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遥?你可知他是……”

    “我知道!”风倾遥打断了他的话,她可不想再听一遍他们对弈惊尘的猜疑:“你们怀疑他是云翳公子布在江湖中的暗子,且不说他不是,就算他是,你们也不能伤害他!”

    眼见风静塘蹙了眉,她干脆如儿时那般抱着他的腰腹不撒手,再次耍起了从未失手过的招式。

    “哥哥……他可是倾遥的救命恩人,不管是之前在上面,还是掉进这地宫,都是依他保护,倾遥才能活下来,若非他找到钥匙又制服这不死人,你可就见不到你的宝贝妹妹啦!你这般待他,置倾遥于何地啊,哥哥,你不能伤害他……”

    风静塘一滞,向都云谏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都云谏虽对弈惊尘的怀疑愈发加重了,可倾遥说的没错,弈惊尘确实对她保护有加,而且她的话反倒提醒了他,从某种意义而言,弈惊尘也算救了他的命,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行小人之道,现在对弈惊尘动手。

    虽不情愿,但他还是冲风静塘点过头:“倾遥所言……不假。”

    风静塘眸中闪过一丝波澜,不着痕迹。良久,他叹了口气,终是无奈地挥手让众人收剑,揉搓着她的发丝道:“知道了。”

    风倾遥心下一松,她就知道她这招百试不爽,哥哥根本拿她没有办法。

    她冲弈惊尘狡黠地眨眨眼,似乎在说,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弈惊尘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浮在他眼底的阴影一点点消失,而后他淡淡一笑:“阿遥,我可不想刀口舔糖,跟这两个家伙同行,先走一步,你若想我了,知道来哪里找我。”

    他没有给风倾遥说话的机会,足尖一点,红影腾飞在空中,径直离开了这里。

    风倾遥满腔的话语哽在喉间,只能怔怔地看着那道赤红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她猜,一定是这一路同行,待的太久了,她有些不习惯,心里才会泛起一丝不舍。

    哪怕明知回万剑城就可以见面。

    指尖被包裹,覆上暖意。她回头,撞进一个温柔缱绻的眸心。

    “走,我们回万剑城,问秋若是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问秋!”想到那个明明还比她小一月,却反倒如长姐般对她呵护有加的儿时伙伴,风倾遥漂亮的眼睛一弯:“问秋在哥哥府上吗?”

    两年前,哥哥飞鸽清越天山,告知她他已获北门门主一位,立府邸于天武门山脚下的万剑城,并不住在天武门内了。

    “嗯,我刚立府邸那年问秋让人在院内凿了处池塘,养了不少锦鲤。”风静塘嘴角抿起一丝浅笑,牵着她往出口走去。

    “她很是喜爱那群鱼儿,常下山来,坐在石桥上一看一整天,直到深夜才回山,我想着她不会武功,到底是不放心,便时常留她,日子久了,她便在我府上住下了。”

    风倾遥没听出他口中的无奈,只叹问秋不像寻常江湖人家的女儿,她心性温婉纯良,待人和睦真诚,和自己一样不喜练武。

    自己好歹还会个半吊子天女掌法,问秋真真是一点武功没有,不过问秋小食倒是做得不错。

    “又在想吃的了吧。”看着她一脸嘴馋的模样,风静塘忍不住笑着打趣:“让我猜猜你想的是什么,唔……我猜,是龙须酥对吗?”

    果然,她想什么哥哥还是能轻易看透啊。

    她眨着眼睛咧嘴:“好多年都没吃问秋做的龙须酥了,也不知她是怎么做的,入口酥松绵甜,稍一抿就会缓缓化开,回味甘甜,还不腻口。”

    风静塘看得恍然,多年未见,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这双眼睛还是如儿时那般狡黠灵动。

    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那你只有请教问秋了。”

    谈笑间,浩荡的一群人已出了地宫。

    湿润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凉,让人感到格外的舒适和宁静。

    吴畏走上前来,俯在风静塘耳边说了几句,他拍了拍风倾遥的手,便随吴畏去了前方。

    风倾遥蹦跳着走到都云谏身边,侧着头:“云谏哥哥可是有话想对倾遥说?”

