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四合，寒凉似水。
在这一片烛火昏暗之中，叶见窈的眼眸飞速在那摊在红檀茶几上的简牍处转了一圈，随即收敛目光。
周围是一片昏寂，亦无人在见窈周围观着，可她还是没有坐凳子的意思。
只低眉顺首的候在一旁，静等着太子殿下的到来，恭顺规矩得很。
原以为又要等上很久，却没想不一会儿那黄梨木菱花福字隔断之后就传来阵阵响动——
“这些高门世家，豪门望族，祖上三代为相，五代为爵……人人食民之膏，吸民之血，当真一点都不知道百姓之苦！”
是顾君恩压着火气的声音。
隔着隐隐约约的隔断，见窈看到——
顾君恩正拿着朝廷募捐的册子指给容珩看。
满目的三十两、五十两让他的声音里满是戾色，“这个，李大人，正一品，家中良田千顷，捐三十两。”
“这个，王大人，正三品，其母是食朝廷正二品俸禄的诰命，其弟去年刚担任了巡盐之要务。如此，全家捐了五十两出来！”
小魔王虽然是个脾气不太好的混不吝，但到底是个讲求忠义的，没想过这些天天把“为国为民”挂在嘴上，身穿华服的官员们能如此不要脸。
他气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颤。
“啪！”
手册被他砸在桌子上，摔了个震天响，恨恨道，“脸皮真厚！”
“无妨，消消气。”
还是容珩给人倒了杯茶水，开口将人安抚下来。
越州刚刚结束了凌汛大灾，几日前又传来大疫的消息。
百姓饥寒交迫，身染重疫，哀鸿遍野。
圣上从国库里拨出了数万银两，皇后亦作为后宫表率亦代领后妃减半了俸例，同时号召京中官员自发捐赠。
说是自发自愿，可皇帝明言将京中官员募捐一事全权交由帝都京府负责，记录在案，那这其中便未必没有强征的意味。
这差事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因为文武百官甚少有人会真心配合——
募得金额再多，在圣上那里也是太子的功劳，未有名声又损钱财，谁人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呢？
可这又是容珩接手帝都京府之后处理的第一件重要事务，吴越大疫严重，倘若是募捐的金额太少，总是要丢了脸面的。
“所以说贵妃妃娘娘这一招用的可是狠呢。”
顾君恩咬牙切齿。
明眼人都看出了这份差事的不易，私下里人人都说这是贵妃娘娘吹了枕边风，有意难为太子殿下的。
容珩笑笑却是没接他的话，只将茶水举到了他的面前，“你尝尝我这茶，佛动心，好着呢。”
什么好着呢不好着呢，顾君恩替他不平，整个胸腔都起伏着，狠狠从鼻腔叹了一口气，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茶？
可看着到现在还面带病色的容珩，他又狠不下心说出什么重话——
“不然我去礼部要一个文武百官的名册，从一品到五品，我一个一个去登门，小爷倒要看看他们谁还能再给我捐出三十两五十两打发叫花子。”
他越说越觉得这方法可行，起身抱着剑就要往外走，还是容珩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袍，“无妨……东宫多捐些就是了。”
说着他无奈勾唇，竟是一副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样子。
“哥！”顾君恩展开了那记录捐赠的册子，“你看看你都捐了多少了，两个月前凌汛捐了两千两，将近三个月的俸禄。
现在大疫，你又捐了一千两……”
混世魔头眉间似有怒色，却还抿唇死死忍着，倘若东宫内库充盈，那他哥愿捐多少捐多少，他只会随银子，根本不会管。
可如今——
年初，东宫天黑时就开始偏院不点灯了，现下更是连整个主殿都是昏沉沉的。
顾君恩定定看着这议事桌前的两根蜡烛，他也是带兵打了一辈子仗的人，哪能看不出来这是在省那一点点火油钱？
