的场景让风倾遥有些心惊,如若不是回身看到他们刚待的衣铺,她甚至会怀疑她是否误入了另一世界。

    “弈惊尘……”

    弈惊尘面上还是那般懒散的笑意,他抬眼看了看天色,遂拉着她的手走到一客栈前。

    直到敲门数次后,店小二才探出头来:“二位有何贵干?”

    弈惊尘挑着眉凑近了店小二,一脸笑意,眼神却凛冽刺骨,像深不见底的深渊。

    “用你那略通人性的脑子想想,我是来唱戏,还是来说书的?”

    风倾遥看不见弈惊尘的神情,店小二却能看见。他甚至能感受到面前这红衣男子周身透着的寒气。

    那寒气化成无形地毒蛇,开始缠上他的脖颈,让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客,客官若要住店,现下还有,有一间客房。”

    风倾遥巴不得不住在这里,那满地的冥纸看着都瘆人。她拉了拉弈惊尘的袖口,只想快点出城。

    “无妨,一间便可。”

    不顾风倾遥吃惊的眼神,弈惊尘拉着她便上了二楼客房,直到关好房门,才放开了她的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是怕外面那诡异的街道,还是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风倾遥脸色有些僵,往日落脚客栈还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况,向来是分住两房。

    她不明白他为何非要留在此地,这整个懿城看起来都诡异万分。

    弈惊尘无奈得笑了笑,起身推开窗户,冲她指了指。

    她顺势走过去,这才看见那本橙红的暮色,不知何时已被层层铅云覆盖,远方隐隐还有几声闷雷。

    原来,是要下雨了。

    “姑娘那脑子里都想什么呢?我只是不想你再害风寒。”弈惊尘翻身靠在了窗台上:“你自己睡,我在这靠会儿就行。”

    风倾遥面上有些不自然,好在这时敲门声起,化解了她的尴尬,她脚底抹油般跑去开门,原是店小二送酒菜进来。

    “小二哥,你们这懿城可是发生了什么?”

    店小二铺呈好菜碟,又看了眼那边的弈惊尘,赶紧低下头,老老实实回道:“姑娘外地来的吧,我们这懿城啊,闹鬼~”

    “闹鬼!?”

    风倾遥倒吸一口凉气,双手一下就攥紧了衣裙。

    店小二应声点头:“前阵子我们镇上的药商张老板和兵器坊大户陈府结亲,将自家千金许给了陈老爷的独苗陈公子。”

    “谁料新娘在嫁入陈府的当晚就死在了新房里……脖子上缠着白绫,都说是自尽呢。”

    “那之后没几天,陈公子也突发恶疾去世了。”

    “就在陈公子死后没几天,陈府匆匆将这对苦命鸳鸯下葬,之后就举家搬离了懿城,去到陈老爷的弟弟,溪花门门主那了。”

    “紧接着,陈府就传出了一些流言。”

    店小二惊慌地看了看四周,半捂着嘴凑过来。

    “据说陈府旧宅,每到雨夜就会传出女子的哭声,还有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歌声,凡是听到歌声的人,晚上就会看到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子出现在夜色中,幽怨地向你靠近,还我命来……”

    风倾遥只感到头皮发麻,她自幼便怕这些东西,何况店小二还讲述得这般有模有样,根本就不像是编出来的。

    “真,真有这么玄乎?!”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好多人都说听到过歌声,甚至还有人曾看到过身穿喜服的新娘出没在夜晚的街道上!”

    小二退下后,风倾遥仍心有余悸,她望向窗前,见弈惊尘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尖,一脸无谓。

    “你,你不怕鬼吗?”

    额间碎发遮住了弈惊尘的眼,风倾遥只能看见他嘴角噙着的笑,却没看见他眼中的未化开的冰原。

    “有时候外面的人,可比屋内的鬼还精彩。”

    “什么?”

    她一时没明白弈惊尘的意思,这时他翻身进来:“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一场不幸的悲剧,却处处透着不对劲。”

    说到这里,他挑眉望向风倾遥:“你不觉得新人死得蹊跷,那陈府搬家也搬得蹊跷吗?”

    风倾遥支着脑袋,其实她没看出来,不过因着上次荒郊客栈一事,她很相信他的判断。

    “你是说,有人装神弄鬼?”

    弈惊尘将木筷递到她手中,浅笑道:“别说装神弄鬼,就是真有,你也莫怕,有我在。”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洇着宠溺,风倾遥看入了神,她小心翼翼地吐出几个字。

    “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想做便做,没有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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