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姣姣也不是第一次来古淘市场了,也就没有第一次的那种格外新奇。

    古淘市场分东西两面,东面多以古玩店面为主,西面则是分场而设,各场地各有其代表地方来源的旗帜。

    进来西面的古玩巷子,两侧商品琳琅满目,或是就地而摆,或是货台规整摆放。没有刺耳的吆喝声,也没有喧闹的哄吵声,来往的顾客遇到感兴趣的古玩自然地停留在摊前,遇到合适的价格,观望片刻也就拿下,再满脸笑容的离开。

    “有喜欢的吗?”陈诺楠询问。

    慕姣姣看了看周围样式多的让人花眼的古玩,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对这些不太懂,也不太感兴趣。”

    瞧着天色也越发暗了下来,古淘市场的人也越来越稀少,两人决定从巷子西口出去。

    靠近市场出口,古玩摊子肉眼可见的变少。途径倒数第二个摊子的时候,慕姣姣瞪大了双眼,还揉了揉眼皮,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缺觉导致出现幻觉了。她看见摊子地上一支毛笔在走台步。

    慕姣姣惊讶地朝陈诺楠指了指地上的摊子。

    “楠楠,你,你有看见嘛?”

    陈诺楠正在低头欣赏自己的战利品,闻言抬头朝慕姣姣指的摊子看了一眼。

    “你喜欢哪件?”

    慕姣姣急忙叫她再看一眼,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出声。

    “你没有看到这支毛笔在动嘛?你再仔细看看。”

    陈诺楠走近摊子仔细瞧了两眼,没发现有什么在动的毛笔,心想可能姣姣最近可能有点出现幻觉了。

    “没有啊,这不就是一支普通的毛笔。”

    慕姣姣不敢相信地凑上前死死盯着这支毛笔,在各式古香古色的文玩前,这支毛笔显得格外普通,笔头弯曲有个形状,似乎是树冠,笔身细长呈古木色,金色的笔毛稠密有光泽。

    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慕姣姣卸下自己的心防。

    “难道我真出现错觉了?”

    摊主是个年轻男人,看样貌年纪不大,拿着蒲扇,脚踩人字拖。听见慕姣姣两人的谈话,他头都没抬一下,逗着怀里的猫。

    陈诺楠凑近慕姣姣耳边,轻声说。

    “你喜欢嘛,喜欢就拿下来。”

    慕姣姣摇了摇头,说喜欢也谈不上,只是觉得刚刚那一幕很奇怪。

    两人刚迈开腿准备离开时,慕姣姣不经意回头。

    又在动了,这次走的还是猫步!

    陈诺楠感觉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

    “怎么不走了。”

    慕姣姣这次确定自己没眼花了,拉着陈诺楠返回摊子,结果那支毛笔又不动了。

    这次摊主抬头了,眼神明亮透彻,眼尾弯弯自带笑意。

    “这支笔跟小姐有缘呐。”

    陈诺楠拉住慕姣姣耳语。

    “十个摊主看见你瞧一样东西,十个都说你跟它有缘。”

    慕姣姣若有所思。

    摊主手不停摇着蒲扇笑眯眯地继续道。

    “这支笔据说可以让人好梦呢。”

    慕姣姣心头一震,觉得这个摊主好像知道点什么。

    慕姣姣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支笔价格多少。”

    摊主两指交叉举了个十的手势。

    陈诺楠和慕姣姣满脸不可置信。

    “十万?!”尾音都破了。

    摊主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你这又不是古董,怎么比古董还贵?

    陈诺楠上次买的那只碗好歹还有点年代,这个明显就是个三无产品,怎么可能值十万,笔身也不突出,莫不是这个人看她俩好骗吧。

    陈诺楠用眼神示意了下慕姣姣,眼睛都要眨抽搐了。

    慕姣姣表示接受到她的意思,清了清喉咙,准备还价。

    楠楠跟她说过,买东西要对半砍,慕姣姣强作镇定地举起五根手指头。

    “五万?”

    陈诺楠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她怎么敢?接下来一幕让她大跌眼镜。

    “可以。”摊主气定神闲。

    “两万?”慕姣姣心有不安地追问。

    “可以。”摊主满眼笑意。

    慕姣姣还没怎么砍过价,感觉这跟楠楠说的也不对啊,老板也没说不行啊。

    旁边的陈诺楠已经傻眼了。

    这边摊主似乎还在等慕姣姣砍价,眼睛眨巴眨巴,莫名有些幼稚。

    “两……两百?”慕姣姣豁出去了,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离谱的数字。

    “成交。”两字从摊主嘴巴里冒出来的时候,

    慕姣姣两人都石化了。

    等到两人拿好东西离开时,都跟撞了鬼一样的离魂状态。

    慕姣姣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这是不是买贵了。”毕竟摊主答应地那么轻松。

    “啊,什么?”陈诺楠比她还不在状态。

    “不是,怎么你讲价这么好讲,我遇上的老板都死扣。”