狠不下心来骂自家哥哥，顾君恩便开始转移怒气骂着那册子上的官员，“你是想让他们看起来没那么小气，可这帮宵小哪个是领你的情的？”
他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人家还要往皇帝面前递本子，参你沽名钓誉呢！”
他没说错，确实有人参容珩沽名钓誉，胁迫百官。
只因此次募捐说的本就是文武百官自愿捐献银两。
容珩贵为太子却率先捐出千两白银，百石粟米，确实以官位、名声胁迫百官之嫌。
顾君恩一个劲儿地护犊子，当然觉得容珩一心为民，没有那个心思。
可叶见窈却知道容珩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当年她刚升七品不久，便从皇后、贵妃、魏国夫人三人手中分得了一部分协理内宫的权利。
彼时大齐国库正是空虚。
魏青在她手里吃过几次暗亏后，有意为她下套，说是“既为女官也该为国为民”，专让她作表率，带着底下带一众女官女使们节俭开支，以资国库。
叶见窈原想着她是当今宫里最年轻的七品，确实该起领头作用，便先有意减少了自己一半的俸禄。
只想着自己先做出个样子，而后才能要求其他人同她一样如此做。
那个月她应是消瘦了不少，休沐时，容珩见她第一句就是“何人抢你饭吃了，怎的瘦成这个鬼样子？”
他带着她去迎春楼点了一桌子好菜，一边听她讲着自己的计划，一边把鸡鱼肘子都往她面前放。
直到她连连摇头说自己吃不下了之后，容珩才伸手戳了一下叶见窈的太阳穴，语调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是个猪脑子？”
未及冠的太子开口提点她，“你这一个月瘦成这个样子，手底下那些女官女使可有关心过你？怕都是装瞎看不见的吧！”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哪里轮得到你做什么带头作用？”
只靠自己长大的叶见窈哪里看得懂那其中的关窍，“可是吴姐姐、刘姐姐都是七品。”
也不比她的品衔高。
“对呀。”当时还披着温润君子皮的容珩闻言定定看了她一眼，最后索性把饭掰开了，揉碎了喂进她的嘴里，“大家都是七品怎么就轮得到你了？”
“你消瘦成这个样子她们都看不见……明显就是不想缩减俸禄，节俭开支。”
“而且你一上来就先让自己削减了一半的俸禄，只会让她们感觉自己被逼迫了，小心适得其反。”
“啊？”叶见窈的一双杏眼都瞪直了，“那怎么办？这件事魏国夫人都已经知道了。”
真办不下来，她少说也是要挨一顿斥的，到时候丢了协理六宫的权力也未可知。
桌子对面的容珩抿嘴看她，见窈霎时间福至心灵，拿起筷子给人夹了个大虾。
太子爷装模作样咳了一下，她就连连陪笑开始给人剥。
食指这么大的虾仁被她放进容珩面前的白玉碗里，她移坐到容珩旁边，有一眨着眼睛装乖装弱，“那我该怎么做呀？殿下，阿珩，珩郎……救救我。”
她双手合十一点一点往容珩面前凑。
太子爷看她一眼，末了似是极为嫌弃“啧”一声将头侧了过去，耳尖确实红了，“手上的油……”还没擦干净呢。
他话只说了一半，因为叶见窈下一瞬直接侧头倚在了他的肩上，她可怜兮兮，“夫君……你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
话未落，原本端坐着的人就猛然站了起来，叶见窈始料未及，差点动作不稳摔下凳去。
还是太子爷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这会儿倒是聪明。”他神色莫名，脸色变了几变，最只说了这么一句。
“哥哥，他们不值当的，你脑子放的聪明一些吧。”
顾君恩略显崩溃的呼喊一下子让叶见窈也回了神。
容珩的脑子可从来没有不聪明过，当年还未及冠，他便能提点自己不犯这样的错误，没理由重活一世，他自己却要走这样的歪路。