    虽这一路都云谏都沉默寡言,可偶有视线相交,她没有错过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都云谏抿了抿唇,片刻后才开口问道:“倾遥,我想知道你同门师姐中,有没有谁是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的?”

    风倾遥心下一动,眼角下的泪痣,不正是凤澜师姐吗?她瞬间想到了师姐所受的那一身剑伤!

    那日师姐说寻她寻到了密林之中,当时她便在猜想,究竟是镖局之人伤了师姐,还是那血门之人。

    她看向都云谏,试探着开口:“云谏哥哥,为何这般问?”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刺了我师姐一剑啊!

    都云谏略微颔首,眼眸中泛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混乱。

    “当日你逃走后,有一名自称是你师姐的女子寻来,我让她带你走,她却不肯,说我既护了你,她便有恩必报,欲助我杀出重围,结果……结果她为救我被血门人刺中了一剑。”

    风倾遥一惊,脱口便道:“原来师姐是因为救你!”

    都云谏瞬间察觉到她这话的漏洞,急声问道:“倾遥后来见过她?”

    风倾遥并未隐瞒,老老实实答道:“那日我和弈惊尘离开后,在街上遇见了师姐,她受了很重的伤,被一剑刺穿了肩胛骨。”

    说到这里,风倾遥仿佛又看到了那日雨中一地的腥红,她声音低了几分。

    “云谏哥哥你知道吗,那日师姐找到我时,她整个人浑身冰凉,身上的血都快流尽了,师姐,师姐差点死了!”

    她没有想要怪都云谏的意思,她只是心疼,只是后怕,回想那日,她真的差点失去师姐了。

    都云谏闻言满目震惊,竟下意识地抓上了风倾遥的手臂,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弈惊尘救了她。”风倾遥没有计较都云谏的动作,她看得出,他也是出于对师姐的关心,她宽慰道:“云谏哥哥放心,师姐没事了。”

    “那便好,那便好。”都云谏连声附应着,心下也觉得缓过一口气。

    似又想到了什么,他接着道:“她当时说放了信号,会有你们天山的门人来救,我一直以为你们都回了天山,不想你竟跟弈惊尘走了,那她为什么不跟天山门人回去,反倒来找你呢?”

    风倾遥心中一顿,她天山根本没有信号一说,连每次下山的人数都定得死死的,何来门人相救一说。

    师姐为什么骗云谏哥哥?

    骗他,又舍命相救……恍惚间,风倾遥好像明白了,师姐,是想留下来救云谏哥哥吧,不然以云谏哥哥的为人,定是不会让师姐留下来的。

    师姐认识云谏哥哥吗?不应该啊。

    算了,师姐既这般说,而且又不愿意拿云谏哥哥知道,她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眸子微微闪了闪,话语里半真半假:“师姐待我很好,她很疼我,既受了师太的命令下来寻我,于公于私她都想找到我,所以才,才不跟别的师姐回去吧。”

    “原是这样。”都云谏忆起倒下前听到的那句话,长睫在眼下落下阴影:“倾遥,你师姐确实很疼你。”

    她替他挡下一剑,就是因为感谢他护了倾遥,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他看得出她们师姐妹感情很好,为免倾遥愧疚,所以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风倾遥有些奇怪,云谏哥哥为何会知道师姐疼她呢?

    正欲开口,都云谏便问过来:“倾遥,你师姐叫什么名字?”

    “凤澜,施凤澜。”

    原来她叫施凤澜……

    都云谏沉吟片刻,似乎下了决心般才开口:“那你师姐如今身在何处?”

    风倾遥老实回道:“师姐寻到我后,第二日便回了天山,我们天山有处药泉,能加速她伤势的愈合。”

    她看向一旁略有所思地都云谏:“云谏哥哥可是想见凤澜师姐?”

    “我……”

    “这天色不太好,我们该出发回万剑城了。”

    风静塘这时牵马走了过来,分别往二人手中递去根缰绳。

    “说的是,先回去吧。”

    都云谏翻身上马,甩了缰绳黑马便扬蹄跑向前方。

    沉闷交叠的马蹄声撞在他心里一下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想再见到这个名唤施凤澜的女子。

    或许,理应当面道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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