    陈诺楠抓了抓头发,拉着慕姣姣直撒娇说下次淘古玩必须帮她讲价。

    慕姣姣总觉得哪里不对。

    慕姣姣洗漱完轻轻推开房间的窗户,木制的窗户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窗外的爬山虎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慕姣姣托着下巴发起了呆,细思最近的不寻常。比如说总是陷入同一场梦,这梦那么真实,还有古淘市场中奇怪的摊主,以及这支会走路的毛笔。所有的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呢,慕姣姣细细地捋了捋。

    她高考发挥超常考上了A市大学,A市离家两千多公里,但好慕家在A市有个老房子,是慕姣姣外婆曾经居住过的。

    慕姣姣从小就是由外婆带大,对这里的一砖一瓦格外熟悉。外婆在她十岁那年去世了,之后她也就离开了A市,也是因为思念外婆,这才孤注一掷考了这边的大学。

    关于梦,似乎就是从她住进来就开始的,去年大一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频繁,顶多一年就梦过两次,但今年莫名其妙多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真实。

    慕姣姣想着想着又有些犯困,刚想回床上躺着,手腕彷佛被什么东西扫过一阵痒意,便伸手抓了抓,抓的一刹那激灵了一下,怎么会有羽毛的触感?

    慕姣姣立马将手腕抬了起来,往旁边看去。

    她睡意瞬间消失,是那支毛笔。如果说在摊子上的它只是笔毛金黄,现在的它则是全身泛着金光,所有的毛岔成了两缕,就跟人的双腿一样立在地板上。

    慕姣姣吓得跌坐在地,直勾勾盯着这支又走台步还在发光的毛笔。

    喉咙彷佛被刀片割过一样,咽了咽口水,剧痛无比,颤颤地喊救命。

    金色毛笔立马飘上前用笔毛轻抚了下慕姣姣的嘴巴,慕姣姣的内心在尖叫,这是在做梦嘛。

    感受到笔毛的温软后,反应过来不是梦的慕姣姣连忙闭眼挥手,试图赶走这支毛笔,也不知道是精怪还是什么。

    “我没有做过坏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走!”

    慕姣姣也忘记自己在哪看了这些驱邪的口令,一股脑全都搬了出来。

    慕姣姣悄悄松开一只遮眼的手指,想知道笔精离开了没,却猝不及防地看到这支笔做出很人性化的一面。笔头微微弯曲,两缕毛岔开蹲在地上,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半小时过去,慕姣姣内心的恐惧慢慢平息了下来,因为它没伤害她,好像也意不在害她。

    “你想做什么?”慕姣姣小心翼翼地问。

    一些奇闻轶事里,据说一些精怪是听得懂人的话的。

    毛笔见她没有那么怕它了,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飘上书桌,和慕姣姣面面相觑。

    慕姣姣盯着眼前的毛笔眼睛都盯酸了,也没盯出个所以然,脑子一转。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毛笔立刻上下蹦跶。

    “那你会写字嘛?”慕姣姣继续问。

    毛笔继续上下跳动,莫名看得出它有点兴奋。

    于是慕姣姣从抽屉中拿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空白页,手掌摊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虽说慕姣姣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惧了,但还是不敢靠它太近。隔了大概两张凳子的距离,慕姣姣也看不清它在写什么,只能看见两道快如闪电的金光。

    也不过短短几分钟,毛笔停了下来,它好像知道慕姣姣还是有些怕他,刻意退开了些距离。

    慕姣姣上前拿起这张纸,它写的是……古文?又像某种符号,字面很是清隽漂亮,但是她不认识啊。

    毛笔规规矩矩立在旁边,像是在无声鼓励。慕姣姣尽力认了几个跟现代文字比较像的,不自觉尝试将其连起来。

    “吾愿……与……千?”慕姣姣疑惑道。

    毛笔立刻雀跃地一蹦一跳到慕姣姣跟前来,并点了点笔头,敲了敲桌面,强调让她继续。

    “千……秋共建……契……”

    慕姣姣心中稍有疑虑,但是她一停下来坚硬有触感的笔头就敲上来了。她顾不得思考那么多,继续认这纸上的字。

    “……海……此立……约……”

    约字刚念出,这张纸就消失了,慕姣姣在心中回味了这些字,串起来默念了一遍,立马回过神来,这不对。

    这时金色毛笔化作一道金光飞向慕姣姣,慕姣姣下意识抬手去挡,手腕一阵烈火灼烧般的刺痛,整个人便沐浴在金光中消失于桌前。

    慕姣姣陷入无边黑暗时,环绕在脑子里的只有一句话:“涉世尚浅,马有失蹄,被诈了!”别提此刻有多痛恨自己的大意。

    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端,域缁国宫内,案桌前,身着蓝色国师朝服的域缁国国师察觉到周边海域剧烈动荡,抬眼望了望天际,似有流光划过。

    香炉中的熏烛清淡幽香,年轻男子芊长的手指拾起案桌上的面具覆上脸,隐隐约约露出的是一张恍若天人的脸,长发束于冠,面若冠玉,长着一双与自身清冷身形气质极为不符的桃花眼,嘴角微微挑起时自带神性。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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