叶见窈隔着菱花窗定定看着那个瘦削挺直的背影，除非……正如参本所说，他就是打定主意，以太子之权，太子之势胁迫他人。
那个瞬间见窈明白了容珩深夜照自己过来的用意，他应该是想让自己诊出些不能够上朝的重病。
毕竟就算他不上朝，他的权势也还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刀，足以时时刻刻威胁着他们。
而他一旦上了朝，参他折子当堂打开，言官御史激烈与他辩驳。
就算容珩有本事全身而退，可于他“温润君子”的名声终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这种情况，病重无法上朝，等到文武百官撑不住，“自愿”补上捐款确实是一个好的解题方法。
“好了。”
眼看着顾君恩真要生气，容珩也不带逗自己这个小表弟，“哪里用生这么大气？你且把孤又带头捐了一千两的消息放出去。”
他拍了拍顾君恩的肩膀，“最多七天，这些官员就会自己把要捐的俸禄再拿来帝都京府的。到时还要劳烦你帮我核对、记录。”
说着他又咳了起来，“孤这身体越来越差，想来是要有个七八天不能上朝的！”
哪有这么容易？
顾君恩刚想辩驳，见他咳得又急又利，便只忙去拍他的背。
焦急慌乱间抬头，竟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隔断之后的叶见窈。
她可是得过老皇帝“杏林圣手”称号的，顾君恩一下子稳了心神，“叶大夫，您来的正好，快，快给太子殿下看看吧！”
闻声容珩回头，看见叶见窈正静默站在红檀木茶几的一侧。
而茶几上是他有意摆着的简牍。
甚至他还专门在那简牍旁边点了一个蜡烛。
定是看见了吧？
叶见窈这个人矛盾得很，在仕途上一心挤破头想着往上升，感情上却是个极其厌恶与人争抢的。
所以只要出现一点点不是独属于她的苗头，就会被她干净利落的抛弃，不要了。
而赵长礼即将成为那个被她抛弃的可怜人。
忽明忽暗中，咳得喘不上气的人微微勾起自己的唇角。
在这一片烛火昏暗之中，叶见窈的眼眸飞速在那摊在红檀茶几上的简牍处转了一圈，随即收敛目光。
周围是一片昏寂，亦无人在见窈周围观着，可她还是没有坐凳子的意思。
只低眉顺首的候在一旁，静等着太子殿下的到来，恭顺规矩得很。
原以为又要等上很久，却没想不一会儿那黄梨木菱花福字隔断之后就传来阵阵响动——
“这些高门世家，豪门望族，祖上三代为相，五代为爵……人人食民之膏，吸民之血，当真一点都不知道百姓之苦！”
是顾君恩压着火气的声音。
隔着隐隐约约的隔断，见窈看到——
顾君恩正拿着朝廷募捐的册子指给容珩看。
满目的三十两、五十两让他的声音里满是戾色，“这个，李大人，正一品，家中良田千顷，捐三十两。”
“这个，王大人，正三品，其母是食朝廷正二品俸禄的诰命，其弟去年刚担任了巡盐之要务。如此，全家捐了五十两出来！”
小魔王虽然是个脾气不太好的混不吝，但到底是个讲求忠义的，没想过这些天天把“为国为民”挂在嘴上，身穿华服的官员们能如此不要脸。
他气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颤。
“啪！”
手册被他砸在桌子上，摔了个震天响，恨恨道，“脸皮真厚！”
“无妨，消消气。”
还是容珩给人倒了杯茶水，开口将人安抚下来。
越州刚刚结束了凌汛大灾，几日前又传来大疫的消息。
百姓饥寒交迫，身染重疫，哀鸿遍野。
圣上从国库里拨出了数万银两，皇后亦作为后宫表率亦代领后妃减半了俸例，同时号召京中官员自发捐赠。
说是自发自愿，可皇帝明言将京中官员募捐一事全权交由帝都京府负责，记录在案，那这其中便未必没有强征的意味。
这差事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因为文武百官甚少有人会真心配合——
募得金额再多，在圣上那里也是太子的功劳，未有名声又损钱财，谁人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呢？
可这又是容珩接手帝都京府之后处理的第一件重要事务，吴越大疫严重，倘若是募捐的金额太少，总是要丢了脸面的。
“所以说贵妃妃娘娘这一招用的可是狠呢。”
顾君恩咬牙切齿。
明眼人都看出了这份差事的不易，私下里人人都说这是贵妃娘娘吹了枕边风，有意难为太子殿下的。
容珩笑笑却是没接他的话，只将茶水举到了他的面前，“你尝尝我这茶，佛动心，好着呢。”
什么好着呢不好着呢，顾君恩替他不平，整个胸腔都起伏着，狠狠从鼻腔叹了一口气，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茶？
可看着到现在还面带病色的容珩，他又狠不下心说出什么重话——
“不然我去礼部要一个文武百官的名册，从一品到五品，我一个一个去登门，小爷倒要看看他们谁还能再给我捐出三十两五十两打发叫花子。”
他越说越觉得这方法可行，起身抱着剑就要往外走，还是容珩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袍，“无妨……东宫多捐些就是了。”
说着他无奈勾唇，竟是一副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样子。
“哥！”顾君恩展开了那记录捐赠的册子，“你看看你都捐了多少了，两个月前凌汛捐了两千两，将近三个月的俸禄。
现在大疫，你又捐了一千两……”
混世魔头眉间似有怒色，却还抿唇死死忍着，倘若东宫内库充盈，那他哥愿捐多少捐多少，他只会随银子，根本不会管。
可如今——
年初，东宫天黑时就开始偏院不点灯了，现下更是连整个主殿都是昏沉沉的。
顾君恩定定看着这议事桌前的两根蜡烛，他也是带兵打了一辈子仗的人，哪能看不出来这是在省那一点点火油钱？
狠不下心来骂自家哥哥，顾君恩便开始转移怒气骂着那册子上的官员，“你是想让他们看起来没那么小气，可这帮宵小哪个是领你的情的？”
他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人家还要往皇帝面前递本子，参你沽名钓誉呢！”
他没说错，确实有人参容珩沽名钓誉，胁迫百官。
只因此次募捐说的本就是文武百官自愿捐献银两。
容珩贵为太子却率先捐出千两白银，百石粟米，确实以官位、名声胁迫百官之嫌。
顾君恩一个劲儿地护犊子，当然觉得容珩一心为民，没有那个心思。
可叶见窈却知道容珩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当年她刚升七品不久，便从皇后、贵妃、魏国夫人三人手中分得了一部分协理内宫的权利。
彼时大齐国库正是空虚。
魏青在她手里吃过几次暗亏后，有意为她下套，说是“既为女官也该为国为民”，专让她作表率，带着底下带一众女官女使们节俭开支，以资国库。
叶见窈原想着她是当今宫里最年轻的七品，确实该起领头作用，便先有意减少了自己一半的俸禄。
只想着自己先做出个样子，而后才能要求其他人同她一样如此做。
那个月她应是消瘦了不少，休沐时，容珩见她第一句就是“何人抢你饭吃了，怎的瘦成这个鬼样子？”
他带着她去迎春楼点了一桌子好菜，一边听她讲着自己的计划，一边把鸡鱼肘子都往她面前放。
直到她连连摇头说自己吃不下了之后，容珩才伸手戳了一下叶见窈的太阳穴，语调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是个猪脑子？”
未及冠的太子开口提点她，“你这一个月瘦成这个样子，手底下那些女官女使可有关心过你？怕都是装瞎看不见的吧！”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哪里轮得到你做什么带头作用？”
只靠自己长大的叶见窈哪里看得懂那其中的关窍，“可是吴姐姐、刘姐姐都是七品。”
也不比她的品衔高。
“对呀。”当时还披着温润君子皮的容珩闻言定定看了她一眼，最后索性把饭掰开了，揉碎了喂进她的嘴里，“大家都是七品怎么就轮得到你了？”
“你消瘦成这个样子她们都看不见……明显就是不想缩减俸禄，节俭开支。”
“而且你一上来就先让自己削减了一半的俸禄，只会让她们感觉自己被逼迫了，小心适得其反。”
“啊？”叶见窈的一双杏眼都瞪直了，“那怎么办？这件事魏国夫人都已经知道了。”
真办不下来，她少说也是要挨一顿斥的，到时候丢了协理六宫的权力也未可知。
桌子对面的容珩抿嘴看她，见窈霎时间福至心灵，拿起筷子给人夹了个大虾。
太子爷装模作样咳了一下，她就连连陪笑开始给人剥。
食指这么大的虾仁被她放进容珩面前的白玉碗里，她移坐到容珩旁边，有一眨着眼睛装乖装弱，“那我该怎么做呀？殿下，阿珩，珩郎……救救我。”
她双手合十一点一点往容珩面前凑。
太子爷看她一眼，末了似是极为嫌弃“啧”一声将头侧了过去，耳尖确实红了，“手上的油……”还没擦干净呢。
他话只说了一半，因为叶见窈下一瞬直接侧头倚在了他的肩上，她可怜兮兮，“夫君……你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
话未落，原本端坐着的人就猛然站了起来，叶见窈始料未及，差点动作不稳摔下凳去。
还是太子爷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这会儿倒是聪明。”他神色莫名，脸色变了几变，最只说了这么一句。
“哥哥，他们不值当的，你脑子放的聪明一些吧。”
顾君恩略显崩溃的呼喊一下子让叶见窈也回了神。
容珩的脑子可从来没有不聪明过，当年还未及冠，他便能提点自己不犯这样的错误，没理由重活一世，他自己却要走这样的歪路。
叶见窈隔着菱花窗定定看着那个瘦削挺直的背影，除非……正如参本所说，他就是打定主意，以太子之权，太子之势胁迫他人。
那个瞬间见窈明白了容珩深夜照自己过来的用意，他应该是想让自己诊出些不能够上朝的重病。
毕竟就算他不上朝，他的权势也还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刀，足以时时刻刻威胁着他们。
而他一旦上了朝，参他折子当堂打开，言官御史激烈与他辩驳。
就算容珩有本事全身而退，可于他“温润君子”的名声终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这种情况，病重无法上朝，等到文武百官撑不住，“自愿”补上捐款确实是一个好的解题方法。
“好了。”
眼看着顾君恩真要生气，容珩也不带逗自己这个小表弟，“哪里用生这么大气？你且把孤又带头捐了一千两的消息放出去。”
他拍了拍顾君恩的肩膀，“最多七天，这些官员就会自己把要捐的俸禄再拿来帝都京府的。到时还要劳烦你帮我核对、记录。”
说着他又咳了起来，“孤这身体越来越差，想来是要有个七八天不能上朝的！”
哪有这么容易？
顾君恩刚想辩驳，见他咳得又急又利，便只忙去拍他的背。
焦急慌乱间抬头，竟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隔断之后的叶见窈。
她可是得过老皇帝“杏林圣手”称号的，顾君恩一下子稳了心神，“叶大夫，您来的正好，快，快给太子殿下看看吧！”
闻声容珩回头，看见叶见窈正静默站在红檀木茶几的一侧。
而茶几上是他有意摆着的简牍。
甚至他还专门在那简牍旁边点了一个蜡烛。
定是看见了吧？
叶见窈这个人矛盾得很，在仕途上一心挤破头想着往上升，感情上却是个极其厌恶与人争抢的。
所以只要出现一点点不是独属于她的苗头，就会被她干净利落的抛弃，不要了。
而赵长礼即将成为那个被她抛弃的可怜人。
忽明忽暗中，咳得喘不上气的人微微勾起自己的唇角。